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星洲一时居然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记得那个女人说过，这个异能正常形态下可以维持三十六个小时，但是遇水则破是它唯一的鸡肋。
一想到不远处那个总是想方设法试探他的少年，他觉得头有些大。
但没等解星洲思虑多久，那浓雾中就忽然传来了剧烈的咳嗽。
程辞望着天花板，隔了许久才将视线重新聚焦在一起。
那嘈杂的打斗声似乎停下了。
他转动着目光，忽然见那重重叠叠的烟雾当中逐渐走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不疾不徐地迈步走来，穿过了层层叠叠的迷雾，逐渐走近了程辞的视线。
即便眼前的画面十分模糊，但那熟悉的轮廓却足矣让程辞红了眼睛。
这一刻他知道，他刚才赌对了。
解星洲一句话也没说，走过来弯腰抱起了程辞，动作轻缓，臂弯有力，他甚至没能低头和程辞对上一眼。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时候，程辞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眼圈里快速被水雾浸湿。
“我就知道……”
程辞哽咽出声，喉咙沙哑的像是刚刚在刀片上划过。
解星洲顿了顿，脸色极冷的低下头，“松手。”
程辞咬着牙反而将手臂抱的更紧了，“不松。”
解星洲：“……”
程辞那大眼睛蒙上了一层烟雨，显得委屈而忧伤，“琛哥，你不想见我，你戴面具骗我，还用假名字糊弄我，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解星洲，哦不，此刻站在面前的人应该说是顾希琛才对。
他看着程辞，良久才将人放在了昏迷的齐润旁边，然后漠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程辞大脑当机了两秒，手指紧紧捏住他的手腕，眼睫毛轻轻颤动，眼珠子一下就落了下来。
“别……别开玩笑了，琛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会用一辈子弥补的，我想你想的快要疯掉了，求求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他理所应当的认为顾希琛一定是死里逃生得知了全部真相之后在生他的气。
顾希琛深吸了口气，皱眉拍开他的手，“你冷静点。”
程辞望着那双明明熟悉的眼睛，却没办法从里面读取到一丝温柔，那人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有一种猜测在心底慢慢成型，程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揪住了。
这种认知让他有一些窒息。
难道顾希琛摔下悬崖的时候伤到了脑子？
不，怎么可能呢，丧尸也会有失忆的情况吗？他们的大脑结构不是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吗？
程辞喉咙上下轻轻地滑动了下，他盯着顾希琛那侧过去，让他无比迷恋的侧脸，忽然灵机一动，伸手捧着人的脸强吻了上去。
顾希琛:“！”
程辞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人推翻在地之后捧着人的脸就亲了上去。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唇瓣，紧随而来的就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带着迫切的热吻。
直到程辞坐到他的身上，一边企图扒拉他的衣服，一边想把柔软的舌尖伸进来，顾希琛愣了好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捏着人的肩膀，忽然发力将人拉开了。
“你疯了吗？！”
他脸色铁青，一时间居然看不出一丝血色。
程辞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嘴唇红彤彤的，一脸茫然地望着顾希琛，“可是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的亲你了吗？”
他看着顾希琛被气得歪过头捂着胸口猛的咳嗽了好几声，脸色更白了。
程辞睁大眼睛，他差点忘了，从一开始看见顾希琛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就很不对劲，难道是有什么内伤一直没有痊愈？
“你怎么了？”
程辞焦灼地贴了上去，然而顾希琛却伸手抵住了他，一边咳嗽一边瞪了他一眼，“够了！你别过来！”
程辞又僵住了。
顾希琛这幅简直像是在躲瘟神的眼睛，似乎不像是在作假。
难道他真的……
程辞纠结的咬住了下唇。
顾希琛缓了过来，自觉和程辞拉开了两米距离。
程辞脑筋快速地转了一圈，不甘心地仰头望着顾希琛，“你……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顾希琛冷着脸擦了下嘴唇：“不认识。”
程辞沮丧而又落寞地垂下了脑袋。
但没悲伤多久，他扫了一眼一旁的齐润，灵机一动，忽然目光炯炯地盯着顾希琛。
顾希琛刚松了一口气，这会儿被程辞盯的又提了起来。
他总觉得这目光看上去更加危险了。
程辞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忍耐住迫切想往顾希琛身上粘的举动，脑子很快就转过了弯儿。
失忆了又怎么样？
失忆了不是更好！
那些他所认为的，对顾希琛来说无法弥补的伤害，通通忘掉了才更好。他可以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和顾希琛认识，可以重新创造出属于两人的更加幸福和美好的回忆。
去掉了繁重的枷锁，这一次他要让顾希琛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比任何人都开心。
“呼～”
顾希琛看着程辞一个人在那转动着眼珠子，估计脑子里已经飞驰越过了一座梦幻城堡。
“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程辞站起身想靠近顾希琛，但却发现那人不自主的后退时停下了脚步，他微微弯腰，露出一个和煦的宛如三月清风的笑容来，“我们从今天开始重新认识好不好？”
顾希琛抿着嘴唇没说话。
程辞伸出了那双纤细的根根分明手指，“我叫程辞，程辞的程，程辞的辞，你叫顾希琛，希望的希，海琛的琛，你的名字是希望和珍宝的意思，对吗？”
顾希琛凝神望着程辞，他没有握上那只手，转身冷漠地留下了一个侧脸，“不知道。”
程辞：“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名字的吗？还有你为什么要用解星洲这个名字骗我们啊？”
顾希琛弯腰看了一眼一直被丢在墙角的齐润，少年的脸色已经皱成了一团，眼珠子也在快速的滑动着，明显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挣扎的攥起了拳头。
“如果你想看着他死在你面前的话，就继续聊这些无用的话题。”
“嘶，差点忘记了。”
程辞一排额头，重新见到顾希琛的喜悦已经将他的整个大脑冲击的一丝不剩，完全忘记了中了毒正在陷入幻境之中的齐润。
“现在该怎么办啊？”
程辞掰开齐润的眼睛看了看，“虽然我知道厄难虫这种恶心玩意儿的招数，但是我可不会解毒啊。”
他企图拍了拍齐润的肩膀，想要将人从梦魇之中拉回来，但尝试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程辞就放弃了。
也是，毒性如此强大的毒虫，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破解掉。
程辞:“如果不管他的话，他会一直沉浸在幻觉中吗？”
顾希琛:“会一直持续，直至大脑神经衰弱彻底崩塌。”
程辞皱眉：“就没有什么办法？”
“有。”顾希琛冷着脸，“书上记载的，能最快破译厄难虫的方法就是……”
程辞眨了眨眼睛：“就是？”
顾希琛轻咳一声：“童子尿。”
程辞：“……”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整整持续了五分钟，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程辞扯了扯嘴角，他想问顾希琛什么时候也这么会开玩笑了。但顾希琛那板着脸的样子又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顾希琛轻咳一声：“虽然这个方法极其不科学，但确实有用。”
程辞好奇道：“你试过？”
顾希琛：“……”
在承受了程辞一记眼刀之后，程辞学乖了，默默压下心里的好奇，叹息一声顺着墙壁坐了下来。
“这里一共就我们三个人，首先肯定排除我们两个吧。这黑漆漆的石洞里，我们去哪给他找童子尿去？”
顾希琛困惑地扭过头：“为什么要排除我们两个？”
程辞再次沉默了一会儿，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地揉了揉肚子，“哎，刚才消耗的太大，现在有点儿饿了，琛哥你有吃的吗？”
顾希琛在身上摸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程辞舔了舔嘴唇，莫名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总是在身上揣着零食，他一模顾希琛裤兜就能掏出一根火腿肠和小饼干的日子。
程辞揉了揉肚子，目光忽然略过了地板上那一团黑漆漆的虫子……
——
程辞正和顾希琛一起串着签烤虫子时，石洞的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齐齐抬头望去，然后入目便看到了小六和顾希琛的队友。
那几个穿着黑斗笠的人实在是太过显眼。
几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交锋，穿着黑衣的几人像是逃难来的，身上脏兮兮的，而对面的程辞和顾希琛却端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刚消好的竹签在火光下烤着烧烤。
程辞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的一大群人，默默的啃下了自己竹签上的小虫子，这才问道:“小六，你们怎么在这里？”
小六睁大了眼睛，随即满脸苦涩，“别提了，我们在暗道中遇到一群恶心的虫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目光下移落到程辞正放在嘴边咀嚼的东西上。
等等。
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