从鹿儿庄回来的第二日,鹿笙就想好了应对策略,将五粮酒原本的二十五文一斤,直接降价到十八文一斤,比吉祥酒坊的二十文一斤还要便宜两文钱,另外如果一次购买超过百斤,还可以每斤再便宜一文钱。
鹿笙开始打价格战,最先顶不住的并不是吉祥酒坊,而是其他只会用固态方式酿酒的酒坊。
不出一天,就有几个相熟的酒坊管事找上了鹿华林。
以前五粮酒卖二十五文一斤,其他酒坊还能因着大米烧酒的风味区别卖到二十七、八文一斤,但现在五粮酒只卖十八文一斤,比烧酒的成本都要低,各家的烧酒这两日根本卖不动。
鹿华林按照鹿笙说的,五十两一份把半固态酿酒法卖了出去。
五十两买一种将酒产量提高一倍的方式,那可真是便宜至极。
这一次酒方总计卖了三百两,也算是挽回了一些损失。
鹿笙虽然卖了半固态酿造法,但也还是留了两手,一是五粮酒的具体用料配比,另一个就是她新制的酒曲。
只要这两样没被泄密,她便能保证鹿家酒坊的五粮酒在成本最低的同时,又是风味最好的。
毕竟她手里的五粮酒配比可是经过近千年的历史考验,备受人们喜欢和追捧。
这样一来即便一个月后各家的五粮酒齐齐上市时,对鹿家酒坊冲击也不会太大,但对于吉祥酒坊来说,那就不一定了。
市面上的五粮酒良莠不齐,而鹿家酒坊产的五粮酒就能凭着最原始的风味和物美价廉在竞争中占据大部分市场份额。
二十二这日,林纾清来寻鹿笙,正巧碰到鹿笙要去接孩子下学。
“我也要去书院接阿绫,可与你一道。”林纾清说着话,浅笑着将手中长长的锦盒递给鹿笙,“前几日事忙,就没脱开身给你送来。”
鹿笙接过盒子,笑着道谢:“真是太谢谢你啦。”
她打开盒子查看,确实是墨宝斋的小狼毫,只是这盒子里竟然有两支笔。
还没等鹿笙开口询问,林纾清便笑着解释道:“糖糖上蒙学,我这姨姨还没送过开学礼,另一只就送与她了,算是我一片心意。”
“这可使不得。”鹿笙连忙摆手道。
在西凉国,孩子开蒙上学,确实有长辈送笔墨纸砚的习俗。
但墨宝斋的小狼毫要五两一只,而且林纾清也并不算是糖糖的家中长辈,鹿笙可不敢收这样的厚礼。
鹿笙转身回钱柜拿了十两银子,递给林纾清,“这笔太贵重了。”
“小笙。”林纾清不去接那银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应知这钱对我来说并不算多,何必跟我客气呢。”
只是十两银子,林纾清真没想到鹿笙会与她算得这么清,心中有些不虞。
“那也不行。”鹿笙摆了摆手,态度坚决。
林纾清有钱,可能根本不在乎十两八两,但不代表自己能随随便便收她贵重的礼物。
她愿与林纾清做朋友,本就是觉得与她相处得来,又不是看中她是富商巨贾。
知晓她也是一番好意,鹿笙又笑了笑,将钱塞到她手里,提议道,“你要是真想送礼,一会路上去铺子里给她挑一块墨就行。”
一块普通的墨几十文钱,鹿笙收起来也不觉得烫手。
见林纾清依旧不肯收,鹿笙抓着她的腕子,直接把钱塞到她手里,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差不多了,该出门了,要不然可来不及了。”
鹿笙说着就出了门,全然没发现身后的林纾清,瞧着她的身影,神色复杂。
俩人最后在书院门口的纸笔铺子挑了一块普通的墨,只花了六十文。
金乌西沉。
鹿笙擦着桌子,与洗碗的祁枕书说道:“我一会和糖糖去一趟大姐家里。”
“嗯。”祁枕书应了一声,想了想与她说,“我跟你们一起。”
正好她也想去问问卓渝,看看青州那边是否有传回来新的消息。
“阿娘,我们是要去大姨家玩吗?”糖糖开心道。
“不是哦。”鹿笙低头与她说,“上次你不是把柚姐姐的笔弄坏了吗?阿娘帮你找到新的了哦。”
糖糖瞪着大眼睛,惊喜地从凳子上爬下来道:“真的吗?”
鹿笙收了抹布,回铺子里拿了小狼毫笔的盒子给她看。
“呀,是柚姐姐的笔。”小家伙看到后高兴地不得了,她跑回屋子翻出今天刚收到的墨块,“把这个一起送给柚姐姐。”
鹿笙笑着制止道:“这是姨姨送你的礼物,你不能送给别人,把收到的礼物转送他人,可是不礼貌的哦。”
原本专心洗碗的某人手下顿了顿,看了一眼笔盒,眉峰轻轻抬了抬,若有所思。
鹿笙那日出门买笔,祁枕书没听她再提起,只以为当天她便买到了。
“好吧。”糖糖小跑着把墨又放回了自己的书袋。
见着她的身影跑远,祁枕书看了鹿笙一眼,擦干手中的碗,淡淡出声问道:“你上回没在纸铺买到墨宝斋的小狼毫吗?”
“咦?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了。”鹿笙拍了拍脑袋,想起好像是没和她说托林纾清买笔的事,便说道:“那天我没在县里的纸笔铺买到墨宝斋的小狼毫,正巧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林纾清,她说她家中有新笔,可以正好带给我。”
听到这个名字,祁枕书心里就有些不爽利,她瞥了一眼盒子,语调有些低,“林纾清给你的?”
“不是白给,我给她钱了。”鹿笙笑着解释道,“这么贵的笔,我哪好意思白要,她给我带了两只,我就按市价给了她十两。”
“嗯。”祁枕书踟躇了一下,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打了水又将碗涮了一遍。
鹿笙见她洗得差不多,便拧着干帕子帮她一起擦碗。
等一切收拾妥当,俩人出了伙房,祁枕书放下袖子,余光扫见她手中的长盒,到底还是开了口:“那墨也是她送的?”
“对,她说要送糖糖小狼毫做开学的礼,我觉得不太妥当,就让她买了块墨。”鹿笙随口说着,压根没发现身后祁枕书脸上已经开始挂霜。
“阿娘。”
糖糖从屋里跑出来,抱着鹿笙的腿,鹿笙将孩子抱起来,又说道:“她再有钱,咱也不能占她便宜不是。”
一个她,一个咱,亲疏有别,泾渭分明。
某些人面上的神色,一瞬多云转晴。
“她又重了,我来抱吧。”祁枕书从她手里,将孩子接过来,随后又将鹿笙手上的盒子拿过来放到糖糖的怀里,道,“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学士街,卓家书房。
“丁癞子说他在阿爹遇害的前一晚看见了他和王浩永一起?”祁枕书惊诧道。
“对。”卓渝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
王浩永是鹿华英的大表哥,就是那个因为涉及到云州王倒卖粮食一案被抓,前一阵又被放出来的王家长孙。
王家和鹿家虽然是姻亲,但王家自打发家后一向眼高于顶,瞧不上鹿家这门亲戚,因此两家关系并不算亲厚。
祁枕书也不曾听鹿华诚与她提起,自己与王家有来往。
“此事可是真?”祁枕书狐疑道。
她并不觉得丁癞子那种地痞流氓的话有可信度。
“我已派人去查了。”卓渝手指扣了一下桌面,“不过我觉得这事大概率是真的。”
“丁癞子这人无利不起早,他将这事告诉我,无非就是想将功抵过,免了他的劳役。”
“若我查出事情是假,他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多受些皮肉之苦,他又何苦耍这个小聪明。”
“另外,我今日一早特意去了一趟酒坊,与阿爹问道了一些事情。”卓渝挑了挑眉,故意卖了个官司,问道,“你猜怎么着?”
祁枕书垂眸思忖一刻,神色笃定道:“青州广福酒楼的生意是王家介绍的。”
“嗨!”没难到她,卓渝大失所望,觉得这一手官司卖得无趣极了。
她佩服地拱拱手,好奇道,“你怎么猜到的?!”
祁枕书唇角弯了弯,说道:“王家一向与我们没有私下往来,那能有接触便只能是酒坊的事,而且你方才不是说特意去酒坊问了大伯,那就是与酒坊有关无疑。”
“再加上王家一直常年在青州,而阿爹又是突然接着青州酒家的单子。两相结合下来,就只能是青州生意是王家介绍的这种可能。”
“不过王家无缘无故为何给酒坊介绍生意?”祁枕书可不认为王家有这么好心。
“估计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卓渝面上的笑意消散,“丁癞子可是说了,他见到小叔与王浩永时,俩人正大打出手。”
*
鹿笙饿了海东青三日,去肉铺切了一块猪肉。
羽翎见她开西厢的门,也欠巴登地非要跟进去喂鹰。
自从把海东青带回来,羽翎这几日没事就飞到西厢的窗户外,隔着窗户自顾自地叽叽喳喳碎碎念。
海东青见到鹿笙开门进来,依旧是那副警惕的样子匍匐在鸟笼一角,就连鹿笙给它喂食它也不吃。
鹿笙见状就想再饿熬上它几天,结果羽翎用爪子抓了一块肉放在鸟笼的石盘里。
那海东青却放下警惕,叼了肉就咽了下去。
‘宝宝真乖。’
羽翎高兴地鸣叫着夸赞它,又从鹿笙手中的小碟子里抓了肉给它。
鹿笙猜这只海东青太小了,一直都被喂食,没有自己捕食过,只把羽翎当成了同类而不是食物,她想着以后‘训鹰’的事或许可以教给羽翎去做。
以前在网上看到过鹦鹉训练狗,说不定羽翎也能‘训好’这只雏鹰。
虽然没察觉出它对羽翎的敌意,但为了以防万一,鹿笙走时还是带上了羽翎,不让它们独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