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40章 条件

不净身 不道不道寒 2753 2024-01-06 09:25:30

闻言,梁奉颇显愕然,霎时撑大了双目。阮青洲在旁注视着,油然生起些疑虑。

再想丁耿在钱氏祖坟埋摆件的那晚,地点同样在坟地上,数目同为十一个的棺材和木箱,又同样有人出手要他性命,这些巧合不会是偶然。

如今细究前夜发生过的一切,阮青洲愈发觉得有人在刻意重演钱氏祖坟那晚发生过的事,可看梁奉那模样,却像是对棺木里那五具尸体毫不知情。

若梁奉当真不知情,丁甚又确实是被刘客从的人劫走的,那刘客从先与雨仁观合谋,又利用丁甚引他们到坟地,一边让段绪言顶罪,一边却又用尸体替换金子,让梁奉被牵入税银案中,到底是想做什么?

阮青洲正想着,便听阮誉之说道:“与钱尹有关,必然又与高仲博脱不开干系,税银案都已结案,高仲博亦是畏罪自尽,那么,正旦后假借压邪之名埋尸的,定然另有其人了。”

阮誉之放慢语速:“梁奉,朕倒是想听听你的解释。”

梁奉直身立誓:“陛下,老奴以性命为誓,对埋尸一事全然不知!那片土地虽在老奴名下,但早便开放给皇都百姓公用,何人何时踏足此地老奴根本管顾不了,况且,老奴既要想方设法脱罪,又怎会公然在自己的土地里埋人?如今有人加害老奴,老奴无力自证清白,还望陛下明查!”

阮誉之说:“说得轻巧,朕若下令彻查司礼监,再查你家财明细,你就能俯仰无愧吗?”

梁奉当真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拜下身道:“老奴恳请陛下彻查。”

“好,那便如你所愿,”阮誉之道,“传令下去,即日起锦衣卫协助大理寺彻查司礼监上下,若有抗旨不从者,一并收进诏狱,同罪而处。”

梁奉伏下头去,再拜一声:“谢陛下开恩!”

——

天色带着点阴沉,梁奉自御书房退出后,只叫了刘客从在身旁跟着。

待走到无人处时,梁奉才问:“张遥呢?”

梁奉共收认两个义子,张遥便是其中之一。张遥为人聪明,做事向来周到,梁奉就是把他当作爱子宠着,如何都要将他留在府上伺候,直到半年前,梁奉方才将他派至雨仁观里,可眼下雨仁寺事发,他却是没了一点音讯。

刘客从答:“雨仁观被封之前,张遥便先行离了道观,我派人到北镇抚司探过口风,锦衣卫也还没寻到他的下落,义父缘何问起他了?”

梁奉被风吹得眼角皱起,神色也跟着添了些怒意。他说:“私自做主刺杀阮青洲,我也就当他性急,但他竟将我埋在坟地的金子调换成了钱府人的尸体,引得我在锦衣卫手里落下了把柄,这事,他无论如何也该给我这个义父一个交代吧。”

“客从,”梁奉目光阴鸷,极为不悦,“你说呢?”

“义父说的是,我会尽力寻人,不负义父所托。”

刘客从俯下头去,脸上笑容摆得漂亮,经风一吹,却冷了下来。

——

人一散,御书房便空荡了不少,熏炉飘出的几缕烟丝在静谧中扬开,衣袖稍稍拂过,香便散了。

“倒也没再发热了。”阮誉之收来靠在阮青洲额前的手,往坐榻上一靠,示意阮青洲同他一并坐下。

阮青洲顺着坐下,臂上伤口掩在袖中,一举一动也未显异样。阮誉之捡来果盘里的橘子,剥着橘皮,顺带往他手臂又看几眼,问道:“手上的伤呢,恢复得如何?”

阮青洲说:“只是被剑刃轻擦了一道,没什么大碍,是儿臣不精武学,让父帝心忧了。”

阮誉之抬目看他一眼,将手中橘皮朝他轻轻扔去。

“知道让朕心忧,你就不该屡次犯险,朕瞧你那心便同……”阮誉之暗自吁出口气,放低了声,“同你母妃那般收束不住。”

阮青洲摸着手中橘皮,久久不语。

阮誉之轻咳一声,将橘瓣掰开,放往他手边,道:“夜里还需登楼赏灯,你且回去休整一番……对了,送去东宫的那几批折子,朕瞧你看得也快,现今允你多歇两日,先好好养伤,司礼监和雨仁观自有锦衣卫、大理寺去查,但……罢了,有些话到时再说也不迟。”

阮青洲说:“父帝是否想说,梁奉既能坦然接受审查,此次就算彻查司礼监,也不一定能查出结果。”

阮青洲顺手扯净橘络,将橘瓣放在皮中递回,道:“那些人蓄意刺杀,便要考虑到失手的后果,不会当真任由锦衣卫轻易寻到证据和线索。况且今日挖出的尸体与儿臣遇刺之事毫无关联,却直接将梁奉牵扯进税银案,好似就是在用刺杀太子的噱头,引导锦衣卫去调查梁奉。可就算梁奉与税银案有关,年前听得大理寺查案的风声时,也早该有所准备,所以对于此次审查的结果,儿臣并无太大的期望,今日来寻父帝,为的也不是此事。”

“父帝。”阮青洲行至他身前,掀袍跪了地。

阮誉之问:“何意?”

“前夜儿臣会去城西,是因为渎神降祸一说在宫中广传,儿臣担忧太后不安,才自作主张出宫打探。”

阮青洲伏身行礼:“儿臣前往城西并非受严九伶所惑,遇刺一事也与严九伶无关,儿臣恳请父帝,赦他无罪。”

——

冷水猛然泼了面,水珠自脸颊下淌,同身上腥血搅混起来,便往伤处渗进去。

段绪言被绑在刑架上,被水沾湿的眼睫因痛抽动了几下,才缓缓睁起。

“退下吧。”刘客从摒了旁人,靴履往前一扫,将地面上的刑具踢开,才径直走向段绪言,伸手将他的下巴抬起。

这等好的姿色,自是连受过凌辱后的模样都是惹人疼惜的,可却偏偏叫人看出点淡淡的不屑,多傲啊。

刘客从轻笑,道:“瞧,疼得嘴都白了,那群宵小下手真是不知轻重,头一回见这阵仗吧,怎不见你生怯呢?”

段绪言尝着齿间的血腥,冷冷地抬起眼,竟也笑了起来:“公公亲手赐的恩惠,我当要,受宠若惊才是。”

那人眼中的冷酷和狠厉头一回不带掩饰地露出来,刘客从不免生出几分怯意,便伸手拨了拨捆在他身上的锁链。

“九伶啊,督主还是心疼你的,你不会怪我吧。”

段绪言眼中冷漠,嗤笑道:“公公若真有半点心疼,怎会叫东厂的人亲自掌刑,这般不留情面,是想让我交代什么呢?”

刘客从只是笑:“你说呢?”

“问风颜楼丢的那块帕子在哪儿吗?”段绪言说,“从那时起,公公就开始怀疑我了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公公做事滴水不漏,我只好奇,”眼中笑意猝然冷了,段绪言略觉无趣地看着他,“若太子会出面保我,公公打算寻谁替罪?”

刘客从又当对他另眼相看,颇感兴趣地打量着他。

刘客从说:“你果然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这般叫人喜爱,我怎么舍得放过你呢。”

段绪言不以为意,道:“我最大的把柄就落在公公手上,是生是死不都是公公一句话的事吗。”

“是这么说没错,所以,我要用这个把柄,和你做个交换。”

铮声清亮,刘客从噙笑看着他,手中已多出把刀身锃亮的匕首。他捏着匕刃,摸过那点冰凉,抬眸看向段绪言,神色已然肃起。

刘客从说:“我不管你想做什么,若能活着走出刑部大牢,你当然可以继续用假宦官的身份留在宫中,但前提是,你要帮我拿到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

原来是为了这个。

段绪言说:“公公虽然身为东厂督主,但身旁可用之人想必多数都归属于梁公公吧。梁公公掌管东厂多年,让位时东厂并无人事变动,他看似将东厂督主之位让给你,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利用东厂监视着你,这种滋味,确实不好受。”

像被兜头浇了一盆水,光鲜亮丽的假面均被冲洗尽,刘客从眼神微变,脸色更加沉郁。

“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我手头上就是缺少像你这样的可用之人,”他轻转手中刀柄,刀尖自段绪言的衣衫上划,极轻地,自腹部挪向了心口,“但这尖牙利爪的,不约束约束,只怕哪天反咬一口,会害得我连命都没了。”

刀身微微上抬,轻贴向段绪言的脖颈,似要削进肌骨。段绪言眼带寒意,不屑一顾、又居高临下那般,蔑视着他。

看久了总有些受制于人的不快之感,刘客从挪开眼,用刀拍了拍他的脖颈,笑道:“瞧,多像只会咬人的狼崽子啊,没能束缚在床榻上,便只能用刀压着,做不成燕侣莺俦,好歹也能成个势利之交,对吧。”

段绪言没接这话题,看了他半晌。

“前夜坟地闹的那一出,其实意不在刺杀太子,”段绪言说,“而是为了引锦衣卫去挖金吧。”

刘客从略显惊喜,抬了抬眉。

段绪言微含笑意,压低了声:“公公可是叫了梁奉二十余年的义父,还能这样无情无义,心好毒啊。”

刘客从露笑,轻靠上前,低声道:“宁愿将自己送进刑部大牢,也不愿杀了阮青洲再来求我,你对自己心狠的程度也不逊于我。”

两人于较量中沉默对视,是时牢门传来声响。

“督主。”

刘客从缓缓收回手,将匕首收进鞘中:“说。”

“陛下有旨,太子遇刺一案另有隐情,严九伶救护太子有功,无罪释放。”

“咔”的一声,匕身入鞘,刘客从摸着刀柄,同段绪言对视着。

“一唱一和,”刘客从冷嗤一声,“妙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