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场上比分24：24
依旧是月岛发球，但这一次大平早有防备，他随着过网排球迅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站位，下手将球垫起。
“接得好！”
看到自己的限制策略失效，月岛面无表情的轻啧一声。
白布二传给牛岛，又是力道惊人的扣杀，大地后撤一步试图和之前一样接球，但球却不受控的从双臂间狂跃而起，偏离了既定传向二传的路径，直冲界外而去。
“我来！”旭猛然转身，不过这一次，大步跨出数步的他没能赶上了飞出排球，球在险险触到旭的手尖之后并没有被勾回，而是朝着更远的界外飞去。
裁判旗帜上扬，白鸟泽拿下一分。
旭：“可恶！抱歉，是我脚步慢了一拍。”
大地摆手示意旭不要在意：“下一球下一球！”
不过别看他表面冷静，其实内心里，大地已经露出究极颜艺的崩坏表情了。
什么？第四局接近终盘还能有这种力道？不对，和之前比起来这个力道绝对还要更大了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想着，大地的视线落在了场边的西谷身上，西谷似乎在和他想着一样的事情，两人视线正好对上，然后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大地上前一步，走到谷川身边说了两句，谷川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好。”
下一球，大平的发球被大地拿下，乌野立即展开全员进攻，旭的扣杀拿下一分，乌野站位轮转，影山发球。
“影山发个好球！”
“上吧！杀人发球！”
影山的大力跳发直接逼得山形跪到了地上，球势也完全没有任何削弱，向前直冲网前而去，眼看着就要过网。
前排的日向极力跃起试图就此将球推过去，但还没等他的手接触到排球，一双手就已经突然出现。
球被直接盖住，然后那人网上一推，将球扣到了乌野的场地上。
落地后日向抬头，站在自己对面一脸肆意笑容的正是天童，他笑着说，“啊啦，好像我比你要高一点哦~”
日向自然是经不起挑衅的类型，听到天童如此说，之前变成了气鼓鼓的冒火版小橘子，“下一球我一定要推过你！”
边上的大地忙拉住他，“日向你做好自己的任务就好啦。”
谷川点头同意，“他是在故意激怒你。”
日向恍然大悟，无论再来多少次他都不大能分辨出来对方是不是在挑衅，但本来同为'难以分辨对方情绪人员'的谷川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超厉害啊！
天童：“哼哼，看来暴露了。”
日向：“不过还有一次我就轮转到后排发球了，好像激怒也没有什么用诶。”
天童一僵，“诶。”
大平适时补刀，“天童，站位轮转了，该你发球了，后排。”
天童：“狮音你到底哪边的啊喂！”
天童的发球没有那么多花样，简单抛起后球被他上手击过网，旭接下。
前排的川西眼睛看着乌野的动向，脑海里闪过无数条逻辑分析，细致分析利弊之后他跃向了场上成功概率最大，失败代价最小的位置。
果然，影山的二传也的确选择的是这个方向，大地的进攻被川西突然补足的拦网挡了一瞬。
“漂亮的一次触球！”
“机会球！”白布二传给五色，乌野前排的拦网也立即开始运转，谷川立即跃起，日向后撤几步之后也狂冲而上，依旧是如同要助跑扣杀一样的拦网。
后排的影山心念流转，现在五色面前的拦网都是体量感不大但跳跃力较强的类型，这种拦网和突然瞬移到面前没有什么两样，就算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有用——绝对是直线！
五色的直线扣杀被提前守在后方的影山接起，重新变成了乌野的机会球。
“好样的，但二传被牵制住了。”
“在乌野这种全员进攻的恐怖队伍里，可从来没有制约这个词啊！”
后排的西谷从三米线后跃起上手二传，旭的后排进攻声势惊人，狠砸在地上的球重新弹起，几乎是擦着天童的脸冲出了界。
落地后，刚刚旭脸上的狠戾瞬间消散，重新变成了那个少女心的丸子头王牌，他看着网对面的天童低了低头，做了个道歉的姿势。
天童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不过在下场和山形交换站位的时候，他的脸还是不自觉的变成了一个大包子，“啊啊，可恶，很不爽啊！”
濑见：“偶尔这样一下也不错吧。”
比分26:26再次扳平，这和第三局最后的来回拉扯似乎有点像，但是奇迹般的，大地心中并没有什么焦躁不安的消极情绪，可能是因为现在大比分1:2领先的是乌野，也有可能…
大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最后端发球线出处的男生，他正低着头轻转着手里的排球。
因为对方的大半边脸完全被略长的黑色碎发挡住，大地看不到他具体的神情，但大地多多少少能猜到。
大地将视线收回来，看向网对面的对手，心中无比安稳。
大概是一如既往平静得像山中深潭一样的黑眸吧。
果然已经成长为相当可靠的人了呀。
发球线处。
向后撤几步用脚步做测量走到自己最熟悉的位置后，谷川轻呼一口气。
按照习惯，他又将球在手里轻转几圈，压着哨声直接抛球跃起，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来了！
第三局开始除开谷川失误的那一次之外，一直在其发球下连续吃亏数次的山形警惕的看着谷川的动作。
只见空中的谷川身体再次伸展后弯，明明是发球，山形却看出了一般在前排扣杀时才会出现的感觉。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谷川的一举一动，对方抬起向前准备扣杀的，是右手。
确认完毕的山形心中一定，经过前两局的观察他已经有所发现，谷川幸南虽然会的发球很杂，但在发球时并不是想发什么就发什么的。
一般来说如果挥出手是右手，那就是大力道的扣杀，如果是左手，那就是偏向技巧类的飘球轻球盯人球等等。
——看来谷川幸南虽然是双刀流，但本来应该是左撇子吧？
思绪一边飞快的过着，山形一边向后撤出一步，此时球已经被谷川击出了。
比赛前热身时，他面对天童打趣的自信并不是自大，作为接惯了牛岛大力扣杀的自由人，谷川这种程度的大力发球，他还是能稳稳接下的——
？！不对！
山形不可置信的看着滑过球网上空的排球，明明是右手击出的球，此时却轻飘飘的飞了过来，在山形前面半米的位置处骤然下落。
怎么可能？！这不完全逆定理了吗？
刚刚为了更好的接下发球而退出的那一步现在成了制约他行动的枷锁，明明球就在前面一丝位置，却就是够不到。
空中，全程注意到了山形动作的谷川眼神平静，所以，那条定理根本就不存在啊。
“砰。”在山形就要碰到的前一秒，球完全落在了地上，他的手只来得及将球再次铲起，微微弹起后继续滚落到地上。
伴随着谷川这一球的落地，比分终于前推到了26：27，一个发球得分迎来了…乌野的赛点？！
场边的欢呼声瞬间炸开了锅，“发球得分！！”
乌野的拉啦啦队扯着嗓子大喊道：“好球！谷川好样的！！”
泷之上更是挥舞着自己的头巾大喊，“再来一分，再来一分！”
“喂喂喂！我没有看错吧？现在是乌野的赛点？！”
“不会吧？难道说乌野真就能直接这么拿下？！”
男生喃喃的说：“是我的错觉吗，我居然有种乌野实力和白鸟泽不相上下的错觉。”
白鸟泽啦啦队的女生缓缓将拿着啦啦球的高举着的手放了下来，“咱…咱们该不会是要输吧…”
“怎么可能，从来都是只有咱们白鸟泽赢的啊…”
场边，裁判吹哨，白鸟泽喊了一个暂停。
“又喊了一个暂停…这是白鸟泽第四局喊的第二个暂停了吧？”
“对，这样的话白鸟泽的暂停机会就用完了，乌野还只在十来分的时候喊过一次。”
“没想到乌野还真厉害啊，居然能把白鸟泽逼到这一步！”
泷之上走到边上，捡起了刚刚一时兴奋之下被他扔出去的头巾，拍干净后重新戴上，“那是～这才是乌野真正的实力～”
看着毫无痕迹直接插入陌生人对话的泷之上，岛田的嘴角稍微抽动了一下，你小子。
月岛明光倒是在一边认真分析了起来，“乌野实力本来就不差，在这一届选手加入之前就是县内四强，一年级的几位进入后再加以升级整体水平其实就已经提高到进决赛水平了，更别说还有谷川幸南了，加入他大概就是拼死拿下和有余力的拿下，这两者之间变化的感觉吧？”
岛田：“为什么能把这种恐怖的事情说得这么轻轻松松，那可是赢下白鸟泽啊喂！”
泷之上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不过真是没想到，谷川的发球居然都能逼得白鸟泽暂停了，我听系心说谷川刚进乌野的时候可还是只会下手发球的啊…”
？！
月岛明光和岛田两个人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大大的不可思议，“下手发球？！”
泷之上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什么啊！原来你们俩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吗？这家伙可是在半年里直接从下手发球跳到现在的水平的。”
…
月岛明光：“真变态啊…”
岛田：“难以想象他到底在这里头花费了多少功夫…”
*
场内，白鸟泽场侧。
即使面对对方赛点，鹫匠教练也依旧冷静，在上场的选手们走近后，他缓缓站起，“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足够强，放开手脚去打就行了。”
说着，他顿了顿，如鹰般锐利的视线在每一个人身上一一扫过，“但如果打不好，那比赛结束之后就跑回去吧。”
所有人同时一个激灵，“是！”
“乌野是在以拼劲全力的态度在打，他们已经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了。”
鹫匠教练侧头朝乌野场边看去，刚刚还在场上活蹦乱跳的小乌鸦们此刻一下了场，一个个直接坐到了地上，大口喝着水，大口喘着气，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已经休息了大半局时间的谷川。
如果是正常打下来，乌野绝对不会在这一局这么拼，至少不会夸张的几乎次次都是全员进攻，之所以胆子这么大，是因为...
鹫匠的视线稍微往边上侧了侧，停留在坐在长凳上与队友正在交谈着什么的谷川身上。
是因为之前这个家伙给了乌野一个良好的局面，让他们有了1：3拿下白鸟泽的幻想。
“把分都拿回来！我要说的就是以上。”鹫匠如此说道。
牛岛喝了一口水，暂停时间转瞬即逝，他们马上就要重回赛场了，必须抓紧时间休息，以获得接下来战斗的力量。
“和平常相比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边上，山形突然说，“第一次在地区决赛被对手先拿走赛点，在球从我手上脱手到那一刹那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复杂的情绪骤然迸发，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天童：“隼人你狂野的外表也意外的和这种文艺感叹很搭哦。”
山形笑了笑，“天童你真的是永远都感受不到紧张吗，好歹现在赛点在对方手上诶。”
大口喝着水的天童眨了眨眼睛，他的嘴巴松开水杯的咬嘴，双手一摊，“嗯～我还好吧？毕竟我还要拦下谷川的。”
说着，他没等呆愣住的山形的反应，侧头看向牛岛，“若利君也还有想做的事情吧？”
牛岛正在将自己的杯子放回篮子里，听到天童的话他的手一顿，将杯子规整放好后，他站直回头，“我想做的就是赢下这一场比赛。”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这个啦。”天童摆手，“就像打败那个有点讨厌的小不点日向君啦，赢下比赛之后走到自己的朋友谷川君面前大喊一声'你走错路了！来白鸟泽吧！'这种。”
濑见吐槽：“为什么能说得这么像电视剧桥段。”
牛岛：“谷川幸南不是我的朋友。”
“嗯嗯，没有否认讨厌10号啊，若利君难得的'啊呀，真讨厌'新体验…”
天童赞叹般的大力点头，然后点着点着他的脑袋突然一定，好像才反应过来，“诶——？！谷川幸南不是若利君你的朋友吗？！”
牛岛点点头。
天童一脸大挫败，“怎么会——”
濑见：“完全搞错了呢，天童同学。”
暂停时间结束，谷川重新站回到发球位置处，接过从场边传来的球，他拿着转了两圈重新找到手感，比赛继续。
“集中精神！”
“幸南，再来一个好球！”
谷川闭上了眼睛，然后在哨声响起之后，他睁开眼睛，刚刚听到队友加油而浮现出的一点笑意瞬间沉了下去，压着哨声留下的尾音，他向前迈出数步。
此刻室内极为安静，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待着这一球的结果，就连鞋底和木板发出的摩擦声此刻听来都是如此刺耳，球随着谷川手的前拍击出。
山形眼睛极为专注的看着，这一次，球没有被大力的轰向底线，也没有被轻吊向前场，而是 ——
“啪。”球直直的撞到了球网上方，被带了一下之后骤然下坠。
追...追不上了...
边上的大平脑海里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彻底显现，只见从他身后，骤然冲出来一个身影，直接朝着球落下的方向就去了。
“山形！！！”
冲过去的人正是自由人山形，他的鱼跃夸张的滑过了半场，将球中途拦截后，因为姿势变形他直接顺着没有任何收敛的力道侧了半圈，但即便如此，山形也来不及管自己了，让开道路后他大喊，“掩护！”
大平立刻上前补了一下，这一球并不是标准的二传，充其量就只是将球垫高了而已。
看着这一球，牛岛毫不犹豫上前，只要是个高球，就够了。
球以几近狂暴的速度爆轰而出，乌野这边只有后排的谷川和西谷勉强赶上了这一球，但也只是指尖触到一瞬而已，球立即又弹射开来。
最后，正圆的球体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甚至给人一种球被压瘪了的错觉。
“啊啊啊！爆扣？！”
“那种二传还能打出这样漂亮的进攻，不愧是怪童牛若！”
大地：“抱歉，我的！下一次一定接到！”
旭侧身过来和大地一拍手，“下一球！”
白布的发球被大地西谷接下后乌野迅速组织进攻，谷川轻拍之下这一球擦网而过，逼着白鸟泽的二传上前一传。
白布勾回到高空中，“五色！”，五色跃起准备扣杀。
乌野前排三人同时起跳拦网，位于替补区的月岛瞳孔一缩，“不对...！”
还没等他的声音完全出来，只见那个直来直去的白鸟泽下一任王牌跃起后手并没有向前挥出，而是向后的高处一托。
五色的侧方，网的另外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牛岛已经跃至了空中，左手从身后抡圆而出！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日向，就在牛岛面前的他立刻起跳试图阻挡，在他正后方的谷川也第一时间做好了准备，另一侧，和牛岛成对角位置的西谷也后撤一步，随时戒备着。
身处左侧前排的牛岛现在只有两个进攻方向，直线，或者右对角，但这两侧都有乌野的一传专家重镇把守，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下一秒，牛岛在空中调转了自己身体的朝向，手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一翻，在击球的那一瞬间硬生生将自己身体的朝向从正面调转到侧方。
原本向前的直线球直接被他自己逼成了恐怖的小斜线，球贴网轰出，狠狠的砸在了边线上！
“我天？！这是什么神仙球！”
乌野后排，见牛岛身体朝向改变以为对方顶多会将直线改为斜线，完全没有想到还能变成小斜线的西谷直接憋出来了一个大大的颜艺表情，“哈？！还能这样？！”
影山呆呆的看着，即使身为对手，他也不由得为这奇迹般的一球惊叹，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边上的谷川，“谷川学长之前好像也打出过这种球吧，能够做到吗。”
谷川摇头，认真的说：“我一般是利用腰部的力量或者手腕的力量来视线小转向，像刚刚那种情况我最多也就能从直线变成斜线，要是直接强行变成小斜线，大概有近一半几率会出界吧。”
边上的大地默默想到，原来还有一大半的可能能够做到吗...
就连托出这一球的五色也不可思议的回头，“好刁钻的球路！”
“连得两分！转眼之间变成了白鸟泽的局点！”
观众席上的男生一脸僵硬，他直接被这一球打服了，“之前那句乌野实力和白鸟泽差不多的那一句话当我没说吧...王者还是王者啊...”
在周围噪杂的叫好声里，落地后的牛岛缓缓抬头，网对面，乌野的所有人的在看着他，眼神里或者惊恐，或是警惕，或是感叹。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日向和谷川身上，牛岛的脑海里闪过很多情景。
有第一次和日向见面时，在白鸟泽的体育馆前男生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那一句，“我一定会打到你，去东京。”
有第一次和谷川见面时，在东京体育馆男生的那一句，“我不认识你，我打球也打得不好，要找圣臣的话他已经离开了。”
最后，那两道身影和眼前的两人重合，正好两人也在看他，对方的视线和他的视线交汇，对视。
里面没了初次见面时的莽撞，没了初次见面时的迷茫，里面是沉稳，坚定，斗志昂扬。
父亲的话在牛岛耳边响起，“等你变强大之后，就能和各种各样的人战斗，强大的人，奇怪的人，从未见过的人，捉摸不透的人，而他们也将使你变得更加强大。”
牛岛抬眼看向替补区的天童，他觉得，或许之前暂停的时候天童问的问题他有答案了。
他有想做的事情。
他想击溃面前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