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齐润来说，齐院长在他心里的形象大概就是傀儡戏里的木偶。没有人可以永远戴着一张面具生活，但她却可以。

有时候齐润都在想，这个人是不是机器人，可现在，他确确实实看到了这个人失去情绪控制的一幕，却怎么觉得毫无真实感。

统一穿着作战服的将士在两岸四周开始用仪器在海面上进行扫描，而成群结队的飞行异能者们煽动着翅膀，在海面上低空飞过，锐利的眼睛完全没有放过一丝死角。

穿着防水服的将士纷纷跳进海里搜寻，这一帧帧一幕幕，吓得出现在海边的居民立刻逃回了家。

齐院长坐在岸边的轮椅上，用覃枞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脸上溅到的水珠。

“院长，咱们坐远一点吧，您身体不好，别感冒了。”覃枞看了一眼齐院长，凭打捞队的动作，他们这个距离势必要被溅到海水。

齐院长抬手制止了覃枞的话，脸色阴沉：“继续搜。”

覃枞沉默地低下了头。

齐润垂下了长长的睫毛，伸手一把抓住了覃枞的手臂，用力到指尖都要陷进去，“覃枞，他……他真的是……老师吗？”

覃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

齐润脸上的淡漠维持不住的崩坏了，他咬着牙目光凶狠，“不对，这怎么可能！那张脸对不上，年龄……年龄也对不上！如果老师活到现在，那怎么……怎么也该……”

“怎么也该四五十岁了？”覃枞打断他的话。

齐润木然地点了点头。

覃枞停顿几秒，“齐润，有些事情你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什么叫我不该知道的事？那可是老师啊！”齐润有些失控的扯着嗓子，“当年你们骗我他死了，可是现在，现在又换了一张脸，用一个全然陌生的身份告诉我，他就是老师，他还没死！覃枞！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吵什么？”

齐院长回过头，冷冷地目光夹杂着风雪，瞬间冻的齐润一激灵，发着抖闭上了嘴巴。

“齐润，我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

“我做什么事情，还需要跟你打报告吗？”

齐院长接连三句话逼得齐润哑口无言。

覃枞轻咳了一声，“院长，少爷小时候就和Z先生比较亲近，现在有点情绪也是情理之中，您别生气。”

齐院长听完倒是也没再说齐润了，只是侧过头，目光又看向了海面的搜救队。

“覃助理，院长，不好了。”

远处忽然踉踉跄跄跑过来一个将士，目光惊愕地朝这边冲过来。

齐润正愁没地方发火，直接对着人就踹了一脚，“吵什么吵？冒冒失失的，平时在营里怎么学的纪律？”

那人被齐润一脚踹到了地上，一脸茫然的抬起头。

覃枞无奈地扶了下眼镜，“说吧，什么事。”

被一脚踹蒙了的人这才回过神来，“院长，院内忽然出现了大批的高阶丧尸，现在已经入侵了总部大楼和生命科学馆，我们的异能者已经损失大半，需要紧急支援。”

齐润瞪大了眼睛，一把扯着人的衣领拽了起来，“你不早说！”

那人颤颤巍巍的还没说话，齐润又铺天盖地骂了下来，“给你们留了这么多人手，都是干什么吃的？”

覃枞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齐润的肩头，“好了，当务之急是要快点去前往支援。”

齐院长回忆起顾希琛眯着眼睛看向他时说的那句话，眼神在瞬间变冷，裹挟着彻底的杀意，“齐润，你带点人去支援，其他的继续搜救。”

齐润垂下眼帘，应了一句后扭头拔出枪，单手拎着地上的人，“走吧。”

——

密道狭窄的枪林弹雨，纪零蹲在地上，双手附在裴勋的身上给人治疗。

捂着腹部的裴勋皱着眉，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被子弹穿过的腹部缓缓流出新鲜的血液，看得纪零脸色苍白。

他的额头已经陆陆续续有冷汗冒出。

小结巴还举着一块巨大的拆卸下来的铁门挡在前面，挡住了前方的枪林弹雨。

霍延用纸巾擦拭着纪零额头的冷汗，有些担忧，“喂，你还行吗？”

刚才从房间里突围出来就已经消耗了巨大的体力，然后又给七月治疗，现在的纪零明显已经异能透支了。

可一路上都在前方开路是裴勋又为了保护他们受了伤，并且这伤还不轻，霍延都担心纪零会不会过度消耗翘辫子了。

“闭嘴小屁孩。”纪零咬着牙，“大人做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霍延难得没有和纪零拌嘴，而是闭上了嘴巴。

裴勋睁开眼睛，染血的右手忽然抓住了纪零的手掌，他深呼吸了下，说：“不用了，扶我起来。”

纪零顿时恼怒道：“你在说什么废话？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

裴勋冷声道：“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

纪零低骂了一句，一把摁住裴勋的肩头将人强压了下去，“闭嘴，你是病人，我是医生，现在你应该听我的。”

裴勋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纪零给怼了回去。

“大不了就杀出去和他们拼了，我不需要废物到一直被你保护！”

裴勋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就在这僵持之际，忽然更猛烈的火力从门口传来，带着不可阻挡的趋势。

这铺天盖地的声响，震得霍延都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纪零睁大眼睛，“妈的，他们不会又来援军了吧？姓齐的是不是把几个连全部放在密道了？”

但没过几秒，一阵阵惨叫过后，枪声忽然戛然而止了。

小结巴看了一眼被子弹炮轰到几乎变了形的门板，和身后的邢野对视一眼，悄悄地伸出头看了一眼。

只见刚才在走廊中冲他们发起围攻的将士全部都倒在了地上，四周都是呛人的血腥味儿，明显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而不远处，扛着枪炮走过来的青年顶着一张赤红的眼瞳，褐色的风衣宛如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他嘴角带笑，很快就带着一帮人站在了小结巴的面前。

小结巴有些怂怂的后退，把铁门板举在前面，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望着青年。

“把铁门拆下来当护盾用，想法不错。”青年咧开嘴笑了笑，“不好意思来晚了，没受伤吧？”

小结巴一脸茫然地盯着他，却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小心翼翼的后退，将身体整个挡在了邢野他们身前。

纪零收回手，看着裴勋腹部终于愈合到只剩下一个裂口的样子，松了口气，擦掉冷汗站了起来。

看看这面前的人，有些惊讶道：“六月，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小结巴眨巴了下眼睛，看纪零真的认识这人，才将手里的门板抛了出去。

那起码得有几百来斤的重金属物件，被他抛在地上，砸起了一片灰尘，也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简直吓得六月身后的人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六月诧异地摸着下巴，看了看小结巴那瘦弱的身体，再次感叹了一下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你的力气真大。”

他玩笑一般竖起大拇指，调侃过后才回过头一本正经的看向纪零。

“主人早就把我们安排在了附近，我们是来支援你们的。”

六月的身后，大概有十几个男男女女，样貌高矮胖瘦不一，一看就不是正经训练过的军队，而且一个个懒懒散散的，像是没睡醒一般。

小结巴实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群人刚刚可是消灭了大部分的将士，仅仅只用了几分钟就冲了进来。

不过他们身上的武器倒是挺先进的样子。

小结巴有些好奇地盯着六月肩头的枪炮打量，那是一看上去就威力很大的东西。

纪零松了口气，“还好有你们在。”

六月笑嘻嘻地走过来，然而他的笑容却在瞬间消失，忽然抬起自己肩头的枪炮对准了纪零。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你做什么？”

霍延拉着纪零后退。

纪零也想问，可下一秒他却微微愣了下，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六月那枪口并不是对准他的，而是对准他的身后。

纪零回过头。

只见裴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正捡起了地上的枪支对准了六月他们。

而正是因为这个举动，才让他们全部都警惕了起来。

“裴勋，你做什么！”

纪零伸手握住了裴勋拿着枪的手。

刚刚恢复的裴勋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力气，能将枪口对准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裴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纪零，又目光森然地看向了六月，“你们……是丧尸吧。”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纪零面色一僵。

的确是，对比顾希琛和平时惯用美瞳的七月来说，六月他们毫不掩饰的红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还有手臂上，脖子上的青筋脉络，实在是太过高调了。

而裴勋是什么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在这家伙眼里，世界上的任何一只丧尸，那都是应该被毁灭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