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州,驿馆。
鹿笙满心欢喜地拿着金菊灯细细观赏。
“祁枕书你快看,这灯会转。”
金菊灯小巧精致,点燃中心的小蜡烛后,金菊的小花瓣便会慢慢张开,小幅度地旋转起来。
祁枕书放下手中的巾帕,走到鹿笙身旁,“确实别致。”
少女笑靥如花,黑眸如水,光影旋转,映在她明亮的眸子上,似是天上的银河坠落,繁星璀璨,熠熠生辉。
见她这般喜欢,祁枕书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往后可以多寻一些精巧的小玩意。
鹿笙吹灭了蜡烛,将它小心翼翼地包起来,笑着道:“看到这灯,我就觉得糖糖肯定会喜欢。”
祁枕书神色一凝,轻轻翘起的眉梢落了下来。
原来她想要这灯,是想给鹿祈的。
“本来正愁着要买什么玩具给她呢。”鹿笙笑着道,“正好现在,给她这个小花灯好了。”
这可是她和祁枕书一起赢的花灯呢。
提起糖糖宝贝,鹿笙心里软得很,很是挂怀地说道:“好几日不见,还怪想她的,不知道小家伙在姑母家住的习惯不?”
“要不然以后还是带着她一同出门好了。”鹿笙将花灯收入包裹。
“应当是习惯的。”祁枕书敛了眉,翻身上床,淡声道,“早些洗漱吧,水已经重新倒上了。”
她也有些挂念孩子,但这会就是莫名见不得鹿笙满心满眼都是鹿祈的样子。
鹿笙洗了脸,盘算着明天要做的事,想了想,又说道:“明日等菊花到了,我们去街上买些钦州的特色糕点给她。”
“小家伙喜欢吃甜的。”鹿笙重新倒了洗脚水,坐在床沿与祁枕书说道,“我今日吃的那个奶酪枣泥糕就不错,她肯定喜欢。”
她们后日启程回滨河县,鹿笙准备明天去买些特色吃食回去做伴手礼。
提起奶酪枣泥糕,祁枕书鼻尖仿佛又闻见了那甜甜腻腻的奶香味。
手中的书看不下去,祁枕书索性放到一侧,压了压声音道:“小孩子不可多吃甜食。”
“我不多买。”鹿笙擦了脚上床,笑着说道,“昨日那云片糕也不错,那个不甜。”
祁枕书眼睫微垂,眸底沉沉,有些不太想回应她的话。
“我看你昨天吃着也挺喜欢的,多买上两盒,也可以在路上吃。”
诧异地抬起头,鹿笙正解着自己的发带,乌黑的长发自然的披落下来。
呼吸间,祁枕书好像又闻到了那股甜腻的奶香,神色不经意地舒展开来。
随着鹿笙躺下的动作,奶香愈发浓重,祁枕书直觉那清甜的香味通过鼻腔,在唇齿之间溢满,甜得她舌根发痒。
“嗯,你看着买吧。”祁枕书缓声应道,语调中沁着连她都不曾察觉的轻快。
她翻身下床,去桌上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两日后。
与来时一样,这一日天未亮,一行人便准备好车马开始返程。
马车走到巷口,与另外一辆逆向而来的车子相遇,交错的一瞬,鹿笙正巧掀开车子的窗帘,看见了对面的马车。
驾车的车夫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鹿笙觉得有些面熟,可又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鹿笙探头望去,瞧见那马车在驿馆门口停下,紧接着车内走出一个素衣丫鬟。
只一眼,鹿笙便认出了这丫鬟是何人,下一瞬车上伸出一只穿着湖蓝锦衣的手。
下一秒鹿笙的马车拐出了巷口,但只凭那一截衣袖,鹿笙还是猜测出了她的主人。
见她一脸诧异,祁枕书出声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纾清。”鹿笙放下车帘,与祁枕书说道。
“林纾清?”
听到这个名字,祁枕书便忍不住蹙眉。
“应该是她。”鹿笙点头道。
那个素衣丫鬟就是鹿笙上次在白云寺救下的人,她记得很清楚,还有那个车夫,鹿笙也想起来在自己门口见过。
加上那一截湖蓝色的锦衣袍袖,鹿笙也见林纾清穿过。
原来她也来钦州了吗?
这要是早上几分钟,俩人倒是还能碰上一面。
于此同时,驿馆。
长宁郡主坐于桌旁,举止优雅地与自己夹了一枚精致的点心,细细品尝后,放下玉箸,又不疾不徐地漱了漱口。
她斜睨了一眼另一侧身穿湖蓝锦裙的女子,语气调侃道:“连夜赶路而来,还是与人错过了,确实可惜了。”
随后又吩咐身侧的布衣丫鬟,“阿绿,给她倒杯茶水,好好歇歇。”
“林娘子,请喝茶。”阿绿给林纾清斟了茶。
“作何这般取笑我。”林纾清拿起茶轻抿一口,嘴硬道,“我之所以这般赶路,哪里是为了见她。”
“总之不是为我。”长宁郡主毫不客气地拆穿。
两人相识近十载,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林纾清低头喝茶,并不再与她搭话。
长宁郡主喝了一口茶水,敛了眉,正色道:“前几日老头子招你回去做什么?”
“他想让我与沈佳盈订婚。”林纾清神色淡淡,似是不在说自己的事情。
沈佳盈是利丰钱庄东家沈琴的独女,林老爷子想撮合二人的目的不言而喻。
“你应了。”见她的神情,长宁郡主神色肯定道。
“嗯。”
生在大家族享了家族荣光与富裕同时,与之相随的也要承担起让家族继续繁荣昌盛的责任。
联姻这件事,是家族儿女的宿命。
在回到林家的第二年,林纾清就看到了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的的家族外衣下,那些隐秘在高墙下的最肮脏龌龊的阴私隐秘。
她幼年丧母,自小便比一般孩子早慧,也早早认清自己之于林家的价值,联姻与她而言,也是必然之事,为此她也早有计划。
而且就目前来看,与沈家联姻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不想谈及这事,林纾清转了话头,“恒昌隆最新又有新动作了。”
两日后。
相比去程时的状况百出,回来的一路格外顺畅。
这一日还未到晌午,一行人便到了鹿儿庄。
将五百斤皇菊卸在酒坊,鹿笙二人与镖局一行人告别,随后将找到齐北的事与齐南说了一下。
“这是你姐姐给你捎回的信件。”鹿笙将怀里的信递给齐南。
临出发前一日,齐北来驿馆寻鹿笙,让她帮忙给齐南捎一封信件。
齐南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打开,随后喜不自胜地握上鹿笙的手,“小笙,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姐姐说她下月就带着小茵一起来鹿儿庄!”
“这是好事。”鹿笙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
“鹿笙。”祁枕书站在车旁,远远地叫了一声,提醒道,“大伯喊我们去家中吃午饭。”
视线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二人交握的手,齐南忙松开手,歉然道:“方才太高兴了,你们快去用饭吧。”
鹿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与她笑笑,便转头走到祁枕书身侧,与她一起出了酒坊。
秋日的暖阳并不烫人,但祁枕书还是觉得有些烫人。
她有些口渴,想与鹿笙说话,却觉得口中有些干涩。
在西凉,不仅男女,同性之间也有大防,成年人之间都会适当保持距离,并不会过分亲密。
虽然猜到鹿笙可能来自异世,可祁枕书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鹿笙是已婚之人,与人相处,还是莫要太过随意为好。
道理祁枕书想得透彻,可却不知道如何与鹿笙开口,直到二人回了家,放下包裹,又走到鹿里正家中也仍是没想到该如何提起。
来到鹿里正家中,与她们开门的是鹿筝,见到二人,很是开心地招呼她们进门。
鹿筝走到堂屋门口,笑着喊道:“糖糖,快来看看谁回来了?”
小家伙正与卓柚一起在床上玩耍,听到大姨的话,忙不迭翻下床,倒腾着小短腿跑了出来。
见到门口的两个娘亲,先是愣了愣,随后欢快地跑了过去。
“阿娘,娘亲。”
小家伙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棉袄,脑门上的小揪揪在她的跑动下一掂一掂地,格外有趣。
鹿笙连忙蹲下身子,笑逐颜开地张着双臂将小家伙抱起来,迫不及待地在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亲。
“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呀,几天没见,越来越喜人了。”
“阿娘~”小家伙环着鹿笙的脖子,甜腻腻地唤着,“糖糖好想你哦~”
话说到最后两个字,都带着些许软糯的哭腔。
心底软成一团,眼眶泛起点点的酸意,鹿笙疼惜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柔声道:“阿娘也很想宝贝呢,下次再出门,一定要带着宝贝一起。”
“真的吗?”小家伙哭声顿消,满是欣喜地问道。
鹿笙重重地点点头,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下次一定带宝贝一起。”
“阿娘真好。”小家伙咯咯直笑,也开心地在鹿笙的脸上亲了两下。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庞,笑起来是眉眼弯弯,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祁枕书眼眸里盈上柔色,情不自禁伸手想将二人抱在怀中。
不等她动作,鹿笙抱着小家伙递给她,笑着道:“来,让你娘亲也抱抱,咱们家小家伙变沉了呦。”
抬起的手换了方向,将小家伙接了过来,不同于鹿笙的亲吻,祁枕书怜惜地理了理小家伙额间的碎发,浅笑着捏了捏她娇嫩的小脸。
“娘亲,糖糖也想你了。”小家伙到了她的怀里也不敢太造次,只软软糯糯地蹭了蹭她的脖子,小声撒娇道。
“乖~”祁枕书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后背,柔声问道,“这几日在姑祖母家中,可有乖乖听话练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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