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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净化一切的白色天幕

我被污染物狂热崇拜 红祭 7781 2024-07-17 08:59:39

这封文件上所描写的一切,表露出了这位工作人员对生命工厂的推崇和赞扬,因其是真心实意地赞颂着生命工厂所做的一切,甚至于一同赞扬着审判所,因为他认为,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高塔可以继续延续下去,是为了拯救这里的所有人。

如果没有他们在暗中处理污秽,那么整个高塔早就被污秽所污染。

这些话落入舒莫的眼中,看上去极为刺眼,黑发青年的表情冷漠,他的身上难得地出现了一股能够称为阴冷的气息,队长是大气都不敢喘,身旁的贪婪也并未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男人的绿眸在书页上划过便移开,对其毫不感兴趣。

然而就算是舒莫来回翻看了几遍,他也不知晓污秽究竟从何而来。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为何,在记忆之中曾经望见的那一幕在黑发青年脑中划过,他望着前方的红发少年,突然在玻璃罐上望见了自己的倒影,而那个时候的因斯亚被绑到五层,是在一片灰天之中,看见那些猎人。

他们看上去不像是活着的人,更像是被逼入绝境的、走投无路的困兽,这个时候,舒莫才突然恍惚地意识到,为什么他记忆中的天气永远暗沉,是因为五层被污染物所侵蚀,整个五层已经失去了阳光,所有人都只能穿着灰暗的衣服,在不见光的日子里麻木地生活。

“啪”地一声,舒莫突然一拳打在了面前的培养巢上,蛛网般的裂痕缓缓扩散开来,却没有将其完全打破,其中的也没有任何动静,它并非活物,只是一具没有声息的尸体。

“舒莫!”贪婪眼瞳微缩,将舒莫的手强硬地拖了过来,他的绿眸中溢出鲜艳的色彩,看上去极为渗人。

“我没事。”舒莫这么说着,感觉心口堵着的一口气稍微呼出去了一些,但这个时候,贪婪却面露不悦:“你怎么可以伤害你自己呢?”

男人的手指在舒莫的手背上抚过,指尖就染上了一点血色,他望着手指上的血,神情似哀似悲:“只有我可以伤害你。”

刚刚还有些感动的舒莫:“……”

他想要从贪婪手中抽回手,男人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腕,紫发男人低头看向他,那眼神让人心惊肉跳:“不要再这么做了,舒莫。”

“看到你受伤,我会很不高兴。”贪婪伸出手,含着指尖上的那点血迹,笑得漂亮:“我会很难过。”

那笑容就犹如一朵盛放开来的罂粟一般,只想让人望见其更多殷丽的姿态,贪婪的样子看上去既疯狂,又带着极其强烈的侵蚀欲,舒莫手背上的伤口在下一秒复原,他早就知道贪婪的性格不正常,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队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贪婪一眼,明智地什么都没说。

他只知道他们很相爱就好了,至于其他东西,那不是他该管的事。

几个人又向着生命工厂的内部走去,越走,这里就变得越发诡异起来,一个又一个狰狞畸形的怪物或是被关在培养巢内,或是在解剖台上,它们的躯体看上去似人似怪物,不算是完全的污染物,但同时也并不是人类。

舒莫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五层的污染物数量如此庞大,绝不可能是正常情况,而二层和四层的污染物数量则少得多,如此抽丝剥茧之下,舒莫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但那也未免太丧心病狂了一些。

总不会是审判所和生命工厂的人在以某种方式,将下层作为某种垃圾场般倾泻污秽吧?

尽管这个想法有些空穴来风,但舒莫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又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五层净化过大批量的污染物,这么想来,如果生命工厂的人真的这么做的话,那舒莫几乎算是在某种程度上给他们擦了屁股。

而审判所这些年来近乎疯狂地不断寻找圣者的踪迹,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实在是快兜不住了,而能够在短短一天内几乎将整个五层的污染物完全净化的圣者,是他们极度渴求的支援。

他们越走越深,而在终于来到核心处的这一刻,舒莫停下脚步,他说道:“我感应到了污染物的气息。”

舒莫看向队长,男人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紧张:“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父亲,你先做好准备。”

队长闭上眼睛,然后点了点头,他们继续往深处走出,这里是整个生命工厂最深的区域,同时也是他们最大的隐秘。

在推开门之前,舒莫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他没有想到自己推开门后所看见的一切是如此惊悚。

整个宽阔的房间内,是一个个正在运行的机械装置,核心处的装置即使身处于荒诞戏剧的内部,也仍然在继续运行,在房间的中心是一个宽阔的水池,无数水母触须般的结构从水池中延伸而出,连接在各色装备上。

在水池的中心沉着一个紧闭着眼睛的身影,他一头红发,看上去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他的胸膛甚至还在微弱地起伏着,仿佛仍然有着呼吸,但那只是一种幻觉。

因为在他的腹部,是被完全剖开后裸露而出的内脏,那些触须便是从他的身体中延伸而出,红发青年被剖开后沉在淡蓝色的水池之中,面容安详地恍若沉睡,淡蓝色的水液将他完全笼罩在内,那水池给人一种宁静、亲和的感觉,望见它,仿佛就望见了高塔中的一切,仿佛那便是高塔的化身,大地的脉动。

然而在那漂亮的淡蓝色水液中,却在源源不断涌出污浊至极的漆黑液体,仿佛从地底涌出的沥青,给人一种极度恶心的抵触感,红发青年的身体就仿佛一个传输纽带一般,以他的身体为节点,那些污秽源源不断地被抽出,接着涌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装置之中,再被那些装置转化、压缩,最终形成了一块又一块的漆黑晶体。

那些晶体从装置的另一端涌出,污浊的色彩在其中涌动着,它们表面粘稠,看似坚硬,在接触到的那一刻却有种异样的黏腻感,在指尖会缓缓地化开。在那之后,这些晶体就将运送到生命工厂内部,但这只是将高塔内的污秽抽离而出,并非使其消失。

如果将这种固态的污秽打破或遗弃,那么它们只会随着时间消逝,重新回归高塔,即使将其放置在这里,它们也会不断消散。

能够将固态污秽彻底吸收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让活物吞下,又或是将其嵌进对方的体内。

当然,智慧生灵,比没有神智的人造人更好,而人造人优于牲畜,毕竟,污染物的形成,是源自于人们内心的欲望和痛苦。

舒莫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幕,而在这个房间内,有着数十个这样的水池,每一个水池之中,都沉睡着一个红发青年。

从他们身上延伸而出的所有导管,最终都齐齐连接在了房间最中心的巨大水池之中,那其中似乎飘荡着什么,即使是队长,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惊,他在生命工厂工作了那么久,却完全不曾想到过生命工厂的内幕会是如此。

而在这个时候,房间的暗处却缓缓走出了一个极其庞大的身影,队长望见那道身影的一瞬间就心跳加速到了极点,他甚至已经顾不上其他任何东西了,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那个朝着他们缓缓走来的,恐怖狰狞的怪物。

V-47-VI-编织者出现在了生命工厂的核心处,朝着队长的方向走来,它庞大的身躯从阴影中探出,才发现那是一道既高瘦纤细,又精干诡异的身影,它有着一头杂乱的黑发,在地面上犹如毛毯一般延伸,它的腹部开裂,几道悬空的骨头将它的上下两部分躯体强行拼接在一起,对方的下半身的一团团蠕动的触须状物质,它似乎和这个房间紧密相连,V-47-VI-编织者有着四双手,它的眼眸先是落到了面前的队长身上,接着,它望向了舒莫,下一秒,编织者的眼神落到了贪婪的身上,那一瞬间,这个恐怖怪物的身体紧绷了一瞬,它猛得伸出手,身边的几条大手便直接弹射而出,接着狠狠朝着队长的方向冲去。

“爸……?”队长的声音停滞了一瞬,感人的父子相见场景并非发生,他寻觅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的父亲并没有给儿子一个爱的拥抱,朝他迎面而来的,是两个逐渐逼近的大嘴巴子。

队长一脸茫然,他抬起手中的枪对准面前的人,却又实在下不去手。下一秒,贪婪手中出现一把巨镰,他将那苍白的骨镰举起,只是轻轻一甩,编织者的一条手臂就在半途被他直接斩断,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队长在一脸懵逼中,被编织者剩下的一只大手抓在手中,然后那个怪物看了贪婪一眼,眼中划过极深的恐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想要离开。

“住手!”

舒莫的声音阻止了眼前的这场闹剧,编织者被切断的手臂啪得一下摔在地上,落进水池之中,接着在其中被迅速分解、侵蚀,最终化为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滴污秽。

舒莫看着这一幕,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眼前的编织者已经是一个四级污染物,而它的一条手臂,甚至看上去都没有多少分量。

而从生命工厂的机器中凝聚而出的黑色晶体内的污秽,则几乎是数百滴甚至数千滴的集合,光是这一颗小小的晶体,就能创造出一个多么恐怖的污染物?

编织者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它的气息浑浊,却很明显地是在维护着手中的队长,这个怪物的手臂重新生出,它握着手里的男人,像是在疑惑着什么似得,片刻后,编织者突然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它骤然爬到了天花板上,然后趁着舒莫不注意的情况下,带着它的儿子跑了。

“跟上去!”

舒莫和贪婪在它的屁股后面追,他们在生命工厂的内部左拐右拐,最终追着编织者来到了一个房间内,怪物进入自己的巢穴之中,将手中的男人放下,它在这里看上去显得轻松了很多,对着队长“嘶”“嘶”地叫着什么,但男人却没有回应。

他抬起脸,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在他的面前,是一整面或是悬挂在空中,或是摆放在地上的红发青年,它们躺在培养巢内,比起人类,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可以随时宰杀的货物。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编织者嘶了一声后,便用几双眼睛看着他,片刻后,怪物伸出手爪爬到了墙上,在它的巢穴内有着数百个类似的方格,编织者伸出手,便将一个培养巢取了下来,犹如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快递一般,它来到中心的管道之中,将培养巢放在上面,就要将其按下去。

而在下方,就是生命工厂的装置,在队长低头的那一瞬间,他几乎被惊骇到失去呼吸,即使是他,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因为在管道之中涌动的并不是什么机械装置,而是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水母触手。

它们在下方缓缓涌动着,在队长走过、踩过的地板下方涌动着,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它们,下一秒,那些水母触须般的东西缓缓上翻,接着露出了层层叠叠的眼珠。

队长在那一瞬间完全失神了。

他突然想到了日记本上的一句话:

‘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男人失了神一般地向后退去,突然发现在这个巢穴的墙壁后传来了类似于什么东西摩擦般的声响,队长在那一瞬间完全控制不住地脸色煞白了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适,编织者将培养巢推开,第一次放弃了自己的任务,奔向面前的队长。

“我们要离开这里。”队长揪住祂的头发:“我们必须得立刻离开。”

“嘶……”

“为什么?”队长睁大眼睛,有些无法理解:“你要我跟我一起留下来?”

“嘶嘶。”

“外面的那个人很可怕,怎么可能,舒莫他的脾气很……”队长的话说到一般突然说不下去,他意识到,编织者好像并不是在说舒莫。

“不行,你必须要跟我离开!”

队长说道,但面前的怪物骤然用几双眼睛凝视着他,那和记忆中的父亲相似,却已经完全不同的面孔让队长生出了一丝陌生感,编织者的几双眼睛都犹如黑宝石般,它望着面前的队长,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的儿子,只是单纯地想要亲近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编织者只想要保护队长不遭受危险,它的巢穴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队长却一再想要离开。

想到这里,编织者已经对队长的话感到不耐烦,它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面前喋喋不休的人,怪物的力度很大,它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大把蜘蛛丝,将队长团团裹住后,便握住他走向了另外一边,似乎是想要将队长放置在那里。

然后,房门被敲响的声音响起:“队长,你在这里吗?”

编织者的动作骤然停下。

它转过脸,见青年的嘴被好好地捂住了,就松了口气,但下一秒,队长咬着牙拼命地挣扎,终于露出了一张嘴,然后就大声喊道:“舒莫救命!!!”

哪怕编织者及时重新将男人的嘴牢牢锁死,它巢穴的大门却还是骤然被轰开,双眼泛出纯白光芒的舒莫出现在编织者面前,他望着这一幕,即使是舒莫,也有些不太理解编织者在做些什么。

可能因为舒莫是一个父母俱在的孤儿,他有些不太理解其他人表达父爱和母爱的方式,难道,这就是队长和他父亲交流情感的手段吗?

黑发青年十分不解,但他还是说道:“把他放下。”

“嘶,嘶!”

编织者护在队长身前,警惕地看着前方的贪婪,仿佛在看着什么怪物。

“嘶!”

“你说,你见到过贪婪去到生命工厂的本部,然后和某个人沟通……?”

舒莫的话说到一半,身旁的紫发男人就笑着说道:“怎么可能,贪婪从来没有去过生命工厂。”

“嘶!”

编织者继续嘶吼道,它见到过,它绝不会认错那股气息,那股即使是远远望见,也仿佛天灾一般,足以将它轻易捏死的气息。

即使面前的这个人换了一幅样子,它也……绝不会认错。

编织者对贪婪的恐惧,是离奇且本能的恐惧,舒莫和贪婪对视着,片刻后,紫发男人望着他,眨了眨那双水晶般的眼睛。

“贪婪真的没有去过。”

舒莫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似乎不像是怀疑,也不像是抵触,黑发青年移开了视线,他说道:“把队长放下。”

“嘶!”

“贪婪不会伤害你,我保证。”见编织者似乎快要发狂,舒莫的声音低了一些,哄道:“但如果你再不把人松开,那么我就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了。”

紫发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也跟着露出了和善一个笑容。

下一秒,编织者退后了一步,将手中的蜘蛛茧放在地上,队长摇摇晃晃地走下来,他的腿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发软,身体也在发抖,那些蜘蛛丝好像有着什么毒素,渗进了男人的皮肤里,这来自父亲的保护,实在是让人难以消受。

他想象过很多自己重新见到编织者的场景,有感动的,也有悲伤的,但他绝没有想过这一幕,队长感到大脑发沉,下一秒,他直接晕厥在了地上,差点被编织者毒到晕厥。

再次醒来的时候,舒莫已经准备将核心处的所有晶体净化,他不可能看着这些污秽凝结体继续存在,这是舒莫第一次主动地准备使用自己的能力,黑发青年有些担心自己会再次失去控制,但他更担心的,是在他失去控制后,再次醒过来,见到的就是一刀捅进自己身体里,朝着他喊救救我的贪婪。

失去自我,只剩下本能的舒莫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但却会在贪婪自残的时候骤然醒过来,但这不是什么好的对应手段,舒莫在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心仍然会一抽一抽地疼,没有人会愿意看见自己最在意的人受伤。

“你能在意我,这样很好。”

贪婪低头吻着舒莫的头发,队长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看见舒莫和贪婪两个人黏在一起,比黑发青年还要高出一截的人将人抱紧,以舒莫的角度,队长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编织者守在他的身边,贪婪十分粘人,舒莫半推半就,一下犹豫后就被男人揽入怀中,接着轻轻吻着头发、脸颊。

男人的声音低了一些,却犹如大提琴般奏出低沉的旋律,他的面容完美,却微微勾着唇,一点点地用唇勾勒着黑发青年的面孔,舒莫并不排斥他这么做,但他有些保守,并不喜欢在其他人面前这番亲昵,若是队长醒过来,那么舒莫可能在下一秒就会直接从贪婪的怀里逃出去。

但此时只有他们,舒莫叹息一声,就很轻地回应着贪婪的吻,肌肤摩擦、唇齿相依的呢喃声带着很轻的低语在房间内飘散,舒莫在贪婪的手伸向他的腰部时挣脱出来,黑发青年白皙的脖颈都红了,耳垂更是红透了。

他说:“够了。”

贪婪望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对方可口到让他恨不得一口咽下,男人笑道:“不够。”

恰好在这个时候,队长刚刚好醒了过来,舒莫理了理自己被揉乱的衣服走向他,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贪婪的低语传入他的耳中:“我想舔遍你的全身。”

舒莫的耳朵一瞬间变得通红,完全红到滴血,但因为他的黑发将耳垂完全掩盖,所以其他人只能看见他微红的脖子,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绪一片乱糟糟,像缠绕在一起的线团,要把黑发青年自己锁死了。

贪婪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到了极致的靡色,他长得实在太过美丽,但那美丽现在却几乎要噬人一般,想要将猎物舔舐后一口吞噬,只可惜舒莫心硬如铁,只给他一个背影,但他长相帅气,眉目俊朗,宛如艺术品般,是非常符合大众眼中完美情人的样子,就算是一个背影,也看上去线条流畅悦目。

他的腰很窄,贪婪回味着那股触感,他微微眯起眼睛,片刻后,才吐出一口热气,低下头掩下眼中的神色。

“队长,”舒莫看着刚刚苏醒的队长,说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队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接着望着舒莫,片刻后,男人说道:“我打算带着我的父亲离开。”

“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队长接着说道:“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编织者现在完全不认识我,它只是不会伤害我,但它仍然是一个恐怖的怪物,一个四级污染物。”队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难看,但男人仍然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我如果带它离开,那么一不小心,就会有人因它而死。”

编织者坐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蓝发男人,它被掩盖在长发下的几双眼睛里,都装满了队长的身影,编织者在不工作的时候十分安静,甚至于,它其实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愿意和其他人交流。

但这绝不代表它不危险,不如说,四级污染物就算是单纯地站在那里,也会逐渐污染身旁的一切,接着杀死其中的所有。

“但我也不能让它留在生命工厂。”

队长握紧拳头,接着说道:“我可以将它送到研究所内吗?”

队长看着舒莫,黑发青年听完他的话,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舒莫望着队长,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看上去既冷酷,又有一种淡淡的悲悯感。

“你想过让我净化它吗?”

队长的心头一跳,舒莫说道:“我可以让它解脱。”

望着那双绿眸,队长站起身,接着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舒莫,我才刚刚和我的家人团聚。”

“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做。”队长说道:“只要能够带它离开生命工厂,实验所才是对它最好的地方。”

舒莫的绿眸下方已经隐隐透出白色,他眼眸中透出的情感无比的宽容、无比的悲悯,但与此同时,也象征着绝对的无情和秩序。

能够影响此时的他的,只有身旁的贪婪,而贪婪现在则一眨不眨地望着黑发青年,眼中满是爱慕。

队长望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他身旁的编织者缓缓站起,接着发出了嘶哑的叫声。

“嘶……”

编织者说道,它在舒莫的面前跪下。

“嘶。”

“你不愿意被救赎吗?可是,这才是你获得解脱的方式。”

“嘶,嘶。”

“你想留下来陪在他身边?”舒莫说道:“但你的存在,会伤害其他人,你能保证吗?”

“嘶……”

编织者低下头,不断地祈求着,队长看见这一幕,突然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坚持让编织者留下来,真的是正确的吗?

也许被舒莫净化才是真的解脱,队长想,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才终于找到他。

“好吧。”舒莫说道,他说:“我不会净化你,但你之后,也不能再伤害其他人。”

舒莫伸出手,一抹白光从他的指尖伸出,像某种限制一般落到了编织者的身上,下一秒,这庞大的怪物低吼一声,接着突然变得很小,一脸懵逼地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蜘蛛,落到了队长的手中。

男人捧着手里的东西,和那几双眼睛对视着,这手捧养爸的一幕,让队长的脑子都快转不过弯了,没错,编织者并不是队长的亲生父亲,之前队长曾经想要说起却没有说出来的一件事是:

队长来自于五层。

而他的父母死于污染物的袭杀之中,之后的队长流落街头,被养父收养后培养成了猎人,这也是队长如此痛恨污染物的原因。

不过现在,他要尝试和污染物共存了,队长伸手摸了摸手里的怪物,对方迟疑了一瞬,用爪足贴上他的手指,男人看着他,眼眶微红,却到底没有哭出来,只是把编织者放进自己的衣兜里,黑色蜘蛛在他的衣兜里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用现在的视角看着面前的一切。

“谢谢你。”队长说:“我是真心的,我已经不是生命工厂的雇佣兵了,在离开这里之后,我可能会加入日冕组织,然后。”男人咬了咬牙,脸上骤然出现一抹厉色:“和这帮狗杂种拼了。”

日冕组织。

舒莫听到这句话,纯白的眼眸微微一闪,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贪婪,而紫发男人依旧用着迷的、依恋的眼神看着他,像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舒莫不想说话了,他转过身,走向后方的核心处,望着眼前仍然在不断运行的污秽,黑发青年说道:“让我们开始吧。”

荒诞戏剧的领域中先是传出了一道爆破声,再然后,就是突然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正在努力逃亡,亦或是寻求帮助离开这里的人群突然集体一顿,接着感受到了某件事情正在发生,那是一股本能般的触动,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极为强大的力量从某个方向爆发了出来,一股浑浊的、漆黑的暗色犹如心脏般骤然收缩,接着极速膨胀,从生命工厂的支部处爆发开来,化为一道纯黑的天幕,那片漆黑以极速向着远处不断扩散,将整个荒诞戏剧中的一切吞噬。

望见这一幕,甚至会让人联想到天灾、末日,所有人呆呆地看着这完全化为漆黑的星空,仿佛灾劫降临,天之将倾,甚至有人恐惧到不断发抖,在那股气息下犹如受惊的动物般,那是从每一个生活在高塔之中的人心中所出现的,无法形容的恐惧。

但在下一秒,一股圣洁至极的白芒出现,他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将漆黑的天幕一点点压制、净化,这股气息在所有人的眼前僵持着,黑白两色不断胶着,无论是赌徒还是参赛者都在心中意识到这道白光象征着救赎,他们几乎在心中不断祈求,期望对方可以获胜。

在他们的注视下,那抹白色一点点地压过漆黑,并在所有人的眼中不断扩张、膨胀,最终,圣洁的光芒碾压下最后一抹黑色,一股焕然一新的感觉出现,有人甚至喜极而泣,但他们脚下土地碎裂的声音不断传来,一群人甚至只是眨了眨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荒诞戏剧的领域,来到了他们曾经的家。

“这是……神迹吗?”有人说道,惊疑不定的日冕组织抬起脸,也互相摇着头表示疑惑,可惜审判所的人现在不在,否则他们肯定会跳出来跪拜柱神。

而在他们陷入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时,天空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一头白发的身影,他看上去极为疲惫,只是眨了眨眼便突然两眼一闭,然后当场昏厥了过去,白发青年的一头长发在空中掀起,几乎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所有人就意识到了他是救了他们的人。

“快接住他!”

有人望见他从空中摔落的样子想要冲上前接住对方,但一道紫色的身影比他们更快,一头紫发的贪婪跳跃到空中,将摇晃着落下的青年揽在怀中,他轻巧地落到地上,绸缎般的紫发被风掀起又落下,盖在怀中的人身上。

贪婪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的人,想要用手抚摸他的脸颊,舒莫看上去累坏了,但在下一秒,他满是喜爱和怜惜的眼神骤然一变,男人缓缓抬起脸,就看见了前方出现的一群身影。

那是……审判所的圣女和教徒。

一身精致白袍的圣女眼神惊喜地望着他怀中的人,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狂喜。

贪婪望着她,突然说道:“贪婪不喜欢你的眼神。”

“你再这样看着他,我就挖了你的眼睛。”贪婪说道。

圣女身旁的人听到这番话,似乎想要上前,却被女人伸手拦住,她摇了摇头,望着前方的紫发男人,声音轻柔甜美:

“我以圣女的身份请求你。”

“将你怀中的人交给我们,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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