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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厂公独宠“他” 今夕何如 2995 2024-07-14 11:51:36

【不逃吗?】

莫晓到达长城脚下时, 斜阳已坠西天一角。

赤红晚霞冲天而上,宛若熊熊烈焰,烧透了一整片西边天空,也染红了这片苍莽高原!

云蒸霞蔚中的长城奇伟壮丽,宛若一条赤金色巨龙!龙身蜿蜒,龙首直上天际,渐隐于云霞之中。

身处这绮丽而壮阔的奇景中,莫晓连眨眼都不舍得眨一下,今日还真是来对了呀!

她仰头望,比两层楼还高的城墙,陡如削壁, 她是别想登上去了,就在这里近距离摸一下城墙, 感今怀古一下就好。

不过对她而言, 应该是感古怀今才对吧?呵……

手掌下的城砖, 粗粝而冰冷,坚硬而无情, 强大而难以逾越,然而数百年后却尽皆化为黄土飞尘。

到了最后, 只有岁月才是最难跨越的天堑鸿沟啊……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莫晓回头, 就见三名骑者纵马轻驰,正沿着山坡而上,很快就到了能看清面容的距离。

当先一骑是芮云常,后面跟着王允与马冲。

她看清楚是他们之后便收回目光, 继续欣赏天际火烧般的云霞。

芮云常低声吩咐一句,王允与马冲便收缰停在十数丈外。

他下了马,缓步走近城墙下,语带嘲讽:“风景好么?还是莫大夫知道逃不掉了,索性放弃了?”

莫晓头也没回:“督公好似一直对在下有误会。在下随督公出京,是为了抓住当初害在下九死一生之人,没有抓住他之前,在下怎会逃?”

芮云常弯弯嘴角:“莫大夫的意思……是抓住他之后就可以逃了吗?”

莫晓淡然道:“抓住他后,在下就能安心做自己了,又为何要逃?”

他低笑一声:“这世间,又有何人能真正做自己?”

莫晓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也并未看着她,只静静立在那儿,极目眺望远处的落日。

山坡上的风极大,将他淡色的衣袂吹得猎猎飞扬。沐浴在漫天如火的云霞之下,他的侧颜被夕阳余晖照得一片金红,那对眸子映着夕照,光采斐然。

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像是带着几分自嘲厌世之意,然而他的神情却通透沉静,没有丝毫迷惘。

她不知道他过去经历了什么,但她觉得他是个极为现实而理性的人。

这样的人将自己的前路看得十分清晰,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想得极其透彻,实行起来也会坚定不移。

这样的感伤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兴发的感慨而已。

感慨过了,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不会感情用事。

-

几句话的时间,夕阳已落至地平线附近。

气温也开始骤降,莫晓只觉寒意沁骨,回身往山下走。

顺坡而下,到了马歇处。

四个人,三匹马。

王允对莫晓道:“莫大夫骑在下这匹马吧!在下步行回去。”

莫晓摆摆手:“我不会骑。你们骑马,我步行回去就是。”

王允摇头劝道:“眼看这日头就要落山了,步行下去的话,走不到驿站天就黑了。夜间山路难走啊!这样吧,莫大夫与在下共骑一匹,回程时在下让马跑得慢一些就是了。”

莫晓为难起来:“这不好吧,两人一起骑马的话,马太累了……这样吧,在下走得快些,尽量跟上……”

她正搜肠刮肚地找理由,芮云常驱马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哂笑道:“步行能跟上马速?是让骑马的跟着你一起慢吞吞地走,还是留你一个在后面走夜路,连摔死了都没人知道?”

莫晓:“……”

王允向她俯身,伸出左手:“莫大夫上马吧!”

莫晓再也推脱不得,只好握住他的手,借他之力勉力爬上马背,跨骑在他身后。

王允待她坐好了,便轻叱一声,驱马小跑起来。

莫晓只觉身下不稳,急忙抓住他肩膀。

王允赶紧带了一下马缰,减慢马速。

芮云常从他们身旁经过,瞥了眼僵手僵脚抓着王允肩膀的莫晓,冷笑一声:“头一次见这样骑马的,就等着摔断脖子吧!”

莫晓怒瞪他一眼,但气归气,她心知他不是在危言耸听。马背颠簸起伏,震得她上下起落,每次落下都不在同一个地方,撞得她屁股生疼。她双脚又无马镫可踩着借力,若是不抱住前面的人,随时随地会被震下马背去!

王允也劝道:“莫大夫你搂着在下,在下尽可能慢些带你下去。”

莫晓默默地将王允抱住。但她双臂虽然环着王允,身子还是后仰,与他稍许分开些距离。

王允却只以为莫晓是第一次骑马紧张的缘故,便一边控马,一边劝道:“莫大夫把腰放松些,像你这样硬绷着会伤腰的。若是骑久些,就连坐都没法坐了。”

莫晓试着将腰放松。

王允又道:“不要怕摔,腿夹紧马腹,但屁股不要坐实了。马的步子是有规律的,顺着它来。”

莫晓将双腿夹紧,默数着马儿的步伐,体会顺着马背起伏的感觉,而不是僵着全身硬捱马背撞屁股,果然比起之前要好得多了。

骑马确实快得多,她上山用了半个时辰,他们下山却不过盏茶时分就到了驿站。

莫晓松开王允,扶着马鞍爬下马背,只觉两腿间被磨的生疼,双腿更是因为紧张造成的过度用力而酸痛,走路姿势又僵硬又缓慢。

小凳子焦急地等在院子里,瞧见他们归来才松了口气,迎上来道:“莫大夫,你平安无事就好!”

莫晓这些天时时刻刻都有被人看管监视之感,方才不说一声就离开驿站,既是因为怕提出去长城边看看被芮云常一口拒绝,也有故意让他着急一下的报复心理在其中。而见他带人找到长城边时,她只认为他是来追捕她的,毕竟她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直到听见小凳子这句关切之言,她心中忽然有了不同的感受,在这样的荒原之地不告而别,也许真的会让他们担心吧?

她转眸看了芮云常一眼。他没什么表情变化,只随意地将缰绳扔给马夫,大步入内。

-

用过晚饭后,小凳子带莫晓去晚上歇息的地方。

驿站大院靠北是一排平房,五间房屋,都是大通铺。除北屋外,东西各有一排平房,西面用作厨房与饭堂,东侧单独一栋房子则是驿丞平日居住与办公之处。茅房则另在院角。

因着芮云常这一行人来,李驿丞让出自己平时所住东屋给芮云常,他自己去北面大屋过夜。

穿过院子时,莫晓发现王允跪在东屋外头。她看向小凳子:“为何王管事会跪在这里?”

小凳子神色略显尴尬:“咱也不知道。”

“因为我?”王允身负监视她之责,今日却让她一个人离开了驿站,芮云常是因他没把她看紧而罚他吧。

小凳子急忙摇头:“与莫大夫无关。”

他刚说不知道,这会儿又说与她无关。莫晓也不拆穿他前后矛盾之处,径自去敲东屋的门。

“进来。”

莫晓推门而入。东屋一明两暗的格局,中间是明堂,左间是办公之处,右间做卧房。

芮云常正坐在书案后,案头一盏油灯,一叠文书。他见是莫晓进来,略显讶异地瞥向小凳子。

小凳子小声道:“莫大夫瞧见王管事跪在外头。”

芮云常眉梢微动,看向莫晓。

“都总管。”芮云常交待过,在驿站只称他为都总管。莫晓行过礼后才道,“今天没说一声就出去,是在下的错,怪不得王管事。傍晚时分人多车乱,难免疏漏,望都总管宽谅王管事。”

“你为王允求情?”

“是。”

“出去。”芮云常说完这句便不再看她,拿起案头的文书看了起来。

莫晓皱眉:“都总管到底是同意饶过王管事了,还是不同意?”

他头也不抬。

莫晓就不问了,却也不走,就立在屋里头。

芮云常无动于衷地看着文书。

僵持了片刻。小凳子轻扯她袖子:“莫大夫,走吧……”

莫晓深吸一口气:“在下向都总管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擅自离开了!”

芮云常终于抬眸掠了她一眼,口气冷淡:“难道你以为处罚王允是做给你看的?”

“他还需跪一个时辰多两刻。时候到了自然就结束了。莫大夫可以出去了。”他轻描淡写地结束了对话,“小凳子,送莫大夫出去。”

“是!”小凳子急忙拉着莫晓出屋,“莫大夫,咱家带你去歇息的地方。”他关上门一回身,却见莫晓朝王允深深鞠躬作了一揖。

“王管事,抱歉!”她要是真的想逃走被抓回来了,王允被罚她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歉意,但她今日只是想摆脱监视,出去透口气而已,轻率之举却害王允被罚,这让她觉得过意不去。

王允就跪在门外,将屋里对话听的分明。

乍然不见莫大夫影踪时,他与马冲都认为莫大夫是逃跑了,但他们亦深知,最近的城镇距此也有近百里,又是深冬季节,入夜后西北风一刮,能直接把人冻成冰棍!

在这片荒野上,莫大夫这样体弱的文士,活不过一个晚上!

也正因如此,他根本没想到莫大夫会选择这样的时机逃跑,疏忽了片刻,就此不见其踪。

马冲请示督主,立即分两头沿驿道去找人。

督主却问马有没有少,得知马没有少后说了句:“跑不远。”

接着找来所有驿吏,一一询问有无见到莫大夫影踪或去向,其中一个驿吏说莫大夫曾问过他,如何走去长城边。

当他们终于在长城脚下找见人的时候,他与马冲全都松了口气,也都哭笑不得,没想到莫大夫还真的只是去看看长城而已!

回来后,他主动向督主认罪求罚。不管莫大夫是不是有心要逃,今日之事都是他失职。

王允不能说话,无法解释原委,便只朝莫晓摇摇头。

莫晓也知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便先跟着小凳子去休息的地方。

北屋五间,一间让驿丞与驿吏住了。余下四间屋,一间屋子要挤十来个人,才能将芮云常这一行人都安排下。

莫晓只看了一眼就暗暗叫苦,之前虽与王允同住,房间还是分开的,像这样与八、九个大男人睡在一个炕铺上,让她怎么安心睡?但她能说什么?驿站条件有限,难道还能匀出一间空屋子给她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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