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13章

石榴 我将在今夜吻你 3101 2024-08-05 08:37:00

两年前的一个雨夜,刘旭明和刘忠来到彭怀村,亲情开头,死伤结束,让当时已经接近崩溃的刘学精神失常。

真相令人唏嘘,与廖远停猜的八九不离十。

奇怪的是,一个真相后带着更多迷雾。

比如他们因什么发生争执。

比如刘旭明的尸体。

而刘忠,这些年又一直在哪里。

廖远停沉默着,刘忠先开口了。

他问:“你和我弟弟是什么关系。”

廖远停道:“恋人。”

他突然有一个最想问的问题,“要一直躲下去吗。”

刘忠起身,要走。

门已经拉开,廖远停忍不住站起来,“这对刘学不公平。”

“他明明还有家人。”

廖远停忽然感到无法言说的悲哀。

刘学及他的家人,为什么没有得到一点,哪怕只有一指的幸运。

他的心很闷。

从开始,到现在。

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迎接新的一年。

而他们这支离破碎,不忍直视的家庭,像掉在世界各角的玻璃碎片,躺在冰凉的大地上,如果不是还有一丝感情,或许一辈子不会再有联系——如果刘忠没有把他的弟弟和奶奶放在心上。

分离即死别。

世界就在这样粲然盛放中崩塌。

一出滑稽、荒诞、戏剧的人生悲剧。

``

``

``

近十二点,廖远停回家了。

他轻手轻脚上床,将刘学搂怀里。

窗外月亮高悬,廖远停一夜无眠。

刘学在他怀中睁开双眼。

``

``

``

二十八,贴花花,谚语,即腊月二十八。

廖远停一大早就出去了,留刘学和誊在家贴春联。

誊个子高,任务完成的轻而易举。

他们把福字贴了,灯笼挂了。

誊看着灯笼,一直看。

刘学给小白小灰换上苏婧买的火红小衣服,把小白的绳子解开,两个小动物你追我赶,满客厅乱窜。小灰长的快,盘不下誊的头顶,就盘到鱼缸上,鱼缸里的发财鱼死了一条,廖远停又买新的添上。

中午的时候,廖远停回来了,领回来一个人。

戴着白色面具,没有五官。

刘学私底下问他,他说是朋友,暂住家里。为什么戴面具,因为他不能受风,刘学恍然大悟,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接受了。

他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廖远停沉默片刻,“喊他哥哥就可以。”

刘学微微一愣,噢了一声,笑起来,“好,我知道了!”

家里又添一个新人,两个小动物也好奇的不行,围着他打转,神奇的是,虽然他看起来有些诡异,但小动物都挺贴他,特别是小白,疯狂冲他摇尾巴。

他僵持着,似乎想摸,又克制。

刘学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他说:“他很喜欢你。”

面具男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不要害怕。”刘学离他近了一些,“他不咬人,你可以摸一下。”

面具男没有动。

“摸一下呀。”刘学又向他坐近,“他很喜欢你。”

终于,他伸出手,很轻的从小白头上抚过。

刘学看着他的动作,笑了,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家里虽然添了一个人,但对方存在感极低,比默不做声,只知道微笑的誊还低,低到大家将他遗忘。

他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廖远停将他那份单独留出来。

偶尔两个人会在书房说话,一聊聊一上午,或者一下午。

刘学就在屋里画画。

画了一张又一张,然后将画上抛,洋洋洒洒,再扔进垃圾桶。

二九那天,他们再一次吃上自己包的饺子。廖远停和面具男还在书房,煮饺子这项工作就落到誊和刘学身上。

等他们出来,廖远停说晚上苏婧来,一起去放烟花。刘学开心极了,说好耶。他还没见过烟花,肯定很漂亮,很炫目。

廖远停摸摸他的头。

“你朋友怎么办?”刘学担心道,“我们都走了,留他自己在家吗?”

“他和我们一起。”

刘学点点头。

廖远停看着他,不可察的叹气。

他把刘忠带回来唯一需要答应的条件,就是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刘忠要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出现。

廖远停不解,为何相见不相认。

一轮到这个话题,刘忠就沉默。

廖远停也不再坚持,并以不相认这件事为交换条件,要刘忠讲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因,后果,都要说清楚。

刘忠面对他时是戴口罩的,那双清冷的眼睛看着廖远停,要他说出非要探究过往的一二。

廖远停知道这冒昧又唐突,顺从地递给他一份资料。

刘学的改名登记表。

钟骁意。

刘忠慢慢拿着那张薄如蝉翼的纸张看,手指微抖。他笑了一声,眼眶湿润,随后缓缓放下,看向窗外。

树枝光秃秃的,顶着一片天。

“钟骁意。”他喃喃,“很好听的名字,很符合他。”

廖远停微微眯眼。

刘忠敛眸,语气很平静。

故事太久远了,从哪天开始讲起呢。

就从他有记忆开始吧。

自刘忠记事起,家里的谩骂争吵殴打就没有断过。他的父亲刘旭明是个酒鬼,吃喝嫖赌样样沾,把家搅的不得安宁。他的母亲,黄喜玉,是一个非常温柔但温柔过头的女人。次次挨打次次哭,只知道下跪道歉,抱着刘忠躲在衣柜里。衣柜里的木板很硬,也很冷,但母亲的怀里很暖,很柔软,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他的童年。

他们家很穷,一方面源于母亲没有经济来源,另一方面来源于刘旭明的不良嗜好,有太多时候,他看着那个屋子,都看不出来那是他的家,而是一堆废墟。无奈之下,远嫁的黄喜玉无法寻求娘家的庇佑与保护,只能将刘忠委托给刘旭明的亲戚,也就是徐喜枝的姊妹们。

但在这里,他依然没有获得慈爱与同情。

而他听到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句,凭什么帮她养了儿子还养孙子。

自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刘旭明,并没有跟着他的亲生母亲一起长大,而是跟着一些亲戚,辗转,没有人愿意长久养活一个孩子,那耗时耗力,费钱不说,更费心神,她们自己的孩子都顾不过来,刘旭明就像被踢皮球似的,明天在这家,后天在那家,受冷言冷语,排挤嘲讽。

他父亲经历的,他再经历一遍。

而那时,黄喜玉有了身孕。

刘忠看着母亲暗自哭泣的模样,说,妈妈,不要把弟弟生下来,又或者,不要让他出生在这个家庭。

黄喜玉呆呆地看着他,抱着他痛哭流涕。

几个月后,他的弟弟出生,比其他孩子都要轻,是早产儿,差点没保住。

他就见他那一面。

刘旭明也不想再有一个累赘或者负担,孩子就被黄喜玉托给还算能依靠的亲戚,亲戚左右为难,最终,连夜离开,将孩子送往乡下。

那时,刘忠才知道,原来他是有奶奶的。

原来奶奶是不要他们的。

磨难使人成熟,刘忠窥探到父亲曾经的一角,不免对他心生怜悯,许多无法化解的仇恨都化为可怜,他总想,再撑撑,再撑撑,等他长大就好了。但上天不给他们活路,将他们像泥土一样扔在深渊里。

那是一个秋天,一个烟头,点燃一个家,一场火,燃烧他半个生命。

重度烧伤,贫瘠的家庭,支付不起后续的疗养,那些伤疤就寄生在他身上,让他丑陋难看,汲取他余下的半条命。

这是压倒黄喜玉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和刘旭明离婚,刘旭明让她快滚。

但她无法带走刘忠。

她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刘旭明开车送货。刘旭明也不愿意让她带刘忠走,养大了能挣钱了她要走,不可能。

黄喜玉不甘心。

她多次和刘旭明发生争执,都被扔出家门。

直到刘旭明将她掐死。

她终于消停了。

这是压垮刘忠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早该知道,他没有家,他有的,只是一片废墟,和虚幻的泡影。

他多次想杀了刘旭明,都劝自己再等等。

等,等他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徐喜枝未婚先孕,是不是陆军军区司令的私生子。

是不是姓钟。

一场火烧的积蓄全无,刘旭明又爱好赌博,最终走投无路,带着刘忠下乡,寻找真相。

真相没找到,他到底把刘旭明杀了。

那个雨夜,他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痴痴傻傻,拿刀往自己肚子里捅,被拦下。

那根拐杖打掉他手里的刀,那双混浊的眼。

他们把刘学拖到里屋,把刘旭明埋到院子里。

刘忠挖的坑,连夜,冒着雨。

一把铁锹,天要亮,也没能掩盖。

身上的血,地上的血,盖都盖不住。

偏偏这时,他来了。

韩书德。

院子里,三个人对视着沉默。

徐喜枝说了前因后果,扔了拐杖,向他跪下。

韩书德将她扶起,离去,片刻后拿铁锹返回。

他和刘忠迅速挖了坑,将刘旭明深埋地下。

做完一切,他给刘忠拿了衣服,嘱咐他:你们从来没来过。

那天,徐喜枝告诉了他,不堪的往事。

他们的确姓钟,的确是那位首领的孩子。

``

``

``

徐喜枝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有六个姐妹,一个兄弟。

大人的极度偏心导致孩子们的是非争端非常多,在徐喜枝十几岁的时候,她便顺着去集市的路线,跑出了家门。

那时,她什么都不会,年龄还小,很难生存。可偏偏,她会一样,游泳。这还是在村子里下河摸鱼自学成才的。

而那时,河道周围没有栏杆,淹死的人非常多,她就阴差阳错,认了一个师父,当了捞尸人。像个孤儿,混迹在一群男人中,看他们抽烟,喝酒,听他们侃天,侃地。

师父是她生命中的贵人。

他抽着旱烟,说,女娃,读书去罢。

读书?徐喜枝不愿,她愿跟着师父下河。

师父拍她脑瓜,指着不远处的大路,说,读书人,能做小洋车,不读书,只能摸尸鳖。

师父说,尸鳖,害怕叭。

徐喜枝点头。

那就读书去罢。

可说来轻巧。

师父抽旱烟,抽旱烟,一直抽,抽到青草泛露珠,他起来,抖抖身子,再回来,带回来蓝色的,崭新的书。

徐喜枝认得这个师父,是她在街头要饭,师父坐在街边休憩,她要到他身上,他眯着眼看她,问她孤儿莫,她点头,说孤儿,师父拍着腿,那就跟我走罢,喂你口饭吃。

徐喜枝就跟着他走了。

师父妻子早逝,无儿无女,便把徐喜枝当自己的儿女。

摸着书,徐喜枝当了第一个在泛舟小船上,认自己名字的人。

那是一片好辽阔好辽阔的河,辽阔的像师父旱烟里的烟草,经久不衰,久聚不散。

她在那船上长大,成了半个混小子,抽旱烟,次次被打,能认字,脑子机灵,水敢下,身手敏捷,没事就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凑着凑着,在那个混乱又开放的复杂时代,认识了陆彦徽。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