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零扭过头，乞求的眼神直直地射到顾希琛的身上，“琛哥，从一个专业角度来讲，乱吃东西对肠胃是真的不太友好。”
顾希琛挑眉：“所以？”
纪零哀怨的目光简直是盯死在了顾希琛身上，明晃晃的质问：你的人你不管管？
顾希琛思忖片刻，喝了口水淡淡地说：“以我的体质，石灰吃了死不了。”
纪零：“……”
顾希琛挑眉笑道：“但是你们就不一定了。”
纪零：“……”
这两货真是活该在一起。
七月困惑的扭头：“小结巴，你这橱柜里为什么会放石灰粉啊？”
小结巴茫然的抬头：“上次、补墙、没用完的。”
七月：“……”
空气中沉浸了几秒，霍年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哈哈大笑着说：“小程，我看你这满头大汗的，要不让堇堇来弄吧。”
程辞闻言，眯着眼睛抬起头：“霍司令，你这是在质疑我太弱了吗？”
霍年：“这……”
一大早上起床就因为这事儿被调侃了个遍的程辞愤愤不满：“我今天高低得给您露一手。”
霍年：“咳咳咳。”
姜冉凑过来，小声地说道：“霍司令，您这个意念操控可以对小程用吗？”
霍年摇了摇头：“会损伤人的精神力。”
姜冉愣了下：“难怪那两兄弟这两天一直在睡觉，原来副作用这么大啊。”
顾希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幽暗的目光看向姜冉的方向，手里的水杯“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
姜冉打了个哆嗦，立刻躲到苏君禹的背后。
怕了怕了，惹不起。
程辞撸起袖子开始在厨房里大展拳脚，方堇在旁边看着急得满头大汗，时不时上去搭把手，程辞还笑着把他推搡开了，“没事没事，我能行。”
方堇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众人简直像怒吼：“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说完又偷偷瞥了眼顾希琛的方向。
大佬正悠哉悠哉的交叠着腿坐着，手里举着刚刚换的新茶杯。
七月在旁边站的笔直的给人倒水。
行，罪魁祸首找到了。
自信绝对是顾希琛给的，毋庸置疑。
众人没在厨房里呆多久，便被一阵阵的油烟味给熏的全部跑了出来。
小结巴一边涨红着脸猛咳，想要扑进去拯救一下厨房，却又被七月给强拖了出来。
一个小时后，程辞用密封袋分装了好一大堆的蛋饼提拉出来，方堇则跟在后面用两只手端着盘子。
“这里是给你们带着路上吃的，这里是早饭，食材有点简陋，大家将就一下啊。”
程辞脸上的面粉和油垢黑白交加，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的时候简直是个赤裸裸的小花猫。
顾希琛上前扳着他的下巴，沉默地用湿纸巾去擦拭他脸上的油垢污渍。
程辞还不忘探头道：“霍司令，你们愣着做什么，吃啊，吃完好上路。”
纪零：“……Angel，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程辞：“啊……”
霍年盯着盘子里的东西看了半晌，还算能接受的点了点头，蛋饼看上去金黄酥脆，倒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方堇端着盘子，看着霍年欲言又止。
这个自我安慰的想法直到霍年用筷子夹起来，被迫翻了个身的蛋饼露出了另外一面，黑的像摸了一层碳灰。
众人：“……”不出所望。
那黑漆漆的巴掌大的东西像是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脸，冲霍年招了招手，像是扯着嗓子在说：快来吃掉我吧～快吃掉我吧～
霍年的筷子“啪嗒”一声掉了。
程辞期待的眨了眨眼睛，握着霍年的筷子强行把蛋饼翻了一面:“您看着这面吃就行。”
霍年：“咳。”
程辞：“那个，火候太大了，一时间没有把持住。”
众人齐刷刷的迈开步子后退了几步。
程辞热情的上前笑道:“大家都别愣着啊，快点尝一尝嘛。”
纪零被迫喂了一块在嘴里，嚼了两口，只听到牙齿下“嘎吱”一声。
他呸一声吐了出来，掌心上平摊着一块被咬碎了的蛋壳。
裴勋盯着看了几秒，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我去看看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主人，啊～”
程辞用叉子叉了一块喂到顾希琛嘴边，后者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吃了进去。
姜冉就端着手里的东西看着顾希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吃完了整个蛋饼。
程辞期待地仰着头问：“主人，好吃吗？”
顾希琛点了点头：“好吃。”
程辞：“那下次我再给你单独做一份。”
顾希琛：“好。”
姜冉的目光从诡异转变到敬佩，最后用手臂戳了戳苏君禹，“团长，您这输的真是不冤啊。”
苏君禹：“……”
“哎呀，支援的人到了。”
熊州高喝了声，接过程辞盘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了袋子里，“就这样了啊，我们留着路上吃。”
程辞一脸困惑，眨眼间自己和方堇手里端着的盘子就空了。
熊州三下五除二把保鲜袋打了个结嫌弃的扔进了背包里，像是终于摆脱了一件麻烦事而松了口气。
程辞：“……”
霍年黑了的脸色逐渐缓和，放下筷子拍了拍程辞的肩膀，“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一步了。”
程辞笑道：“霍司令路上小心，我们A区再聚。”
霍年点了点头，披上了方堇搭上来的大衣。
只见好几架飞行器快速的搅动着螺旋桨，在上空盘旋了一会儿，然后齐刷刷的落地。
佣兵团的人把打包好的东西全部一一放了上去。
程辞抱着顾希琛的手臂在旁边看着，忽然发自内心的觉得，A区是一个挺好的地方，如果找到了延延，他们倒是也可以一起回到那里去生活。
偶尔打打丧尸，在山里盖个小屋种点蔬菜之类的。
顾希琛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钻进来一个软软的热乎乎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更紧的握住了程辞的手。
程辞笑了笑，心里忽然踏实了。
众人陆陆续续的上了飞行器，霍年站在上面，搂着方堇冲顾希琛和程辞点了点头。
程辞笑着冲他招了招手，直到目送着那飞行器越驶越远，顾希琛搂着程辞的腰肢在耳边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嗯。”
程辞转身如释重负的趴到了顾希琛的身上，“主人，做饭还挺累的。”
顾希琛揉弄着他的脑袋：“以后我做。”
程辞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我以后陪你练枪，给你洗内裤。”
顾希琛眸光闪烁，宽大的手掌滑到程辞的屁股上捏了捏，“练枪？现在就想练了。”
七月扳过小结巴的脸，更快的把人拉着进屋了。
程辞感觉不妙，一个激灵从顾希琛的怀里钻了出去。
他笑着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嗡鸣。
程辞笑容僵直住。
这声音明显的来自高空。
他猛的回过头去，视线在空中搜寻了两秒，锁定在霍年他们刚刚起飞不远的地方。
最中间的那辆飞行器在高空忽然爆炸，形成的余波震到旁边的几辆飞行器都开始直直地下坠。
这爆炸的场景像是在眼前放大了数十倍，程辞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牵扯到心脏都开始疼了起来。
顾希琛拍了拍程辞的脸颊，担忧的问:“宝贝儿，怎么了？”
程辞缓过神来，愣愣的望着顾希琛。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爆炸，在什么地方呢？为什么想不起来。
程辞抬起头再次看过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就连声音都在发抖：“那是霍司令他们的飞行器？”
顾希琛:“嗯。”
“快走。”程辞抓着顾希琛，拼命的朝爆炸的方向跑去。
一股股浓烟从地面上飞行器的残骸中冒出，盘旋在空中发出难闻的气味。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爆炸呢？
程辞在路上满脑子都在思考前因后果，明明在上飞行器之前苏君禹就安排了佣兵团的人上去检查过一次。
是因为飞行器上有什么人安装了炸弹？还是说单纯的因为飞行器失灵？
程辞的步子停了下来，他盯着面前这个空地上的一片惨状愣住了。
毁坏最为严重的那辆飞行器两侧机翼都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剩下的机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程辞不禁感觉到冷汗浸遍了全身。
这要是人在里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救了。
旁边同样被牵连坠毁的飞行器舱门被重重推开，苏君禹被熊州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大家的脸上身上都不可避免的受了撞伤和擦伤。
苏君禹猛的推开熊州，声严厉色道：“救人！”
熊州立刻扑了上去，也不顾熊熊火焰，徒手扳开了舱门，焦急的在一片浓烟中寻找人影，“霍司令！”
程辞目光一侧，忽然顿了顿，“小心。”
他一把拉过了熊州，数十道比人还粗的藤蔓从地面上瞬发，卷住了那破烂的机身用力往空中一甩。
只听到“砰”的一声，机身在高空中传来了二次爆炸的巨响。
众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良久才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霍年的下属鼻子一酸，险些就要崩溃。
一声轻咳从旁边的树丛传了出来。
程辞捕捉到声源的位置，惊喜道:“霍司令！霍司令没死！”
霍年扒开草丛，屈膝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方堇，身上有明显的伤痕。
“霍司令，你没事吧？”苏君禹松了口气。
“察觉到不对，就抱着堇堇跳机了。”
霍年笑了笑，伸手在肩膀的位置上压了压，“我胳膊好像有点脱臼，你们过来帮我看看。”
纪零点了点头，缓缓朝霍年走了过去。
变故只发生在瞬间。
霍年闷哼了声，忽然张嘴喷出了一口血来。
众人大惊失色的望着眼前的一幕，纪零的脚步也停住了。
程辞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的视线顺着霍年流血的嘴角，直到他怀里忽然睁开了眼睛的方堇。
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插进了霍年的心脏。
霍年低头对视着方堇那双平淡的宛如一潭死水的眸子，他猛的把人推了出去，脑袋一阵眩晕跌坐在地上。
“霍司令！”
几人扑了上去，一左一右架住了霍年。
佣兵团的人都看懵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被扇了一巴掌的方堇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抬头冷冷地对上了霍年。
程辞紧张的抓住了顾希琛的手臂，他忽然想起了在B区的时候，进洛古城的时候，方堇的奇怪举动和神色。
这毫无关联的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真相浮出水面，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年会上方堇姗姗来迟，脚底上那明显的泥土痕迹……难道那天晚上发生的暴乱也和他有关系？
“主人。”
程辞细思极恐。
“别怕。”
顾希琛轻揉着他的脑袋。
程辞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可能不怕，如果事实真的是他想的这样，那么他们身边一直藏着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关键是方堇居然隐藏的这么好，竟然连霍年都没有发现。
“为什么？”
霍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看着方堇的目光百感交集，“堇堇，我自认为对你还算不错。”
“不错？”
方堇讽笑了声，他缓慢地站起身，他脱去身上的那件外套，露出了里面贴身的黑色紧身衣。
程辞看着他从腰间拔出一把黑色的M6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地上的霍年。
苏君禹等人脸色一变，瞬间将方堇团团围住。
方堇仰头露出一个低笑，“你对我的好那只不过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吧，霍年，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人都应该在你设计的圈套里，被你耍的团团转啊？”
霍年蓦然的盯着他，他扶着胸口的那把刀，脸色已经白的不像人样。
苏君禹：“纪零，给霍司令治疗。”
纪零眯着眼睛慢悠悠走过去，然后他就看见方堇的枪口立刻调转对准了他。
“我之所以会选择在飞行器上动手，就是为了和他同归于尽的，霍年今天在这里非死不可。”
方堇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的声音充满寒意，眼神里全是杀机。
若不是他时不时还扯着嗓子轻咳了两句，程辞都要以为他平时那副柔弱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了。
纪零举起手来，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兄弟，冷静点，我不动就是了。”
裴勋一个闪身过来挡在了纪零面前，翠绿的眼珠里翻涌着杀意，他单手扣着扳机，枪口直指方堇的太阳穴。
苏君禹皱眉：“你为什么要杀霍司令？谁派你来的？”
姜冉：“难道你是AH研究所的人？”
“呸。”方堇像是提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吐出了一口血水，刚才飞行器的剧烈爆炸还是震的他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位，“别把我和那种恶心的玩意儿相提并论。”
苏君禹：“你既然不是AH研究所的人，那你为什么要杀霍司令？”
“我为什么要杀他？”方堇笑了，“那你得问霍年究竟干了什么事了。”
苏君禹低头看了一眼霍年，“霍司令，你还好吗？”
霍年缓慢睁开了眼睛，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盯着方堇看了两秒，“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不知道，我的下场是不是也会和你的前几位夫人一样？你的房间里是不是又会再多出一个牌位？”
“什么意思？霍司令的前几位妻子不是病死的吗？”
“确实是病死的。”方堇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被人活活抽干了生命力，器官衰竭而亡的。”
程辞猛的看向了霍年。
早就预料到的霍年平静的看着方堇，除了那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和平常一般无二。
“你是怎么发现的？”
“等一下。”姜冉都要听糊涂了，“什么叫被人抽干了生命力？霍司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霍年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方堇咧开嘴：“那就要问问你们人人称赞的霍大司令，问问他的异能是靠什么媒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到Ⅰ型的。”
姜冉睁大眼睛：“难道？”
这个猜想太过恐怖诡异，她已经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方堇又咳嗽了几声，咳的几乎满脸是血，“精神类异能，大脑操控，好了不得的天之骄子啊，可如果这一切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去的呢？”
佣兵团的众人看了看霍年，脸色都很难看。
怀疑的种子在每个人心底扎根发芽。
“这么多年来，每个人提起你霍年的前妻，都是一口一句的命不好，我听着真的觉得很讽刺。”方堇将手背搭上了眼睛，血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程辞眉头紧蹙，他感觉方堇的身体应该也已经到极限了。
“杜芹跟了你十多年了吧？”方堇忽然调转话头，笑道，“我以为在你心里她是占了些分量的，可惜那么豪爽的一个女人，最终也成为了你前进路上的踏脚石，霍年，她死在你怀里的时候，你有没有过一丝内疚？”
霍年睁开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方堇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胸口，强行撕裂开那些最严重的伤疤。
程辞拽了拽顾希琛的衣服，“主人，杜芹是？”
顾希琛：“霍年的原配，霍岭妈妈的名字。”
程辞看着霍年的目光五味杂陈。
霍年冲他们挥了挥手，“把枪放下吧。”
苏君禹犹豫了下，命令姜冉他们放下了手枪。
方堇脸上划过一丝狰狞，“你以为你现在假好心我就会放过你吗？霍年，你活不长了。”
的确，这么一把长刀插进心脏，即便是再强大的异能者，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了。
霍年对方堇的话充耳不闻，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伤感的苦笑，“她死的时候，我不知道。”
方堇顿了顿。
“我觉醒这个异能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原来它成长的途径居然是靠着和人交合吸食精神力为媒介的，我只知道杜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找了很多的医生来为她治病，最后仍旧无力回天。”
霍年嗤笑一声，“当然，我说这些可并没有要你谅解我的意思，毕竟你的姐姐，袁棠嫁给我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之后的每一位，她们的死都是我导致的，我无可否认，所以你杀我理所应当。”
方堇浑身一震，握着枪的手微微发抖：“你……知道？”
“你说你是袁棠弟弟这件事？”霍年叹了口气，“难道你觉得我娶你的时候，就没有调查过你的身份背景吗？即便是你用了假名，但你在B区资料库的身份信息却依旧是袁堇这个名字，还有……”
霍年叹了口气，眼中忽然变得柔和了些，“你不知道你和你姐姐的眉眼有多相似，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怀疑了。”
程辞震惊的哽了下，“难道说方堇是袁棠夫人的弟弟吗？”
方堇咬着牙，双目一片赤红，他的嗓子像是哑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霍年看着方堇，一步步走向他。
苏君禹惊呼道：“霍司令！”
霍年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摇摇晃晃走到了方堇的面前，然后他伸手握住了那杆枪。
方堇的神情几乎崩溃，“霍年，你难道觉得我真的不会杀了你吗！”
“会。”霍年笑道，“你当然会，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接近我，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久，一直等我到了洛古城再动手，不就是想要我在你姐姐的故乡，给她陪葬吗？”
方堇浑身一抖，他没想到霍年连这一点都已经将他看透了。
难道霍年早就知道他的计划？
不，这怎么可能。
他的调查，他的了解，这个人，这个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身边出现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霍年眯起眼睛，轻轻仰头，他扳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笑了：“所以，开枪吧，堇堇。”
“你别逼我！霍年！”方堇嘶吼了一声，眼角流出的血更多了。
苏君禹他们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方堇用那双充.血的眸子盯着霍年，食指缓慢的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