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56章

我和成州平 佛罗伦刹 3583 2024-05-13 10:46:49

老周对成州平说:“你放心, 以后肯定有的你忙,但你先把伤养好,怎么也得等明年春天。”

成州平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老周看出了他的失望,笑着勾住他的脖子, “咱们队什么时候亏待过卧底了?我前段时间抓紧给你申请了单人宿舍,条件贼好, 年终补贴和奖金也快下来了,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大假,舒舒坦坦过个年。”

老周当了二十年的缉毒警察,只过了两回年, 而队长刘文昌, 没人见过他过年。

成州平说:“我想去见一下刘队。”

老周说:“行,你去吧, 年底KPI已经冲完了,这两天没啥案子,他也比较闲, 现在可能办公室喝茶呢。”

成州平一瘸一拐走到刘文昌办公室,敲了敲门,“刘队, 是我成州平。”

刘文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进。”

老周说的果然没错, 刘文昌正在喝茶。

成州平想到以前杨源进那个奢华的茶园, 动辄成千上万一斤的茶叶, 而刘文昌喝的茶,是路边几块钱一斤散称的铁观音。

刘文昌指了下对面的位置, “你坐。”

成州平没有坐, 他站在刘文昌办公桌对面, 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刘文昌,“这是闫立军最后一次进货中间人的车牌。”

刘文昌看了眼照片,那是一辆银灰色面包车。

他问:“有啥问题?”

成州平说:“闫立军最后进的那一批货,是黄皮。”

刘文昌面色凝重了起来。

黄皮,就是土质□□,最早从山西流传出去,这说明有人在境内制毒。

他说立马打通一个电话,说了几句,然后把成州平拍下的车牌号发了过去。

成州平说:“如果能找到毒品源头,我申请再次卧底,剿毁毒窝。”

卧底分长期和短期,短期卧底队里每个老警察都干过,毒品最猖狂那几年,大家三天两头换个身份,但长期卧底的人,从没有人会提出去做第二次。

刘文昌十指交握,说:“你说说,为什么想去?”

成州平说:“我想立功。”

“立功...”刘文昌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的神情越来越沉重,最后,演变成愤怒,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红,咬牙切齿说:“你他妈干这个,是为了立功?”

成州平低下头,他目光冷淡。

刘文昌突然站起来,他越过办公桌,几乎是拽着成州平的胳膊,“你跟我走。”

刘文昌虽然瘸着腿,但劲非常大,他拽着成州平,两个人都一瘸一拐的,老周拿着一堆材料站在集体办公室门口,看着俩人,“这闹哪一出啊?”

刘文昌说:“我下班。”

老周说:“奇了怪了,八百年没提前下班的人,今天早退啊。”

刘文昌没理会他,拽着成州平就往院子里走,到了停车场,他按了一下遥控器,他的车响了一下,把成州平押解似的押到车门,说:“上车。”

成州平说:“去哪啊?”

刘文昌说:“我家。”

刘文昌车开的很快,成州平眼看着他好几次都险些闯红灯了。

刘文昌住的是机关家属楼,几列老楼规矩地挺立在院子里,老房子脱落的墙皮有些腐朽的味道。

刘文昌关车门的动静很大,然后,他大步向自家单元楼里走去。

他的腿被毒贩打穿了,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刘文昌在队长这个位置上一干十几年,为了在手底下的人面前有威信,他走路一直都很慢。

可现在,他泄愤似的,大步流星往前疾驰。

成州平跟在他身后上了楼,刘文昌用钥匙打开门,他老婆正在看电视,见刘文昌回来,惊讶说:“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刘文昌“哐”一下把门摔上,整栋老楼,都被他摔门的声音震动了,家里养的一只小花猫立马躲到他老婆的腿后面。

刘文昌对他老婆说:“你进房里去。”

成州平还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不过他知道,迎接自己的,并不轻松。

刘文昌老婆抱着猫进了卧室,转身前,还跟刘文昌说:“你控制点脾气。”

女人和猫进了屋子,和他们隔绝开。刘文昌比成州平矮一点,他仰着头看成州平,冷冷地说:“你想要立功是吧。”

他走到电视柜旁边,揭开一块用旧窗帘剪裁成的布料,被布遮掩的,是一个硬纸壳收纳箱。

箱子里面摆着满满的奖状、奖牌、奖杯。

刘文昌拿出一个小纸箱,把奖牌哗啦啦往茶几上倒。

奖牌是硬的,茶几也是硬的,碰撞出激烈而尖锐的声音。

刘文昌倒完奖牌,开始扔奖杯,他把玻璃奖杯直接砸向成州平的肩膀,大吼道:“你要立功是吗?我全给你,你都拿去!”

成州平被玻璃奖杯砸了,刘文昌开始抄桌子上的奖牌,往他身上砸。

刘文昌家里客厅不大,成州平想躲也没地方躲,所以,他没有躲。

他堂堂正正地,用野心迎接着刘文昌的愤怒。

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他就是要立功。

那一天,小松姑姑的话,像个幽灵,一直在向他叫嚣。

不立功,他一个破警察,拿什么让人相信他值得被托付。

刘文昌双眼发红,满头的血管外凸,他对成州平大吼:“你都拿去啊!只要你把我儿子送回来,老子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把我儿子还给我!你能吗!”

成州平不能。

谁也无法做到。

就算那些上帝啊,佛祖啊,他们都是真的,也不能做到。

这时那个被紧闭的房门另一端,传来女人隐忍的哭泣,刚开始她一直在忍。

可随着刘文昌一句“你能吗”,她的哭声突然爆发了,那个弱小的女人,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一声又一声。

刘文昌部队转业之后一直在做缉毒工作,距今多年,他几乎拿了所有的奖章。

他经历了本市毒品最猖狂的年代,越乱的年代,越容易出英雄,刘文昌就是其中一个。

在他当上大队长那年,毒贩为了报复他,绑架了他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刘文昌孤身去救孩子的时候,腿被毒贩打残了,他的小孩,在他的面前被杀害。

这个男人一直是金色盾牌上最硬的那一块,现在,他颓丧地坐在沙发上,拿抱枕捂着自己的脸,哭成了一个软蛋。

成州平艰难的弯下腰,捡起砸在地上的奖杯奖牌,放回箱子里。

他把纸巾放在刘文昌手边。

他知道刘文昌不想看到自己,便说:“我先走了,查到黄皮的源头,需要我去一线,随时待命。”

成州平离开刘文昌家,坐公交回了警队宿舍。老周提前把他行李送了回来,说是行李,一年四季衣服加起来,也塞不满一个箱子。

老周往冰箱里塞着水果,说:“过几天出去买点衣服,三十岁的老小子了也该收拾一下自己了。”

成州平没在听老周的唠叨,他坐在床上,边点烟边问:“我归队时间什么时候能定?”

老周说:“年后吧。我给你买了些速冻饺子,你晚上饿了自己煮了吃,但午饭必须去食堂吃,听到没?”

成州平点头,“听到了。”

他看到老周头发上多出来的白发,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成州平说:“你就别管我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老周就是爱操心的命,他说:“照顾你一下,你能死啊?”

成州平回来第三天,队里给他举办了一个简单的表彰仪式。但迎接他的不是归队,而是漫长的复健和心理辅导。

他一天的安排,基本上是早晨去做心理辅导,中午在食堂吃个饭,下午去做复健,晚上回宿舍看看电视。

年二十八这一天,他依然重复这条路径。

中午在食堂吃饭,他打了一大碗面,坐在靠窗的位置。几个新来的警员打打闹闹进来,看到他,立马严肃起来,喊了声:“成哥!”

过去,成州平也和他们一样爱热闹。

他对他们点了点头,一个瘦瘦的警员说:“成哥,我们先去打饭了。”

成州平说:“去吧。”

他看着他们打完饭,然后坐到离他很远的一桌,他也自己低下头吃饭,他吃得慢,吃完的时候,食堂几乎空了。

餐桌被阳光照着的地方,忽被阴影掩埋。一个穿警服的身影在他对面坐下来,是刘文昌。

他打了两菜一汤。

“黄皮来源查到了。交警那边追踪到了你拍到的中间人车牌,那辆车一直在广西百色市内活动,我连线了那边警方,初步锁定目标嫌疑人是傅辉。”

“傅辉?”

成州平在闫立军身边跟了七年,他几乎可以完美地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可是,听到傅辉的名字,他明显眼神晃动了一下。

刘文昌抬头,笑道:“对,傅辉,还敢往前冲吗?”

傅辉的名字,在他们内部非常出名。

傅辉是贩毒发家,但他量小路多,极为狡猾,警方多次拿他束手无策。近几年韩金尧崛起后,傅辉这个人彻底消失在了警方的视线内。

此次警方顺着成州平给的车牌号进行调查,他们再次发现了傅辉的踪迹。看来他不是金盆洗手,而是改贩毒为制毒了。

他们这一窝都是接受过专业刑侦训练的警察,他们的工作就是跟毒贩斗智斗勇,活来了,没有退缩的道理。

当然,如果傅辉只是这样的毒贩的话,刘文昌不会问成州平敢不敢往前冲,而是会直接把活派给他。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傅辉在贩毒之前,是一名缉毒警察。

成州平挑眉,“敢呀,有什么不敢的。”

刘文昌说:“如果真的是傅辉的话,这人有残杀线人的前科,普通线人他很容易就看出来了,只能采取卧底侦查。成州平,这次任务不比上一回简单。等当地警方核实过后,就开始给你准备身份。”

成州平想了想,说:“做什么新身份,不是有现成的身份么?”

刘文昌眼皮一震,“你想继续用刘锋的身份?”

成州平点头说:“嗯。闫立军最后一批毒品是从傅辉那里进的,我在闫立军身边时候,跟中间人打过照面,换新身份麻烦太大了。”

刘文昌说:“我们还需要采集傅辉更多的信息,你这段时间集中养伤,等通知吧。”

成州平扬起唇角,“谢谢刘队。”

刘文昌冷哼了声,他看向成州平,“成州平,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为什么干这个的?”

成州平说:“抓毒贩,立功,两件事不冲突。”

刘文昌忽然问他:“成州平,你成家了么?”

成州平摇头。

刘文昌语重心长地说:“等你成家了,就知道,两个都不重要。”

成州平今天没去做复健,直接回了宿舍,他躺在床上打算睡午觉的时候,收到了小松的短信。

她发来的,是一段高铁票务信息。

成州平看着“旅客您好”四个字,不觉笑了笑。

他点了根烟抽上,夜里起风,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都裹紧了衣服。

成州平快速拨通电话。

小松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高铁站候车。

电话接通那一秒,对方没有说话,小松知道他在故意等她先开口,她不想让着成州平,也倔强地不说话,但憋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成州平。”

小松语气柔柔的,让成州平觉得自己的心像泡沫一样柔软易碎。

成州平说:“想我了么。”

小松说:“这才几天呀,你也太小瞧我了。”

成州平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他低哑的笑声透过电话传到小松耳朵里,小松竟然觉得,这样就很足够了。

就算看不到他,只要他多笑一笑,不要总是冷着脸,心事重重,就足够了。

成州平说:“晚上我去接你。”

小松故意说:“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成州平说:“本来不觉得麻烦,你这么一说倒是挺麻烦的,那算了吧。”

小松装出来的好脾气立马没了,她质问:“你这人怎么这样?”

成州平说:“我这人就这样,你后悔么。”

小松说:“嗯,后悔了,你不来就不来,又不是没人接我回家。”

成州平立刻想到那天在医院将小松从他身边拉开的男人。

那是个极为优秀的男人,成州平想到他熨帖的衬衣,想到他飞扬的眉目,想到他护着小松时关心的神情,他真想狠狠去揍对方一顿。

他语气忽然淡了下来,“那我就不多跑一趟了。”

小松也说:“行,你有种就别来。”

挂断电话,她对着手机屏幕无声地发誓,要是成州平敢来接她,她一定无视他,让他一个人接受严冬的摧残吧!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