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体育馆场内极为热闹，而场外也同样人头攒动着，新一局的比赛还才开始不久，不少人都在不停的往里面赶。
而在各类人中，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三个穿着常服的高个子壮实男生都格外显眼。
一侧的花椰菜发型男生一脸的不甘心，“真想穿着队服过来看比赛啊！明明昨天还穿着队服的！可恶，穿着队服看朋友的比赛和穿着常服看朋友的比赛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感觉啊！”
另一侧同样拥有着花椰菜发型的男生，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接话道，“明明都已经闯进全国进入第二轮了...”
这三人正是曾与乌野音驹一起参加枭谷联盟合宿数次的生川与森然的选手们，而夹在两个森然花椰菜中间的强罗则是一脸无奈，连带着香肠嘴都没有那么丰满了。
“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想一下我的心理感受，生川今年可是都没有进入全国的...而且你们森然第二轮被淘汰的原因与其说是实力不济，倒不如说是运气实在是太背了吧？”
森然在昨天的比赛中惨遭淘汰，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选择了留下来看完比赛。
队内的选手们各自散开观赛，在找场地的过程中千鹿谷和小鹿野正好遇见了来看比赛的强罗，两边一拍即合直接组成了合宿观战小组。
花椰菜一号小鹿野狂抓头发，“啊啊啊！光是提这个我就浑身难受，才不是什么运气，那就是实力差距啊，彻头彻尾的实力差距！”
花椰菜二号千鹿谷则在边上狂点头。
也不怪他们如此反应，要知道今年森然在地方大赛好不容易拼道到最后一局博出了全国比赛的参赛权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分组的结果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第二轮，森然的对手是井闼山。
倒也不是说遇到强敌就自觉无望主动放弃了，他们绝对不是那样软弱的人，在得知分组结果短暂的颓靡之后森然的全员就都重新打起了精神，认真备战。
但正是因为此，在拼劲全力的奋斗之后，落败的惨淡结果才会让人难受啊...
小鹿野千鹿谷对视一眼，和着强罗一起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三人已经走到了观众席侧，还才刚冒出来一点的沮丧叹息被扑面而来的扣杀欢呼声掐断。
感受着场内火热的气氛，小鹿野率先出声，“好啦好啦！叹息到此结束，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天的主角可是场内的这群厉害的家伙们呢。”
千鹿谷默默吐槽：好像话题就是小鹿野学长你提起来的来着。
不过吐槽归吐槽，在小鹿野如此说之后，千鹿谷就和强罗一起向下看去。
音驹和乌野的比赛刚刚进行到第一局前半段的位置，三人的视线瞬间被场上音驹的全员同时进攻紧紧吸住。
乌野的月岛及时拦网一触削弱球势，乌野反攻全员进攻，但这一次，骤然出现在大地面前的黑尾将球结结实实的拦了下来！
“再一次拦下来了！音驹的黑尾选手直接拦死了乌野的进攻！”
“！黑尾状态超好啊。”小鹿野半扶在栏杆上身体都向外探出去了不少，“而且刚刚音驹是用了全员进攻？”
强罗：“他们会优先进攻舍弃防守，可真少见…！”
边上有不认识的观众搭话，“之前红色的这边已经用了好几次啦，黑红两边都相当大胆互不相让哦～”
“诶…”小鹿野一愣，眼神中光芒微微闪动着，语气上也带上了几分感慨，“果然乌鸦和猫都是杂食…”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强罗给直接打断了，“猫是食肉动物。”
千鹿谷：不要这么直接戳穿人家啊！
小鹿野眼中光亮瞬间熄灭，“…这样啊…果然我就不适合做这种感叹升华的活啊。”
性格耿直的强罗显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语言对花椰菜一号造成的巨大心理打击，他依旧看着场上的情况。
下一球日向速攻拿回球权，场上乌野的站位发生轮换，刚刚得分的日向轮换到后排发球，西谷下场，月岛上场进入前排。
此刻黑尾也正好和月岛隔网相对，虽然强罗完全听不到场上网前两人说了些什么，但光看黑尾那笑眯眯的样子他就知道，“黑尾绝对又在说垃圾话了。”
小鹿野：“欺负小孩！”
“不过月岛可绝对不是会被动嘲讽的类型吧。”
千鹿谷接话道，因为数次的合宿，他们几个学校之间偏外向的选手都很熟。月岛虽然并不在外向类里，但同为一年级的千鹿谷也和他有过几次交流，还是很清楚他的性格的。
“对对对，乌野也不是会被黑尾牛皮糖拦网限制住的被动类型！”
“不过他们会怎么做呢？月岛和黑尾拦网一对一？他们两都是三馆那一波的，又是'师徒关系'，乌野会处于劣势吧？那就是让几个大炮直接轰开？不对不对，对手可是恐怖的音驹…”
“乌鸦是群居动物吧？应该不会选择这样单点进攻的方式？”
观众席上的几人还在不停的思考着，而场内的乌野已经给出了答案。
面色沉稳的男生将手中替换选手的号码牌交到了日向手中，接过场边传来的排球后轻拍了两下，缓步走到发球线后站定抬头，视线正好与月岛身前的黑尾相撞。
黑尾将山口眼中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啧，这和他记忆里那个总是在发着抖的雀斑可爱但怯懦的形象完全就合不上嘛，吓人。
刚刚月岛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一人战胜自己”的言论在黑尾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身体微低着，将视线从山口身上剥离，看向了月岛，“山口他打算单枪匹马也要战胜我们吗？”
“是呢…”
黑尾呆了一瞬，他瞳孔里倒映着月岛轻轻上扬的嘴角，这好像还是黑尾第一次看到月岛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
“他毕竟是走在我前面的人啊。”
黑尾并不明白月岛这句话里面的含义，但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危险感，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住了一样。
他并没有去追究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在月岛话音落下的同时，裁判哨声已经响起。
山口跃起击球，球瞬间顺着他平拍而出的手前飘，不过方向却并不笔直，而是微斜的直朝音驹左侧后场落去，急坠变向后，极为刁钻的落在了海和山本的中间。
两人的中间位置很容易出现乌龙球，两个人都不接白白的让球落地或者两个人都上去接撞在一起都有可能发生。
山本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当机立断大喊着“我来接！”，然后毫不犹豫的向前跨出一步调整站位，双臂斜伸立并，直直的迎上了球。
对于山口已经逐渐成熟的跳飘，山本不会有任何的轻看，角度正确姿势完美，一切提前的准备他都做到了极致。
但就在球撞上来的瞬间，双臂传来的异样触觉还是让山本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
这一球的变化与旋转竟比山本意料得还要恐怖，球只被他控制了一瞬就立即摆脱了他的控制，直接以山本的双臂为跳板，再次高弹而起后朝场外飙去。
在这排球飞起的瞬间，所有人或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嘴巴表情惊恐、或被惊吓到纯白色、或惊喜得瞪大了眼睛。
但并没有谁发出哪怕一点声音，世界就像是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一样，所有人的表情与动作都和眼前的排球一起一点一点的变成了慢动作，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砰！”球落在了地上，世界的一切重新开始了流动。
“发球直接得分！！！”
“发得漂亮！”
“山口选手发出了一记绝妙的跳飘球！突然的变向真的是太精彩了！乌野拿到了今天的第一次发球直接得分！！”
“什么！”上一球还在和月岛互飙垃圾话的黑尾回头惊诧的发出大喊，而就在他面前的月岛则是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不过在现在听来，这笑声的杀伤力比之前的各种垃圾话加起来还要大。
音驹果断喊了第一个暂停，而直到这时，观众席上观战的合宿小分队的三人还依旧像复制粘贴的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没有缓过来。
“我去...虽然合宿的时候已经知道山口跳飘很厉害了，但是现在这个程度还是夸张到吓人了吧？”
“刚刚的影山和谷川都没有一次发球直接得分啊。”
“我还能会想起来之前他几次连续全垒打挂网的事情来着。”
“现在来看简直就像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啊...明明也没有隔很久。”
三十秒的暂停时间转瞬即逝，比赛继续，乌野场侧的大家大喊着再来一球。
但这一次，山口没有再能发球直接得分，在山本试图再次下手接球之前，海已经向前大跨出了一步，上手将跳飘中途截住，送到了研磨的上空。
“乌野的发球被音驹利落的接起来了！山口选手的发球没能破坏音驹牢靠的一传，球被稳稳的送到了二传手孤爪选手的手上！”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乌野网前，音驹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精确的反射在了月岛的眼中。
左侧刚刚接了一传的虎和海还没有来得及起身，真正有进攻可能的只有黑尾与福永两人。
月岛没有一丝的急切，他静静的等待着研磨托球出手的瞬间，然后...
研磨眉头微皱，轻轻啧了一声。
月岛直接掠过了就在自己面前如同猛兽般直扑而来的黑尾，向侧迅速移动站位，毫不犹豫的紧紧缠上了起跳的福永，双手向上前伸——
“——乌野拦网得分！月岛选手直接将音驹的进攻拦死！这真是堪称教科书式的一次攻防转换！”
“好球！！！”乌野场边沸腾一片，观战的木兔已经在大声的把月岛纳入了自己的行列——他本来也就是这么干的。
而观众席上的合宿小分队三人的双手也激动得大力拍着，直为乌野的这一球鼓掌，要不是顾及着这是在楼上的栏杆边太危险，他们估计会直接跳起来。
要知道之前在合宿时他们可没少被黑尾拦到头痛，所以看到这一次黑尾这小子当诱饵不成，试图隐藏的进攻还被自己徒弟拦死时就别提有多么爽快了，和报了一箭之仇一样。
“爽！”小鹿野大声的喊着，“而且乌野的战术也超级棒！先用跳飘限制住了对方的进攻手段，在用拦网给他们致命一击，厉害厉害！”
在所有人的欢呼大喊声中，拦网成功的月岛转身直朝山口的位置冲去，第一次的，他主动的来了一个大大的双手击掌。
虽然因为背对着，强罗并没有看清月岛的表情，但光从那侧露出一点点的上扬嘴角里，他就能巩固肯定，月岛脸上绝对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乌野这群人的改变到底是有多大啊...我都有点对不上人了。”他喃喃的说，“我突然好感动。”
小鹿野问，“欸？强罗你和乌野的一年级也很熟吗？”
“没，就是像看到了一段超级精彩温柔的故事一样...”
“对不起，完全听不懂。”
边上的千鹿谷却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强罗学长想要表达的意思。
虽然他也只不过是知道一点点乌野这对一年级的幼驯染的事情，对于具体情况知之甚少，但是仅仅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在队友欢呼间挚友击掌相庆的这一幕。
糟糕，要被感动的情绪吞没了！
*
山口的第三次发球球路不太妙，打偏到了自由人所在的方向，夜久上手直接把球完美拦截，”海扣杀拿回球权，打断了乌野的发球攻势，将山口送下了场，比赛继续。
通过刚刚的直接发球得分和漂亮的发球拦网联动，原本就倾向乌野的局势彻底倾斜，乌野已经逐渐把握了场上的局势。
但音驹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种局势的变化而产生任何动摇，他们最擅长打的就是逆风局。
黑尾从谷川和西谷的手中拿了发球直接得分不说，列夫的拦网也再没有了之前的毛手毛脚感，沉稳了不少的他已经成为了音驹拦网坚实的一部分，多次限制住了日向的速攻不说，还能诱导其向有防守准备的方向扣杀，从而转变为己方的机会球。
这其中并没有像明星队伍常有的那样的声势浩大的得分，没有灵光一现的不可思议得分，只是凭借着稳扎稳打的一点点积累，在不知不觉间，音驹又重新追上了乌野的脚步，逐渐缩小了与乌野的分差。
第一局过半，比分已经来到了15：16，虽然乌野依旧占着领先的位置，但却并没有之前那么稳固了，中间甚至还出现过一次平分。
场边赤苇眸色微闪。
感觉音驹的防守，差不多要布置完毕了。
“抱歉，补一下！”
勉强救起的一传来不及给影山调整，大地只能后撤下垫，尽量高的将球送到网前已经准备起跳谷川的面前。
除开高度，这一球的位置和角度都很难受，谷川进攻姿势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限制，双人拦网将直线球方向封死。
而在他跃起的同时，音驹的双人拦网也紧紧的跟了上来，谷川面前最为顺手方便的直线球线路被大半封死。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样急迫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了，也只有谷川这样思维运转极快，思路还清晰的吓人的人才能在如此极限的时间里还能去确定完地面的布防。
——几乎就没有任何可以下手的地方，斜线处已经准备好了的夜久，后排预防打手出界和极限直线球的海和虎。
之前与稻荷崎对战时被防守得密不透风的窒息感在音驹这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
面前完全就是遍地都是猫咪，无论从哪里下脚都会被毛绒绒缠上。
谷川思绪瞬间闪过，心中似乎抓住了些什么，当即他也不再犹豫了，直接将球朝列夫的高拦网上拍了过去。
“反弹球！”
“调整再来！”
西谷及时上前稳住一传，影山二传的同时乌野再次全员进攻，球被传到了大地手中。
可这一回音驹的拦网同样跟得极紧，大地只能抓着最后的时机勉强转向扣杀，却不想直接扣到了早就准备在斜线球防线的夜久手上，夜久稳稳接起！
这一来回是很有音驹风格的一次接防，接起对方的来球，再以万无一失的状态发起进攻，这是一件即简单又困难的事情，但只要让他们做到了…
场外，熟知音驹风格的几位老熟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将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合宿观战三人组的手紧紧握着栏杆，就差没和它融为一体了，木兔双臂张着不知道在大喊着些什么，赤苇和其他所有人一起，静静的看着场上。
研磨二传将球托起，前排的列夫跃起佯攻，诱导着乌野小半的拦网提前起跳后才落了下去，露出了藏在后面真正准备进攻的福永，球在刹那间被狠狠扣向了乌野的场地。
西谷几乎是贴地飞到了前排才勉强将球接了起来，可惜因为太过仓促，球瞬间不受控的飙了出去，飞得极远。
“乌野勉强将球接来起来，可惜也已经阵脚打乱，只能将球垫回去——”
解说员的声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就被场上那道骤然从前排反冲而出的黑色身影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见原本位于前排的影山竟没有一丝要放弃组织进攻放任后排防守人员垫回的意思。
他利落的转身，向后迈出了极大而又极为精确的几步，眨眼之间已经冲到了场侧排球的落点处，直接上手背飞二传——
网前，谷川已经出现在空中，压着几乎已经极度成为幻影的球影，他直接飞身下扣！
“轰——！”
面前好不容易才组织好的双人拦网被谷川的扣杀彻底撕裂，被极速裹挟的排球瞬间从夜久手间轰飞了出去。
巨大的撞击声和飙得极高的球影完全就给人一种球要压到自己脸上来了的错觉，刚刚还在担忧着的几人瞬间被砸懵成了豆豆眼。
面对已经飙出去那么远的一传，却还能毫不犹豫的上前阻止进攻，影山的反应与动作是何等的迅速与精确。
而面对这样乱来的传球和夸张的球速，能迅速发起进攻甚至还能在瞬间再次进行加力加速，能做到这一点的谷川又是何等的变态。
因为长久的隐没在鸦群间，众人似乎下意识的忽略了谷川的存在，但也就是在这种时刻，骤然出鞘的利刃才能将模糊出现的希望抹杀彻底。
谷川并不需要时刻展现自己的光辉，他只要在那里就足够了。
“虽然我早就无比清楚了，但是每当真正看见的时候还是会心惊一下啊…”
音驹场边，黑尾叉着腰站着，他的脸色甚至可以说得上难看，脸侧向下流的或许是汗水，或许是冷汗。
“不断的确定，原本就一直有影山坐镇的乌野，还坐拥着谷川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