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市场里面有很多排大棚, 排列得整整齐齐。红色、白色货车不断地从门口出进进出出。

“这个市场好大。”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妖怪们来回地张望。

云善不愿意回小车里，西觉就抱着他，小车由兜明推着。

梁小飞不认识里面的路, 也不想查, 慢慢转着看正好可以了解市场里有哪些东西可以批发。他带着妖怪们从第一个大棚开始转悠。

棚子里很嘈杂, 到处都有说话声。能听到卖家说着东西的好, 有砍价的，还有闲聊天的。

第一个大棚里都是卖粮油调料的。油一桶一桶地在外面堆得很高，调料可以成箱地卖。大米和面粉一袋袋地垒在托盘上。

“好多东西啊。”坨坨感慨着。以前他赶集的时候去过镇子上的粮店。谁家粮店都没这么豪横。

“批发就是大量地买卖。”梁小飞领着他们去下一个棚子。

这个棚子里不仅有卖粮油调料的，还有成筐成筐地卖鸡蛋，卖菜的。

梁小飞挨个摊子打听价格。

妖怪们跟在后面边看边听。

“这边的鸡蛋比镇子里的鸡蛋便宜哎。”坨坨立马就心动了。店家还说，鸡蛋成筐买更便宜。他看向花旗, “我们买筐鸡蛋吧。”

“买鸡蛋不好拿回去。”梁小飞掏出小本子，把自己打听到的价格挨个记上。“等咱们有车后可以来买些。”

再过两个棚子就是卖水果的。妖怪们一眼看过去，有一大半的水果他们都不认识。

“小飞哥，这个是啥？”坨坨拿起一个青芒好奇地问梁小飞，“没熟的能吃吗？”在妖怪们心里，全是绿色的果子常常代表着没熟。

“这个就是绿色的芒果。”梁小飞回答他。问完店家价格, 梁小飞买了三个大青芒，还买了一串香蕉，“这里的水果比镇上的便宜。”

“我们吃过这个。”兜明记得香蕉。上次吃香蕉, 只有他是带着皮啃的。

“你们在哪吃的？”花旗疑惑地看向三只小妖怪。这东西是要买的。坨坨他们是不是花钱了？

“我们上次卖柴，有个人给我们的。就给了三根, 我们一人一根。”坨坨看花旗的眼神就知道花旗什么意思。他连忙摆手，“我可没乱花钱。”

花旗只冷淡地嗯了一声。现在的人类世界诱惑更大。他一定得看好这三个小妖怪。

棚子里的西瓜摆了一地, 来买瓜的人基本都是一口袋一口袋地买了放后备箱。

天气热，来个西瓜最是解渴, 最好还是放在树荫下或者水井里的西瓜，凉阴阴的最是舒坦。

兜明有些馋西瓜，他把婴儿车放在一边，自己走过去挨个瓜拍一拍，耳朵仔细听着声音。

“兜明，你能听出来哪个瓜好吃，哪个不好吃吗？”梁小飞笑着问兜明。他知道有些人是可以听出来的。但是他自己听不出来。

“嗯。”兜明抱起一个瓜，肯定道，“这个瓜一定甜。熟了。”

“那就买这个瓜吧。”这种事情上，花旗很相信兜明。兜明在吃这件事上就不会错。他那点心思都花在吃饭和睡觉上了。

花旗说了话，梁小飞就去付钱了。十斤的瓜，一块钱一斤，也就十块钱。

梁小飞借了老板的西瓜刀，当场开了西瓜，分成一瓣一瓣。他们几个拿着瓜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啃起来。

云善被放在小车里，有人在跟前，他就不哭闹。他一定得看着自己熟悉的人。见人家动嘴，他也动着小嘴，好像跟大家一块吃西瓜似的。

“这瓜真的甜。”梁小飞啃了两口，甜甜的西瓜汁顺着喉咙下到肚里，真的舒坦。“夏天吃西瓜真舒服。”

梁小飞挪到兜明旁边蹲着啃瓜，“你能分辨瓜好不好吃，有你在，我们一定能卖得好。”有兜明这个质检员，他们的西瓜首先品质就能得到保证。

“我们也能分辨瓜。”西觉在一旁开口。

“那咱们可是做对了生意。”梁小飞越想越开心。他们要卖西瓜，刚好西觉他们懂怎么分辨瓜的好坏，这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他们走对了门路呀！

梁小飞想象着大把大把的钞票飞进自己口袋的场景，脸上不自觉地笑开。到时候手机一直响不停，“您的账户已收款XXX元。”“您的账户已经收款XXX元。”只是想想，梁小飞就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吃完西瓜后，梁小飞精神十足地拿着自己的小本子继续去打听价格。妖怪们则继续跟着他在市场里到处看。

“嫂子，妈我们给送来了。”前面停的黑色小汽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妇女。

后面跟着个拄着拐，从车里慢吞吞挪出来的老太太。

“妈来啦。”大嗓门的短发大婶吸引了妖怪们的注意力。

梁小飞刚好问到大婶家的摊子上，妖怪们就站在一边看热闹。大婶的男人长着一张带肉的国字脸，看着就老实。他叫了一声妈后赶紧来招呼梁小飞。

“嫂子，家里还有孩子，我先回了啊。”中年妇女笑着开口。

“带点水果回去。”短发大婶热情地给搬了一箱水果放进车里。中年女人笑呵呵地说着，“我家孩子就念着大奶奶好，经常给他们带水果吃。见你们比见我这个奶奶都亲。”

短发大婶笑笑，没搭话。中年女人也没多说，上了小汽车，踩着油门离开了。

“妈，我瞧你怎么瘦了？”短发大婶给老太太搬来凳子，心疼道，“你想吃啥和我说，咱们市场里什么都能买到。”

“给我买只烧鸡。”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坐下，刚坐下就掉了眼泪。

“哭啥呀。”短发大婶笑道，“一会儿我就去给你买。再买点排骨烧汤喝。”

老太太拉着短发大婶的手，依旧掉着眼泪。她眼神希冀，斟酌着开口，“老大媳妇儿，三个儿媳妇儿里就数你对我好。”

“妈不想去别家，就想在你家。”

方脸大叔见自家老妈哭了，也没心思做生意，敷衍梁小飞几句，赶紧走了过来。“咋了妈，老三媳妇儿苛待你？”

“没有你们好。”老太太苍老的脸上爬满皱纹，抓着自己大儿子的手，眼泪一直掉，“老大，别叫三家轮着来了。妈就在你家，成不成？”

“成。”短发大婶先开口答应，她皱着眉对老太太说，“妈，你就在咱家安心住着。老二、老三那边，我们去说。”

方脸大叔却不说同意的话，只道，“他们苛待你，我找他们理论。”

“理论有什么用？”短发大婶看着自家男人，强横道，“就咱家养着吧。不过是我多费些工程。”

“妈对我好，我不能看她遭罪。”

方脸大叔看着自己媳妇儿叹了口气，转身扶起自己老妈，“妈，进屋歇歇吧，里头有空调，凉快。等下午天凉快再出来坐。”

老太太被掺进屋，短发大婶坐在外面看摊子。

“你说要养就养了？”方脸大叔很快出来，责备道，“这事能是咱们自己就能定的？”

“还得我们弟兄几个坐下来商量。”

“商量啥呀。老二离婚了，他照顾妈那就是糊弄着给口饭。老三媳妇儿又是个麦芒，这不高兴，那不愿意的。咱们不养，谁家养？”短发大婶直接反驳。

“谁家不想要妈的退休金？你光看老三媳妇儿不愿意不高兴，但是她一回也没说过不照顾。”方脸大叔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叹着气，“老二、老三要是不愿意，就算我们把妈接来，他两也得过来闹。”

短发大婶不说话了。她知道自家男人说得对。养老人这事就不是她愿意照顾，老人就能跟着他们。都得家里的弟兄坐下来商量好。不然，弟兄之间都得因为这有矛盾。人老了，就得听孩子们的，自己都做不了主。

“我晓得你人好。”方脸大叔嬉皮笑脸地凑到短发大婶面前，“媳妇儿，我娶你真就娶对人了。老二、老三媳妇儿没一个能赶得上你好的。”

“以前爸还在的时候，一直都夸你。”

短发大婶得意地调侃，“你眼光好呗，当初一眼就相中我了。”

“我话在这了，只要妈在咱家，我肯定好好伺候着。我啥样人你知道的，我肯定把妈伺候得舒舒服服。这事你去和老二、老三商量。”

“我去，我去。我知道我媳妇儿好。我眼光好，走运。”方脸大叔笑着问，“吃西瓜吗？我去开一个？”

“你和妈先吃，看着摊子。我去买烧鸡和排骨。”短发大婶摘掉身上的围裙，整理好衣服，踩着粗跟鞋得意洋洋地走了。

“小飞，就在这家买西瓜吧。”看热闹的花旗突然开口。

跟着站在一旁的梁小飞有些懵，“为啥啊？”这边还有好几家，他还没去打听，还不知道啥情况。

“孝顺的人总不会差的。”花旗笑道，“咱们就在这家买。其他家不用去打听了。”

梁小飞看着短发大婶离开的背影，想到大婶刚刚毫不犹豫地答应着老太太养老的事，从心里很佩服这个大婶。这个大婶不仅孝顺，还很善良。

“行，我听你的。”梁小飞收起本子，决定以后就在这家批发西瓜。

在市场里又绕了一圈，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大市场里到处飘着炒菜的香味，家家都开始做起饭了。

兜明掏出饼就着空气的香味咀嚼，“小飞哥，咱们接下来去买布吗？”

梁小飞一边啃着馅饼，一边掏出手机查询，“卖布的地方离咱们只有3公里。咱们走着去？”跟这群人呆了几天，他也变得能走路了。

不到3公里，一人花2块钱车费，6个人就是12块钱。不如慢慢走过去，省下12块钱。

“好啊。往哪走？”坨坨立马答应下来。3公里，很快的。

云善在小车里睡着了。西觉怕晒着他，特意放下遮阳蓬。

炎热的夏日中午，妖怪们和梁小飞尽量往树荫下躲，快步向着卖布的小市场前进。

兜明走得口渴，停下来，抱着水桶“吨吨吨”地灌上几口，粗鲁地一抹嘴，拧上瓶盖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一辆辆电瓶车从他们面前驶过，坨坨有些羡慕地说着，“三个轮的车好，可以拖更多东西。”收废品的孟老头骑的就是三个轮的，路上捡废品的老大爷们骑得也是三个轮的。整袋瓶子装在车里，就不用拿手拖了。

“等挣了钱，咱们也买一辆三轮车。”梁小飞跟妖怪们畅享着未来。多想点好的，会觉得未来有奔头。

“真的嘛。”坨坨很高兴，蹦到梁小飞身边，晃着脑袋问，“我能要红色的吗？我不喜欢绿色和蓝色的。”

“能，咱们就买红的。”梁小飞一口应允下来。

到了路口，梁小飞拦住他们，“红灯。别走了。”

对面的路上插着根黑杆儿，上面有个红色的小人。妖怪们看得惊奇，这个不是箭头，也不是圆的，小人也算红灯呀。

等着红色小人变成绿色小人，小飞哥才说可以过马路。

路边的小商店门口的遮阳伞下放着长冰箱。梁小飞走得实在有些热，便提议，“咱们买根冰棍吃？”这群人来了这么天，他没带他们吃过冰棍。

小妖怪们没有不同意的。跟在梁小飞身后好奇地站在冰柜边看。

“这些我知道，我看别人吃过。”坨坨见到熟悉的包装袋，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很多人类都吃这些东西。

“别买贵的。”花旗叮嘱着。

梁小飞知道有雪糕刺客的说法，只拿了6根小布丁。这种雪糕他知道，一定不贵。

“老板，多少钱？”梁小飞推开拉门，问坐在柜台后的商店老板。

“1块钱1根，一共6块钱。”

梁小飞扫完码，给妖怪们分了小布丁。

“好凉快。”兜明把小布丁贴在脑门上，凉意从脑门一直蹿到脚底，身上一下子就凉快了。

坨坨笨拙地撕开包装袋，学着梁小飞的样子舔了一口小布丁，“甜的呀。”又凉又甜的很好吃呀。

小布丁个头小，西觉几口咬没了。肚子了凉呼呼的，带走了许多暑气。这东西还真好。

云善一觉睡醒，脑袋上黑乎乎一片。他能听到大家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人。这个小地方只有他一个。云善不安地动着小手，踢踢小脚，可是没人发现他。

他小嘴一撇，哇地哭出声。脑袋上方黑黑的东西立马就被掀开了，云善看到亮光，也看到了兜明的脸。

兜明把他抱出来，轻轻地晃着。小丛和坨坨配合着冲了奶粉。云善这一觉睡了很久，一定饿了。

云善总是很好哄的。有人抱着他，和他说两句话，他自己就能慢慢安静下来，转着大眼睛到处瞧。

坨坨垫着脚把奶嘴插进云善嘴里，云善就一边裹着奶，还不忘记到处看。

“你这样不累吗？”梁小飞看着坨坨一直垫着脚跟在兜明旁边拿着奶瓶，有些佩服坨坨。

“有点累。”坨坨看着奶瓶里剩的不多，换了另一只手，“云善马上就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