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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前世番外5

流放后嫁给失忆将军[重生] 染林岫 2822 2024-09-11 11:18:39

裴椹一路快马, 星夜兼程,抵达会盟之地,却还是没和李禅秀见上一面。

非是没赶上, 而是赶到时, 陆骘正率军中将领送别李禅秀等人。

他隐瞒身份,低调前来, 实在不宜, 也不敢就这样现身。

何况本就是突如其来的念头和一时冲动之下做的决定, 来时像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一身热血,难以平静。

可近到眼前,沸血冷却, 却又如同近乡情怯, 反倒不敢上前。

他攥紧缰绳,目光远远看着李禅秀与陆骘道别的情形, 眉弓苍冷, 目如深潭, 看着仍与往常一样沉着。可没人知道,他视线灼灼, 落在那抹穿着银甲的人影上,寸毫不舍得移。

李禅秀如今领兵, 又是来陆骘军中会盟, 一身绛衣银甲,衬得身姿如玉,又英武不凡。

裴椹觉得他比当年在驿馆相见时, 高了些许, 但好像依旧有些瘦。

裴椹下意识皱眉, 是军务太忙,没好好吃饭,还是没休息好?来信竟然丝毫没与他说。

正思忖时,远处的李禅秀似乎察觉什么,忽然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裴椹立刻勒马,下意识退到身后的山林中,心跳怦然。事实上,即便不退,有层层树影遮挡,对方应该也看不见。

但裴椹目力极好,方才李禅秀那一回头,他却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仍是眉目如画,秀若青山,只比当年在驿馆相见时,更多一分凌锐。

等再回神时,李禅秀对方已收回视线,翻身上马,与陆骘拱手道别。

裴椹紧抿唇,顿了会儿,忽然策马前往军中。

陆骘送完李禅秀回来,才知裴椹来了,而且此刻就在自己的中军大帐。

他迟疑一下,掀开帐门进去,先拱手寒暄,接着疑惑道:“裴将军既然来了,方才怎么不与禅秀见一面?”

说到这,又不无遗憾道:“说起来,禅秀对将军分外敬仰,好似很想见将军一面。此次来我军中,得知将军可能前来,他还甚是期待……唉,也怪我,没确定的事,实在不该提前跟他说。”

裴椹怔住,下意识问:“他想见我?”

“是啊。”陆骘点头,“他还向我打听,裴将军是不是跟人传信,都用金雕。若非裴将军事先来信让我帮忙圆过去,我差点说漏嘴。说起来,金雕这么好用的信使,裴将军怎么不给我们军中也送一个?每次都是派人跑腿。”

陆骘玩笑道。

裴椹淡淡:“又没耽误你军情。”

相识这么久,陆骘与他也渐渐熟了,倒不计较,撩起衣摆在旁坐下道:“罢了,说正事,你上次来信不是说不来?怎么忽然又来了,可是有什么正事?”

裴椹:“……确实有一些……比较紧急的正事。”

但真谈起来,陆骘却又狐疑,这点小事也叫“很急的正事”?叫其他人来送个信不就行了?

虽然心中疑问,但陆骘并未说出,反而与裴椹谈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道:“你先等等再走。”

说着他起身到里间,没一会儿,拎着鼓鼓囊囊几大包药出来,说:“这是禅秀托我转交的,说是听闻你有旧疾,天一寒就闷咳不止。这是他新改的方子和药,本想这次来亲自交给你,谁知你竟……唉”

裴椹闻言怔住,许久后接过,眼底一片复杂,哑声说:“多谢。”

陆骘摆手,道:“可惜你来得太晚,不然可以让禅秀亲自给你把把脉。”

裴椹:“……多谢关心,但陆将军总直接称呼他‘禅秀’,是不是不太合适?”

“嘶,是吗?我看禅秀并不介怀。”陆骘疑惑。

“或许他只是不好意思说。”裴椹面无表情。

陆骘闻言,倒是来了兴趣,问:“如此说来,裴将军跟禅秀……我是说李将军,裴将军跟他很熟,对他很了解?”

裴椹:“……”比你熟。

他一字未回,只面无表情拱手道:“多谢帮忙送药,走了。”

得知李禅秀对自己的关心和关切,又从陆骘口中听闻对方也想见自己,裴椹心中未尝没有懊悔。

其实见一面也没什么,只要他自私卑劣一些,不要去说当年祖父做得那件事。

可他刚离开陆骘的驻地,就收到紧急军情,只得快马加鞭,又赶回淮河防线。

裴椹想过以后若有机会,要和李禅秀见一面,当面向他坦陈自己祖父曾做过的事。他想时间还长得很,将来总有机会再见。

只是没想到,这一别后,胡人大举南攻,自此东征西走,又被金陵朝中诸事所累,竟再无闲暇之刻。

虽然与李禅秀的距离越来越远,但裴椹心中的记挂不减,反而愈发浓烈。

因陆骘离对方更近,他除了与李禅秀通信,也时常写信给陆骘,说李禅秀年轻、身边没多少厉害的将才可用,加之义军实力有限,保不齐哪日薄胤会再攻打他们,让陆骘帮忙多照看李禅秀。

可想到陆骘一口一个“禅秀”,亲热地喊,他又心中忍不住微酸。

尤其陆骘也老大不小了,竟然和他一样,也不成亲。虽然对方对外的说法是目下只想收复北地,无暇顾及个人感情。

但他当年不也是一心只想收复北地,替祖父、伯父等战死在北地的并州军敛骨,没有成亲的想法和打算?如今还不是……情不知所起,更不能自抑。

虽然知道这样不应该,但写信给陆骘请对方帮忙照拂李禅秀后,没隔半个月,他就又不放心地再去封信,强调:我的意思是,若禅秀需要帮忙,你尽量帮,回头我用粮草战马补偿给你。若禅秀不需要,你也不要没事去招惹他。

陆骘收到信后,简直啼笑皆非,没想到一向沉稳冷肃的裴将军,也有如此乱方寸、说话不成熟的时候。

“总感觉裴将军对西南的那位不一般。”他搁下信后,淡笑道。

宣平好奇:“哪里不一般?”

陆骘沉吟:“就像老鹰护着小鹰……但感觉,又没那么单纯。”

宣平:“?”

后来信通多了,终于还是叫陆骘发现了猫腻。

裴椹心思被发现,干脆也掩,写信明目张胆地“告诫”陆骘:你既已知晓,就更应与禅秀保持距离,至少我们是朋友。

朋友妻,不可欺。

陆骘收到信,又一阵摇头失笑,实在不知他在吃哪门子醋。

他自不知道,是他前不久跟李禅秀联手打赢了一仗,李禅秀写信给裴椹时提起此事,夸他能文能武,有君子风度,十分厉害。

不过因为这件事,陆骘倒是发现在外人眼中一向冷肃、不苟言笑的裴将军,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与其相交反倒更赤诚,少了些疏离客套。

至于李禅秀,很快也听闻裴椹和陆骘政见不合,渐渐就不在信中夸陆骘了。

但三人暗中的往来依旧密切,那或许是他们私下合作最密切,相交也最愉快轻松的几年。

直到胡人大举南攻的战略失败,转而采取各个击破的办法。

陆骘作为自己招兵买马,后来归顺金陵,最不受金陵控制的将领,最先受到朝中猜忌、排挤。

那几年,陆骘一直遭受朝中打压,军中常缺发粮草。

后来陆骘旧疾复发,在胡人来袭时仍执意上战场,金陵明知战况紧急,却不发兵救援。

裴椹那时远在最东线与胡人作战,等得知消息,为时已晚。

陆骘战死后,李桢表面派人前来哀悼,实则命人迅速接手陆骘的大军。

宣平心寒之下,拒绝朝廷封的虚职,按陆骘遗愿,将他烧成骨灰,要带回北地。

李禅秀那时也曾出兵援助,奈何义军实力不够,终究没改变结局。

回到西南驻地,李禅秀许久没发作的寒毒忽然再次发作,甚至严重到吐血。

醒来后,他撑着病体,用虚脱到微微发抖的手写信给裴椹,说知晓他们政见不合,但陆骘为国为民,落得这般下场,实在令人不忍,裴将军正直端方,能否冒昧请求,派人护送宣平一行人,将陆骘的骨灰送回北地……

可信还没写完,就被他又揉皱。

他想自己和裴椹的交情归他和裴椹,他不该以此请求裴椹去帮政敌,令其为难。

于是强撑病体起身,叫来伊浔等人,亲自安排人要过江前去护送。

然而派去的人没几天就回来,说裴椹已经派人护送宣平等人回北地,还亲自给陆骘写了悼词。

许多以为裴椹和陆骘不和的人,猜测裴椹的只是悼词表面难过,做做样子。

毕竟陆骘归顺金陵后,就抢了裴椹一半风光。如今陆骘去世,金陵只能更仰仗裴椹,裴椹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只有李禅秀看了那悼词,从字里行间读出了伤痛和悲愤。

他想,原来裴椹虽与陆骘政见不合,其实也欣赏其为人,得知对方如此逝去,也为其难过,这便是君子的品性吧?

李禅秀心中为陆骘难过,也愈发敬佩裴椹的为人。

不久,李桢派去接手陆骘军队的将领没能守住西线,大军溃败,一退再退,位于西南的李禅秀压力骤增。

而一直守着淮河的裴椹同样受到影响,战势愈发严峻。

最后的那两年,裴椹和李禅秀都忙得和彼此通信都顾不上,一再减少通信次数。

偏在这时,李桢发现了这件事,接着当年裴椹私放李禅秀前往西南的事也被查出。

李桢面上没说什么,但对裴椹早已深深忌惮。削其兵权,派人接替他手下的将领只是开始。

再后来,因失去陆骘配合,帮忙掣肘胡人,加之手下将领一再被替换、贬斥,只剩裴椹独木难支的东线终究也没能守住。

大军南撤到长江北岸时,所有人都知道大势已去,裴椹亦知道,可仍坚持死守。

再后来,就是李禅秀收到他战死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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