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02章 恐惧

“早睡,不必等我。”

离开前,兰山远特意又重复了遍。

“好。”

问泽遗在人前顺从,可等兰山远离开,他又从书架上拿起讲阵法的道书。

他没法看通篇文字的书,除了兰山远放在最底下给他解闷的话本,就只能看绘图更多的阵法典籍。

眼前的一切都被上了层厚重的雾,可看似抽象的阵法图解变成点线面,像画一般在问泽遗脑海中重新起草、搭建重构,再次变得清晰。

又过了会,墨色元神挪过来,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我过会睡。”

问泽遗糊弄着小元神,将它重新放回自己的膝间。

这才戌时,他还能再等会兰山远。

越看,头脑越混沌,眼皮也越沉。

睡倒在桌边免不了明早被说,问泽遗识趣地换衣准备上床。

“他几时回来?”

问泽遗打了个哈欠,戳了戳跟屁虫似的元神。

元神不语,只是碰了下水镜,水镜立刻浮现出画面。

兰山远还在应付一群长老,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群老头真麻烦。”

别宗长老们没营养的对话无趣,问泽遗听了两句就头疼。

可惜兰山远人前必须要装得脾气好,要是依照他原本的脾性,怕是没人大半夜扯着他废话。

“早、点、回、来。”

他把元神捉进被子里,凑在元神边上低声道。

光团抖了抖,问泽遗这才满意地闭上眼。

头挨着枕,他几乎是瞬间进入睡眠之中。

周遭的气氛悄然变幻。

原本干燥温暖的环境变得黏腻,平缓的呼吸开始变得无序又急促。

迷蒙中睁开眼,视线竟然恢复了清晰。意识却像是被笼住,让思绪变得模糊。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

问泽遗努力起身,发觉浑身经脉抽搐般疼痛,这感觉让他陌生又熟悉。

因为他的经脉被封锁,早已没有任何知觉。

可他曾经受到魔性侵扰时,却又经常被痛苦眷顾。

手腕不小心碰到床头柜,问泽遗又用手背贴了下,木制的表面冷得异常。

他是发烧了。

身边空无一人,钻到他怀里睡觉的元神也不知所踪。

“师兄?”

问泽遗终于找回些理智。

没有回应。

兰山远从来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他看了眼角落里的滴漏,时间居然停止流转,停在了子时三分。

确信自己在梦中,问泽遗迅速冷静下来。他已经有些时候没做噩梦,这梦来得不对劲。

床下没有鞋,他只能光着脚下地。冰凉的地面冻得他脚腕险些痉挛,重重咳嗽了几声,喉头溢出腥甜。

水镜还摆在原先的位置,可帮助驱动水镜的元神不在。

感受到问泽遗靠近,水镜竟然略微发亮。

问泽遗看着自己的手心。

灵气似乎回到了他身上。

他尝试着摧动水镜,想弄清楚这空穴来风的梦到底是因何而起。

水镜荡漾波纹,宗内风景变换。

从树木的叶片茂密程度看,眼下已经不是春日,而是夏秋之时。

外面雷雨震震,一方小亭内,兰山远正坐在沈摧玉的对面。

他看不清兰山远的表情,只知道沈摧玉面容欣喜又痴迷。

他猛地上前,似乎要对兰山远做什么。

气血无法抑制地冲上头颅,问泽遗的呼吸一窒,经脉处开始冒出黑气。

原来方才不是在发烧,而是入魔了。

鲜血从指缝流出,滴滴答答落在镜上。

太久没被魔性侵蚀,他疼得昏厥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不知何处传来系统的惊叫。

【是祂,祂来过!】

......

问泽遗坐起身,平复着呼吸。

床边的梳妆镜映出他近乎苍白的脸,还有凝重的神色。

屋外新芽初绽,仍是春时的晴夜。

元神着急地悬浮在半空,蹭着他的脸颊,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问泽遗还是呼吸不畅。

他边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边唤出系统:“你说谁来过?”

【是规则,祂侵入过您的识海,把我隔绝在外。】

系统笃定。

祂这回做得隐蔽,若不是问泽遗让它多留心,它说不定都差距不到。

“祂篡改我的梦境。”

【没错!】

【祂生成的梦和一般的梦魇不同,还好宿主足够冷静,否则怕是真要被祂影响心神。】

知道是规则搞鬼,问泽遗反倒安了心。

祂引他入魇的目的,大抵是引他崩溃,激起误会。

可梦魇再怎么可怕也是假的,假的成不了真。

从明目张胆摧残他的精神和躯体,到转而偷偷摧残他的精神,甚至不敢让系统察觉。。

如他之前猜测的一般,规则很难直接动他了。

可他昨日做了什么刺激规则的事?

是让兰山远给讼夜写信,还是试图学习他能力范围外的阵法。

越想,问泽遗的头越疼。

就算想到也无济于事,他干脆不再去想,把注意力落在别处。

“祂不会只来一次,下回若是再遇到祂,你帮我个忙。”

问泽遗思忖片刻,心跳逐渐稳定,脸上也带了笑意。

跑来搅他清梦,哪有让祂全身而退的道理。

【不行不行,我肯定不行。】

系统听完他的要求,吓得差点宕机。

【宿主,你、你是疯了吧!】

没等它继续辩解,屋门被从外急急推开。

“小泽!”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兰山远身上还顶着水汽,他是用阵法回来的,但走得太急。

“师兄。”

问泽遗脸色有些白,瞧着可怜兮兮,虽然表情还算镇定,也足够让人瞧着心头一颤。

“抱歉,我来迟了。”

兰山远脱下沾湿的衣物,顾不上整理随意丢在一边,这才坐到问泽遗身边。

“都子时了,这么晚才回来。”

问泽遗靠在他身上,小声道。

现在恰好到梦中的子时三刻,只是情境和梦里截然不同。

“我怕吵醒你,就去藏书阁整理经卷了。”

兰山远握紧他的手,急急解释。

“没怨师兄,就是怕你太累。”问泽遗的头疼逐渐缓解,耳鸣声消散,“没打扰到你办正事吧?”

“不会。”

兰山远握着他的手,替他捏着手心处的穴位。

“是魇着了?”

“嗯,只是梦魇而已,没大事。”

他的情绪倒是稳定,可身体遭不住半点刺激,背后还是湿的,额头也略有些烫。

“你发烧了。”

兰山远用手贴过他的额头,起身要去煎药,被问泽遗拽着袖子拦住。

“不要。”他闭上眼。

“又不是真的风寒,惊症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兰山远无法,只能分出元神去煎药。

清楚梦魇都是假事,两人也默契地没提梦魇的内容。

药煎好的时候,问泽遗身上的虚汗下去后,又开始昏昏欲睡。

理智抗拒睡眠,可体质却扛不住。

“给。”

问泽遗接过兰山远递来的药,小口地喝着。

“师兄,早睡......”

他含糊了一句,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因为身体不适,问泽遗的眉毛微微蹙着,嘴唇紧抿,睡姿也显得僵硬。

兰山远俯身,在问泽遗额头上小心地轻吻。随后拿起一本书,守着他到了天亮。

清晨。

问泽遗迷茫起身,被睡乱的头发翘起,眼睛懵懵懂懂,像是只炸了毛的猫。

“师兄。”起床气散去后,他眯着眼,怀疑地看向兰山远。

“你昨晚没睡。”

他笃定道。

“我睡过了。”兰山远替他不紧不慢梳着头,整理打结的发尾。

他格外喜欢把乱糟糟的物什理顺,所以哪怕问泽遗早都能自己来,兰山远却还是非要帮着问泽遗梳理头发。

“不信。”

问泽遗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色厉内茬地哼了声。

后半夜他没做噩梦,精神头已经好了些。

兰山远又不放心地陪了他半日,这才不情不愿被推出家门去办正事。

接连几天,他都会在亥时之前回到小筑,清早再离开。

之后,问泽遗都没再遇到梦魇,像是祂真就偃旗息鼓了一般。

有水镜帮助,他能够及时了解宗内的情况。

开山收徒已经筹备了小半,宗门各处都在热络讨论着今年会新来的师弟师妹。

而兰山远会不会收徒,是所有修士们心中最大的悬念。

他若是收徒,那徒弟大概率就是持明宗往后的主人。

可放眼这几年,也没出什么有天分的年轻修士。

修士们吵来吵去,都没吵出个结果。

问泽遗不想听这话题,干脆利落切了水镜。

兰山远恰好得空,才出去两个时辰就去而复返。

“今日天气很好,小泽想不想去散心?”

“走!”

问泽遗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打开兰山远的衣柜,从里面翻找自己的衣物。

他放衣物一向随性,嫌隔壁屋麻烦,就把常穿的衣服摆在兰山远衣柜里。

而素来规整的兰山远对此毫无异议,久而久之两人的衣服彻底混在了一起。

衣服穿起来方便,他看不清身上饰品,只能让兰山远帮忙戴。

临出门前,他凑过去亲了下兰山远:“出去就亲不了了。”

师兄在外形象太正派,没人能想到他会躲在小筑内,和同门师弟做些道侣才会做的私密事。

兰山远微微仰起头,勾住他的脖颈加深了吻。

出去后,两人保持了个比朋友亲密些,但也不至于太过分的距离。

春日的持明宗,风景在九州都是独一份的好。

路上灵鸟鸣叫,早落的青叶被脚踩过,发出簌簌声响。

因为衣服上刮蹭到了花粉,粉白的蝴蝶落在问泽遗肩头,足足让他带了百米才肯离去。

问泽遗早料到会在宗门遇到其他修士,却没想到头个遇到的就是言卿。

看言卿来的方向,怕是本就要找兰山远谈正事。

“兰宗主,问副宗主。”果不其然,言卿眼前一亮。

“我恰好有事要找兰宗主,不知您是否得空。”

现在说公事有些煞风景,但问泽遗还是退到旁边,替兰山远答:“自然有空,我和师兄只是出来闲逛。”

“那便好。”言卿也意识到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对,扰了兰山远休息的时间。

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

“叨扰二位了,我长话短说。”

“请讲。”兰山远温和地点头。

言卿面上无奈:“是尘长老的事。”

“他这些天非得闹着见您,守门的剑修实在是遭不住,所以让我来问问宗主。”

兰山远面上不解:“二师弟见我,是有何事?”

言卿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看了眼问泽遗:“这.....在下就不知了。”

问泽遗双手抱胸,靠在棵杨柳树上。

他挑了挑眉:“二师兄是不是在背地里说过我的不是?”

他问得太直白,言卿欲言又止,求助地看向兰山远。

“行了,言掌事不必告知于我。”问泽遗了然。

他也不想为难言卿,径直走过去和兰山远勾肩搭背,一副师兄弟关系极好的模样。

“我和师兄一同过去,正好我也该去看望下二师兄了。”

听到问泽遗要去看尘堰,兰山远的眉头皱了皱,旋即很快松开。

言卿神色复杂,艰难道:“那再好不过。”

最近尘长老骂了副宗主不少难听的话,波及到副宗主祖宗十八代,就连他都听不下去。

可他拦不住副宗主,只能指望着两人真闹起来,宗主能及时制止了。

辞别言卿,问泽遗说走就走,欲拉上兰山远离开。

可兰山远面上不情愿,支起结界问问泽遗:“你找他作什么?”

”他这么闹下去,师兄迟早要去看他,可你单独去我不放心。”

问泽遗笑道:“万一师兄听过他的鬼话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他啄了下兰山远的脸颊:“我现在废人一个,除了师兄一无所有。”

“胡说。”

兰山远心情转好,难得驳了问泽遗调笑的话,声音也柔和了些。

“可拘禁尘堰的小筑湿寒,你可能会身体不适。”

“我们最多就待一刻两刻,又不住在那。”

问泽遗不甚在意:“快去快回就是。”

被尘堰抹黑这么久,他也想看看尘堰那副恨他,却又干不掉他的丧家犬模样。

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兰山远没忍心拂他的意。

软禁尘堰的小筑位置比镜泊还偏,问泽遗的视线从门上的霉迹处移开,又落在脚边的菌子上。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小筑看着挺堂皇,可处处都有被时间侵蚀的痕迹。

这地方怕是有几朝几代没翻修过,也难为兰山远能在持明宗找到处这般破的地方。

周围湿气太重,他的鼻腔已经开始发堵。

问泽遗没在门口驻留太久,跟着兰山远前后脚进了屋。

来问诊的药修尽职尽责,在好生调养下,尘堰的情绪瞧着比之前稳定许多。

他形容枯槁,原本壮硕的身材缩水了足足一半,又因为骨架太大太宽,显得整个人像一具黑瘦的骷髅。

“宗主。”

见到兰山远,尘堰浑浊的眼神中流露出希冀。

他匍匐着朝前,想要起身迎接。

随后,他的动作僵在半空。

银发的高个青年满脸担忧,从兰山远身后冒出来,作势就要去扶他。

“滚,给我滚!”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眼见问泽遗冒出来,原本就浑浑噩噩的尘堰失了理智。

他险些尖叫出声,被问泽遗吓得节节后退。

“二师兄,你......”

面对尘堰抗拒的态度,问泽遗的手缓缓垂下,睫毛抖了抖,一脸受伤。

兰山远紧紧盯着问泽遗的手,面色微不可闻沉了一瞬。

“四师弟,不可胡闹。”

他声音微冷,抓起问泽遗的手,将他带到身后。

看似是在帮生病的尘堰说话,只是个中缘由,只有除尘堰外的两人知道。

问泽遗计划得逞,面上依旧是不情不愿。

他委屈地躲在兰山远身后。

“抱歉,我只是想帮二师兄而已。”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