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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我来喂你

从龙 竟夕起相思 2449 2024-01-05 10:55:48

段成恩被关在水寨深处,有燕云军看守。独孤毅走到前头带路,两人穿过静谧的雪幕,来到当初举办夜宴的大船附近。

四周驻守着燕云军。这些人都是世代戍卫北地的精锐,银袍银铠的魁梧儿郎,握枪肃立船边,周身散发出纵横沙场的肃杀之气,活脱脱的冷面煞神。

独孤毅领着林晗走上一艘船。守卫的军士足足比林晗高半个头,低眉顺眼地冲二人行礼,给他们让开道。

林晗躬身走进船舱,船里空无一人,心中咯噔一下,满腹狐疑地看向独孤毅。

独孤毅一愣,往船里扫视一圈,两颊霎时通红,磕巴道:“那,那个,公子见笑,不是关在这,我记错了!这就带你去见他!”

他一股脑认完错,也不管林晗跟得上与否,拔腿就走,逃似的朝别处领路。

林晗松了口气,摇头跟上。他倒不是介意带错路,只是怕段成恩逃了,问不出有用的线索。

这个独孤毅,看上去冷漠不可轻近,实则竟是如此憨直的性子。林晗不由得想起聂峥。

他跟聂峥从小就认识,两人往常喜欢打闹,偶尔还会动手,殊不知如此别致的相处之道,从二人初遇时就注定了。

林晗幼时在聂家待过,和聂峥不打不相识。他身份尴尬,性子喜怒无常,府里人都把他当疯子,又不敢怠慢,只得捏着鼻子供起来,私下里却不免传出许多难听话。

他被关在深宅大院中,日子十分难捱,偶有一回到花园,见着个年纪相近的小郎君,上来就眨着大眼睛问:“你就是我大哥关在南苑的疯子?”

林晗一拳朝他脸上挥过去。

他当时不知道,聂峥问出那句话来,并非带着恶意,只当是这家伙找事,故意触他霉头。聂峥将门虎子,哪里受得这等委屈。林晗动手虽狠,可体弱身板小,聂峥一认真,他就是被摁在地上揍的那个。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吓坏了一众仆从。几个随从费劲地把他们分开,聂峥摸着青紫的眼圈,骂道:“你真是疯子啊!怎么就打人了!”

有个妇人匆匆忙忙地赶来,拉住聂峥训道:“二郎这是在干什么!小心将军抽你!”

聂峥指着林晗,不满地告状:“秦姨,是他先打我的!”

那妇人看林晗一眼,板着面孔:“肯定是你招惹人家了。他比你小,你是哥哥,应该让着弟弟。”

聂峥鼻青脸肿,捂着腮帮“唔”了声,若有所思。

两人打架的事传到聂铭耳朵里,林晗便出不了南苑。

那时正值仲夏,暑夜濡热,他坐在白玉阶前,百无聊赖地看星星乘凉。院墙头忽然传来瓦响,紧接着,一个身影矫健地翻下,落在院子中。

林晗戒备地盯着他,两人面面相觑。聂峥扭捏半天,从背后掏出只漆木食盒,里头装着新做的杏仁酪。

林晗怎么也想不到,白天才跟他打过一架的世家郎君,会因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内疚得夜半难眠,屁颠颠跑来跟个陌生人赔礼道歉。

那段日子有聂峥相伴,多少给他些慰藉。聂峥纯善,是个极好的朋友。可是天意弄人,挚友居然姓聂,和仇敌流着同样的血,他们的缘分注定不长久。

“公子,就是这里。”

独孤毅的轻唤打断了林晗的思绪。他微微点头,推开紧闭的船门,躬身走下木台阶,钻进昏暗的舱室。

几缕天光斜斜而下,照亮角落里灰扑扑的人影。段成恩手脚都上了铐子,被铁链紧紧锁着。

他动了动,直起蜷曲的脊背,身上锁链当啷作响,眯起眼打量着林晗。

林晗饶有兴致地垂目,审视着他满身狼狈。

“你还来做什么。”段成恩受了伤,衣物上尽是血迹,有气无力地挤出句话,“今日落在你手上,是天命如此。你休要得意。”

林晗轻叹一声,抬眼迎向几束射入的天光,照得他面孔半明半暗。

“段成恩,死到临头还要面子,说什么天命不天命。不敢承认自己无用,输给了我?”

段成恩冷笑一声,缓缓靠紧船壁,扬起下巴傲视他。

“你?”他讥讽道,玩味地看向林晗,“你这等阴险小人,如何有脸在我面前炫耀那点鬼蜮伎俩。”

“要论阴险,我甘拜下风,如何比得过聂氏。”林晗笑道,“你给聂铭做了多年拥趸,他军中的招数,想必比我清楚吧?”

段成恩浑身一震,脸色惊变,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林晗轻轻抚着手指,偏头看着他,眉梢微挑。

“段将军为何如此惊讶?连我都知道,苍麟军大狱豢养着众多蝮蛇,若有人犯过,便将他投入蛇池,活活受刑而死。”

他停顿一瞬,眸中有些惊讶:“啊,我倒忘了,这时节荆川找不到蛇。不过鳗鱼牙齿锋利,擅长钻洞,想必比起蛇来差不离,还不会把人毒死,是不是仁慈得多?”

“你这奸人!”段成恩瞋目怒骂,扯动锁链清脆作响,像是要扑过去把林晗吞了,“你也配提仁慈二字?聂家忠心不二,世代守卫我朝国土,而你却跟那奸贼裴信沆瀣一气,几次三番排挤忠良!苍天有眼,你这样的人,终会不得好死!”

“忠心不二?”林晗反问,冷冷地看着他,“段成恩,你真以为聂家背地干的事朝廷不知道?还是自欺欺人惯了,活魔怔了。单就望帝宫一事,你还敢跟我装什么忠良?”

思及前事,林晗眼底一片寒凉。他才登基时,裴信的手还没伸到西北,灵州凉州两处重地都在聂氏掌心。聂铭为防皇帝削他的势,多年来养寇自重,和寒疆达戎一块演戏,把全天下都唬得团团转。

出击外敌不力,一面找朝廷骗空饷,年年要银子,白花花的银钱流水似的,全进了他的腰包。

后来裴信兼任凉州知度,遥领边关大权,在西北跟他分庭抗礼,两个外邦才老实了许多。

聂氏族人学着他那一套,当官在任的行事拖泥带水,一昧搜刮。若是遇到剿匪捉贼这类事,压根不管庶人死活,一日日往后推,匪寇越剿越多,无休止地跟朝廷要钱。

“罢了,我不逼你。”林晗嘲道,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既然段将军没想明白,那再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要是还想不通,可就不要怪我了。”

他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扫过段成恩要吃人的眼神,干脆利落地转身回去。

天色渐渐变亮,雪小了许多,空中浮着白绫似的光束,颇有些云开雾散,日阳高升的征兆。

独孤毅忐忑地等在船外,见他出门,便走上前问:“公子,要如何发落这厮?”

林晗盯他两眼,奇道:“要处置段成恩,怎么你比他还紧张?”

独孤毅脸上一红,结结巴巴的:“第一回做,这不是怕,怕丢人嘛。”

“把他看好就行。”林晗道,“我回去看看卫戈。”

独孤毅满头雾水,老实地杵在雪地里。

林晗朝他一笑,照原路飞快地回去。他走到寨门口,正瞧见大夫背着药箱,垂着脑袋往外走,白胡须被风刮得左右飘摇。

“先生稍等!”

他连忙追过去,一声大喊,雪风混着冰凌灌进喉咙,冻得浑身发抖。

“我家……他怎么样,伤势严重吗?”

医生朝他拱拱手:“世子已经醒了。伤势如何还需观察,老夫定会竭尽全力。”

林晗一喜,几乎蹦起来:“真的?!”

他忙不迭跑到船边,掀起棉帘钻进内室。屋里坐着个小药童,拿着蒲扇扇风煎药。林晗一看便皱起眉头,道:“怎么在这煎药?”

卫戈靠在榻上,恢复了些许神采。他肩头裹着棉被,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脖颈,眼眸清澈,面庞宛如白玉。

“是我让他在这的。”他的嘴唇朱红,嗓音有些虚弱,一出声便轻咳两下,“外头下雪,天冷。”

林晗在床榻前坐着,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风寒了?”他惊呼出声,双眼大睁,满是忧虑。

“没事,死不了。”

林晗听不得这个字,哀声道:“你别这么说。”

两人正说着话,船帘一动,息夫人捧着一方硕大的食盒进来。

她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微微发怔,而后朝林晗笑道:“刚巧你在这,做了些粥饭,一块用膳吧。”

“我来喂你。”林晗急忙起身,接过母亲手中的食盒,小心翼翼地端到卫戈跟前。

卫戈百口难辩:“我自己能……”

息夫人抬起手指,侧过头去,遮住唇角轻笑。卫戈看着兴冲冲忙碌的林晗,未脱口的话咽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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