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闲聊和抢食间，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等战斗接近结束时已经夕阳西下。
离开的时间快到了，小武老师先去找了森然的教练，道谢的同时再次为之前谷川晕倒的意外道歉——当时可把森然的大家都吓得一跳。
祭出“土下座”个人技后小武和森然的教练告别，走到斜坡草坪处，音驹的老教练正坐在那里看着远方出神。
小武老师快步上前，人还没到他就先深鞠躬说：“这次能继续邀请乌野参加合宿真的非常感谢，猫又老师教练。”
猫又老教练笑着摆手，“客套话就不用说啦，怎么样，这次的合宿他们都受益匪浅吧～”
“是的。”小武老师郑重都说，“队里的孩子们都得到了成长甚至是学习了很多新技能，相互磨合成为了完整的齿轮系统...啊，我的意思是...”
意识到自己又用了奇奇怪怪的比喻，他忙试图解释，还在慌乱着就听到猫又教练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很简单明了的比喻嘛～小武老师你也很有意思哦～”猫又教练笑眯眯的接着说，“不过不只获得新技能或者有极大技术提升才是进步哦，在我看来其实进步最大的是他吧。”
猫又微微抬头，示意了一个方向。
小武老师看过去，是谷川。
他一个人蜷缩着半靠在坡边的长梯边，和平日里服帖整齐的样子不同，谷川黑发随意的乱翘着，白皙的皮肤上也浮了一层浅粉，显然已经睡熟。
他的身上还披了一件略大的学校黑色外套，是刚刚大地看到怕他着凉给披上的。远远的看过去整个人小小的一团，很乖，完全看不出就算被明令禁止过度训练也要偷偷练的那股执拗劲。
小武老师再次慌乱的深鞠躬：“这次谷川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完全是我们指导不利的原因——”
“没有人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啦，相反，我还有点愧疚。”看着面露疑惑的小武老师猫又说，“你还记得上次联合训练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吗？”
小武老师回想了一番，当时猫又教练好像说谷川太乖适应性太好之类的...？
“其实当时我有一点点猜测，但毕竟是其他学校的事情，还是那个谷川，我不太好插手就没有太多提醒你们。”
猫又教练长长的叹了口气，“结果谷川这次合宿一来我看他那个样子...唉...我正后悔没早点和你们说，想着怎么才能说清楚帮一把呢，没想到才过几天他就自己调节好了。这对于一个有心理缺陷的孩子来说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也许比起井闼山，谷川他真的更适合乌野吧。”
小武老师有些茫然，他知道谷川家庭很复杂，但对于谷川排球上有什么问题他还真是完全没有察觉，“问题？谷川是有什么不行的地方吗？”
对于一个接触排球还没多久的新手老师来说，精准判断选手状态还是有点超纲了。
猫又教练解释道，“小武老师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谷川那小子可是相当会掩饰的。这么说吧，假如乌野的实力是一个小圆形，谷川的水平是一个大五角星，现在谷川加入了乌野你觉得会变成什么样呢？”
小武老师思考了一会，回答道，“团队的综合实力变强，变成大五角星和小圆形连在一起扩大空间，或者相融变成一个大圆形？”
猫又摇了摇头，“他会把自己和小圆形相比多余的地方全部割掉，硬生生削成和小圆形一样的样子。这样一来会受伤会出问题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
小武老师似乎明白了猫又的意思，他的心底不由得涌起了几分自责。
在他看来这段时间谷川和大家越来越熟悉，打球上也越来越有默契还很高兴谷川终于融入来乌野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他这个社团指导老师太失职了。
“谷川受伤之后他家里人应该是来找过你了吧，那他家里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一点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契机才决定转学的，但转学脱离原本的环境对他绝对有好处，一开始还想着这样也挺好，说不定还能起到积极的效果。”
说着，猫又教练自顾自的轻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头子我还是见识太短浅了，根本就不清楚心理疾病的可怕。这种长期的心理问题又哪会是那么简单就能摆脱的，所以谷川又不受自己控制的开始回到了原来的状态，甚至走上歪路差点受伤。”
小武老师恍然，原来其中的缘由是这样。
“不过幸运的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那次晕倒后谷川就发生变化了，和被别人点醒了一样。虽然还在慢慢摸索但显然是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你们运气可真不错。”
猫又教练调笑道，“要是谷川能恢复状态，再加上那群以恐怖速度进步的小乌鸦，乌野今年春高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我可是很期待的！”
“是！”小武老师郑重的说，“我也非常期待垃圾场对决在全国舞台上真正上演的那一天。”
猫又教练一愣，然后又笑了起来，“你小子，是已经觉得乌野一定能进全国大赛了吗？总是盯着上面小心下面翻船哦～”
“我知道的，但我也是真心的期待。”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猫又教练笑骂着，往椅子的靠背上靠了靠，向着小武老师身后一指，示意他回头看。
原本站在猫又教练右前方，背对着下方的小武老师转身，向下面看去。他这才发现上面的视野原来这么开阔，能看清下面欢笑着打闹着的每个人的笑颜。
猫又教练开口：“半年过后这里的所有队伍，成员都会发生变化。”
小武老师微微侧头，静静的听他说着。
“没有哪一场比赛是毫无遗憾的，至少我从未经历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让他们打一场不会后悔的比赛，为了这个目标，我们不得不竭尽全力了呢。”
“是！”
*
山坡上，老师们在交谈着，而山坡下，已经彻底结束了烤肉战斗的学生们各自拿出袋子收拾垃圾和餐具，再将其规整到几个巨大的垃圾袋里。
原本还在睡觉的谷川也被大地轻轻喊醒——太阳快落山了，再继续在草坪上睡觉又只盖了一件薄外套，很容易着凉。
谷川迷迷糊糊的醒来，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身体和精神上都太累的缘故，本来只是想着靠着休息一会，没想到自己居然睡着了。
跟着大地谷川回到乌野众人的身边，垃圾的清理工作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器材的搬运，这些活都被森然的大家包揽，他们只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下去校门口等大巴就行。
“谷川东西都收好了吗？”缘下问。
谷川揉了揉眼睛，眼睫毛被生理泪水微微浸湿，“嗯...收拾好了但都还在宿舍里没有那过来。”
“啊，早知道刚刚帮你拿一下了，我看外面没有东西了还以为你拿过来了，是放在柜子里面了吗？”
谷川点头，“昨天收东西的时候顺手就放进去了。”
菅原：“那我们一起去拿吧~车子还要等下才来呢，不急不急。”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很快就回。”一边说着，谷川生怕麻烦大家一边立刻小跑着朝宿舍走去。
菅原和大地对视一眼，像对自家小孩没辙的大家长，笑着摇了摇头，心想：也行吧。
现在这个点所有人都在外面忙着，宿舍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谷川从柜子里拿出包正准备立即离开，却发现宿舍的另一侧的后门没有被关上。
这个门靠着后山，一出去就是没有护栏与窗户的走廊，如果不关上晚上的山风会把落叶全部吹进来搞得脏兮兮的。
谷川放下手中的包，刚将门关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看看我遇见了谁？“
这个声音过于耳熟，谷川握着门把手的手猛然握紧。
”欸，怎么不回头呀？“身后的人继续说道。
谷川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之后回头，语气平淡，”五十岚。“
”什么嘛，没有哭啊。“五十岚看清了谷川的表情，切了一声。
谷川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五十岚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没有打人的爱好，也不像你，喜欢冷暴力别人，森然的大家可关心我了，马上就要成为王牌的我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出岔子呢，哦...对哦，你都没有队友愿意搭理你吧？瞧你这灰溜溜一个人回来那东西的狼狈样。”
严格来说五十岚没有说谎，他最近的确天天被队友“关心”。自从第一天他嘲讽了谷川一番之后，也森然的学长们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消息，知道他去挑衅别人了。
虽然学长们并不知道挑衅的具体内容，但五十岚还是被好好的呵斥了一番，走到哪把他看到哪，甚至还刻意避开不让他与谷川在比赛的时候直接遇上，要不是现在其他人都去搬东西了他还走不开。
尽管此关心非彼关心，但五十岚清楚，谷川幸南最在意的就是和他那群所谓的队友的关系，这个没安全感的傻子只要被稍微挑动一下就会崩溃。
五十岚话里话外全是阴阳怪气，嘲讽的意味哪怕是谷川将耳朵捂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是之前的谷川肯定就是表面冷漠，内心痛到麻木，但现在...
经过木兔牌心理辅导和灰二牌心理加持的谷川虽然对于队友的关系依旧抱有不安，但他已然清楚，无论如何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大家如何表态他都会欣然接受，他也绝不允许别人来把这件事当谈资。
现在的五十岚在谷川眼里就是木兔前辈嘴里的”东京大笨蛋“。
谷川只是瞥了五十岚一眼，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嗯，那你真厉害。”
？不对不对，绝对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谷川这小子不应该更加痛苦，更加崩溃一些吗？
正准备欣赏谷川落泪瞬间的五十岚皱眉，难道是前几天摔傻了听不懂我说的话？
他是知道谷川之前晕倒的事情的，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森然的成员之一。当时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还笑，小学校就是目光短浅，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好一点点的苗子就往死里用，果然世界上垃圾教练都很擅长折磨选手。
肯定是这样。
想着，五十岚重新转换了一下说辞，”怎么？这么平静，被安慰了？亏你也敢信，我看只是他们怕把你这个勉强还能用的选手气跑了，做的场面功夫吧？“
本来谷川已经提起背包准备走了，听五十岚继续说着他脚步一顿。
见谷川停住了，五十岚嘴唇微微上扬。
什么吗，刚刚果然是在装，他是仔细打听过乌野的情况的，那边混混成群，喜欢歪嘴嘲讽人的大高个，恶人脸的秃头，□□老大，这种人会愿意真正的接纳谷川？怎么可能。
五十岚还想继续说几句，但就在这时，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人的交谈声。他一顿。
估计是学长们发现他不见来抓他了，不快点走的话等下其他人进来自己可不好解释。
想着，五十岚回头狠狠瞪了谷川一眼，就准备推开门去和前辈们解释。
但还没等五十岚将门完全推开，外面的声音就已经清晰的传了过来，“谷川——拿东西也拿得太久啦，我们来找你咯~”
五十岚一僵，他不可置信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谷川。
来找谷川幸南？
门从外面被推开，欢快的声音响起，“啊！谷川果然还在这~我们等你好久啦~”
他荡漾的尾音还没完全落下就一顿，然后声音里变得满是疑惑，来人看着五十岚，“你是？”
五十岚认得这个银色头发的人，是乌野的三年级，副队长，他的语气礼貌了些，”您好，我是森然高校二年生五十岚清。“
听到对方的名字，菅原的表情淡了下来，“原来是你。”
菅原一向是个非常柔和的人，但前提是对方是值得柔和对待的对象。
五十岚皱眉，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乌野的副队长，他说，”请问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菅原并没有开口，他身后传来的低沉男声回答了五十岚的疑问，”没有，是我们对您的名号早有耳闻。“
来人正是刚刚在另一个方向寻找的大地。
“我是乌野高校排球队队长，泽村大地。”大地走到菅原前面，朝五十岚礼节性的自我介绍道。
五十岚原本的皱眉舒展开，他笑着想去和大地握手，但大地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动，非常直白的开口，语气严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但我们调取了合宿第一天晚上学校里的监控，你对谷川的动作和言语被监控拍得清清楚楚，同样备份也已经发给森然的教练组了。”
谷川抬头看向大地，大地看上去相当生气，眼神深沉得吓人，和平日里制止自家孩子闹腾时的表情完全不同。
“原来是你们！”五十岚一瞬间将自己伸出去的手紧握成拳，但又马上松开。
“不对，你们是想诈我？”五十岚笃定的说，“森然的监控还没高级到录音的地步，那么黑什么都拍不清吧？呵，搞什么，原来你们和谷川一伙的啊。”
大地皱了皱眉，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五十岚会这样回答，但他回答五十岚的语气依旧平和，“我们没有想做任何下作的事情，五十岚同学，无论你有怎样的经历都不应该将情绪宣泄到其他人身上。”
五十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其他人？谷川幸南不就是那种人吗？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们了，呵他这种人做队友可是会被背刺的，你们到时候都会被他毁...”
五十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菅原打断，“他不是，我们也不会。”
菅原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了谷川身边，语气无比认真，“你是谷川的前队友吧？我们和谷川相处的时间也许远远没有你相处的长，但是谷川是我们的队友，现在是，以后是，我们绝对不会因为一些所谓的闲言碎语来改变自己对他的看法，我认为这是对人的基本尊重。”
五十岚原本还想说的话一下子都被堵在了口中，他收回手，最后只是嘲讽的笑了笑：”只是说得好听，世界上的人都一个德行。“
菅原定定的看了五十岚一眼，“那是你的世界。”
说罢，菅原没有再管五十岚的反应，他朝后面的谷川挥手，语调一下子带回了笑意，”走吧谷川，大家可都等急了哦~“
谷川默默抱紧了包，小步快速的走到菅原身后，他小声说，“不好意思，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大地看向谷川时也重新带上了笑容，“绝对没有！我们很乐意。”
三人站在一起其乐融融，完全无视了还一个人在屋子里的五十岚。
这时旭也正好找了过来，他没什么感情的看了眼五十岚然后又收回视线，说：“原来你们在这，车好像快来了。"
五十岚下意识的往后撤一步，这就是传言中的那个□□老大！没想到谷川幸南居然投靠到了这一步...
菅原点头，“走吧走吧。”
几人没再管五十岚，转身就走，走到即将下楼，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位置时，谷川顿了顿，他还是回了头，远远的看着独自站在门口处沉默不语的五十岚，平静的说：“那么，赛场上见。”
走下楼梯，其实早就到了只是一直站在后面默默观察的旭问：“刚刚那句话是...宣战”
谷川：”欸。“
菅原哈哈笑着搂住谷川肩膀笑着说：”简直就像‘下次比赛的时候我绝对会打爆你的！混球！’这种“
大地认真的说：“打爆还是不行的。”
旭：“这种情况下重点应该不是打爆吧？”
谷川慌乱解释，“不是的，我只是想和五十岚告个别，其实他，他...”
“我们知道的啦~”菅原笑眯眯的，“想打爆他的不是谷川，是我们！”
“出现了！大反派！”
“哈哈哈！”
*
森然高校门口。
小武老师正在边上打电话联系司机，乌野的众人还在和其他人道别，有几个甚至开始狂飙泪水，仿佛生死离别一般，看着还怪悲壮的。
黑尾感叹道：“虎和你们学校的和尚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大地也回头看去，“可能感觉对方和自己比较像？性格之类的？”
“哈哈哈哈，的确，连长相都有一点。”黑尾大笑道。
远处森然的保安朝这边大喊，“乌野高校的同学——车已经到了过来集合——”
黑尾也看过去，一辆商业大巴停在校外，看外观应该是向RB公司租赁的长途高速大巴。
黑尾以前去旅游坐夜间大巴的时候坐过几次，里面的椅子可以放倒变成一张床，位置也相当宽敞舒适，上面还有厕所、小电视之类的配套设施，路上时间长了也不会特别疲惫。
“其实你们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了”黑尾向大地问道，“你们之前不是指导老师开车来的吗，怎么突然改成豪华大巴了？”
大地也看了眼，“哦，也没什么，好像是说学校收到了一笔粉丝？还是什么人向排球部的匿名捐款，金额还挺大的。这次学校的车子被其他社团租用，部里就去RB公司租了一辆。”
...黑尾一脸黑线，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吐槽比较好，他扶额道，“这种事情怎么你说出来那么随意呢...也挺好，宫城到这边得要六七个小时吧，换成大巴大家坐着也能舒服一些。不过居然还有粉丝捐款，你们这群小乌鸦可真厉害啊！”
“哈哈哈，好啦，那边在催了，我们就先走了。”大地露出一个大大的和善笑容，“那么，下次再见！”
黑尾也挥手道别，“下次再见！”
看着越走越远的乌野众人，走回森然体育馆的黑尾突然反应过来，大地刚刚不会是在炫耀吧？！炫耀乌野有粉丝？嘶，应该不会吧，他看起来就老实...不对不对，这小子看起来就很阴险啊！绝对是在炫耀吧！
边上正在玩手机的研磨懒懒的一 抬眼，“小黑的表情，好奇怪。”
“哈？！才没有！”
“有”
“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