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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近似

“不绑。”问泽遗别过眼。

要是让别人瞧见他不见了,只有十七被五花大绑在床上,说不准会怎么编排他们,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

兴许是问泽遗的错觉,在听到自己不会被绑时,十七脸上居然有一瞬失望。

不用捆仙锁,他自有别的办法。

“有件事得拜托师兄。”

问泽遗脱下手腕上的冰蓝玉髓,放在十七手中:“我出去怕磕着碰着,你替我保管好玉髓。”

“......好。”

十七的动作登时变得紧张,他小心收起玉髓,珍重地藏起来。

兰山远不可能把他自己送的玉髓丢给他人,十七身上没有能保护玉髓的纳戒,而玉髓又极其脆弱。

为护住玉髓,十七的举止无疑会变得谨慎,不会再到处乱跑。

有形的捆仙锁用不得,但玉髓也是条无形之中束缚住他的牵绊。

“相信我会平安回来,好吗?”问泽遗放软语气。

十七恋恋不舍地将头靠在问泽遗胸前,过了会才直起身,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我信。”

关上门,问泽遗的柔和神色变得冷淡。

“已经准备万全。”莫且行恭敬低下头,同他传音,“阑冰城内各宗修士,悉听副宗主差遣。”

问泽遗抬眸看向窗外。

结了冰花的窗户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天上乌压压一片云,彻底吞没最后一丝光亮。

分明就在不久前,阑冰城的天气还没这般糟糕。

风雪将至。

为了防止恶劣天气牵动旧疾,他提前服用镇痛的丹药。

与此同时,十里之外。

赐翎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

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懂沈摧玉为何这般难缠。

沈摧玉三番五次要暗示他什么,可他嘴里的话荒谬得很。

什么他和他是同路人,他能帮助他。

赐翎对此嗤之以鼻。

一个筑基期的古怪修士,凭什么和他做同路人,他又凭什么帮他?

他只能边敷衍地应付,边啃着羊肉干消气。

看不惯沈摧玉的不止他,其他修士也觉得心烦,所以不约而同加快脚程。

依照问泽遗给的路线,他们顺利地提早进入阑冰城内。

路越走越偏,从大道进入黑黢黢的羊肠小道,行人越来越少。

马蹄原地打滑,惊得马儿打了个响鼻。吃羊肉干的赐翎险些被噎死,忙不迭喂了口酒让自己冷静。

要不是提早问过,他还以是认不清路的问泽遗指错了道。

“这是哪里?”

沈摧玉虽然自大,却也不傻。

他装得镇定:“怎么如此偏僻。”

赐翎将地图丢给他:“商会的人,在这附近,我们要去商会。”

这地图是问泽遗画的,真真假假他也分不清,给就完了。

沈摧玉看过后,依旧没打消顾虑。

“我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这里离魔域入口处不远,他想要快些离开。

梦中降下的指引告诉他,魔域之中有能让他翻身的机会,足以弥补这一年来的诸多不顺。

“行啊,不过你,是去哪?”

问泽遗神秘兮兮的,也不说这人是什么身份。

赐翎耐不住好奇,边吩咐身后的修士给他卸货,边好奇地多问了句。

他只是随口一问,哪知沈摧玉的眼睛亮了。

“你要随我去?”

赐翎:......

难怪问泽遗让他少问,这小子真有病,和他待久了会变蠢。

就算他不太会人族话,可也明白“他去哪”和“他要跟着去”,压根不是一种意思。

他忍不住皱眉:“不必,我还有要事。”

天道的指引从未出错,可阿灼怎么不帮他?

沈摧玉困惑片刻,还是不依不挠:“我是要去寻机缘,我们可以同去,寻到的机缘平分。”

赐翎看他的眼神,彻底像看个傻子。

炼气期筑基期能寻到什么好机缘,就算寻到了,他这分神期铁定也用不上。

阿爹说过,这种只知道占好处的人必须远离,哪天保不准会捅你一刀。

“赐翎,躲。”

就在赐翎要和他发火时,问泽遗的传音适时响起。

赐翎得令,趁着沈摧玉盯自己的包袱,赶忙往后退去。

其他修士们也默契地后撤。

寒光闪过,灵驹被赐翎眼疾手快拉到一边,只留下满地散落的行李。

“咴————”

灵驹惊魂未定地靠在墙角,可其他人皆是如释重负。

剑修脾气都挺一般,他们忍了这祖宗几个时辰,救场的总算来了。

咔嚓。

沈摧玉修为不够导致躲闪不及,被灵力冲倒在地,磕碎了挤压的雪与冰。

他浑身上下沾满了脏污的冰棱,路上靠着运气好得来的衣装刮破,狼狈得像个乞丐。

冰碴子溅到他嘴里,沈摧玉狼狈地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向来人。

“又是你!”

嘴里尽是化开的土腥味,他难堪地干呕。

上次见到这张鬼面,他足足做了数月的噩梦。

鬼面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默默消失。

他本以为鬼面的阴霾就此过去,没想到会在数千里外的另一处再见。

黑衣人似幽魅般靠近,他脸上面具狰狞,宛如踏着业火,从阿鼻地狱来的修罗。

他微仰着头,居高临下看沈摧玉,只露出凉薄的唇线。

原书中的沈摧玉最后身高近两米,可现在没完全长开的沈摧玉跌坐在他面前,像只可笑的小鸡仔。

修士们被他身上的威压压得头皮发麻,“商队”萌生出逃跑之意。

“少爷,我们快走。”

一个演技好的剑修害怕出声。

问泽遗全然不理睬他们,只是微微歪着头看沈摧玉,反而收敛身上的杀意。

沈摧玉的心凉了半截,头晕眼花。

这鬼面人不打算放过他,只是在戏弄他而已。

就像是伸着爪的猫,饶有兴趣地拨弄老鼠的尾巴。

他不知道鬼面人的修为多高,但肯定比他高上太多。

突然,沈摧玉心念一动。

他扭过头,求助地看向赐翎:“求您救救我。”

天道说他非常有用,现在正是用得上他的时候。

正准备跑路的赐翎动作一顿,看向问泽遗。

问泽遗勾起唇,笑得赐翎头皮发麻,咽着口水往后退。

幸亏之前没和问泽遗作对,十个他都打不过正经起来的问泽遗。

沈摧玉刚才还这么热络,这分明是想他死!

“听他的,认真和我打。”

听见问泽遗的传音,赐翎不情不愿地举起刀,咬着牙走到沈摧玉跟前。

他被沈摧玉热切的目光看得发麻,一刻也不想多站。

尾羽燃烧起烈焰,赐翎提刀朝着问泽遗冲去。

他顾忌问泽遗也算个伤患,开始只使了三成力,被问泽遗轻松挡下。

他甚至没用剑,用的是不知从哪捡来的长刀,刀柄都破了口。

“认真些。”

问泽遗的声音懒散,漫不经心地挥刀,被赐翎手忙脚乱堪堪挡下。

“做戏做全套。”

“问泽遗,你给我等着!”

赐翎也不客气了,咬牙使出九分力。

早知道接人这么麻烦,还得表演打架,他就不听问泽遗的话了。

电光石火间过了几招,看得其他围观的修士都屏住呼吸。

和用剑术时不同,问泽遗的刀法极其凶狠,是他们之前没见过的路数。

若不知道实情,问泽遗倒真像个亡命之徒。

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过了会,问泽遗估摸着时候差不多,手上使劲将赐翎震开半米远。

赐翎踉跄退去,勉强站直身。

“可以了,做得好。”

赐翎身上全是汗,听到他的话再也演不下去,又匆忙后腿几步。

“我只要他,还请诸位行方便。”

问泽遗收起刀,朗声朝着修士们道:“把他交给我,我就让诸位走。”

“我帮不了你。”

赐翎瞪了沈摧玉一眼:“你自求多福。”

“走。”他领着修士们脚底抹油,牵着马转身就跑,压根不给沈摧玉挽留的机会。

沈摧玉眼中燃起的光再度熄灭,像是被霜打过的野草般萎靡。

“你不跑吗?”问泽遗好整以暇,看着还瘫坐在地的沈摧玉。

沈摧玉闭口不言,躲开他的灼灼视线,愣愣盯着地面。

问泽遗觉得好笑。

原书中的沈摧玉至少知道在绝境寻突破口,再不济也得套到对手的话。现在沈摧玉被点挫折磨没了心性,连这点骨气都不剩。

不过以他练气期的修为,反抗的确也只有挨打的份。

“不爱说话,那就往后也别说了。”

他粗暴地拉起沈摧玉,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几下点了沈摧玉的哑穴,杜绝他求救的可能。

他不光要关上沈摧玉的门,还要把窗户和墙的缝隙都给钉死。

沈摧玉发出“嗬嗬”声,无力地挣扎着,却只能做出口型。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为什么不能这般对你?”问泽遗反问,“你怕是之前活得太好,才觉得所有人都该顺你心、遂你意。”

他懒得理沈摧玉螳臂当车般的反抗,拽着他翻上屋檐,灵巧地在寒风暴雪之中穿行。

暴雪掩盖住他的行迹,也掩盖住沈摧玉拼命才弄出的那点动静。

越走人越少,沈摧玉意识到情况极其不妙。

问泽遗落在巷子中,掏出符咒联络修士。

趁着这机会,回过神的沈摧玉左顾右盼,寻找转机。

手边的巷子内,恰好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身姿颀长,光看背影应当是好相与的模样。

而且他身上也有灵力,说不准能打得过鬼面人。

————救救我!

他顾不得其他,无声地冲着身影呐喊,喊得撕心裂肺。

身影意识到他的窘迫,适时转过身来。

沈摧玉面上的恐惧变成惊喜。

随后又成了更深的恐惧。

他记得这张脸。

他记得这张脸!

他第一眼就爱上这张毫无攻击性的,乖顺的脸。

白衣修士宛若谪仙,理当被他据为己有。

天道也说过,他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是天赐的礼物。

修士会温柔地包容他的一切,帮助他成长,他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修士会反抗,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相爱,他会死死压制住他。

可后来的一切,击碎他所有设想。

在危楼时,修士给他下了恶咒,让他当众出丑,丢掉那份还算不错的差事。

在南疆时,修士将刀尖扎进他的手,生生挑段他的经脉,至今没能痊愈。

他被扔回那该死的荒漠,被监视被怀疑,可依旧没摆脱掉他的恶诅。

如果鬼面人只是午夜的梦魇,这原本该属于他的白衣修士,就是白日都能令人不寒而栗,披着人皮的恶鬼。

他在大漠中的生活突然变得困苦,气运不如从前,身上的恶咒也不知何时会突然发作。

恶咒发作时,他七窍流血,浑身经脉膨胀又紧缩,生不如死。

恍惚之际,他总会在幻觉中看到白衣修士站在他跟前。

他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手上动作却残忍无比。

他用带着手套的手不紧不慢切下他的手指,连皮带骨。

一根,两根。

带血的手指掉在地上,被他随意踢开,或者踩碎成血肉模糊。

多数时候会被切干净十指,但也有时是例外。

他会直接折碎他的手腕。

修士似乎格外厌恶他的手和手腕,像是上面缠绕了不干净的东西。

“你要怎样才会放过我?”

他曾经痛得急了,撕心裂肺地问过两次白衣修士。

他不是属于他的谪仙吗?

他不是永远压不过他,只能承受一切吗?

两次得到的答案都让他心凉。

第一次,白衣修士没说话。

他只是微笑着加重挑手筋的力道,用更残忍的手段予以回应。

第二次他就没这么走运了,白衣修士瞧着心情不太好。

他依旧没说话,直接砍下他的手腕,喂给西寰沙漠中的沙鼠和蚂蚁,再引着饥饿的沙鼠来啃噬他的身体。

而等到他从幻觉中抽身,身体又会恢复完好。

可原本好不容易上去些的修为,总会尽数退回。

这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一来二去,沈摧玉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见到兰山远,不好的回忆尽数涌上心头,他因恐惧发着颤,几乎要跪在地上,哀求他放过他。

风雪呼啸,问泽遗恰巧在此时传好符咒。

他低头看去,沈摧玉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微微蹙眉。

按理来说沈摧玉的胆子不小,分明刚才还至少能动,现在怎么成了副被吓疯的模样。

他还没用全力,有这么可怕吗?

问泽遗摸不着头脑,顺着沈摧玉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

空无一人。

他用力拽了把沈摧玉,沈摧玉这才回过神。

他看着巷子,又看向问泽遗。

“我就知道,你们,你们果真是一伙的。”

他很激动,隐约从喉咙里发出虚弱声音。

白衣修士脱离他的掌控,一定也是因为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

他应该把他锁起来......

没来由的疯狂念头还没出来,就被问泽遗的鬼面吓回去。

毫不留情地,问泽遗又点了遍沈摧玉的哑穴。

果然,他还是当哑巴顺眼。

临近魔域,周围几乎没了百姓。

得了他的命令,修士们也都退居在十里之外,在城中负责保护百姓。

茫茫雪原寒冷异常,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身影。

沈摧玉中途昏过去了一次,被问泽遗掐穴位弄醒。

不远处,一道不住溢出污浊之气的门横在料峭山崖下,显得突兀异常。

门足有两丈高,显得深不见底。

这才到傍晚,可附近的天色阴沉得宛如夜中。

魔域只有血月悬空没有白日,因为这是魔域和北境的交界口,一日之中至少有十个时辰处于夜晚。

魔气四处乱流,问泽遗梳理着周身灵气,放慢脚步前行。

沈摧玉反倒安静下来,也不挣扎了。

估计是觉得自己殊途同归还是到魔域附近,以为这是天道的安排,问泽遗虽然动机不纯,也算是来帮他的。

魔的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问泽遗的身体反倒成为遮挡的屏障。

可他很快又安心不下来了。

因为这道屏障身上开始缠绕魔气。

这并非魔域附近的魔气,而是属于问泽遗自己。

感受到魔气,魔域对于问泽遗不再百般排斥,兴致缺缺地绕开他,转而攻向沈摧玉。

普通修士压根受不住魔气摧残,随着他们靠近魔域,沈摧玉头晕欲裂,眼珠暴凸。

“到了。”

问泽遗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他。

他们彻底身处黑雾之中。

像是没看到沈摧玉拒绝的眼神,问泽遗不由分说将他拽到门口。

沈摧玉的脸紧贴着魔气构成的入口,望着漩涡状流淌的魔气,不住摇头拒绝。

他还是头次遇到这么危险的机缘。

哪怕知道是他翻身的机会,人的本能还是让沈摧玉感觉到排斥。

问泽遗给他解了哑穴,压着他背的力道越来越大 ,让他挣脱不得。

“你究竟是谁?”

沈摧玉终于能开口说话,可他只问了一句,随后便痛得只能呻//吟。

他的身体正在缓慢地陷入魔域之中。

不愧是天之骄子,原本封闭的魔域果真会为他打开,又能保证他不沾染魔气。

问泽遗手上动作更重。

沈摧玉果真是最适合去寻找“三爷”的人。

不消片刻,魔域已经把沈摧玉的手臂吞没。

沈摧玉已经疼得麻木,他明明已经疼得够狠了,却不依不挠,恨恨地看着问泽遗:“......你到底是谁?”

沈摧玉极其记仇,书中让他不满的人全没好下场。

轻者一剑穿心,重者死无全尸。

哪怕有些人只是抱怨了他一句,或者责怪过他而已。

问泽遗非常清楚,沈摧玉这是打算后面找他报仇。

“我?”

问泽遗笑了,笑容让沈摧玉不寒而栗。

有一瞬间,沈摧玉像是又出现了幻觉,鬼面人居然像极那位白衣修士。

“我是......”

“送你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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