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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明清元那头是乐了。

他以为凌燃是看到了自己给他站队, 高高兴兴地在f国等着凌燃来找自己。

但回这条信息的,其实是薛林远。

华国战分战赛告一段落,薛林远可算有空掰扯之前网上的事儿。

薛林远其实以前就看到过网上的传言, 但他看到的时候, 凌燃已经在他手底下好一阵子了。

凌燃性子简单就跟水晶一样, 一眼就能望到底,早就被他摸得透透的,当然不可能相信网上瞎编的污蔑。

更何况他还顺着网线看到了后台工作人员为凌燃发声的视频。

当时就气了个仰倒。

可那时候,俱乐部联赛,省队选拔赛, 华国大奖赛,一个接一个的比赛压在凌燃肩头。日以继夜的训练就是沉甸甸的负担。

网上的舆论又是眨眼就过, 他也就跟霍老爷子一样没把这事当回事。

但这回度假村志愿者的事, 确实引起了他的警惕。

甭管有空没空,凌燃将来可是要站到更高更引人注目的赛场上,更是要代表国家出去比赛的, 这点鸡零狗碎的事儿还是趁早处理了好。

他原本准备了一些说辞, 想要劝劝凌燃和霍闻泽,别不把事儿当回事儿。

可谁能想到凌燃眨眼就想明白了呢。

积极主动的一场记者会下来,可算是把这事儿掰扯清楚了。

眼见钟鸣的粉丝都不吭声了。

不少人在霍家律师函的警告下,麻溜地删掉辱骂文章,滑跪道歉。

霍家律师团宛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将舆论一网打尽。

薛林远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他理了理网上的来龙去脉,一眼就看到了明清元的大力支持。

他跟凌燃商量了一回,就把这事答应下来。

早在华国站结束的时候, 凌燃心里就已经计划好了。

国际青年组里, 算得上重量级人物的, 其实就那么几个。

丹尼尔已经参加过两场比赛,不可能再遇到。

竹下川和张恩浩都已经公开表示过要参加第四站e国的分站赛,e国的伊戈尔也没有参加第三站的打算。

会参加f国分站赛的竞争对手里,值得注意的,只有占据主场优势的f国选手阿德里安。

f国站的竞争对手少,时间衔接紧凑,这样在结束f国分战赛之后,他还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对节目再进行一次调整打磨,好积极备战大奖赛总决赛。

第二版的初生和鸣蝉,虽然都拿到了不错的分数,但在凌燃心里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一般一个选手会用一整个赛季将一套节目打磨到极致。

凌燃就是想将节目打磨到他能力所及的最完美。

等明年年初的世青赛,让这套节目在冰场上绽放光彩。

最好能尽快拿到世青赛的金牌。

这样等参加完世青赛,他就可以去参加成年组的考级。

青年组的优秀选手还是太少,他想早点走出去见见世面。

哪怕在成年组会是垫底,他也可以一步步咬着牙爬上去,而不是在青年组故步自封,坐井观天。

凌燃打定了主意,薛林远也不反对。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听说凌燃要出国比赛,霍老爷子可乐坏了。

他现在见到那些老伙计就要夸夸他家的宝贝大孙子。

年轻人,意气风发,就是该多拿些冠军。

出名趁年少嘛!

对于运动员可能有的伤病,霍老爷子当然也是心疼的,怕凌燃太累,更怕他受伤,但见到凌燃现在整个人精神状态焕然一新,这点子担心,也就收了起来。

他是真正在手上沾过血有见识的人物。

再心疼凌燃,也更想要让凌燃能够自由自在地去做他想做的事。

霍老爷子这片疼爱之心,即使隔着手机屏幕,凌燃也感受到了。

华国站之后,他主动回霍家住了几天,好好陪了陪霍老爷子。

期间就遇到了主角夫夫里的顾时。

顾时是特意来找他的。

凌燃一大早还在慢跑,管家就来说顾家的小少爷来了,还是专门来找他的。

对方都找到霍家来了,凌燃也不好不见。

管家让人将花园里的亭子收拾了出来,还摆好了茶水点心。

顾时来是来了,心事重重的,时不时瞟他一眼,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凌燃还在脑海里琢磨自己的节目,微微出神。

少年一身干净利索的训练服,眸清眼亮,脸颊微红,额边还挂着层薄薄的汗水,显然是刚才从晨练回来。

浑身的生机与活力。

顾时不由自主地拿眼前的少年跟从前他认识的凌燃相比较。

仔细说起来,顾时跟凌燃也算是打小就认识。

在他印象里,凌燃自打从父母离世后,整个人就变了个性子,张扬又叛逆,被霍老爷子宠的无法无天,谁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还总喜欢穿些辣眼的奇装异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简直就是个笑话。

跟性格善良阳光的钟鸣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也是在节目里他第一时间就相信是凌燃划了钟鸣表演服的重要原因。

可他看走了眼,也冤枉了人。

顾时想着网上广为流传的那段视频,窘迫得不行,“凌燃,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呢?”

他想不明白,如果凌燃说清楚他没有划钟鸣的表演服,哪里会闹成这样。

自己肯定就不会误会他了。

凌燃冷不丁被打断思维,还有点懵。

乌黑的眼落落大方地看向顾时。

“我当时就说过了。”

顾时脸一白。

是了,并不是凌燃没有说过,而是自己。自己先入为主,错把谎话精当成好兄弟,反倒是没有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凌燃小时候多懂事乖巧呀,会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地喊他顾时哥哥。

这些年虽然叛逆了些,但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自己当时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居然那样想他,还当着直播间那么多观众,帮着钟鸣往他头上泼污水。

顾时越想越羞愧,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他年龄也不大,性子天真,在网上的事发酵闹出真相之后,愣是好几天没睡好觉,眼下大块大块的青黑。

这几天更是刷了好几遍凌燃的节目。

对凌燃转行去滑花样滑冰,没多久就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那出午夜安魂曲,更让他心里羞愧了好久,心知肚明自己才是那个害凌燃觉得自己身处在绝望里的元凶。

这才在听说凌燃回霍家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道歉。

走到哪都傲气十足的顾小少爷朝着凌燃深深鞠了一躬。

“是我在没有了解真相之前就误会了你,凌燃,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凌燃还真没想到,主角夫夫中的顾时居然会来向自己道歉。

他翻了翻原身的回忆,发现原身跟顾时小时候还真有过来往,是一块玩过的。再看看眼前这个羞到脸颊耳尖都在发红的小伙子,就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

顾时真正想要道歉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不知道原主的心意,自然不能替他大度原谅害惨原主的帮凶。

凌燃连眉梢都没挑一下,“霍家的律师团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有些事,不是道歉过,就可以轻易绕过去的。

他既然决定要管,当然要替原身管到底。

顾时的态度已经低到尘埃里,却没想到凌燃还是不肯松口。

恼羞成怒当然是有的,但一想到的确是自己做错了事,心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

他来之前就跟钟鸣大吵了一架,算是彻底掰了这段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凌燃不会原谅他了。

顾时临走还不住地回头。

可亭里的少年垂着眼,在认认真真地吃点心,好像吃东西就是天大的事,完全没有要送他的意思。

顾时恨恨地扭过头,对钟鸣的不满就更深了。都怪钟鸣,如果不是他故意误导自己,自己怎么会跟凌燃闹到这份上。

顾时这回是真怨上了钟鸣。

他走路上,就打电话给节目组,强烈要求一定要淘汰钟鸣,又打电话给顾家旗下的经纪公司,要求他们立刻封杀和雪藏钟鸣。

至于钟鸣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会怎么样,根本就不在骄纵任性的顾小少爷的考虑范围之内。

主角夫夫在感情线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走向be。

凌燃还不知道自己居然改变了剧情的走向。

但不妨碍他难得轻松地坐在亭子里休息一会。

早晨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就从霍家老宅出门,沿着山路慢慢地跑,才刚一回来又被顾时拦住,这会儿实在是有点饿了

霍家的点心做的清淡又可口,他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勉勉强强让肚子不那么饿后才往回走。

这副新身体才15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柔韧度好的同时体能差,虽然这些时日经过大量的训练,骨架上已经贴上了一层薄薄的肌肉,但爆发力还是很弱。

或许他需要再增一增肌?

呃,倒也不是说要增成丹尼尔那样壮硕。

就前世的那个程度就刚刚好。

薄薄的一层肌肉贴合在骨架上,体脂率低,看起来纤瘦,但爆发力惊人,可以随随便便在原地干拔一个3a。

凌燃:……

可他现在连一个2a都挺费劲儿。

这落差也太大了。

就是不知道这具新身体会长多高,发育关好不好过。

凌燃心里犯嘀咕,转身又长到了训练室里。

没两天,薛林远就来接他去f国。

霍家提前申请了航线,凌燃原本以为就他跟薛林远两个。

可一上飞机,就看见霍闻泽正戴着副平光金丝眼镜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见他进来,连眼都没抬,手指正飞快地敲着键盘。

没听说过霍闻泽要来啊。

凌燃跟薛林远对视一眼,客气地上前打了招呼,“闻泽哥,你也去f国吗?”

霍闻泽揉了揉太阳穴,摘掉眼镜。

“刚好那边有个会,要商讨一下霍家新的投资点,就蹭一下你的航班,阿燃不介意吧?”

他还是头一次跟着霍老爷子一起喊阿燃。

凌燃有点别扭,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他点了点头,跟着薛林远想往后走,却被霍闻泽叫住。

“我有话要跟你说。”

薛林远麻溜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没义气地抛下凌燃往后跑。

虽然知道自家教练有点害怕霍闻泽,但没想到会怕成这样的。

凌燃整个人都愣了下。

他将背着的冰刀仔细地放到行李架上,坐到了霍闻泽旁边。

“闻泽哥,你有事找我?”

霍闻泽敲了几下键盘,将屏幕扭转到凌燃面前。

凌燃这才发现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午夜安魂曲的视频界面。

这是做什么?

凌燃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的神色很好懂。

霍闻泽擦了擦眼镜。

“都说表演是需要演员沉浸式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才能打动人心,阿燃,你从小生活环境简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

凌燃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自己穿来的事儿要被霍闻泽发现了吧。

他为了避免自己穿进原主身体里的事被发现,老早就以训练的名义离开了霍家,也幸好原主的朋友不多,亲近的人更少。霍老爷子满心以为他是长大了懂事了,也没有怀疑。

但霍闻泽的目光太锐利,凌燃总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凌燃抿了下唇。

他不善于说谎。

在应对霍闻泽这样的人精是难免有些左右支拙。

沉默也是一种应对方式。

反正穿书的事那么离奇,任霍闻泽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原主这具身体壳子里,已经换了灵魂。

凌燃心一横,选择安然躺平。

他心态平和地盯着屏幕上的自己发呆,甚至发现了自己某一处步法衔接的僵硬。

敏锐察觉到凌燃在走神的霍闻泽挑了挑眉。

他当然不会去往这么离奇的方向想,可凌燃从小到大的经历,在霍家人眼里都是明明白白的,只除去他去参加综艺节目那一遭。

网上的流言蜚语居然对凌燃造成了那么大的打击?

霍闻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很讶异的。

在他眼里,网络都是虚拟的,网友都是无聊的,凡是有机会站在公众面前的人物,就没有一个不会被挑剔编排的。很多流言蜚语都是听听就过,不必太当回事,闹得很了,大可将霍家的律师□□出去。

他是真没想到凌燃会因为这件事,陷入这么绝望的境地。

到底还是他忽略了。

凌燃是在温室里娇生惯养长大的。不像他早早就被送去部队,在国外的战场上打过滚,见识过死亡与木仓火包,自然而然地没把这些当回事,也就忽略了言语如刀可伤人的事实。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

霍闻泽生出一种名之为愧疚的心绪。

他看着沉默盯着屏幕的少年难得放温了声。

“我已经让律师团的许律师随时待命,那些辱骂诽谤过你的,都会收到来自霍家的律师函。”

凌燃愣了愣,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个笑,“谢谢闻泽哥。”

这份好意他心领了。

见少年眉开眼笑,脸庞被晨曦镀上一层柔润的光,霍闻泽的心情也一下就好了起来。

他忍了又忍,故作平静地揉了下凌燃的翘起来的发旋。

然后在少年的一脸呆滞中握拳笑了笑。

“我和老爷子都心粗,有些事顾及不到,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被人当小孩子一样对待,凌燃脸都木了。

可他还是诚恳笑笑,“好。”

霍闻泽这会儿是真心实意对他好,他能分辨得出来。

一股暖流从心间淌过,挥之不去的别扭生疏感都少了很多。

凌燃见霍闻泽又开始忙起自己的事,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年轻人瞌睡都多。

凌燃也不例外,没一会,居然真的睡着了。

霍闻泽处理完一份文件,才发现凌燃的呼吸都变得匀长,长长的乌睫乖巧搭在薄薄眼睑上,安然又恬静。

衣领口露出的翡翠小柿子圆滚滚的,卡在白皙锁骨窝里,看上去又添了几分稚气。

在冰场里训练大半年,凌燃的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透白,脸颊上还有很细很细的半透明绒毛,偏偏他体能训练强度更大,气血都跟得上,看起来就是个唇红齿白的英气少年。

嗯,是他理想中懂事弟弟的形象了。

霍闻泽不知怎的心里一松。

他动作很轻地替凌燃盖上薄被,又调高了温度。

薛林远老远看见,忍不住捂嘴笑。

他虽然知道霍家对凌燃不错,但毕竟没有血缘,隔着一层,偶尔也会担心凌燃在霍家的处境会不会很尴尬。

现在看来,有霍闻泽护着,怎么着应该也不会很差。

操着男妈妈的心的薛林远心里舒坦了,仰躺回自己位置上,拉下窗帘也睡了过去。

飞机上只有气流和发动机的声音。

f国与华国同在北半球,但因为地中海气候的缘故,这个季节正是凉爽多雨,飞机落地的时候,地面都还是湿漉漉的。

这样阴沉沉的天气,大多数f国的人都不愿意出门。

可凌燃一下飞机,就被明清元堵住了。

他知道明清元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他,却没想到对方那么着急,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就迫不及待问他什么时候到f国。

现役的男单一哥都把姿态摆到这份儿上了,凌燃只得告知了自己的落地时间和具体坐标,而明清元也第一时间就蹲到了他。

一连几天被明清元花样百出的表情包轰炸过无数轮,凌燃算是看清楚了。

跟网友总喊的男神男神不同,明清元本质上就是个逗比。

好在他长得够帅,个子也是男单里罕见的高个,足足有179,喊上那么句男神,还真不违心。

但在凌燃心里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尤其是明清元上来就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然后忧心忡忡地问他,“你的个头还会长吗,以后会超过175吗?”

现年15,身高才170,比同龄人矮了一大截的少年简直不想说话。

身高就是他永远的痛。

前世的他度过发育关也只有178!

虽说个子越矮重心越低,发育关也越好过,但哪个男生不希望自己能有个大高个儿啊。

如果再多两厘米,能有个180,他做梦都能笑出来好不好。

凌燃被明清元的直爽噎得说不出来话,但也知道对方是好意。

在发育关折戟的花滑运动员还少吗?

哪一个不是不得不告别赛场的剜心之痛。

女单更是重灾区,为什么e国的小姑娘们比地里的韭菜都换得勤快,还不是发育关难过。

说实在的,在男单里祝福对方长得慢,还真是个美好的祝愿呢。

凌燃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敷衍。

“明哥好,谢谢您来接我了。”

哟,这小孩还挺有礼貌,明清元笑眯眯的,一双灵动贵气的凤眼眯成一条线。

“走走走,带上冰刀,我现在就带你去度假村的训练场转转!”

凌燃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却被薛林远眼疾手快地夺下了人。

华国的花滑圈子就这么小,他跟明清元从前也有过几面之缘,抢人抢得丝毫没有负罪感。

“凌燃才下飞机,还要倒倒时差!”

“就六个小时,还要倒时差?”

明清元一脸不屑。

他打看见凌燃,就觉得合眼缘。

他故意说起训练场,果然就看见凌燃眼里亮了一下。

嘿,这小孩眼里有那么一股子对花滑热爱的劲儿!

明清元对凌燃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涨。

这可真是太好了!

明清元都要喜极而泣,泣不成声了。

才懒得管薛林远说了什么。

他火速把自己租来的跑车开了过来。拍着副驾嚷嚷,“快点快点,我现在带你到度假村的训练场溜一圈!”

凌燃却看着那辆绿油油的跑车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明清元的审美吗?

跑车还是敞篷的,是很炫酷,就是这颜色……

绿也就算了,还不是赏心悦目的森林绿,草原绿,反而是绿得扎眼,绿得发亮的荧光绿。

开在马路上一定是一道‘亮眼’的风景。

讲道理,凌燃真不想上车。

实在是太扎眼了。

偏偏明清元还挺自我感觉良好。

他撩了撩头发,大大咧咧地搭着车窗,“我看你短节目和自由滑的考斯腾都是绿色的,怎么,这颜色你不喜欢?”

这话说的,全程围观的霍闻泽都冷着脸,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祖母绿的袖扣。

凌燃则是满脑袋的黑线。

但明清元盛情难却,他想了想,跟霍闻泽道了个别就上了车。

一路上果然被无数人行了注目礼。

好在没很久,就来到了明清元所说的训练场。

现代化的场馆,玻璃幕墙,钢铁的架构,扑面就是一股凉意。

场里有不少人,专业的是有,瞧着业余玩家也不少。

凌燃被明清元老大哥似地招呼着去换训练服。

薛林远就坐在外面扣手机。

给向一康发了条短信。

先是问了罗泓养伤的情况,然后就提起了今天明清元居然跑来接他和凌燃的事儿。

向一康的消息很灵通,在手机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我听说明清元骨折过的那侧肩关节开始习惯性脱臼,左腿里的钢钉也有松动的迹象,他可能是着急,想在走之前替国家队找一个继承人】

饶是薛林远一直知道明清元受过不少伤,也有点震惊了。

毕竟刚才明清元一直笑嘻嘻的,满脸阳光,看不出被伤痛折磨的迹象。

可再转念一想,哪个运动员不是满身伤病。

考斯腾下遍体鳞伤的,又何止明清元一个。

薛林远摸了摸自己的右腿,那里膝盖的骨头曾经粉碎性骨折过,即使长好了,也不能再受大力,这也是他会退役的最重要原因。

所以他一定更得看好凌燃,薛林远握着手机下定决心。

更衣室里,凌燃也留意到明清元的异样。

只是换一个外套,明清元一侧的胳膊就明显地迟缓。

他眼神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伤痛和苦难是运动员的功勋章。

没有才不正常。

他自己都早就有了觉悟。

不过他可算明白想明白明清元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热切,公然在网上为他这个只拿过青年组一个小奖牌的运动员站台。

凌燃垂了垂眼,跟在明清元的身后走了出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他打心底里觉得明清元不需要他的同情。

如果流露出类似于怜悯遗憾的神情,明清元说不定反而会翻脸。

这是属于一个运动员的骄傲。

容不得半点亵渎。

他自己前世不也是这样,伤病加身,还咬着牙打了封闭上场,为的不就是努力给华国的弱势项目撑起一片天。

很苦,很疼,但都值得。

在门口与薛林远汇合,凌燃跟着明清元往冰场里走。

成年组和青年组的比赛相差时间不久,大赛在即,冰场里人来人往,练习的人很多。

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片相对人比较少的冰面。

明清元是个有心人,一路上遇到的,凡是在国际上有点声名的运动员,都会停下来替他介绍了一下。

有比较熟络的,还会带他上去打个招呼,混个脸熟。

可以说不能再更尽心了。

虽然凌燃对明清元观感一直很好。

但见他这样尽心,心里反而不太好受。

明清元的身体状况恐怕不容乐观。

他在心里叹口气,对明年升组的想法更坚定几分。

事实上,明清元今年23,早就在准备退役。

但他一直咬牙坚持着。

华国男单的成年组里就他一根独苗苗,没多久又是奥运年,他就是咬着牙也要坚持到世锦赛,一定得为华国挣到第二个名额。

大不了挣到名额后他就退役。

体育大学给他预留的有学位,到时候去上个学,读个书,再考个研,研究生毕业就去队里任教,这不就能走上人生巅峰吗。

明清元自己想得很开,遗憾痛苦是有,但也还好。

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就算自己拼命挣下了第二个名额,成年组男单后继无人,又有谁能替国家挣得这份荣誉呢。

凌燃的横空出世却是弥补了明清元的遗憾。

明清元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莫名其妙地坚信凌燃一定能滑出头。

所以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凌燃的实力。

不只是视频上,他要亲眼见一见。

把凌燃领到地面上之后,明清元自己先热了热身,随即助滑几下,上手就是一个3a!

三圈半转体,稳稳落冰!

虽然以凌燃的挑剔眼光来看,跳得不够高,落地不够远,但毕竟是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怎么都跳不出来的3a了。

a跳,也就是阿克塞尔跳,是所有跳跃中最难的一种,起跳后需要多转体半周,一直被称为跳跃中的王者。

其他五种跳跃的四周跳,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跳成过。

唯独阿克塞尔的四周跳,简称4a,四周半的转体简直是试探人类身体的底线,目前在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在国际赛场上跳得完美成功过。

3a就是阿克塞尔跳的顶级难度了。

光基础分就比他掌握的2a高了足足4.7分。

可明清元要的不仅如此,他在冰上不停地助滑跃起,将自己掌握的所有跳跃都来了一遍,才气喘吁吁地滑到凌燃面前。

“我想再看一遍鸣蝉。”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现场看看凌燃的实力。

如果换个心眼小的可能会觉得明清元是在故意炫耀,抑或是打压晚辈。

但凌燃却不这么觉得。

明清元的眼里有光,他是真的热爱花滑。

他只是觉得可能遇到了知己,想要把会的都展示给自己看,就像小孩子要把所有的珍宝展示给来家里做客的客人一样。

明清元的确很厉害。

但凌燃也不会怯场。

他热了热身,也不用薛林远播放音乐,就蹬冰滑了出去。

少年的身影在冰上游走,滑行,简直像是身处在属于自己的国度,身形轻灵又流畅。

虽然因为几日的荒废,起跳落冰时会稍稍有些迟缓,但一连串伴随无形韵律的流畅动作下来还是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连声叫好。

明清元目不转睛地盯着场里那道纤细的身影,越看眼睛越亮。

他跟场边那些看热闹的观众可不一样,是在用专业的眼光和水准去衡量凌燃。

从跳跃、旋转、步法到姿态,一点点细细地看,细细地评估。

越看越是惊喜。

他忍不住问薛林远,“薛教练,凌燃到底训练多久了?他以前的教练是谁?”

薛林远挠了挠头,“今年四五月份开始的吧,以前没跟过教练,是我在俱乐部执教时候他自己找上我的。”

明清元:???

明清元:!!!

“还不到一年?!”

他只听周誉说过第一版和第二版节目之间间距不到几个月,可谁能想到连第一版节目都是凌燃才练了几个月的结果呢。

“不得了不得了!”

明清元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这也太……”

他想不出形容词,可震惊着震惊着就笑了出来。

凌燃的进步速度越快越好。

最好马上就能赶得上他。

最好明年就升上成年组!

这样……他也可以放心了。

明清元忍不住动了动因为刚才的练习隐隐发疼的膝盖和脚踝。

笑容就带了点苦涩,可这苦涩转瞬即逝。

凌燃满头大汗地滑向出口,这回迎接他的不是薛林远的熊抱,而是明清元的熊抱。

不习惯被人触碰的少年莫名其妙被霍闻泽和明清元在一日之内轮着来揉脑袋和熊抱。

他实在不能忍,冷着脸推开了明清元。

明清元却一点都不在意。

高兴了一会儿,突然盯着凌燃的口罩,面色怪异,“你上冰还戴口罩干什么?不憋得慌吗?”

凌燃缓了好一会儿,才摘掉被汗水浸透的口罩。

“我的体力太差,肺活量也不够好,戴口罩可以提高呼吸的难度。”

上一次的自由滑,他就是因为肺活量,险些没坚持下来。发现戴口罩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效抑制呼吸,也算是他天天扫码的一点回报了。

少年微微气喘地解释,听得明清元一愣一愣的。

他看向薛林远,“你教的?”

薛林远拨浪鼓似地摇头。

他怎么会舍得这样虐待自己的学生呢?也只有凌燃自己会这样虐待自己了。

宛如自虐一样的训练。

就好像只要能提升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这种痛苦也只有凌燃能受得住了,甚至还乐在其中。

明清元一脸牙酸的表情。

身后冷不丁传来啪啪啪几下掌声。

“你是凌,打败丹尼尔的那个?”

带着f国口音的通用语从几人身后传来。

凌燃回过头。

一个跟他差不多高,金发碧眼的少年正满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热切,简直像是乔实的翻版。

他身边还跟着个跟竹下川面容酷似的青年人,穿了件白衬衫,带着r国人特有的拘谨和礼貌疏离。

两个人的目光都很和善,还带着好奇。

明清元两眼一亮,将他们介绍给凌燃。

事实上,就算明清元不介绍,凌燃也一眼就认出来这两个人是谁。

竹下俊和阿德里安。

准确来说是,曾经拿过男单大满贯,竹下川的哥哥,如今已经退役执教的竹下俊,以及被誉为f国青年组的希望之星阿德里安。

凌燃研究过竹下俊的视频,也看过未来对手阿德里安的节目。

却没想到他们好像跟明清元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尤其是竹下俊,看上去很腼腆疏离,结果明清元上去就勾肩搭背,他也没有推开,反而是露出了个故友重逢的笑。

倒是阿德里安上上下下地打量凌燃,眼里开始变亮,像是有两簇小火苗在烧。

“凌,这次比赛,我会赢你的!”

阿德里安战意十足,上来就下了战书。

他从去年拜在竹下俊的门下,进步飞快,甚至已经在练习中上了四周跳,原本打算在这次大奖赛上拿出来技惊四座,没想到却被凌燃抢占了先机。

阿德里安苦恼得很,看见网上媒体的报道后,更是在心里把凌燃当成毕生大敌。

尤其是,凌燃的节目视频被传输回来,竹下俊就拿着视频反反复复给他分析过凌燃的优缺点,对凌燃赞不绝口。

阿德里安心里憋着一口气,发誓一定要在分站赛上打败凌燃,证明给竹下教练看。

凌燃从来就不畏惧别人的挑战。

阿德里安过往参加比赛的视频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

凌燃笑了笑,“我在赛场上等你。”

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得遇对手的灿然笑容。

阿德里安比凌燃还小一岁,兴致勃勃地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我们到冰上去!”

凌燃立马点了点头。

两个少年肩并着肩滑走,各自站到一角,继续自己的练习。

明清元看得眼热,“竹下君,你说他们谁能赢?”

竹下俊看着内敛,但能憋着一口气拿到那么多冠军的,哪个不是骄傲自信透顶的人物。

更别提,阿德里安是他门下最优秀的弟子,比他的亲弟弟竹下川都更有天赋和冲劲。

“凌燃君很好,但太年轻。”

想了想,顾及明清元的面子,竹下俊文质彬彬地笑道。

不看好的意思却非常明显。

明清元不屑地嘁了一声,笑容灿烂。

“那我们就打个赌?我赌凌燃会赢!”

这不是明清元第一次拿华国青年组的小选手跟竹下俊打赌了,虽然明清元每次都输,但还是乐此不疲。

竹下俊扬了下眉,“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明清元其实关节已经在疼了,背后甚至出了冷汗,是借着竹下俊的肩膀才能稳稳站好,不露一丝痕迹。

那双总是戏谑含笑的凤眼看向场中如精灵般灵动自如的少年,眸色渐深。

我赌了那么多次,输了那么多次,才终于等到了你。

这一次,可千万,千万不要再让我输啊,凌燃。

一定要赢!

场中的凌燃若有所感,回头看了眼场外勾肩搭背的那两人。

他不知道明清元拿他跟竹下俊打了个赌。

但并不妨碍他全力以赴。

凌燃的目的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只想要冠军。

每一场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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