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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魔修

“不可以。”问泽遗换上副假笑,“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不许把你的本体搬过来,也不许对我用术法。”

他捏住十七的脸,毫不留情堵死他的路:“否则我会生气。”

“嗯。”

十七低下头颇为失落,因为被掐着脸,应得含含糊糊。

等到问泽遗收回手,他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你去哪?”问泽遗警觉地拉住他的手腕。

“已经很晚了。”

“守夜。”十七收拢袖子,认真道。

“你刚才让我去的。”

“那是和你开玩笑,怎能真让你守在门口。”

见他作势又要走,问泽遗赶紧把十七拽回来:“就在屋里睡。”

“好。”

没等他接着说,十七抱着枕头,自觉地就要打地铺。

人偶离本体越远越不灵活,他的动作慢吞吞的。

“睡床。”

问泽遗忍无可忍地拎起十七的衣领,把他放到床上。

他真弄不懂兰山远的脑回路,刚刚还要亲,现在又赶着守夜打地铺。

“地上冷,你不能睡地上。”

十七没挣扎,仰头看着他:“人傀感官弱于常人,我不怕冷。”

问泽遗愣住了。

原来是怕他让床,所以才自觉去睡地板。

“我也睡床。”

这间屋的床够大,容得下两个成年人,更别说十七还只是半大的孩子,睡在一起也起不了什么心思。

他是起不来色心,但有前科的兰山远就保不准了。

十七还没说什么,一条被单扑面而来将他罩住。

“说好了,就只是躺着休息。”问泽遗没好意思当着他面换衣服,只是脱了外头繁复的罩衫。

“明天还得赶路,别想有的没的。”

“好。”

被子鼓起的包蠕动了下,像是在点头。

躺下时,问泽遗看到了十七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缝合伤。

察觉到他的视线,十七将手藏回被子,并且往后缩了缩,以表示自己真没起歪心思。

他只留下双乌黑的眼睛露在外面,目不转睛看着问泽遗。

“不疼吗?”

灯灭得只剩下一盏,问泽遗的声音很轻。

“已经不疼了。”

满室寂静,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十七朝着问泽遗身边靠了靠,不出意外地没被拒绝。

隔着被单,他能听到问泽遗的心脏在跳动。

虽然忽快忽慢,但非常有力。

十七安心地闭上了眼。

莫且行发现,问泽遗最近不太对劲。

副宗主已经脱离过长叛逆期,这一年来脾气很好。要是遇上对方是老人孩子,他态度还能更好些。

可他居然在和个十几岁的小孩闹脾气。

“我不穿。”

马车内,问泽遗将灵狐裘披在十七头上:“你年纪小,你多穿点。”

谁家修士才几百岁就被管着穿衣服,灵狐裘太沉了,压得他浑身不自在。

透过灵狐裘,十七的声音闷闷的:“先生身体不好,最近天气阴晴不定,应当多穿些。”

“可我不觉得冷,倒是你,该把单衣给换下来。”

他们唇枪舌剑,弄得旁边还大喇喇敞着领口的赐翎不好意思。

“要不,我穿?”

他收拢衣襟,弱弱地插话。

“不行!”

异口同声。

赐翎撇撇嘴,翻了个白眼,用耳羽遮住眼睛装睡。

莫且行移过视线,匪夷所思。

之前还只觉得十七性子怪些,现在来看不光是性子怪,这孩子还成熟得可怕。

随着一天比一天冷,十七管着问泽遗的着装,管得理直气壮。

知道的明白问泽遗好心捡了个小孩,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七是问泽遗捡来养大当道侣的。

剑修一脉相承的不爱穿厚实衣服,问泽遗也不例外,为此免不了和十七掰扯。

但十七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们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天上开始时不时地下雪,一下就是一天半日。

今个的天气就不好,不光是飘细雪,还夹杂着冻雨。

冷风顺着帘子的豁口灌入,问泽遗光顾着和十七说话,没留神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尖,灵狐裘已经重新盖回他身上。

“我没事。”

问泽遗身上的棉装已经很厚,所以他讲话也足够有底气。

“可我很担心先生。”

十七声音低落,像是哀求:“穿上吧。”

问泽遗顿时不挣扎了。

罢了,多添件衣服而已,兰山远高兴就好。

狐裘披在身上热烘烘的,问泽遗的晕车又一直没好,他干脆闭上眼沉沉睡去。

十七靠在他肩上,枕着毛茸茸的狐裘,也假寐起来。

被严防死守地盯了一路,问泽遗脆弱的身体竟然真没闹病,最多不过是咳嗽几声。

路上磕磕碰碰,距离魔域开启还有十来日,他们接近了目的地阑冰城。

阑冰城人魔妖三族混杂,最北连接魔域入口,距离北境最大的宗门北穹剑阁也只有不过十里路,还有狐妖一族聚居。

问泽遗揭起帘布,看着外头的景象。

飞落的雪花从颗粒状变成片状,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或者聚在一起,层层叠叠压弯极北松的针叶。

道路打着滑,灵驹走得很慢,他得以窥见沿路百姓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脸上都带着愁苦与麻木,偶尔有些笑意,也很快泯灭在寒风中。

北境六成都是冻土,牛羊也生长缓慢,财路窄得就像一年冰封两季的河道一般。

外面实在是太冷,问泽遗只看了会,已经被冻得睁不开眼,只得移回视线。

一只暖炉递到他手里,十七将帘布遮得严严实实。

哪怕是在相对暖和的马车内,问泽遗呵出的汽都成了白雾。

赐翎还在睡觉。

他自小生活在温暖潮湿的南疆,遇到极端寒冷的天气就容易犯困。

“已经快到了。”十七附在问泽遗耳边,小声说,“已有数百修士进入阑冰城,随时可以调遣。”

暴露身份后,十七仗着本尊在持明宗把持大局,时不时会给问泽遗传递消息,省了很多麻烦。

离本体越来越远,他的行动受影响也越来越重,变得僵硬迟钝。

问泽遗轻轻点头,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给他身上也添了件衣服。

“几个公子,我们到了————”

莫且行冲着车内大喊。

北境的天黑得格外早,才亮堂三四个时辰,外面天色又开始变暗。

赐翎揉着眼睛懵懂转醒,一抬头瞧见问泽遗和十七,吓得骂了句妖族脏话。

两人裹得像是南疆的长条粽子,十七还露出鼻子,问泽遗干脆只露着上挑的凤眼。

裹成这样,长得再好看也只剩下好笑。

“至于吗?”

赐翎漫不经心揭开帘子,被冷气糊了一脸,顿时呲牙咧嘴。

一刻钟后。

耐冻的莫且行领着三个长条粽子,走在积雪的道路上。

易容过的问泽遗黑发黑瞳,他的睫毛结了层霜,看得分明。

路上行人们无精打采。

“今年这冬天也太冷了。”

“是啊,而且天天下雪,之前有这么多雪吗?”

“就是天灾呐......”

城门处贴着零零散散的灵榜,需要有足够的修为才能揭下。

问泽遗扫视圈,在一堆老黄历里边,瞧见张崭新的灵榜。

是一张北穹剑阁发的通缉令。

上面只写着犯人称号叫“三爷”,名讳不详,应当是魔,希望往来人族修士多加留意。

能缉拿三爷者,赏三万灵石。

这对于北境人来说是笔巨款,可目前为止,还没人乐意揭灵榜。

毕竟真名没有,画像也没有,叫三爷的到处都是。

这该怎么找人呢?

问泽遗领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他不缺灵石,对揭榜没兴趣。

更让他在意的,是街角三五聚集行为诡异的人。

他们手舞足蹈的,像是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

“摧元丹是有用的,那群狗屁修士不让我们吃,不过是怕我们抢他们升仙的位置!”

一瘦削的男子被围在中间,他说得慷慨激昂:“我的兄长就是吃了摧元丹,现在已经有炼气期修为。”

“假以时日,合体、结丹、飞升,都不在话下。”

男子的衣服上打了补丁,甚至补丁上还有补丁,定然不是富贵人家出身,自身也活得窘迫。

问泽遗问莫且行:“现在市面上流通的摧元丹,一般是什么价钱?”

“比前些天稍有下降,按照当下凡间的物价,在五百钱和六百钱之间。”

“五百钱也不少了。”问泽遗神色凝重。

“有些人不吃不喝,都得攒三五个月。”

几人皆是沉默。

“真该死。”莫且行骂道,“那药修士吃了都会入魔,没有灵根的百姓吃下去,副作用迟早会显现。”

强行索求不该得到的修为,无疑要付出更高的代价。

可面对看似唾手可得的修为,能坐怀不乱者寥寥无几。

“可是我们,阻止不了。”赐翎对上摧元丹就气,恨恨地踢走一块碎冰,牙咬得咯咯响。

“我们现在去劝,只会被当坏人。”

“依照原计划来。”问泽遗倒还冷静,“你们去和早些来的修士接头打探消息,把摧元丹弄到手。”

“我带着货物落脚,去城中熟悉情况。”

已经到了北境,问泽遗却没提把十七放走,反而走到哪都带着他。

莫且行也就明白十七来路不简单,心照不宣地没问。

“好。”

在条岔路边,他们分散开来。

问泽遗走的方向是集市,沿路遇到的人开始变多。

走在路上,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妖要打进来了,是魔族惹了他们。”

“我怎么听说是城中混了许多魔,有人族和妖族来帮忙?”

“你们知道那三爷吗?就城门口贴着榜那个。”

“听说啊,他就是个魔族头领,惹了北穹剑阁,要被追杀喽。”

“......可我听说,摧元丹就是他弄出来的。”

“这摧元丹很邪门,我看是没啥用,反正我是不敢吃。”

没一刻钟,问泽遗听到的谣言不下二十个版本。

提早散播的流言已经起了作用。

在百姓们多次编纂和改写的推波助澜下,真相彻底掩埋其中。

谁也不清楚有几个宗门,几个魔族被卷入其中 。

这不光混淆他们的视线,更干扰躲在暗处的对手。

其中,关于摧元丹的讨论最多。

三爷足够猖狂,换个地方卖药,居然连名字也不象征性地改一改。

可他确实攥住了凡人想要一步登天的欲念,借着千万渺小生灵的本性,让摧元丹在严寒之中生起一阵燎天的火。

“摧元丹,就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生路......!”

狂热的百姓们依旧在冰天雪地中嬉笑怒骂,更有甚者赤//裸着上身,仰天大吼。

“修真者受命于天,我们何尝不可得天道?”

他身上没有灵根,却有不自然的灵力暴躁地涌动。

偶尔有修士路过,看到这情境也只能摇头叹息,无力阻止。

十七的态度漠然,看过客的眼神宛如看花草山石,没有怜悯,没有厌恶。

问泽遗回头深深看了眼怪诞的景象,加快脚步往前去。

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丝寒意。

“你很难过。”

走了一段,十七仰头看着他。

“有些吧。”

百姓们这辈子都少见高阶修士,他们对修仙的了解片面。

多数认为修仙不过是能长生,能不用饿肚子。

可这对他们来说,不饿肚子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他无法去责备百姓们愚昧可憎,这就像在指责鱼不能跃上岸一样盲目。

现在能做的,唯有快些寻到幕后真凶,还北境太平。

十七面上依旧无波澜,他很难理解问泽遗的想法。

但他会相信问泽遗。

“都会好的。”

他们买了些驱寒的羊肉,随后找到约定的客栈。

放下四人的行李后,问泽遗眼睛被冷红了一圈,被热风一吹,浑身骨头又开始发痛。

不消多时,赐翎和莫且行也回来了。

“不算太糟,目前为止没有百姓出现吃摧元丹的后遗症,倒是有低阶修士服用后险些入魔,但也及时吃了解药。”

莫且行不住地搓着手。

赐翎刷着耳羽上的霜,脸被冻得通红:“这次的药引,和之前不一样,但也已经,快做出更好的解药了。”

“我们取了,你要的摧元丹。”

他打开匣子,里头的丹药光看长相,和在南疆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魔族害人不可能只害修士,还需小心谨慎。”问泽遗收起丹药,藏在纳戒中。

“有没有三爷的消息?”

“北穹剑阁抓了好些下家,那些下家有的说三爷是男的,有的说是女的,还有更离谱的说那是个老婆子。”

莫且行没好气:“非要说有什么靠谱消息,就是目前能确定三爷是个魔,且在魔域附近活动,估计老巢在魔域里。”

“那就去魔域附近探查。”

“不行。”一直沉默的十七出声制止。

“魔域方圆几里极寒,你受不住。”

莫且行也不赞同。

“魔域周遭的温度比城内更低,我和赐翎去勉强可行,可你还需要提前适应阑冰城的气候,才能前去。”

那里的温度,是真能生生冻坏灵根。

问泽遗也没强求。

他是几人中穿得最厚的,可进入温暖室内后的不适感比谁都重,现在手脚都没知觉。

靠近魔域还需要缓冲期,他们接下来只能在阑冰城内活动。

“既然魔域危险,还是过几日同去更稳妥,你们也别单打独斗。”

说了会话,问泽遗的嗓子开始干哑。

他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息。

像是有谁在窥视他们,让他浑身不舒服。

可看赐翎和莫且行,两人似乎都没发觉。

他不动声色,将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去。

“天色已晚,若有变故,也等明早再做打算。”

“是。”

赐翎和莫且行终于松懈下来。

这般冷的天,他们在晚上也得养精蓄锐。

“好,有事喊我。”赐翎打了个哈欠,乐呵呵地取钥匙去对门的屋。

莫且行觉得古怪,以往这种时候,问泽遗总会交代几句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今日,他却什么都没说。

可看问泽遗从容模样,他只当他是累了。

“十七,去给我倒杯茶。”

支开赐翎和莫且行,问泽遗想让十七也暂时回避。

要是化神期的兰山远本尊他还不担心,可万一十七的躯体让魔给伤到,他都不知道怎么缝补。

十七站着没动。

“去吧。”问泽遗的手脚逐渐恢复知觉,也有了拿剑的力气。

奇怪的窥视感不除,他就放心不下来。

可十七还是没有离开,他比莫且行和赐翎更了解问泽遗。

十七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一直固定在某处的不明之物开始移动,像是要逃离。

来不及了。

眨眼间,问泽遗起身拔剑,剑气震开窗,任由冷风呼啸着灌入屋内。

魔族畏惧的烈焰在剑尖燃起,扼住窥探者的咽喉,在他的喉结处留下灼烧伤痕。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魔气流转的长枪挡住剑身。

灼烧伤瞬间愈合。

这魔修至少有合体后期的修为,上不封顶。

问泽遗冷下神色,也对着魔修露出合体后期的修为来。

火焰熄灭,剑身开始凝聚青蓝的水灵气,顺着枪尖,将长枪寸寸冰封。

咔咔————

冰块碎裂,长枪挥开后撤。

问泽遗得以看到魔修的脸。

同只露出眼睛的问泽遗不同,他上半边面遮着纱,只露出下半边来,看着是个青年模样。

问泽遗伸出手去,想要揭下面纱,却被魔族青年旋身一躲,堪堪避开。

可随后,一道缚咒落在魔族手腕上。

十七手里捏着张符。

傀儡没有灵力依旧能催动咒法,只是效果仅存原先十分之一二。

他上一刻还严阵以待,下一刻却突然睁大眼,像是被抽了神的人偶,空洞地盯着地面。

十分之一二换来的一秒钟,也足够了。

趁着缚咒争取来的时间,问泽遗飞身上前,一把扯下他的面纱,露出里面的真容。

魔修一头卷发,高鼻深目。

那是张有些邪气的俊脸,瞳色红得能滴下血,眼周带了鲜艳魔纹。

他略有惊讶,随后冲着问泽遗笑了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压根不为自己暴露感到窘迫。

魔抬手掐了个诀,缚咒碎裂成齑粉。

他再度举枪,和问泽遗缠斗在一起 。

“能发现我,你果然是魔修。”

问泽遗不答他的话,只是丝毫不敢懈怠的迎击。

剑刃碰上枪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迸射出火花。

顾及到身后有人,问泽遗打得很保守,而魔修也非常谨慎。

两人打得旗鼓相当,谁都不愿露全力率先破开僵局。

越打,问泽遗越察觉到异样。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魔给他感觉的熟悉。

他的功法很像穹窿的功法路数,只是气息有明显差别。

这魔修认得老魔尊穹窿,或者学过穹窿的功法。

“你是谁?”他挥开长枪,厉声发问。

魔族似乎就是为等他这句话,脸上笑意更甚。

“被发现了。”

他挑了个枪花往后撤去,态度依旧轻慢。

“明日午时,城北白石巷见。”

“不想让那群正道知道你修魔,最好就单独过来。”

他话音落下,周遭无形结界碎裂。

他吹了声口哨,一只浑身魔气的鹰掠过。

魔修转瞬不见踪影。

又冒出来号书里没戏份的高阶修士,问泽遗不想放过线索。

他本欲追去,被身后的十七死死拉住。

“化神期魔修在北境,要强于人族。”

经历过混沌之后,十七身上的元神归位,目光再度变得清明。

“有比魔修更要紧的事。”他声音不轻不重。

“他不见了。”

问泽遗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个他是谁,两人都很清楚。

他收起通判,看向十七。

十七的气息也不稳当 。

“沈摧玉失踪了,就在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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