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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132

凌燃不知道霍闻泽是怎么回事, 只是直觉这样的冷脸,上次奥运会的表演滑后好像就见过。

就挺莫名其妙的。

他还在应对记者的提问, 也没心思多想, 接过麦克风时露出一个标准温和的笑,就看向了身边的青年,刚刚好与之对视。

“是的, 我们在赛场是对手,但在生活中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阿洛伊斯帮助过我很多次, 如果可以, 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是朋友。”

阿洛伊斯也被塞了个话筒, 他看到了少年眼里的真挚, 心里一软, 不受控制地上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这么多记者在场,凌燃躲都不好躲。

好在阿洛伊斯的动作很轻,一触即离, 似乎只是碰了碰发梢就很快松开,只虚虚搭着, 是完全不想让他有被冒犯感觉的小心程度。

凌燃也就觉得还好, 唇畔的笑容弧度都没有变一下。

这样难得一见的温馨场景, 瞬间就让在场的摄影师眼前一亮, 按动快门疯狂抓拍下来。

“原来凌和阿洛伊斯的友谊这么深厚的吗?”有人不由自主地感慨了句。

要知道,凌虽然年纪小, 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可爱,但他到底是如今花滑男单的第一人。

能在万众瞩目的赛场上尽情展示自己实力的人,心智绝非常人能比, 自然也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别看网友们嘴上花花, 天天嚷嚷着燃燃, 想抱,想rua,想摸摸这种话,真到了凌燃的面前,有几个敢动手的。

怕是都得被少年本人自带的凛然气场镇住,说句话都得琢磨半天,就跟凌燃的那些同班同学一样。

至少季馨月每回跟凌燃搭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左思右想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气质太过出众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会给人一种从人群中同颖而出,独自发光的感觉。

用华国话说,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所以阿洛伊斯伸手摸少年的脑袋时,居然没有被拒绝,这样的场景不能更罕见!

记者们还在啧啧称奇,就听见阿洛伊斯温声道,“凌还在青年组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等到真正见面了解之后,更是被他的性格和为人所吸引,一直发自内心地把他当做亲人对待。

凌很真诚,也很努力,还拥有着卓绝过人的天赋和打动人心的能力,他一定会为观众们带来更多更好的节目。我很看好他,也会一直支持他,以一个自以为兄长的身份。”

阿洛伊斯笑笑,加了个期限,“在我的有生之年。”

青年说得很动情,那双蓝灰色的眸子里盛满温柔慈和的光。

凌燃看了他一眼,整个人都有点愣住。

他是真没想到,阿洛伊斯居然会把自己看得这样重。

阿洛伊斯不久就要进入滑联工作,却在记者会上公开维护自己这个被滑联针对的人,以他的稳重周全,能做到这样,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孤立与排斥。

但他还是做了。

这样的深厚情谊,突如其来地摆在自己面前,凌燃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双漆黑透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

阿洛伊斯却没有要他回复的意思,把话筒一搁,就示意记者们可以问下一个问题了。

但在场的记者们已经惊呆了。

亲人,兄长,有生之年?

在阿洛伊斯的心里,居然把凌放到了这么重的位置吗?

等反应过来之后,很多记者都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作为媒体人,他们的嗅觉都敏锐得很,早就知道了昨天夜里的网络骂战,稍微一琢磨,就猜到了阿洛伊斯会这样说的原因。

这是在为凌燃站台和拉好感吧?

“哦,天呐,阿洛伊斯真的是把凌当亲弟弟对待!”

有人小声惊呼。

不少人都是这样想的,在线观看这场记者会直播的网友直接就在弹幕上嗑得要死要活。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友谊兄弟情!阿洛伊斯也太喜欢凌燃了吧。”

“燃神的团宠人设屹立不倒!”

“大家都好爱燃燃。哈哈哈,谁还记得燃燃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兄长,而且我刚刚好像在镜头里看见他了,好想采访采访霍先生现在的心情哈哈哈,燃燃快要被阿洛伊斯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拐跑了!”

霍闻泽现在的心情当然就是非常的不好。

准确来说就是很不好。

但记者会还没有结束,他就是心里再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是掀起眼皮静静地看了阿洛伊斯一眼。

浓密的睫毛再垂落下去,就挡住了眼里的思绪。

青年静静地立在凌燃的教练团队里,跟其他人状似没什么不同,可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却是让薛林远这个有点迟钝的人都感受出来了。

前面的记者还在提问,“凌,你已经成功拿到了本赛季所有的金牌,还有什么觉得遗憾的事情吗?”

少年娓娓道来的清朗嗓音从咔嚓咔嚓的快门声里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有。最遗憾的应该是这一次的世锦赛,大家都出了些意外状况……”

中规中矩的凌燃式回答。

应该不能出错。

薛林远这才抽出几分心神看向身边人,越看心里越感慨。

毫无疑问,用霍老爷子那一代的老话来说,霍闻泽其实是个顶漂亮的青年。

身量高大,眉眼锋锐,鼻梁又高又挺,看上去英俊又内敛。

还很年轻,今年也才二十六,搁普通家庭里,说不定研究生才毕业一年,要是继续读博的话可能还没有毕业。

但这气场怎么就那么慑人呢。

薛林远第无数次感慨,但他也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团队里的人早就有了共识:霍闻泽这人,太冷,也就跟凌燃说话的时候才能软和点,有点人气,偶尔还会露出几个罕见的笑。

等凌燃自己去问好了。

薛林远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等记者会一结束,就围了上去。

凌燃正在跟阿洛伊斯告别。

“谢谢你,阿洛伊斯。”

凌燃后半程一直在回答记者的问题,却也一直分出心神在想阿洛伊斯的话,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回报这份沉甸甸的友谊。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为阿洛伊斯做过什么事,这样的爱护和支持,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思来想去,也只能这样简单地道了谢,然后将这份情谊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阿洛伊斯看着少年认真的样子,不由失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凌燃不解地抬起了眼。

阿洛伊斯也没多解释,反而拍了拍他的肩,“等回了国,我会正式宣布退役,以后见面的时机就少了。凌,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一直保持联系。”

凌燃点了下头,笃定道,“会的。”

他的朋友不多,但认定了的,就会一直是朋友。

阿洛伊斯却略显伤感地叹了口气,显然并不是很有信心。

凌燃顿了顿,主动道,“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这话可惊到了阿洛伊斯了。

素来都是他给凌燃打电话,居然也有凌燃说要给他打电话的一天?

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阿洛伊斯的眉梢连着跳了好几下,就挑成了愉悦的弧度,“那我可就等着你的电话了。”

他这样话说到一半,乍一听甚至让人有所遐想。

凌燃当然不会多想。

朋友间打打电话很正常,他也不是用善意的谎言安慰对方。

而是认真地觉得,阿洛伊斯一看就是心情很不好,如果自己有时间的话,打几通电话能让他心情好起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尤其是对比阿洛伊斯刚刚维护自己的那些话。

但这话听在有心人耳中,就不是那回事了。

霍闻泽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袖扣,淡淡一笑,“中午了,我做东,请大家吃饭怎么样?”

阿洛伊斯对这位冷肃英俊的青年也有印象,知道他是凌燃的某位亲人,闻言就摆摆手,“我定了下午的机票,马上就要回去收拾东西。”

“这么快吗?”凌燃讶异道。

阿洛伊斯笑着摇头,“告别总是伤感的,我不喜欢告别,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入职滑联那边也有程序要跑,冰协那边的运动员身份也要注销,很多事情要做,我希望自己还能赶上拟定下个赛季规则的新草案会议。”

说到新规则,阿洛伊斯的脸色一下严肃起来。

凌燃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就没有再留人。

他想了想,郑重道,“一路顺风。”

滑联的腐朽是沉疴,改变滑联的路并没有那么好走,阿洛伊斯这一去,前路晦暗不明,只怕并不比在竞技场上轻松多少。

但这份勇气,凌燃还是很佩服的。

也是真心希望阿洛伊斯真的能成功。

阿洛伊斯笑着点头,“谢谢你的祝福。”

他再度叹了口气。

然后这位素来温和绅士的青年就动作轻柔地拥抱了少年一下,眼神坚定,“凌,我一定会成功的。”

这是他下半辈子为之奋斗的目标。

是他唯一能为拯救一直深爱着的花滑所能做出的全部努力。

他一定会成功。

他也必须成功。

阿洛伊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凌燃静默了下,也回抱了对方,“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阿洛伊斯笑逐颜开。

他松开了手,绅士优雅地行了一个古老贵族的西方告别礼,“那就请你等待着我的好消息吧。”

青年顿了顿,想到刚才记者会上话,笑了笑又道,“你也会有新的对手,远不止是冰面上的,凌,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成功战胜他们。”

阿洛伊斯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影坚定又寂寥。

凌燃看了一会儿,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很难过吗?”

略低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凌燃回过头,就发现霍闻泽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了离自己很近的位置,眼尾低敛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少年摇摇头,“也还好。”

阿洛伊斯是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去了,走的时候也是信心满满,没什么可难过的。

他四下找其他人,“闻泽哥,薛教他们呢?”

霍闻泽站着不动,望着少年,“我让他们先离开了。”

凌燃轻轻眨了下眼,像是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闻泽看着少年略显茫然的神情,在心里叹了口气,“先去吃饭。”

凌燃点了点头,“好。”

少年在除比赛和学业之外的其他事上都很好说话。

霍闻泽开了车来,就停在地下停车场。

加上同阿洛伊斯的告别,他们是等了好一会儿才走的,这会儿记者都已经散去,工作人员则还在忙着记者会的收尾工作,一路上都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

只有他们俩的影子一前一后叠合在一起。

一路上,凌燃甚至能抽出心神分辨出两种不同的脚步声,他的,还有霍闻泽的。

凌燃自己经历过严苛的体态矫正,习惯了偏轻盈的收束姿态,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是偏轻的。

但霍闻泽显然更习惯大步流星式的走法,脚步声落拓沉稳,很有节奏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对比很强烈,但刚刚好应和上的节奏声听起来却很协调和悦耳。

凌燃恍惚一下,突然就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跟霍闻泽亲近起来的。

明明自己刚刚穿书过来,在霍家祖宅的那场寿宴上,还能明显感觉到,霍闻泽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好感。

而且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个所谓的大哥也没什么印象。

只能说世事真的很难捉摸。

凌燃从前也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现在会交上那么多朋友。

毕竟自己的性子无聊又沉闷,除了训练就是学习,不会说俏皮的漂亮话,也不会主动跟朋友们聊天打电话维系感情。

能收获这么多真心朋友,真的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前世的自己压根就没交上过什么朋友。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前世的自己一头扎在训练里,对外界和他人完全不闻不问的缘故。

少年已经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就被高大的阴影压了过来,“在想什么?”

凌燃浑身一僵,然后就听见安全带被抽出咻得一声和卡扣咔哒锁紧的声音。

他摸摸已经扣好的安全带,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好久没坐副驾驶了,居然都会忘记扣安全带这种必要手续。

心里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少年随口道,“在想阿洛伊斯他们。”

在凌燃看不见的阴影里,青年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一跳,却只是神色如常地应了声,然后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这辆车速度好快。”

凌燃被惯性撞得在椅背上后仰一下,眼睫都跟着颤了下。

霍闻泽深深吸气呼吸,才放慢了速度。

“一会到房间之后,我们谈谈。”

宁嘉泽说过的那些话在青年脑海中浮浮沉沉,再考虑到凌燃的年纪和心性——

霍闻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开诚布公地跟凌燃好好谈一次。

凌燃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对上的几次冷脸,也点了点头。

有些事,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他虽然知道霍闻泽是真心实意地待自己好,却也不想总是一头雾水地猜测对方的想法。那样太累,也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无论是朋友,还是亲人,都要坦诚些才好。

黑色的迈巴赫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驰在马路上。

没多大会儿,就到了霍闻泽定好的地方。

是一个中式庭院。

来迎接他们的人也是一对华国夫妻。

凌燃不知道霍闻泽是怎么能在r国也找到这样的地点,但不得不说,比起r式榻榻米和料理,他还是更喜欢华国的风格和口味。

他跟着霍闻泽进去。

对方似乎来过这里好几次,熟门熟路地领着他走过小桥流水,青砖石阶的庭院,就进入到一间大开间式的小厅里。

“还是之前定好的菜。”

霍闻泽简单地说了句,就把西装外套脱掉挂在屋角的衣架上。

很熟稔的样子,很放松的状态。

“闻泽哥之前来过这里吗?”

凌燃不由地好奇。

霍闻泽就点了下头,替凌燃拉开了椅子,“之前在这边有一个项目,曾经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吃不惯r国菜,有一次会议结束合作方请客照顾我的喜好来了这里,就记住了位置。”

他的语气很轻松。

但凌燃脑补一下,就可以想象到其中的不容易。

他自己就是一年有半年都经常在外面跑,也吃不惯国外的饮食,但队里又不可能每一次都特别地给他们准备小灶,早些时候基本上都还是客随主便在赛方提供的餐厅里凑合吃点。

e国甜腻腻的粥,f国酸唧唧的乳酪,都是让他避之不及的所在。

也就是后来霍闻泽发觉到这个问题,专门安排了人随行负责他的营养餐提供,才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原来是闻泽哥自己就吃过这样的苦。

凌燃指尖轻轻跳跃一下,望向对面青年,刚想说谢,就想到之前霍闻泽三令五申不许他总说谢,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微微露出了个笑。

很干净,很纯粹的笑脸。

看得霍闻泽眼里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

但正事还是要说的。

他把倒好的白开水推到凌燃面前,“你和阿洛伊斯的关系很好吗?”

凌燃双手接过,闻言露出点意外的神色。

但还是如实答道,“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霍闻泽追问,“有多好?”

凌燃一头雾水,“……很亲近的那种?”

霍闻泽呼吸都顿了下,眉毛直接就拧了起来,“亲近到他都可以随意揉你头发,拥抱你的那种吗?”

这话问得就感觉怪怪的。

竞技运动里,来自朋友,对手的拥抱往往有安慰,鼓励,庆祝的意味,很常见,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常见。

即使凌燃不喜欢跟人有很多身体接触,也不能拒绝这样的表达方式。

凌燃微微皱了眉,“闻泽哥,你想问什么?”

少年语气里的抗拒味道很浓。

显然这样触及私人领域的追问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霍闻泽的手挪到膝上攥紧到发白,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我前两天见了宁嘉泽,一起吃过了饭。”

这个话题转移得猝不及防。

凌燃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诧异,但还是静静听霍闻泽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你知道阿洛伊斯从前的事吗?”

霍闻泽收束着语气,字字句句都放得很慢,像是在顾及少年的感受和心情。

凌燃愣了愣,听得有点云里雾里。

“什么事?”

霍闻泽盯着他不说话。

凌燃不太适应这种奇怪的情形,眉心都跳了下,“闻泽哥,我还是习惯你有话直说。”

霍闻泽的回应则是静默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就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说的真心话。

凌燃还是头一次面对这种阵仗。

但这种目光实在让人不舒服,他也不是什么脾气都没有的面团人,即使对方是霍闻泽,他也不会一味地温和顺从。

少年的眉宇渐渐皱了起来。

霍闻泽站起身,走过来,轻轻将手搭在少年肩上。

这样的举动,安抚意味很重,

凌燃愣了一下,也顾不得别扭了,实在不明白霍闻泽到底唱得哪一出。

霍闻泽却是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艰难出口,“阿洛伊斯他喜欢的应该是男人。”

这是宁嘉泽前天吃饭时无意提起的,说是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这个新闻,甚至还看到过阿洛伊斯跟某个青年亲密拥抱的照片。

凌燃:“……”

他还真没想到霍闻泽要跟自己说的是这个事。

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所以,闻泽哥你大张旗鼓地想问的,就是我知不知道这件事?”

霍闻泽艰难地点了下头。

他是真的很犹豫要不要跟凌燃说这件事。

宁嘉泽说那是好几年前看见的新闻,现在都没有人记得。而凌燃很少上网,肯定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这事说起来是阿洛伊斯自己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根本无从置喙。

但不说的话,霍闻泽的确过不了心里那关。

尤其是,他自打知道这个事之后,再联想到宁嘉泽曾经说的,像凌燃这样的人,以后十有八.九只会吃窝边草,就完全见不得阿洛伊斯跟少年有任何一点的亲密接触。

毕竟凌燃今年六月才满十八周岁,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还没有彻底成型,很容易被周围人影响。

所以从昨天夜里看到阿洛伊斯的动态后,霍闻泽就没有睡好过,现在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

凌燃却有点哭笑不得。

说实在的,他还以为霍闻泽神色纠结这么半天,是要跟自己说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件事。

居然还兜了这么多弯子。

最后说的居然是阿洛伊斯自己的私事,而且好像还误会了什么。

更何况,凌燃不觉得霍闻泽说的是真的。

毕竟他前不久还听阿洛伊斯说,f国开冰场的约翰大叔的女儿梅丽正在热烈地追求他,青年似乎有一点动心,唯一犹豫的是小姑娘才满十九,小了好几岁,他担心自己会不会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凌燃倒也没怀疑霍闻泽是故意骗自己,几年前的新闻了,小报记者拍借位照片添油加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把阿洛伊斯跟梅丽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说了下,最后犹豫了下,问道,“闻泽哥,你是不是不太能接受,就宁医生他们那样的?”

恐同的人一直都有,凌燃不知道霍闻泽是不是其中一员。

霍闻泽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纠结好一阵的事居然是件乌龙。

他为宁嘉泽带来的消息牵肠挂肚,对阿洛伊斯的举止生气不满,结果却是一场误会?

霍闻泽坐回位置上,说不清心里是轻松还是别的什么,然后就听见凌燃这么一句。

霍闻泽摇摇头,“倒也不是。”

他跟宁嘉泽一样都是从生死边缘捡回一条命的人,对这些事早就看淡了,自然不会顾及什么世俗的眼光。

这两天情绪波动的原因,也是怕凌燃在自己都懵懵懂懂的情况下被人占了便宜。

凌燃点点头,他就是随口一问。

霍闻泽抬起眼,神色复杂地看向少年,“那你呢?”

凌燃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喜欢的人,大概不分男女。”

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一件很难且概率很小的事。

凌燃很早之前就发现自己对男女的性别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上辈子十来岁,青春期的时候,同队的男孩子情窦初开,总是成群结队地蹲在食堂边等着看来打饭的女孩,并且对双人滑和冰舞能有异性搭队羡慕不已。

但他却提不起兴致,总觉得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舞蹈室拉拉筋,把甜甜圈做得更好看一点。

这辈子更是没什么精力思考这些事。

青年组的压力,成年组的野心,好不容易拿到单赛季大满贯,滑联眼看着就要修改规则再度施压,一桩桩,一件件压下来,他真的没有心情思考这些身外事。

凌燃绞尽脑汁地组织词汇。

“总之,如果真的遇上了的话,大概会是一个相处时我们都会觉得很舒服的人吧。嗯,ta大概也会有自己的事业要忙。”

他已经把生命都承诺给了花滑,没有很多精力分给未来的爱人。如果喜欢上的人也有自己所热爱想要投身的事业,那就再好不过。

也不需要天天黏在一起,只要知道彼此心意,空余时能静静地两个人一起吃个饭,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两辈子母胎单身的少年也只能想象到这里。

苦思冥想的表情简直把自己现阶段压根没有喜欢的人这句话写在了脸上。

霍闻泽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没有。

但终归比他来之前所设想的最坏情形要好上很多。

他决心暂时不再提此事。

等到菜被端上来,就把他记忆中凌燃喜欢的菜都推到他的面前,“食材是徐助理特意送来的,很安全,放心吃。”

白瓷盘里盛的是虾仁芦笋。

嫩绿的芦笋,已经去了壳色泽鲜艳的虾仁,还零星点缀着蚕豆和胡萝卜丁,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青瓷盅里装的是山药玉米排骨汤。

山药片雪白,玉米金黄,排骨都沉了底,衬得汤色越发清亮,还冒着袅袅的白气。

凌燃总算弄明白了霍闻泽冷脸的缘由,也是心里一松,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但在喜欢的菜肴面前还是露出了个笑。

见霍闻泽也拿起筷子,就毫不客气地开动。

一顿饭下来,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很多。

“很美味。”

临走时,他很客气地跟送出门的夫妇俩道了谢,还夸赞了一下这里的食物。

那对夫妇就相视一笑,“霍先生带来的朋友,连口味都跟他一样。我们家很擅长做这种清淡的饮食,欢迎你们再来。”

欸,闻泽哥也喜欢这些吗?

凌燃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头一次知道霍闻泽的口味,毕竟对方看上去并没有明显的偏好,什么菜都会动几筷子。

不过现在是知道了。

凌燃在心里标记了一下。

霍闻泽听了这话却只点了点头,就去开车。

一路无话。

临到华国队住所的时候,凌燃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心里那点毛毛的疙瘩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如果霍闻泽是因为听到假新闻而不喜欢阿洛伊斯跟自己的身体接触,那也是这一次世锦赛的事情,上一次奥运会表演滑的时候,他应该还不知道那个新闻才对。

凌燃琢磨了一回没想明白其中关窍,临下车时,索性直接道,“闻泽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阿洛伊斯走得很近?”

不应该啊,阿洛伊斯的为人很好,很多人都喜欢他来着。

霍闻泽显然没想到自己都决心不再提了,凌燃居然还会主动提起。

他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他露出这副神情,凌燃就明白了很多。

少年侧过脸,“我和阿洛伊斯认识好几年,几乎场场比赛都会遇上,所以关系自然就亲密了些,我对他的为人很了解。闻泽哥,他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少年的语气很真诚。

显然有和稀泥的意味。

霍闻泽听了却并不怎么高兴。

确切来说,甚至还有一点烦躁。

认识好几年?

能有他和凌燃认识的久吗?即使是从凌燃性情大变开始算起,也远在阿洛伊斯之前。

场场比赛都会遇上?

也包括青年组和分站赛吗?

凌燃的每一场比赛,甚至每一次表演滑自己都会在场,唯一一次意外也只有国内的那场省运会。

他才是陪伴凌燃最多的人。

可现在呢,自己摸凌燃的头都会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地避免少年的排斥,但阿洛伊斯居然敢在记者会当着所有人和摄像头的面就动手动脚。

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不都应该……

青年的思绪戛然而止。

霍闻泽突然就清醒了起来。

不对,他为什么处处都要跟阿洛伊斯做对比。

青年抿了抿唇,胸腔里的一颗心脏跳得飞快,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一下,连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下意识地去找手机,却又很快意识到凌燃还没有走。

凌燃等不到回答。

头也有点大。

他想不到闻泽哥什么时候跟阿洛伊斯结了梁子。

他们不应该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才对吗。

想不通干脆不想。

反正阿洛伊斯马上就要退役,大概率他们以后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凌燃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

他拉开车门下了车,跟霍闻泽道别后就往住所走。

浑然不知有人一直目送他的背影到完全消失后很久,才动了动手指,深吸一口气,盯着手机屏幕良久,拨通了署名为心理医生的电话。

一顿饭的经历在凌燃的行程里只是很短一个插曲,他也没放在心上,没几天就启程回了国。

一切都如陆觉荣所料的那样,冰协那头牵头,给他开了一场很体面的表彰会。

没有邀请记者,却是在集训中心的礼堂里,召集了所有集训中心的队员。

不止是花滑,连速滑什么的队员都喊了来。

就连抱病在身的楚常存都特意赶了来,坐在台下目光炯炯地看着少年挂着叮叮当当的好几枚金牌,站在台上,一字一句地做着汇报。

稿子是凌燃自己写的。

内容很比较简单,本质上就是把他日常写在语文作文里的句子组合组合念了出来。

“水滴才能石穿,忍耐和坚持是很不容易做到,却一定能得到回报的事情;坚持才是人类实现最终目标的源泉力量……”

凌燃自己都觉得写得干巴巴的。

但说实在话,他的文风就是这样,能用简单的句子说明,就绝没有华丽的词汇。

让他滑一套华丽的步法还行,让他写一篇华丽的作文简直是要他的命。

但凌燃也不想找人代笔。

就算是再干巴,也是他自己写出来的文章。

他在台上字正腔圆地念完了自己的稿子,收尾句一落下,就难得的忐忑起来。

大家会不会觉得他的汇报很枯燥?

可迎接他的,是满场的热烈掌声,还有很多双晶亮的眼。

汇报什么的,听的从来不是内容,而是汇报的本人。

凌燃已经拿到了华国花滑史上独一无二的成就,他脖子上挂着的满满当当的金牌就是证明,哪怕是他沉默不语地站在台子上,所有人都会为他鼓掌欢呼好不好!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坐到了摆着自己名牌的座位上,俯身坐下的时候,脖子上的金牌碰撞不停,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

但掌声还是持续了很久才勉强落下。

大家都是运动员,比谁都明白这些金牌的来之不易。

但同样的,也都因为凌燃的成功得到了不少鼓励。

原来这么主观的比赛,我们这些没有高贵国籍的华国运动员也能取胜吗?

原来裁判明晃晃地偏见和压分,也可以用绝对的实力来打破吗?

可以说,此时的凌燃已经成为一个符号。

一个只需要站在台子上,就足以振奋人心的符号。

熟悉凌燃的老队员个个眉开眼笑,与荣有焉。

刚刚进国家队的新队员们则是满眼向往,敬佩不已。

但无论是新人老人,都被狠狠地振奋了一把。

花滑史上的第三位单赛季大满贯冠军可是我们华国人!

这也就是楚常存坚持要把表彰会做大,召集所有人都来听听的原因。

运动员的训练生涯枯燥又乏味,还浇灌着血和汗,很苦,苦到常人难以想象。

但如果前路上已经有了成功的目标和榜样,能看得见成功的希望,这些孩子们心里也许会好受得多,也会更有干劲。

出于同样的目的,会后他就把凌燃邀到了办公室里。

一开口就是,“凌燃,公开练习的事,老陆跟你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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