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边，负责翻动比分板的男生迟疑的看着上面的比分，“不是吧...居然真的赢回来了...”

隔了半晌，场边的大家似乎才反应过来，欢呼声瞬间炸响，“啊啊啊拿下来了一局！从白鸟泽手上！”

西谷更是直接一把跃到日向身上，“漂亮的速攻阿，翔阳！”

大地：“西谷！日向不像其他人经不起你压的，快下来！”

“哈哈哈！没事的啦，日向他很结实的。”西谷说。

日向大力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打算背着身上的西谷一起绕场欢庆一周。

只可惜还没踏出去两步，西谷双脚离地后骤然增加的重力直接把日向压得一晃悠，他差点直接带着西谷摔了个狗啃泥，还好被被边上的影山大地联手扶起。

大地笑着说：“西谷说的结实完全没有信服力啊。”

影山：“你这小身板去背别人肯定会摔啊，这才第二局，日向呆子你还想不想继续上场了。”

“是！妈妈山大人！”日向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躲过了影山的握日攻击，正得意着自己的完美躲避呢，日向橘色的头毛就被影山从另一个角度进攻的手抓住了。

感受着手里毛茸茸的触感，影山一扬脑袋：“进步的可不只是你。”

日向：“可恶！”

走在他们身后的旭看着两人像小学生一样的打闹方式，默默吐槽，“这种进步也是要比的吗...”

场边，看着一边往这边走来一边嬉笑着的乌野的大家，菅原笑得眼睛都完全眯起来了，“太好了！拿下了第二局！”

山口：“菅原学长围绕着这句话说了好几遍了都。”

菅原又看了眼边上的比分板，似乎在确认比分，“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实感嘛~我们居然是直接25分拿下的欸！明明第一局还被白鸟泽甩得远远的，现在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拿下了...”

因为过于兴奋，菅原表达得有些奇奇怪怪，但山口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他们用一局的时间勉强适应了白鸟泽的节奏，也在第二局里完美实施了准备好的计划，但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25分就拿下胜利。

——要知道，在排球这项运动里进攻的机会可是交替的，越接近一局终端，双方的注意力也会更集中，更在状态。

就比如之前和青城比赛时，每局后程想要连续得分就会变得极为困难，更别说是白鸟泽这样的常年垄断地区选手权级别的豪强学校。

之前在做计划的时候他们甚至做好了拖到30多分，要极慢煎熬的磨下一局的觉悟，而现在，他们却25分直接拿下了。

“简直就像白鸟泽变弱了一样...”一边走向大家的集中点，山口一边喃喃的说。

“确切的说不是白鸟泽变弱了，而是我们诱导他变弱，或者说是制造了他们的失误。”

乌养正好听到了山口的话，顺口接到，山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想的内容说出了口，慌乱的抬头。

此时，所有人已经集结在一处，听到乌养这样说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疑惑。

“这一局的确是比之前好打多了，但我们哪里诱导了...战术里没有这一条吧？”

“就是就是。”

“谁说战术只能事先安排了。”乌养微微一笑，看向了影山，“之前那一个二传的失误是怎么回事？”

乌养话风转得太过突然，大家都听得一懵，在记忆里翻了半天才意识到乌养说的是数球前影山的那一次二传失误。

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影山的二传处理不到位才导致了谷川的进攻被天童拦死。

“欸，怎么突然说这个。”

“正常人都会有一点点小失误的啦，影山偶尔一次也很正常。”

西谷更是直接冲到乌养教练面前，“那一球完全是因为我一传不到位才让影山不好接的，是我！”

“我也没说要苛责谁。”乌养一脸无奈，好不容易将一心维护队友的团结小乌鸦们安抚下来，继续说，“我只是问影山，为什么。”

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影山探出一个头，他说：“是谷川学长嘱托的。”

...？

“欸？！”所有人瞬间睁大了眼睛，“居然是故意的吗？”

影山点头，“是在场上时谷川学长临时嘱托的，制造乌野依赖他的错觉，不时给天童拦网成功的快感，让他那灵敏的嗅觉在关键时刻失灵。”

其他人瞬间恍然大悟，难怪最后一球白鸟泽将重心完全放在盯防谷川身上了，导致日向轻易扣死。

诱导白鸟泽全员误解乌野重心，干扰天童的拦网发挥，再加上将自己化为和日向一样的诱饵，在这一局里谷川干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此，才能让白鸟泽在不知觉间实力受限，早早的输下一局。

“好恐怖，这就是头脑型选手吗...”

“我觉得这一辈子还是不要遇到和自己类型重合的对手比较好，要是被像谷川设计的这样针对我真的会崩溃的。”

谷川摆手，“不不不，我只是从之前及川君给我的陷阱里获取了一点灵感而已，而且能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白鸟泽没有做好赛前工作，也太轻敌了，下一句他们提高警惕就不会像这一局这样能简单拿下了。”

一点灵感而已...

听到谷川这样说，众人同时语塞，谷川到底是怎么把这种几乎算计了整个对面队伍的事情说得这么简单的。

“等等，既然都是计划好的，那之前谷川垂头丧气的样子也是装的吗？”缘下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问道。

谷川颇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嗯，不过我的演技太差了只好弯着腰低头，还好天童君没有察觉。”

影山也点了点头，演技同样糟糕的他为了不打扰谷川发挥，当时还特意站得远远的。

这一次，所有人终于彻底陷入了沉默，他们完全没有看出来啊喂！演技不好到底哪里能体现出来了。

而且...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谷川突然有点，有点黑啊...”

“黑？没有啊，谷川挺白的。”

“是腹黑啦腹黑！”

“白切黑吗？”菅原摸着下巴想，的确，在场上用演技误导对手，让那种可以称得上是怪物的选手乖乖走进陷阱什么的，好像是有一点黑啊，还有点捉弄人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

他抬头，看着表情纯良的谷川，坚决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谷川这种乖猫猫绝对不会在计划里加上什么捉弄的心思的！

对自家孩子滤镜无限大的菅原大家长如此想到。

*

乌野这边整支队伍都被热闹的暖意围绕，而另一边，白鸟泽场侧没有人说话。

选手们喝着水，看天看地看脚尖，就是没人敢去看坐在边上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鹫匠身上。

更糟糕的是虽然并不是阳光鼓励型但每一次都能承担起队内气氛活跃功能的天童此时也陷入了沉默，下场后他就一个人默默的站在队伍边缘，低着头看着鞋尖。

站在边上的大平看着天童这副样子，满脸担忧，没忍住的开了口，“还有下一局呢，不要太在意...”

说到底天童也只不过是在局点扑错了一次拦网而已，也不用这么沮丧吧...

一边的天童完全没有听大平讲话，他现在满脑子里回响着的，还是刚刚谷川对他说的那句话。

“看来是我赢了呢，天童君。”

原来是个圈套啊。

谷川幸南是从什么时候算计起的？自己拦下的那一球？

二传不正常的失误，时机的巧合，无数细节在天童脑海里闪过，他想起来了。

原来早在第二局一开始时就一直在准备了吗？让他们以为谷川在乌野的核心地位，再按死他这个不定因素，借此，用最快速度拿下比赛。

自以为已经掌控了谷川攻击，但其实那不过是对方特意设下的圈套而已，自己还傻乎乎的跳进了陷阱里送给了乌野一局。

完全被算计了啊。

天童眨了眨眼睛，手指之间不自觉的扣着，如果不是自己被谷川幸南误导，最后那一球就算拦不死，也能一触的吧？

或者至少地面的人不会被谷川吸引注意力，能稍微反应过来。

随后结束的时候还对自己说了这种话，肯定是在对之前自己拦下他进攻时张狂的说下的那句“谷川君~是我赢了哦！”的反击吧？

再配上谷川当时的表情，语气，怎么看都像是挑衅，不，是肯定就是挑衅吧？

正常来说听到这样的话理智是会崩溃的吗？还是说会动怒？可是为什么...

大平见天童半天没有回应，更加担心了，他伸出手想要轻轻扶一下天童的肩膀，但还没有等他真正触及，就被天童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天...天童？”

只见刚刚还低着头的一副失落样子的天童，突然手抬到胸前，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队服衣领。

这是什么感觉，天童的手紧紧的抓着队服，感受着自己胸腔里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和逐渐急促的呼吸，嘴角疯狂的上扬着。

糟糕，他的胜负欲好像彻底被激起来了，被算计了，但是好兴奋，好有意思。

什么一触，什么地面反应，他都不想管，他就是要一个人做到，他果然还是想追求那一刹那拦死的快感，而为了这个——

天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刚刚还被情绪而瞬间带起来的炙热眼眸逐渐冷静，猫猫嘴的上扬角度也重新趋缓。

他必须耐心等待。

乌野中间，还在听乌养讲话的谷川敏锐的一回头，正好看到了已经恢复正常的天童。

“看来白鸟泽的5号在下一局里不会出现这种冲崩理智的情况了，白鸟泽的视线也不会只放在谷川学长你身上了吧。”

谷川身边，一个平静的男生响起，谷川回头，是月岛萤。

月岛继续说：“白鸟泽这样轻易的丢掉了一局，之后我们要面临的肯定是调整之后的狂轰乱炸吧。”

谷川：“觉得收尾太早了吗？”

月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能干脆的拿下一局肯定是值的。”

谷川听出了月岛的言下之意，“第一局需要给大家适应不可能布局，而之后，因为体力不行，我也不可能再分出心思设套演戏，所以对于我来说第二局就是最恰当的时间。”

他抬头，眼神直直的看着月岛，“毕竟之后，舞台的聚光灯还会打到其他人身上。”

月岛一愣。

看着月岛难得露出的愣愣表情，谷川微微一笑，“在打比赛的，是乌野的全部队员嘛，月岛君。”

*

休息时间结束，第三局，比赛开始。

第二局白鸟泽在他的计划下狠狠的栽了一个跟头，白鸟泽肯定会不再留力，第三局会特别难打。

对此谷川早有预期，但似乎他的预期还是太理想了，双方队伍都是强攻击的类型，不知不觉的比赛节奏越比越快，明明第三局还没开始多久，比分就像坐火箭一样冲到了21：18，白鸟泽领先。

谷川的扣杀被山形稳稳接下，白布二传，“五色！”

“一人拦网！”

五色的身体在空中充分伸展，手臂肌肉紧绷，面前跳起拦网的是日向，但在五色面前这样的单人拦网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直接了当的下扣。

后排的旭向前一扑，膝盖半跪在地上去努力碰球，球只是擦到了他的手侧，迅速的弹了出去。

“五色扣得好！”

“五色好球！”

见自己队伍拿下一分，训练有素的白鸟泽啦啦队开始大声欢呼，一边还参杂着鼓点，“阿工扣得好——！阿工再来一球！”

真的好吵啊，白鸟泽的啦啦队。

谷川撑着膝盖粗粗的喘着气，汗水顺着他的脸侧流下来滑落到衣领里掩没，刚刚他发挥得有些失误了，按正常来说山形接他的扣杀应该接不了那么稳才是，但刚刚山形却完美的接下了。

不对不对，啦啦队这种东西不是一直都存在的吗，自己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比这个恶心N倍的啦啦队，怎么突然开始在意这个了。

谷川用力的晃了晃头，试图将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法甩出去，是因为第三局开始以来一直逆风自己有些着急了吗？

谷川抬起手擦了把脸上的汗，深深的吸了口气。

旭：“抱歉！是我接丢了！”

“没事没事！下一球！”

谷川也站了站直，“再来。”

下一球，还是川西发球，他将球微微抛起，手向前一推，带着飘的球直接瞄准着谷川而去，谷川上手接稍被牵制，另一侧的影山和日向立即组织速攻，只可惜被及时跃起的天童拦截。

“一触！”

“靠，这个5号已经能死死咬住乌野的超快速攻了啊，明明上一局最后一球完全被骗过去了。”

“糟糕，白鸟泽组织反攻了，传球的对象是牛岛...！”

那人的惊呼还没来得及说完，剩下的尾音就已经被轰然落下的攻击带起的风势震碎，距离最近的大地冲上去接，球重重的砸在他手侧弹开一个惊人的高度，落在了场外。

“好球！”

白鸟泽啦啦队喊得声音更大了：“若利若利扣得好！再来一球！”

眨眼之间，乌野连丢两分。

“怎么回事，连丢分都丢得这么快了啊喂！”

观众席上，坐在位置上的老头脸已经皱得拧成麻花了，他语气凶巴巴的说：“乌野这是在干什么啊，上一局那么快就拿下了我还以为真的有点实力了，看来那只不过是对方没认真而已。”

坐在他前面的男生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的戳了戳身边的朋友，“这大叔是乌野的黑粉吗？”

从第一局开始这人就一直骂骂咧咧的，怎么看不像是正经粉丝。

“不知道啊，不过第二局乌野赢的时候他还跳得挺高的，那么高兴说不定是粉丝欸。”

“也有可能是不敢相信，气得跳起来了吧？”

“你的脑回路也真的是清奇。”朋友笑着说，然后看向场上，“不过他说得也没错，乌野的确没上一局打得好了，但又不可能是实力突然退步，那几个攻手可还在不停的活跃着呢，只能说是...”

男生吸了一口凉气，“不会是白鸟泽之前一直还没认真，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实力吧？！”

朋友摇头，“那倒是不至于，只是因为小瞧就搭上一局什么的，不会有队伍蠢成这样吧，只能说是恢复常态了吧？乌野上一局能拿下的前提是牛岛一直被乌野的集群式防守限制住，没能充分的发挥实力——乌野的自由人是真厉害，不过乌野既然能用第一局来适应白鸟泽的进攻，那白鸟泽自然也能用第二局来适应乌野的防守，现在局数的比分是1：1，但面对已经能够突破乌野防线的牛岛，乌野...”

伴随着他的话音，牛岛又是一个重扣，那是瞄准着拦网去的，在被拦网带了一下之后球势也没有丝毫减弱，反而炸开一个相当恐怖的角度，自由人拼了命的去勾，球被重新送回了白鸟泽的场地。

山形一张手，“机会球！”

“一旦乌野一传不到位，完全就是白鸟泽的天下，可现在场上那还有空余去给乌野填补一传的空挡呢？要是其他攻手一动，乌野的得分能力就会下降，勉强维持住的‘势均力敌’局势也会崩溃的吧？”

男生说：“反正之前两句乌野和白鸟泽都是各拿下一局，就算这一局扔了不也就是回到了第二局开始的状态吗，白鸟泽领先一局，机会还大大的有嘛~”

“不。”朋友沉重的摇了摇头，“暂且不说第一次闯入决赛的乌野到了后面两局还有没有体力，单是心态就是一个大问题。”

“心态？”

朋友点头，“如果第二局是和白鸟泽纠缠许久之后拿下的那或许还好，长时间的拉力战虽然熬人，但会给选手一种非常明确的自己可以与之抗衡的信心，但乌野的第二局可是直接拿下的。”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明明第二局都已经将牛岛限制住了，轻易拿下了，第三局他怎么突然又变得更强了？不会第二局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吧？我们之所以能拿下第二局不会因为队友上一局设计的计策设计得好吧？’你会这么觉得，场上的选手当然也会有这种感觉，而随着比赛的推进这种感觉会越来越深，甚至可能变成‘绝对王者根本不可能打败吧。’这种摧毁意志的心态。”

“绝对王者啊...”男生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面对彻底拨开面前的人造迷雾，调整好状态稳定发挥实力的常年王者，乌野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赢。

真的能赢吗？

看着场边23：20的比分，他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