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什么也不懂？
程辞黑着脸，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霍延那清澈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霍延裂开一口大白牙，憨憨的笑了笑。
“雪球，脑斧，过来过来～”
程辞收拾完，弯腰冲两只蹲在墙角的兔子招了招手，然后把凭空变出来的叶子喂到它们嘴边。
顾希琛懒洋洋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霍延弯下腰揉了揉小兔子的耳朵，目光瞥到程辞手里的东西，瞬间震愕道：“程叔叔，你给它们喂的什么？”
程辞拿起手里的枝叶甩了甩，“食烛的叶子啊。”
霍延：“！！！”
用食人花的叶子喂兔子？
程辞笑嘻嘻的挠了挠小兔子的下巴，“你看它们吃的可欢喜了。”
霍延擦了擦小脸上的冷汗，僵硬的扭过头，他就心疼兔子三秒钟。
喂完兔子，程辞才不紧不慢的起身，双手叉腰冲着镜子打量了半天，最后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创口贴，贴在了脖子上，刚好盖住了那一块明显的吻痕。
顾希琛表情阴恻恻的，明显有些不乐意，但碍于程辞那好像要吃人的小表情，他只能噎了回去。
“爸爸，爸爸，快走啦。”
霍延边走边拽着程辞的衣摆，忍不住催促道。
刚一出门，程辞就看到了电梯口的裴勋和纪零。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但中间却隔了个很大的空隙，程辞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显然是顾希琛和程辞走后，两人在房间里谈崩了。
程辞瞥了眼纪零，心疼的叹了口气。
知道真相的他像是喉咙里噎了颗枣，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
最让他觉得可怕的是，纪零和裴勋这个矛盾并不是暂时性的，而是永久性的，并且或许是不可化解的。
这一点才是最让人遗憾的地方。
“哟，小崽子睡醒了？”纪零咧着嘴弯腰就一把捞起霍延，“我这段时间可想死你了，来让叔叔亲一口，么么～”
霍延一边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大叫。
纪零笑嘻嘻的蹭了他一脸的口水，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
裴勋盯着纪零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额间皱成了八字眉。
程辞冲顾希琛眨了眨眼睛，又对着裴勋抬了抬下巴。
顾希琛一脸困惑。
程辞使了好几个眼色，最后气得踹了一脚顾希琛，扯过他的衣领小声道：“主人，都怪你惹的祸事，你就不能去找裴警官谈谈心，安慰安慰人家吗？”
顾希琛沉默了几秒，面无表情的扭头。
程辞恨铁不成钢，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纪零听到了，扭头狐疑地盯着程辞打量，目光落在程辞的身上，眼神里带着玩昧。
“小Angel。”纪零用胳膊撞了撞程辞，暧昧的扫了眼他露在外面的脖子，“你这个……OK绷有些别致啊？”
程辞一把捂住脖子，干笑道：“是、是吗？”
“嗯，倒还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纪零掩嘴偷笑：“怎么，是刚被狗啃了一口吗？”
程辞面露尴尬，一把抱过霍延加快脚步往前走了。
顾希琛背着手走在后面。
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顾希琛扭头冲裴勋勾起一抹微笑。
“哎呀，瞧你这小脾气，怎么还急眼了？别害羞啊。”纪零虽然是笑着跟上程辞的，但余光却瞥了身后的两人一眼，眉宇间暗藏着浓浓的疲倦。
齐院长说的家宴倒还真是家宴，一个长桌围绕的，也就仅仅二十来人。
程辞大致扫了眼这群人，应该大部分都是研究所的德高望重之人。
覃枞注意到程辞困惑的目光，扶了扶镜框凑过来低声道：“对面的都是我们所里的几位博士和将领，从左往右依次是张博士，李军长……”
“姚博士虽然醒了，但目前身体还很虚弱，今天没来，后续的恢复情况还需要仰仗纪医生这边了。”
程辞猛地点了点头，这里面有些熟人是他刚在病房里见过的，这群人显然对他不是很友善，偶尔触及的目光也是带着嗤笑和不屑的。
“老博士们脾气就是这样，多了些傲气，熊先生不用在意。”
覃枞弯腰绅士的给程辞和顾希琛倒了杯茶水。
程辞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覃助理，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覃枞笑道：“您说。”
程辞眨眼：“我怎么没有见到你们提起的那位Z博士啊？听姚箐说？他应该也是你们研究所的高层吧？难道还不够资格参加这种聚会吗？”
顾希琛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面无表地扯过纸巾擦了擦洒出来的水。
覃枞停顿了两秒，似笑非笑地望着程辞。
程辞被这眼神盯得莫名，“怎么了吗？”
“熊先生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程辞更加困惑了。
覃枞放下水壶，低着头叹了口气，“Z博士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程辞一脸震愕的扭过头，看了看覃枞，又回头扫了眼面不改色的顾希琛。
难怪之前顾希琛从没有主动提起过有关他这位恩人的事迹，原来早就过世了？
覃枞语气里满是遗憾：“Z博士曾经也是我们研究所的一代传奇人物，只是可惜当年在外派任务的时候飞行器发生爆炸……”
程辞动了动嘴唇，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他确实一直都对顾希琛在意的这位恩人感兴趣，但却没想到刚一了解，竟然得到的是他的死讯。
飞行器爆炸……
他的大脑里像是在拼凑一块地图，忽然掠过了一些画面，大脑发涨的疼。
“熊先生，你怎么了？”
覃枞惊讶地扶住了程辞，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说着说着面色就变得惨白，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顾希琛脸一沉，一把将程辞往自己怀里搂，“怎么回事？”
程辞睁开眼睛，很快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大概是有点感冒吧，没关系。”
顾希琛伸手在程辞的额头上摸了摸，确认无误之后扳开人的嘴强塞了一块薄荷糖进去。
程辞看着惊疑未定的覃枞，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抱歉啊覃助理，那件事情我确实没有听说过，是不是提起你们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覃枞笑着摇了摇头，“我进入研究所之前，Z博士就已经不在了，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我们后辈所敬仰的人物，所以齐院长特地允许Z博士住过的地方保持原样，就连雪球和脑斧也被照料的不错。”
程辞回忆起房间里的那两只毛绒绒的小兔子，还有后院里满地的蔬菜水果。
这位博士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
一定和对面那些满肚子肥肠的秃头博士不一样。
“不过熊先生可不要在姚箐面前提起，毕竟这小丫头可是Z博士带大的，大概率会跟你急眼。”覃枞打趣道。
程辞点了点头，心里却乱糟糟的琢磨了些事情出来。十年前的顾希琛，那才是个几岁的小鬼头啊。
顾希琛不愿意说那些过去的事情，但程辞隐隐也能猜到一些，看来这位Z博士应该是唯一一位在研究所帮过小顾希琛的人类，只是可惜这么早就过世了，难怪主人一直不愿意提起。
顾希琛伸长筷子，将一块鸡肉夹进了程辞的碗里，“你问他的事情做什么？”
程辞扒拉了两口饭，“我本来以为主人你会想好好感谢一下这位恩人的，但是没想到……”
顾希琛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已经不在了。”
程辞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顾希琛的背脊，“主人，那位Z博士……真的是因为飞行器故障意外死亡的吗？”
顾希琛眯起眼睛，“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程辞皱起眉头，身体往顾希琛这边倾斜了一些。
既然是研究所的重要人物，那肯定是会派很多人保护的，即便是出任务应该也是会好好检查设备确认这位大人物的安全，覃枞随口一句因为意外导致的死亡，怎么看都像是在掩盖真相。
顾希琛沉默了几秒，放下筷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程辞盯着顾希琛。
顾希琛无奈地叹气道：“我也在查。”
程辞点了点头，桌下的脚悄悄的往前挪了挪，然后右拐勾住了顾希琛的脚。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既然顾希琛想要调查当年的真相，那么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忙。
再说了，他也是真的想好好感谢感谢那位Z博士的。毕竟能在顾希琛最低谷的时候给予他帮助的人，一定是照亮黑暗中的一束光。
顾希琛盯着程辞看了几秒，嘴角的笑意拉扯的很大，最后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程辞的脑袋。
毛茸茸头发一如既往的好。
程辞大概自己也没想过，照亮顾希琛的那束光，又何止Z博士一个人。
程辞忍不住拍开他的手：“主人，都说了别摸我脑袋，会长不高的！”
顾希琛轻声道：“没关系，以后我会一直为你弯腰。”
他的眼神深情的能溢出水来。
程辞盯着盯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咳咳……”
一声轻咳硬生生挤进了两人的温情之中。
程辞迅速收回手，一脸不解地看着纪零眨了眨眼睛。
“纪医生，你嗓子怎么了？”
“Angel啊，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俩的，但是……”纪零喝了口茶水压压惊，“你勾到的是我的脚。”
程辞:“……”
顾希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