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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坦白

明日如我 燃灯伴酒 2587 2024-07-12 10:21:26

他手拍到自己后臀,发出闷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时明煦淡淡道:“意外。”

研究员神色如常,用锅铲将焦透的土豆铲进垃圾桶:“再去冰箱里给我拿两个。”

“啊?哦......哦。”索沛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宽肩窄腰,一副“别死我家里”的冷淡表情,即便被当面质问也没有慌张,分明丝毫不心虚,甚至可以说不在意——这种状态,又回归到索沛熟悉的模样。

可是,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

——真相戛然而止。

这句话后,一切关于世界的感知都被抹除,他们甚至没看清178做了什么,瞬息休克就席卷二人,等到季文柏携调查团找来时,时岑面色苍白,颓然地伏倒在地。

直至被带回直升机机舱,他才缓缓睁眼醒来。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

睁眼的过程变得很缓慢,光亮感透过眼睑,又被视网膜传送到大脑中枢,脑中的一部分似乎被抽空抹除,一旦尝试衔接回忆,有关雨林的一切就针扎般传来——时岑最后的记忆,停留于等待178号完成低吟的过程。

“时队!”陈兴趴在他的担架旁小憩,咧嘴露出笑,“时队,您可算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时岑坐起身,在直升机螺旋的嗡鸣中,后知后觉意识到归途。

他神色依旧恍惚:“陈兴,我晕过去了?”

“是啊,”陈兴给他接来一杯水,“时队,下次还是别单独行动了,那山谷里头全是蛇,大多数都断成几截了,像养蛊一样......真的很恐怖。”

陈兴说到这里,打了个寒颤:“您就趴地上,搁林子里脸朝下。还好有防护罩,不然可能就窒息了——南方雨林太危险了时队。”

“谢谢。”时岑接过水杯,润进格外干涩的喉管,“那178号,你们到的时候......”

“早没影了。”陈兴站起身来,拍着裤管往别处去,声音也略显虚恍,“还有几个伤员,季队刚刚联系我,我得去拿抗毒血清了,您好好休息。”

178号,又成功离开了。伯格·比约克在“智识”度过的时间,正如他所言般短暂。

他没有太聪明的头脑,既避不开智识内部的监控系统,也无法躲过城防所士兵的眼睛——他甚至只逃离银白色鸟巢十余米,在瓢泼的大雨里,连智识的建筑全貌都没能看清,就被重新捉了回去。

这次,他很快被注射融合基因试剂,随之而来的是反复发烧与记忆混乱。就在伯格·比约克惶惶不可终日,疑心自己就要这样死去时,第三天,高烧退了。

就好像他从未被注射过任何试剂那样,带他来到“智识”的军方装甲车再度出现,又同时带走了他与安德烈两个人。

车辆穿行过秩序井然的内城,送走丧失价值的实验体。继而,外城熟悉的喧哗声隐约重现,混合在雨中。

伯格·比约克活下来了。

城防所就近将他们放在外城七十三区临时安置点,比约克居无定所,是个流浪儿,但ID卡仍需补办,他在等新ID卡的两天中蹭吃蹭住,安德烈也留在安置点,等待哥哥从内城搬出,接自己去往外城的新家。

伯格·比约克的卡先办好,他没什么家人或朋友,本打算直接离开——可在回房间收拾东西时,他改变了主意。

......他要在走之前,将对安德烈父亲的报复,给予他的儿子。

“安德烈。”伯格·比约克揣着兜凑过去,“你再也回不去内城了吧?”

“嗯,我的基因链退化了。”安德烈仰头看向他,想了想,“不过,哥哥说,内城有内城的活法,外城也有外城的活法。人在哪里,都可以好好生活。”

“那都是他骗你的。”伯格·比约克恶意地笑起来,“你猜猜为什么,外城每个城域都很混乱?”

安德烈说:“人,比内城多好多,管理难度也变得很高。”

安德烈好像有点被吓到,但他还是摇摇头,往后蜷缩一点:“......不会的,我还有哥哥。”

“打个赌吗?”伯格·比约克忽然拔高声音,“要不要猜猜看,你哥哥能不能忍耐在下水道生活?他能撑过两个月吗?”

他俯下身来,握紧五指:“至于我——说到底,你能活多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完全无所谓,只是心疼你,可怜的安德烈,毕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安德烈看着那伸过来的拳头,却没有接对方的话,也没有跟伯格·比约克相互碰拳。

他只缓缓朝上看去,用灰蓝色的眼睛与其对视。

伯格·比约克的瞳孔中,因而倒影出一个小小的、半蜷缩的身影。安德烈很沉默,似乎正因为这番话而心灰意冷,但比约克没有感到丝毫快乐,他在这寂静中再压不住恼怒和焦躁,于是单方面判决自己获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就在那几年里,我还彻底认清了一个道理。”侍者嗤笑一声,“出生那一刻的基因链等级,是决定人贵贱的唯一标准。这就是所谓的‘乐园’,特权永远属于你们这些高等级,时岑。”

因而,哪怕有像安德烈这样的基因链退化者,哪怕他已经永远丧失居住在内城的资格,他依旧与自己不同——他们各自的孤独、愤怒、喜悦都截然不同、贵贱分明,压根儿无法相互理解。

就因为他自己只是F级,他就要永远狼狈,永远逃窜,并会在某一天,毫无征兆地死于基因链断裂。

“五十年前,我第一次进入序间,三十年前,我去过第二次,而眼下,只要我帮助神明完成涅槃,我就能获得第三次进入序间的机会,修补我受损的灵魂。”

三十年前。

时岑在这个时间点的牵引下,立刻想起刚刚亚瑟的话。

彼时,温戈也曾有过濒临陨落的困境,但祂最终在侍者的帮助下扛过去了。

那么三十年前,乐园发生过什么、侍者又究竟做了什么?

可惜,时岑错过了清晨六点多发生在时明煦身上的一些事,因而对此一无所知。

深灰色的穹顶压得更低了,寒风砭骨,这里离火堆有十余米,跳跃着的火苗也变得渺小。在对话的空隙,时岑朝那里瞥去一眼。

信徒,少女,篝火。

将这一切组合起来后,只能说,类似于原始野蛮的宗教仪式。

但,就在遥遥注目之中,他忽然想到——

“开启和维系意识空间的能量,需要通感吞噬基因载体来获取。”

无论是进入沃瓦道斯与安德烈的意识空间,还是第一次开启同温戈的意识交流,都是以他和时明煦的血液作为基因载体实现的。如此看来,基因对意识空间的维系作用不言而喻。

电光石火之间,时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基因,对于这些维度未知的生物而言,是否意味着......

意味着某种可被利用的能量呢?

时岑不知道的是,这一念头出现的霎那,平行世界的时明煦,也做出了同样的猜测。

研究员刚刚关上门,将漫天风雪阻隔在楼道间。

这点反抗聊胜于无,很快,“文珺”就受够了她的挣扎,将刀尖对准了她的小腹。

时岑沉默地收回目光,望向窗外堆叠的云层。

良久,他终于努力平复好情绪,尝试闭目。

——但,他没能同时明煦的意识相链接。

这意味着,对方极大概率仍处于昏迷之中......他,还好吗?

时岑捏紧水杯,无法停止想念。

事实上,时明煦的情况的确比他要糟糕一些。

研究员先生倒在沙发上,他身体发颤,脸色苍白,仿若深陷梦魇。

52号已经尝试过各种方式,先是用掌垫踩爪子勾,后又用脑袋拱尾巴扫,直至它险些耗尽最后一丝耐心,用舌尖舔上时明煦鼻尖时,对方终于在细小倒刺的轻微疼痛感中醒来。

随即同52号大眼瞪小眼。

52号:“......”

时明煦:“......”

时明煦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52号倒先炸了毛,猫咪被他陡然间的睁眼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逃下沙发,在一路尖声叫骂间缩回了自己的小窝。

时明煦扶着脑袋坐起来,在傍晚微弱的光线中意识混沌,朦朦胧胧,直至去洗漱间洗了把脸、又为52号取来一只人造肉罐头后,才隐约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他与时岑,似乎正在雨林中等待178号完成对蛇群的引导。

然后呢?

一旦回忆,脑中的钝痛感就浮涌上来,思考像是被栓上锁链,在他尝试走进回廊时,脖颈间的链条就狠狠一拽,将他拖曳回来。

这种感觉,好熟悉。

一种熟悉感自荒芜凌乱中蔓生出来,时明煦已经能够意识到它是什么——伴随着大脑轻微的疼痛感,他被记忆的碎碴刺中,又被包裹进水雾中。

“小时。”

还是那个阶梯,是雨季的某一天,时明煦闻言抬眼,同立在阶上的安德烈四目相对。

灰蓝色眼睛的男孩沉默良久,继而轻轻开口。

“你不能和我一起离开。”

“如果执意要去,你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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