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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穿书打工手札 漠小兰 3144 2024-05-23 16:25:48

池州, 秋意浓。

车行半月,周妙终于踏上了池州的热土,那个在她口中无数次被提起过的池州。

周妙很快就察觉到了李佑白的阴阳怪气。

他们甫一入城, 李佑白便撩开车帘,指着老旧的城门,笑道:“此地便是池州府,此城门立有百年, 料想你从前在池州念学时, 亦见过此门。”

周妙心里“呵呵”, 嘴上却说:“公子所言极是。”

李佑白听罢,脸上笑容虽未减,车帘却又倏然下落, 发出一声闷响。

谎话连篇。

李佑白不禁想到彼时周妙口中说的“民女从前在池州念过半年学, 见过殿下一面,惊为天人,至今难忘。”

好一个“惊为天人, 至今难忘”。

他扭头瞥了她一眼,只见周妙端坐车中, 身上的素色长裙落在膝前,因为天气凉了,裙外罩一件浅碧夹袄, 脖子上围拢一圈细小的白绒嵌毛。

她的眉眼含笑, 仿佛一脸无辜地笑望着他。

不仅谎话连篇, 而且狡猾善变。

李佑白别过了眼, 默然片刻, 道:“进了大营, 我便要往拓城而去, 这几日州府流民愈多,你且不要随意走动,只在营地静候。”说着他又转回了眼,望向周妙,语调沉下,“你要是再胡乱跑了,小心性命不保。”

周妙真没想过要在池州逃跑,至少没想过在打仗的时候跑,她又不是傻子,身逢战时,白白跑出去送人头。

她于是颔首笑道:“公子自去拓城,不必忧心我。”

李佑白似笑非笑地看过她一眼,转开了眼。

不久之后,池州大营便在眼前。

下了车马,早有两个仆妇前来迎接周妙,二人年纪四旬左右,生得高大,露在袖外的双拳肌肉鼓起,像是练家子。

周妙不由地上上下下打量起二人。

然而,两个仆妇不苟言笑,并未多言,将她引到了一处低矮的屋舍,屋中窗明几净,桌椅齐整。

池州大营并非临时处所,多年经营,营中除却马厩,粮仓,械库等常规备置,也早已有了屋舍,营前还有大片田地,正是秋收的时节。

可惜,大部分自北地折返的军士们只作短暂停留,便要往南去拓城。

李佑白自八岁起来了池州,一入大营,宛如游鱼得水,有条不紊地备战。

御驾亲征,池州诸人,谁都没料到。外面的人都以为皇帝尚在京城。

李佑白忽至,池州士气大振。

营中车马往来,人声不绝。

当天傍晚,周妙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李小将军。

说来,也实在是偶然。

她住的屋舍后面有一排马厩,仆妇说,其中有一匹温驯的白马是专门留给她的,闲时,可在营中骑马慢行,解解闷。

周妙好奇地捏了芽糖去看马,据说马儿最爱嚼芽糖。

马匹雪白,浑身没有一丝一毫杂色,白得剔透,唯有一双眼黑漆漆的,

周妙静静看了一小会儿,才伸手喂了它芽糖。马儿卷过芽糖,细嚼慢咽,复又安静了下来,乖顺地立在原地。

她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脖子,低声问道:“你难道也叫小白么?”

马儿纹丝不动,黑眼睛上的长睫毛扑闪扑闪。

自马厩出来,周妙忽见一人影朝马厩而来。

他身上披了铠甲,左手捏着他的赤木长弓。

正是李权。

马厩前点了橘灯,待到看清对方的面目,二人皆是一愣。

周妙张了张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寒暄。

气氛委实有些尴尬,上一回见面,还是在留青宫中匆匆一瞥。

周妙其实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到李权。

李权救过她的性命,绝不是个陌生人。

平心而论,以她的角度来说,他几乎可以算作自己曾经的“相亲对象”,还是个挺不错的朋友。

周妙想到这里,颊边露出一点笑意,唤道:“李小将军。”

听她出声,李权回过神来,数月未见,眼前的周妙看上去仿佛瘦削了一些,脸庞拢在毛领之上,眉目依旧鲜妍。

他低头拱手道:“周姑娘,别来无恙。”

周妙客气地笑了笑,上前两步,“听闻小将军晋了衔,恭喜李小将军。”她这才注意到他额角处覆着白纱,便问,“你额头怎么了?受伤了么?”

李权连忙后退两步,微侧了脸,想要遮住伤口。

“并,并无大碍。”

周妙十分理解他此刻略微生疏的态度,便又笑了笑,脚下一转朝屋舍走去。

“我回去了,李小将军多多保重。”

李权在原地立了片刻,回身再看,周妙的身影已经进了檐下,而她身后亦步亦趋的仆妇却扭头多看了他一眼。

那是李佑白的人,是暗卫里数一数二的好身手。

李权心中苦笑一声,径自去了马厩。

周妙其实并没有把这一次偶遇放进心里,池州大营里人来人往,遇到李权也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

待到天边弦月初升,周妙自拆了发髻,打算早些安睡。

她从两扇藤编的屏风转出来的时候,屋中的仆妇已经走了,大马金刀般坐在圆桌旁的是李佑白。

他的发间竖黑冠,斜插一柄黑玉簪,身上着甲,双肩银光雪亮,已是备战之态。

闻听动静,他侧目朝她望来,双眸犹若点漆,如飞星照人。

周妙情不自禁地抿唇问:“公子,要启程了么?”

李佑白不答反问道:“你去看马了?”

周妙一愣,继而扑哧一笑,点点头道:“先前是去马厩看白马了,还用芽糖喂了马。”她顿了片刻,又说,“还见到了李小将军。”

李佑白眉骨微扬:“哦?”

周妙心里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她大致已经摸透了李佑白的路数,话越少,事越大。

他明明早就知道,还要来此虚以委蛇,装模作样。

周妙颔首道:“的确就是偶然碰到的。李小将军救过我的命,我同他寒暄几句,实在是人之常情。别的也无话可说了。”

李佑白当然晓得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仔细看了一眼周妙,见她面上坦坦荡荡,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军士皆已着甲,我此际便要走了。”他垂下眼帘,淡淡道。

“哦。”

周妙心头轻轻往下一坠,抬眼笑道:“预祝陛下早日凯旋。”

李佑白冷哼一声,却真地起了身,像是要走。

周妙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李佑白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语调冷硬道:“我与你说的话,你记住了么?要是你再四处乱跑……”

周妙的嘴角垂了下来。

“我知道了。”

李佑白盯着她的脸,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周妙心中默默一叹,朝前走了一步,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甲。

“去罢。”

李佑白横眉一瞪,伸手拂开了她的手掌,周妙微微一愣却被他拽住了右手,忽地又朝前一拉,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蜻蜓点水,并不久留。

周妙愣在原地,心跳扑通扑通。

“你不要再跑了。”他的语调蓦地柔和了下来,低声絮语一般。

胸腔中忽而轻轻地瑟缩了一下,周妙口中只“嗯”了一声。

大军连夜离营,马蹄声震耳欲聋,可不过半刻,再听不见。

周妙留在了池州大营,营地里留有守军,她的身边一直跟着那两个仆妇。

九月中旬,大菱和南越在拓城以外打了起来。

烽火不绝,埃尘连天。

南越人几乎倾巢而出,连月的落雨使得暗河汹涌,南越人泅水浮舟,是十分难缠的对手。

战事焦灼之际,池州境内,忽有一夜电闪雷鸣,隔日再观,池州岷山下,赫然多了一块龙形巨石,鬼斧神工,宛若飞龙在天。

有人争相称道,此岷山龙石乃祥瑞,是为真龙而现。

随之而来的,池州忽现一道敕令,由先皇亲书,传位于庆王,李佑白为摄政王,擎王保驾。

一传十,十传百,此一道敕令见过的人不多,传说的人却日益而多,及至附近州县。

庆王当是真龙,有人如此说道。

池州烽火未歇,新帝病居皇城,非乃仁皇。

远在皇城的朝廷闻听怨声,却未发作。

出人意料的是,最先有所作为的却是新任的池州知州,常牧之。

常牧之乃今岁新科状元,人人皆知,他文笔了得,挥笔成就锦绣文章,既有笔才,亦有辩才。

他呈书先言岷山下“飞龙”,绝非龙,乃是腾蛇,是祸乱之兆,恰如南越狼子野心,攻大菱之势,又言池州敕令为假,其上盖印乃是杜撰,并非玉玺亲印。

昭元年间御用金印,“敕”之一字,纹饰镌刻处实则藏有一处闲笔,以区辨真伪,若非细查,实难得见。

众人闻之哗然。

然而,池州战事未决。

拥立庆王之音,依旧可闻。

九月下旬,雨水消减。

驻守拓城的十万南越人突然朝暗河以南回转。

南越王城王宫于夜中起了一场大火,烈烈火光冲天,绵延数里,庭园宫阙在未落雨的夜里,被滚滚火舌舔舐。

南越王傩革死在了大菱刀下。

直到此时此刻,诸人方才醒悟,擒王者乃是将将登基的新帝李佑白。

他不在皇城,而在南越王都。

擒贼先擒王,傩革伏诛,南越兵败如山倒。

哀书传来,傩诗云尚还在拓城。

她捏着信笺,犹不敢信。

侍从着急劝道:“那一群大菱人甚是狡诈,两个月前便已扮作南越军士渡河,公主先随我离开拓城,再从长计议。”

傩诗云暴怒道:“哪里还有什么从长计议!”她抽出腰间短刀,吓了随侍一大跳。

“公主!”

傩诗云径自掀开珠帘,朝内室疾步而去。

守着庆王的简青竹见到来人,心道不好,立刻挡住了身后榻上的庆王:“你要做什么!”

傩诗云捏着刀,道:“你猜我要做什么!我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小儿!”

简青竹听到外面人声马声嘶吼,急急抱起庆王,便要朝外奔去。

傩诗云要来捉她,简青竹抱着庆王,哪里是她的对手,眼前银光一闪,那刀刃已在眼前,正千钧一发之时,刀柄忽被一枚飞来的铁箭射偏。

傩诗云短刀落地,回身望去,见到了李权。

简青竹认出了他,又惊又喜道:“李小将军!”

李权身后的军士扑将而去,与屋中护卫刀刃相见。

李权快步拉过简青竹,简青竹手中抱着的庆王此时也像被晃醒了。

他揉揉眼,只问:“这是哪里?”

李权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转而对简青竹道:“简医官随某来。”

掐在此时,身后忽而扑来一人,手持兵刃,简青竹惊叫道:“小心!”

李权旋即回身,以长剑挡过,他捉住简青竹的手臂,再不耽误,往外疾退。

直到坐上马车,简青竹惊魂甫定,她先查看了一遍庆王,确定他安然无恙后,才转而问李权,“李小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又问,“你为何来了,南越是不是败了?”

李权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动静后,答得简练:“陛下要见你。”

简青竹脸色立刻煞白,她怀中的李佑廉却憨憨傻傻地笑了起来,说了一声:“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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