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雨和苏明韶聊了一路，说说笑笑之间，对彼此的印象越来越好，到办公楼前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互相挽着手臂了。

她们相见恨晚，恨这段路程太短，如果它再长一点的话，说不定她们可能真的会改口叫对方亲家。

上楼梯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互相感叹孩子不学好，高一谈恋爱确实有点过分，但也不是特别严重。如果有机会的话，等孩子们上了大学还能再联系。

转过一道走廊，秦风雨与苏明韶终于走对了地方，她们也看到了直挺挺站在那里的自家儿子。

百无聊赖的秦凛率先见到了母亲，他上前一步，对秦风雨叫道：“妈！”

苏明韶转过头看向秦风雨，狐疑地问：“这是你儿子？”

秦风雨点点头，笑道：“对呀。”

苏明韶的面色有些茫然，她站在那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秦凛此时也看向了和秦风雨说话的苏明韶，只以为这是秦风雨的朋友，他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这位姐姐好。”

苏明韶也下意识点点头，脸侧的珍珠耳环轻轻晃动，亲切地笑道：“你好。”

秦凛眼睛像星湖荡漾，笑得太甜太乖，又叫她姐姐，差点让她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直到下一秒，楚凌风走过来，对着苏明韶道：“你来了呀妈。”

秦风雨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不可思议地与苏明韶对视。

两个妈妈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与茫然，顺便松开了还挽着对方手臂的手。

“妈，你怎么了？”秦凛关切道。

秦风雨盯着秦凛和楚凌风的黑白情侣装，眼神里燃烧的火焰能把秦凛烧成一堆灰烬：“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秦凛看到她一来就发难，不敢再说话。

下一秒，就听到秦风雨的话里带着满肚子的火气，对秦凛说：“你竟然找了一个男孩子，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秦凛：“……”

秦凛对这套情侣装彻底佩服，只觉得它像个无情的特殊场合气氛破坏器。

苏明韶听到秦风雨的话，抽了抽嘴角。

她觉得秦风雨大概率是疯了，她此时也终于意识到儿子干了什么好事，想开口先说几句场面话：“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苏明韶：“？”

楚凌风先是震惊，然后那双灰瞳里透出一点窃喜，小声问：“可以吗？”

苏明韶：“……”

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乱说话？一定是秦风雨先说结婚，把她给带歪了。

秦风雨也对自己问秦凛什么时候结婚而感到震惊，天哪，都怪秦凛，把她都气糊涂了。

秦凛见缝插针，拉住楚凌风的手，道：“既然我们双方家长都同意了……”

秦风雨瞪了他一眼，道：“闭嘴。”

秦凛仍不沉默，对楚凌风道：“那我们就勉强答应她们的请求，明天去领证吧。”

楚凌风不敢吱声，并尴尬地朝秦风雨笑了笑。

一个很漂亮的笑。如果放在平时，秦风雨一定能好好夸赞一番这个小帅哥的美貌，但如果这个帅哥是儿子的小男朋友，别说夸了，她连看都不想看。

但总不能晾着孩子摆臭脸，她扯了扯嘴角，也回给楚凌风一个笑。

气氛变得无比诡异。进老钟办公室的时候，苏明韶和秦风雨全都面无表情。秦凛和楚凌风跟在她们身后，也有些紧张起来。

老钟和王镜镜正在等她们，见她们进来，拉了两把椅子让她们坐。

千古罪人不配坐，秦凛和楚凌风站在那里，面对着四张面无表情的脸。

老钟对着秦凛和楚凌风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道：“这两个孩子平时的情况，不知道你们做家长的了解吗？”

苏明韶顿了顿，诚实道：“了解一点。”

她忙于工作，可能秘书都比她清楚楚凌风的近期状况。

秦风雨顿了两顿，也诚实道：“一点也不了解。”

她都浪到忘记独守空闺的林淮远，哪还能记住自己还有个儿子。

老钟黑着脸，咳了一声，道：“监护人也不要只忙着工作，要关注一下孩子的教育问题。”

苏明韶点了点头，秦风雨也道：“好的好的。”

苏明韶：“钟老师，您今天叫我们过来……”

老钟皱了皱眉，又瞪了一眼秦凛楚凌风，道：“这两个学生在食堂后面亲嘴，被我抓到了。”

苏明韶面色平静地看着楚凌风，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

秦风雨则更加直白，她手里玩着一缕头发，用手指绕来绕去，与秦凛如出一辙的多情眼瞥了一眼秦凛，道：“你找男同学谈恋爱就算了，你竟然还敢亲嘴？”

秦凛被她的话搞无语，抬头小声哔哔：“你谈恋爱不亲嘴啊？”

楚凌风暗暗拉了拉秦凛的袖子，提醒秦凛不要这么嚣张。

秦风雨：“再敢插嘴你就没了。”

而苏明韶却看到了儿子亲昵的小动作，那双本就清冷的眼睛更显冰冷。

秦凛再次低头装鹌鹑。

老钟给秦风雨和苏明韶一人发了一张成绩单花名册，按照以往的惯例让她们看成绩，同时嘴上说道：“这两个孩子啊，以前成绩挺好的……”

按照正常套路，下一秒，他就要说这对野鸳鸯因为早恋而成绩下降退步明显，给家长敲醒警钟，并且质问学生到底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然后他低头一看，愣住了。好家伙，一个全班倒数第一，一个全班倒数第二，旗鼓相当，难分伯仲，每次月考你追我赶，竞争得还很激烈，就是完全没有退步的空间。

老钟难得卡壳了：“这个成绩呀……”

苏明韶随手翻了翻成绩单，道：“他这个成绩我知道。”

然后她又抬头望了望秦凛。

又痞又帅的渣男长相，气质很好，遗传了他母亲的优良基因，想必父亲也很不错，青春朝气，大方自信，看着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小伙子。

她看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很平淡地问道：“这位小同学叫什么名字呀？”

老钟推了推眼镜，道：“秦凛。”

苏明韶又翻了翻成绩单……然后看到了秦凛和楚凌风这两个名字永远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永远是邻居。

秦风雨也问：“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苏明韶：“……楚凌风。”

秦风雨把成绩单从前往后翻，又从上往下看，怎么也找不到楚凌风的名字。

苏明韶看着难受，替她指了指成绩单的最后两排。

秦风雨终于找到她亲爱的儿子和儿子不被她承认的小男朋友了。

……妈的，还挺配，菜鸡打架。

秦风雨又瞥了一眼秦凛，冷艳道：“你这个成绩，也配谈恋爱？”

老钟恨不得给秦风雨鼓鼓掌。

秦凛：“你不觉得我们的成绩相得益彰吗？都不能完全遮掩另一半的光采，反而被彼此衬托得熠熠生辉，简直珠联璧合吗？”

楚凌风是不是玉璧秦风雨不知道，但她已经服了秦凛这个鱼眼珠子：“让你说话了吗？你连说话都不配。”

秦凛又默默闭嘴。

苏明韶放下成绩单，认真地对秦凛和楚凌风道：“我觉得你们这个年纪，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秦风雨也点点头。

老钟和王镜镜则发出了严肃深沉的死亡凝视。

秦风雨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红唇轻启：“分手吧，对谁都好。”

秦凛适时抬头：“我不想分。”

楚凌风也抬头：“我也不想分。”

老钟又道：“你们现在还小呢，小孩子过家家，三观都没成熟，现在谈朋友确实不合适。”

王镜镜：“是啊，你们还没长大呢，哪里懂什么爱情。”

秦凛在心里默默吐槽，镜镜姐你才不懂爱情吧，母胎单身相亲又相不到的人懂什么爱情。见秦凛和楚凌风还是油盐不进，老钟开始讲述他之前遇到的各种各样引发惨烈后果的早恋情侣。

“以前有一对啊，那个女生能上A大，可惜谈个恋爱谈的哟，高考体检查出来怀孕，她爹妈坐在医院门口哭，一辈子都毁了……”

“还有一个男生，因为谈恋爱和外校学生打架，不小心摔了一下摔成高位截瘫了……”

“……”

“再说了，你们两个男同学，在一起合适吗，合适吗？不要给家长和老师丢人。”

楚凌风想了想，反驳道：“真爱是不被年龄和性别限制的。”

王镜镜呵呵一笑：“可真爱要被校规限制。”

楚凌风：“？”

王镜镜公事公办地道：“如果早恋并且屡教不改的话，可能要请你们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老钟与她一唱一和，对着两个学生说：“你们妈妈也不容易，大热天的因为你们还要来学校一趟，工作也耽误了……唉，也别总是给父母添麻烦啊。”

语气温和，谈话内容却暗含逼迫，这一招对百分之九十的小情侣都很有用，因为哪怕他们听不懂话里的暗示，他们成年人的父母也会从里面提取到“休学”和“退学”的两个关键词。

秦凛和楚凌风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是现在，马上分手！

楚凌风低着头遮掩自己眼睛里的笑意，装作一副被说动了的样子，有点犹犹豫豫道：“嗯，我知道了。”

大人们互相看了看，觉得有戏。

果然，过了一会儿，楚凌风道：“我想了想，我还是……跟秦凛分手吧。”

大人们松了口气。

谁也没有想到下一刻，秦凛不可置信地揪住楚凌风的衣袖，问道：“你说什么？”

楚凌风也被秦凛颤抖的语调吓了一跳，愣了一秒才继续接戏：“我说我们分手吧。”

秦凛的桃花眼里有了盈盈水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楚凌风：“我……”

不等他继续说话，秦凛便连珠炮一般，诉说着自己的悲情历史，连语调都透着隐忍深沉的爱意：“我那么爱你，连续一年，每天风雨无阻为你带早餐，就是为了能让你安心学习，我帮你讲卷子抄笔记代笔写检讨，哪怕得不到你的一句谢谢。因为喜欢你，我还要被你发小柳飞扬欺负，他把我使唤来使唤去，用言语来羞辱我，因为你我都忍下来。我被你从怀里摔下来，腰上青青紫紫疼得要死，还要带伤在大雨里骑自行车载你……”

楚凌风：“？”

秦凛：“楚凌风，你真的没有一点点爱我吗？认为我可有可无所以现在要和我分手？哪怕我以前为了你和西街的混混打架，差点没被他们打死。”

楚凌风：……妈的，你差点没把他们打死。

秦凛悲愤道：“楚凌风，你没有心吗？”

他那双桃花眼湿漉漉的，睫毛蝶翼一般轻轻颤动，看着十分可怜。

楚凌风震惊地看着秦凛，而其他人，哪怕是苏明韶，看向楚凌风的眼神已经彻底不对了。尤其是秦风雨，她看向楚凌风，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楚凌风向秦凛眨了眨眼睛，示意秦凛戏过了。

秦凛会错了意。他对B612道：“看来我演得不错啊，飘飘鼓励我继续。”

B612：“下一个世界级影帝就是你！”

只见秦凛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张卡，塞进了楚凌风的手里，道：“我看清你了，你的卡还给你！有钱就可以践踏我的尊严吗？有钱就可以买走我的爱情吗？”

楚凌风的手捏在了裤缝上，他提醒自己深呼吸，拼命深呼吸。

手里的卡还有白色磨砂的塑料卡套，上面是秦凛亲手贴上的粉红头发二次元美少女贴纸。

……这是楚凌风的饭卡，余额八十九块四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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