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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作践

从龙 竟夕起相思 2259 2024-01-05 10:55:48

怒川沟通南北,水脉形同一把宽大的扇叶,历经南方多个重镇,可谓皇朝漕运的关键。南方的货船要到北方,多走水路,经怒川前往奉陵,再从奉陵分水陆运到各处。如此一来,怒川便聚集了一窝水匪,号称十八寨,专门劫掠过往的船只。

姜拂交代了一件往事。不久之前,南海小国的贡船经怒川运送至奉陵,途中被怒川水寨的水匪扣留,使者大臣沦落贼窝,满舱的金银宝物全部落到了贼人手里。

此事一出震动朝野,区区小贼竟敢抢掠贡船,简直是胆大包天。朝廷当即着令楚王赶回荆川镇压匪徒,务必追回贡船救出使臣,一面令京中官衙追查此事。

兰庭卫顺着蛛丝马迹摸排下去,发现东都有一户富商账目有异,仔细查探过后,这杨家居然暗通黑市,借着自家买卖的遮掩,私下里做些洗钱洗货的勾当,从中赚得不少油水。

白莲教和怒川水寨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杨家与他们勾结,将来路不正的钱财珍宝改头换面,或是贩运到域外,或是卖到别处,借此源源不断地捞取利润。兰庭卫查出此事,把杨家众人带回刑台审问,最终没审出什么,杨氏夫妇就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林晗知道,肯定不是畏罪自杀那么简单。先前明无心逃狱,就说明朝中有大鱼跟白莲教沆瀣一气。杨家为白莲教和怒川十八寨洗货,此等大事,岂是寻常百姓有胆量做的?从中赚取的金银少不得要孝敬给那位高官。他们一被抓,那就成了弃子,死在狱中再正常不过。

林晗找人唤来方黎昕,将此事统统告知。方小少爷惊得目瞪口呆,面色一片灰败:“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看来你是不知情?”林晗问道,“也对,这样的事情,表叔与表婶怎么会告诉你。”

方黎昕不相信,在他眼里,叔叔婶婶是最寻常不过的夫妻,偶尔有些贪财,怎么会不知轻重,犯下这等大罪?

他抬起眼睛,眼尾染上一圈红,声音哽咽:“怎么会这样,林晗,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既然你不知道,料想你表姐也不会知情。”林晗叹息一声,转向姜拂,“不知者无罪,姜姑娘觉得呢?”

姜拂心领神会,交掌拜道:“公子说得对。”

林晗点点头,拍了拍貌若挨了一道霹雳的方黎昕:“走,先跟我去裴家。坊间找不到人,杨姑娘很可能混进去了。”

方黎昕咬紧了唇,两肩微微颤抖,虽是心神崩塌,眼中却比以往更为坚定。

“好。”

大梁两都设有市政司,专理坊市庶务。裴氏是高门显贵,旁支亲戚嫁女儿,东都市政司特许开三坊,暂不禁夜,可谓给足了面子。

申时催妆,未时送亲,到夫家后乘鞍施帐,新人青庐交拜,行共牢合卺之礼,意为比翼连枝,百年合欢。

裴纯行知道林晗的身份,不敢怠慢,给他找了个雅致清静的屋子待着,旁敲侧击了几句裴信的消息,有些惋惜地接待宾客去了。

林晗独自坐了一会儿,拿起一卷书看,才读了几句,便被人从后头蒙住眼睛。

他放下书卷,无奈地叹了一声:“好玩吗?”

“嘻嘻,猜猜我是谁?”

林晗愣了一下,本以为是卫戈,孰知竟是个活泼的女声。他实在记不起是什么人,抬起手,方想拨开女孩的手掌,顾念着男女大防,又把手缩回去。

那姑娘等了一瞬,有些沮丧地把手拿开:“表哥,你不认得我了?”

他转头去看,望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一身茜红云锦袄,肤白如玉,眉眼好似在哪见过。

林晗轻嘶一声:“你是?”

他飞快地在脑中翻阅宗谱,可惜理不出什么头绪。正当犯难的时候,屋门边传来另一个柔婉的女声,泫然若泣:“凤凰!”

林晗好似被这声呼唤抽动了魂魄,望向来人颤着声道:“娘亲?”

凤凰是他的小名,会这样叫他的只有息夫人。

息姮裹着雪白的披风,脸上泪光涟涟,人似弱柳扶风,比林晗上次见她时,鬓边多了几丝白发。

他迟疑着往前踏了两步,还未走到息夫人跟前,她便抛却所有的礼数,朝着儿子扑过去,将他紧紧地抱住,埋在林晗肩头哭泣。林晗听着她的哭声,亦是觉得心如刀割,眼眶发涩,嗓眼里好似嵌着一块石子。

息夫人擦了擦眼泪,从他肩上抬起头,双手捧住林晗的脸颊左右察看,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凝脂般的脸蛋往下掉:“先前娘听说你不在人世了,恨不得一死了之,去黄泉路上陪我苦命的孩子。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还好吗,为什么回来了也不告诉娘一声?”

林晗望着她泪盈盈的眼睛,握着母亲的手,不知如何开口。他抬头一望,门边靠着个倜傥的身影,卫戈偏头一笑,对他眨了眨眼。

他向他报以一笑,朝息夫人柔声安慰道:“没出什么事,孩儿过得很好,娘亲不必担忧。”

息姮静静地凝望着他,她看见他笑,反而哭得更加伤心。那红衣小姑娘适时地扶住息夫人,劝道:“夫人莫伤心,今天和表哥团聚,应当是天大的喜事啊。”

息夫人笑中带泪,攥着手帕擦拭眼角,强忍着伤心做出端方的模样,点头道:“玉善说得是,是我一时之间忘了分寸。”

怪不得林晗看这小姑娘眼熟,原来是老楚王的女儿,穆惟桢的亲妹妹玉善郡主。林晗以往没跟穆惟桢见过面,但玉善郡主与息夫人相熟,小时候来府上玩过几次,因而结识了。时隔太久,他对玉善印象变浅,如今只记得她从前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所过之处鸡飞狗跳。

林晗跟息夫人没说几句话,余光察觉到门口有个探头探脑的人影。卫戈朝外看了一眼,对他做了个口型。

“你爹来了。”

他深吸了口凉气,安抚息夫人坐下,从容地走出门去。穆恒升的气色比昨天更差,好像风一吹便会倒下,一见了林晗,枯朽的双眼立时注入了活水,殷切问道:“含宁,丞相走了吗……昨天的事,陛下可有怪罪?”

林晗弯了弯唇角:“西平侯不必担心,揍他的是我,他要找麻烦,也该找到我头上。”

穆恒升面如死灰,喃喃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莽撞。如今时过境迁,你不过是个庶人,岂能还像以前一样行事,就不怕惹下祸端?”

林晗沉默片刻,缓缓地交叠手掌,应声道:“父亲说得是。”

一旁的卫戈将情状尽收眼底,略微别开脸,眸中若有所思。

穆恒升看他还算听劝,继而叹道:“我还听说,你从前那个好友聂峥犯下重罪,叛逃塞外了。含宁,往年聂氏于家中有恩,聂峥又是你的好友,你既然已经回到京中,不如在丞相面前求求情,也算一件好事。”

“聂峥是我好友不错,”林晗皱起眉头,不悦道,“可聂家对我有哪门子的恩?”

他越想越烦躁。当年林晗跟聂铭的事穆恒升是知道的,自己亲儿子被人当畜生糟蹋,他丝毫不记恨不说,反而对聂家惟命是从,小心翼翼地恭维着。

如今聂家已经倒了,他还记挂着,明明是个王侯,硬生生把自己作践到了骨子里。

穆恒升没料到他会如此问,便道:“你忘了吗,当初哀皇帝处置楚王一家的时候,咱们家可是牵连在案的,若不是聂大将军动用关节,恐怕为父如今跟老楚王一样,早就死在狱中了,这还不是恩……”

林晗回想起不堪入目的往事,听得血脉贲张,强压着怒气:“你倒是惦记着他聂铭的好,可曾想过你亲生儿子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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