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三之后,严以珩的生活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
他找了份新实习,是阳城本地的一家券商机构。
说来……实在太过巧合,带他的一位Analyst竟然是韩千一以前带过的实习生。
这人名叫戴盈盈,比严以珩大两岁,去年才刚入职。
她在严以珩的朋友圈里看到了韩千一的点赞记录,特别惊讶地问道:“你认识韩哥啊?”
严以珩听到这个称呼时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他不敢置信:“……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戴盈盈说:“我就说看你觉得特别眼熟。”
韩千一在朋友圈里发过一张照片,配字是送家里弟弟去上学。
正是严以珩大一时,两人在学校门口的那张蠢兮兮的合影。
严以珩抓了抓脑袋,说:“你一说我才想起来,一哥以前是在这里工作过来着。”
从前没太关注过这行,总也记不住名字;后来上了大学,韩千一又跳槽了。严以珩也只是觉得这家企业名字耳熟,一直没深想。
那天下班后,严以珩琢磨了一会儿,主动给韩千一去了个电话。
说起来,两人也是挺久没联系了。
韩千一的工作愈发忙碌了——据说是又升职了,现在好像已经变成分管这片区域的总经理了。
晋升之后他请严以珩吃过一次饭,那次也是匆匆来匆匆走,饭都没吃上几口,又被叫回去工作了。
再后来,两人的联系就愈发少了。
严以珩点开历史通话记录,往下翻了挺久都没找到韩千一的名字。
想来也是挺唏嘘的。
从通讯里里翻出韩千一的联系方式后,严以珩拨通了电话。
然而一哥并没有接——他关机了。
现在还不到七点……关机?
严以珩很疑惑。
他摇摇头,不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最终,他只是给韩千一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实习的这家公司恰巧是他之前待过的一家公司,还遇到了他以前的同事,实在太巧了。
这消息也石沉大海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韩千一那边才终于有了消息。
“昨天晚上在飞机上。”一哥的声音听着挺疲惫,话还没说完先打了个哈欠,“下飞机都半夜了,就没给你回,想着干脆今天白天给你打个电话。”
严以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韩千一也笑:“没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我离开阳城了,估计这几年都不回来了。”
“……嗯?”严以珩哑然。
“公司的战略调整,打算开拓华南那边的业务,派我过去开荒。”韩千一慢慢解释道,“我现在在广州。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解释什么:“真的急,上周通知,四天前确定人选,昨天定的机票。”
严以珩不知说什么好。工作调动,再正常不过了,只是……确实太急了一些。
“这么着急呀……从广州回老家,是不是挺远的?”他问。
“肯定比阳城远。”韩千一笑道,“之后,可能只有逢年过节才有空回家了。前两天跟严叔叔提了一嘴——恐怕以后要拜托他们照顾我们家老头了。”
严以珩挺认真地说:“以后我回去,会去看韩伯伯的。”
韩千一:“开玩笑的,小屁孩,还当真呢。”
严以珩轻声笑了笑,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啊,一哥,广州和咱们那儿可不一样。”
这一次,韩千一沉默了挺久才又回答。
“知道了。”他说,“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他依然忙碌,这通电话没有再来得及多说些别的,便挂断了。
第二件大事是……
谈吉祥大四了。
先前苏筱那个提议,真的实现了——苏筱订了一间不大不小的两居室,位置却相当好,交通非常方便。
租金1600,以那个地理位置来说,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
据说,是因为前一任租客找到了更合适的房子急于转租,苏筱本不着急找房子,恰好看到他在一个社交平台发帖,试探着联系了一下,发现这房子还真的不错,就这么定下来了。
严以珩别别扭扭地,不知道要不要跟鹿溪商量——
主动问他要不要一起……同居,这个事情本身就很难以开口。再者……太子爷肯定是看不上他们选的那种老破小的。
他纠结了很多天也没想好怎么开口,最后,这事还是鹿溪自己忍不住来问的。
那天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后去鹿溪姥姥家偷偷约会,谁知刚一进门鹿溪就换了副神色。
“严以珩,老实交代!”鹿溪抬着头,恨不得用下巴看人,“偷偷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快说!”
“……”严以珩无语道,“神经病。”
鹿溪憋不住笑了:“你都要去和谈吉祥他们同居了,还瞒着我!”
他拉着严以珩在沙发坐下,控诉道:“我偷看你手机才发现的。”
他们两个不避讳手机,对彼此都非常坦诚——看手机这个事情,根本谈不上“偷”看。
“……原来你说这个啊……”严以珩小声嘟囔道,“早说啊,我还在想怎么说呢……”
鹿溪大概能猜到他在纠结什么——除了那点不愿意主动说的傲娇之外——于是自己干脆主动挑明。
“我看了一下那个位置,离你现在工作的地方很近,离学校也很近,”鹿溪慢慢说着,“对你对我都很方便。”
他靠在沙发上,伸长右手搭着严以珩的肩膀:“就是我们那个那个不方便。”
“……”严以珩眯着眼睛,扭头瞪他。
鹿溪赶紧又说:“反正姥姥家这里还空着,当然还是来这里那个那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严以珩砸过来一个柔软的抱枕。
鹿溪没有对他们选择的老破小有太多不满,或者说,除了保养他那辆过分吸引人眼球的摩托车外,他平时的吃穿用度,和这个年纪的男大学生也没有太大区别。
这个事情,就这么没有异议地敲定了。
严以珩和鹿溪住在大一点的主卧,苏筱和谈吉祥分了另外那间稍小的次卧——苏筱嫌弃谈吉祥这个臭直男,死活要把次卧做个隔断,后来听说房东不同意才作罢。
之后他又买了一个完全不透明的推拉屏风,从中间把次卧隔成两半。
“……”谈吉祥无语道,“你这个屏风往这儿一摆,我觉得这个空间十分的……”
严以珩接话:“……压抑。我站在门口都觉得不能呼吸了。”
谈吉祥:“对啊筱筱!不用这么嫌弃我吧?!”
苏筱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那你滚。”
谈吉祥麻利儿地闭上了嘴。
租房子的事就这样轻易地定了下来——当然,这后面还有一个小风波。
谈吉祥心大得很,一直没有觉得严以珩和鹿溪有什么不对劲。
得知鹿溪也打算搬进来的时候,他是奇怪过的,但鹿溪随口说了一句“这里离学校近”,就把他打发了。
……他也真的当真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傻,也完全没有对那两人睡一张大床这件事有任何……疑问,还像从前一样口无遮拦,一会儿肉麻兮兮地叫“以珩宝宝”,一会儿口嗨说“小严以珩这么优秀温柔善良不如下辈子给他当老婆”云云。
鹿溪:“……”
谈吉祥……确实直得不能再直了。就因为他直得不能再直,鹿溪就更不好追究什么:要是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也显得他太小家子气了。
但每次听到这话还是……火从心起。
后来谈吉祥被苏筱狠狠揍了一顿才老实,之后几天甚至都躲着鹿溪走。
直到几个人正式搬进来,他才小心吧啦地说:“我这个人就是嘴贱,我没别的意思……太子爷宽宏大量,饶恕小的吧!我真不知道啊!!”
鹿溪连连摆手:“别别别!”
谈吉祥说完又觉得自己实在无辜:“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们又不告诉我!”
这时候苏筱出来倒水,又白了他一眼。
苏筱怎么知道的……谁也说不好。
严以珩和鹿溪不算太避着人,但也绝对没有在外面做出太亲密的举动。
不过,严以珩也并不打算追问——毕竟,他们关系那么好。
搬家过后的第一个周末,四个人出去小小地庆祝了一下。
庆祝他们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庆祝他们那样要好的过去的日子。
那天晚上,谈吉祥喝得有点多了。
他跟苏筱太熟悉了,偏偏越熟悉的人,有些话越是说不出口。
直到几个人收拾好了东西,苏筱去洗澡,鹿溪也进了卧室,他才卸下脸上伪装的微笑。
“以珩,有些话……老实说,我只有面对你时才开得了口。”谈吉祥趴在桌子上,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我今年22岁。22岁了……”
他转过来脸,也不再看着严以珩,说话的速度都慢了半拍:“过去的这22年里,其实我……”
谈吉祥有些哽咽。
“过去的这22年里,我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日子。”
严以珩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却并不难猜测他现在的表情。
他的手臂动了动,像是在抹着眼睛,很快,他又说:“但是过去这两年里,从我搬到203之后,这段时间,我真的觉得很开心。我能短暂忘记我妈的医药费,忘记她仍然病重要做透析,忘记每次打电话时家里的愁云惨雾。”
他坐起身子看着严以珩,脸上并无泪水,只是眼眶微微泛红。
“这是我……过去这22年里,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手里,摊开给严以珩看。
严以珩的瞳孔微微睁大。
谈吉祥的手里,摆着两个写着名字的贴纸。
那是他们贴在宿舍床上的、印着名字的贴纸,每个人都有一张。
谈吉祥搬走的时候,带走了写着严以珩和苏筱名字的贴纸。
严以珩心尖微颤。
在这个瞬间,他竟然有种强烈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有很多话想说。
想说,这是苏筱安排的,他只参与了一点点;想说,这两年的宿舍生活,他也过得很开心;想说……
谈吉祥的努力,也曾经让他很感动。
他还记得,在纠结要不要考研的时候,他最初的那一点点动力,就是谈吉祥给的
。
但这些话他又说不出口。
他吸了吸鼻子,回房间找出来一个东西。
“我还纳闷呢,怎么我和筱筱的贴纸都不见了,原来是被你偷偷拿走了。”严以珩抿着嘴笑笑,他学着刚才谈吉祥的样子,伸出手掌给他看了一个东西。
柔软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张白色的贴纸。
边角有点皱了,右上角还缺了一个口。
严以珩看着这张贴纸,歪头笑笑。
“保佑我们203百慕大……吉祥如意。”
谈吉祥侧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再面对严以珩时,他又恢复了往日开朗的样子。
“吉祥如意,”他重重地拍着严以珩的肩膀,低声重复道,“……吉祥如意。”
作者有话说:
Analyst Associate 都是职位,不太重要。。
有时看评论会被你们对情节的敏感程度吓好几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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