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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雪夜

不净身 不道不道寒 2211 2024-01-06 09:25:30

自他口中说出的喜欢,犹带些少年的明朗,如此诚挚,如此纯粹,似是不带一点非分之想。他自己都要信了。

阮青洲却有几分不确信,眼眸眨着,便挪向了别处。

寒夜余带落雪天的凛冽,飞来栖息的鸟雀压了枝条,乌压压的一群,再一齐展翅腾去时,就把枝条都踩得晃动。

风过,周侧稍静。

又听顶上几声摇响,阮青洲方想抬首,旁侧那人已撑臂翻过身来,将他罩在怀中。

胸膛的热意顿时蒙了面,阮青洲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塌落的积雪便同倾盆般倒下,将段绪言的后背砸得雪白。

声响停歇,背上落雪捎来些冻人的寒,段绪言不怕这种冷,在阮青洲直视他的那刻,反倒还略带坏意地笑起来。

“殿下玩过雪吗?”段绪言问着,目光尽落在他身上,延至发间。

也不待阮青洲应答,他忽地摇头甩了雪,像只湿淋淋的大狗,抖落着一身皮毛,惹得阮青洲眯了眼。

扬出的飞雪着实扑面,阮青洲还在抬手避挡,却猝然感到发间一松,青丝如瀑,瞬时倾泻下来,搭散至肩上。

此时段绪言已退开,就蹲在几步之外,手中转着支玉白簪子,余带些挑逗人的轻佻。

阮青洲朝人伸手:“拿来。”

段绪言看似乖顺地递回,却在簪子将触到那人的手指时,极快地一收,直让阮青洲抓了空。

阮青洲带些被耍弄的懵然和恼意看他,段绪言却说:“殿下自己来拿。”

说着,他噙笑起身,刻意招惹那般,愈发放肆地把玩手中物件,倒走着往后退去。

阮青洲不追,立在原地朝人勾手示意。

段绪言也不让:“殿下来拿,奴才就给了。”

“严九伶,你还是半大少年的心性吗?”

“人无再少年,”段绪言冁然一笑,“殿下纵容奴才一回,也成啊。”

“纵容,”阮青洲眼眸微挪,抬步朝人缓缓走近,“我还要对你如何纵容?”

可阮青洲一朝他走近,段绪言就得了逞。

他一举跃高,用力扯弯了枝条,那手玩闹着一松,枝条猛然回弹,落雪兜头撒下,两人的身影刹那间陷进雪白。

阮青洲合眼不动了,却在雪彻底覆落之前,先被一人用衣袖圈起,护住了头。

段绪言的味道猝不及防地笼来,他又想到了从前遇到的那些宦官,就算衣袍再整洁,也还是会带着些臊味,不似眼前这人,平日就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就连气味都净得清爽。如此游着神,他都忘了将人推开。

“殿下不知躲,真就这么等着被砸?”

手掌就覆在那人头顶,未沉尽的碎雪往手背指缝落去,段绪言顾及分寸,虚虚地笼着人,肢体都未触到半分。

“砸伤了,罚你便好。”阮青洲稍推开人,正当转身时,却猛被拽回。

“那殿下再纵容奴才一回。”

段绪言微弯眼眸,像只抬步靠近猎物的豹子,爪子磨得很尖。阮青洲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觉得压迫感隐隐传来,便往后退去。

可段绪言全无规矩礼节,与他相对而视着,又余出一手压着他的肩背,不容他退后。

“你做什么?”阮青洲用手抵在他肩头,生了戒备。

预见受惊的猎物就要逃跑,段绪言瞬时收起攻击性,笑得明朗:“奴才不敢亵渎殿下,殿下怕什么?”

言罢,段绪言松开锁着人的手,抹来雪水就往他脖上刮去。

颈上凉意引人战栗,但阮青洲动作也快,反手就擒来那只手腕,可哪知段绪言力道更大,不待阮青洲回神便顺势将他带进怀里,向地面倒去。

阮青洲摔进那人怀抱,同他一并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喘息着停在风里。

段绪言的胸膛比原先还要热,他将阮青洲同幼崽般护在怀里,伸手去搓那人颈部的雪水,擦干抹净了,便用掌心盖在那处替他回暖。

阮青洲趴在那胸膛上,被有力的心跳烫了双耳。又觉肌肤相触之处生出热意,他先行坐起身。

段绪言枕臂问他:“殿下滚热了?”

“胡闹。”阮青洲抓了把细雪就往他身上扔去,段绪言抬手挡下一些,笑出声来。

阮青洲也笑,眼尾勾起一些,将笑意含得漂亮,看久了,眼中的眸光便像揣着春水,禁止亵玩却偏要惹人心潮轻荡。

段绪言突然想探他眉眼,便坐起身来,可手指伸出,却只是在阮青洲眼前虚晃过去,摸向了发丝。

雪被手指轻轻抚落,段绪言将指伸进发间梳理了几道,挑来顺软的一撮发,旋着盘成髻。润白的簪子插上,成一抹嵌在发间的缀饰,配上这人的风仪,最是清雅不过。

“殿下总算笑了。”段绪言搭着那发丝,抚得柔。

阮青洲蓦然意会到,那人看似幼稚的玩闹之举,原是只为了博他一笑。没再说什么,待玩闹后的余热散开,他便轻拂身上残雪,起身朝树干走去。

发丝自指尖滑落了,余点触感,段绪言摩挲着,意犹未尽。

“明日随我出宫一趟吧。”阮青洲再又坐回原处,身子倚着树根。

段绪言朝人走去:“殿下还要查案?”

“不是查案,”阮青洲说,“税银案就要移交大理寺了,我想的是,至少在那之前,说过的事要做到。”

段绪言问:“殿下说的是丁耿的事?”

“嗯,”阮青洲说,“所以,你可以……”

段绪言接道:“带甚儿出趟风颜楼,见他兄长,对吗?”

阮青洲颔首,问:“可以吗?”

段绪言笑了笑:“殿下是主子,不用问奴才可不可以。”

那点融在肌肤上的雪水,经风一吹,便凉透了肌骨,段绪言还是停在一旁,弯腰扑着颈子,想将落进后领的雪扫出。

手都摸寒了,细碎的雪片还残余不少,段绪言索性不管了,夹着颈间的凉意便直起身来。

“还有一点。”阮青洲说。

段绪言抬首:“什么?”

“雪,”阮青洲说,“还有一点。”

阮青洲分明同他说了何处,但段绪言装傻充愣,总摸不到准确的地方。

眼看那人再寻摸着,淌出的雪水尽要往他脊背里流了,阮青洲说:“过来。”

段绪言顺从地在他身前蹲下,俯首将脖颈露出。一点微热随即蹿入,颈部似有脂玉滑过,触感是轻的,柔的,携肌肤上遗留的湿意游弋着。

沉沦于床榻的抚摸,沾带细汗的柔润……段绪言不由自主地就往那里想去,一阵轻微的麻意瞬时自后脊通达颅顶,惹得牙尖发痒。

他登时扣了那只手,不让那人再碰。

腕骨被捏得疼,阮青洲蜷起手指,问:“怎么了?”

段绪言缓缓地松开那人的手腕,笑了笑:“没怎么,只是突然想到殿下的手不便沾水,奴才自己来就好。”

阮青洲没察觉他越界的想法,便也收了手。

随意地抹了几下后,段绪言收起衣领,目光却往那人的颈子落去。他总对那颗小痣念念不忘,但眼下大氅裹着,偏将那处匿起了。

“在看什么?”阮青洲问。

段绪言视线稍动,便往阮青洲的脸上挪去。

“殿下见过腊月开的桃花吗?”

阮青洲当真想了想,才道:“倒未见过。桃花开在春日,不过兴许在暖和点的地方,腊月也能瞧见些花苞。”

段绪言轻笑:“腊月瞧见的就是花苞,不过是用手捻开了,便同在春日那般,绽得漂亮。”

“这般揠苗助长,花应当谢得也快。”

“这便要看养花人的本事了,”段绪言轻磨齿尖,隐隐带些玩味,“来日奴才在东宫养一朵给殿下看。”

阮青洲问:“明年冬日?”

“嗯,”段绪言暗暗地搓着指头,笑道,“明年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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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再少年”出自陈著《续侄溥赏酴醾劝酒二首》“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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