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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万骨枯·九

步蟾宫 花朝六九 3741 2024-06-20 10:06:48

一场大雨之后,次日便出了太阳,沈扶玉将昨日的事情同其他人说了。

雪烟气得一拍桌子:“姓何的该死!”

池程余也跟着骂:“畜生!啊啊啊师兄你怎么没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徐三娇如何报仇?”温沨予也很生气,但好歹还算有点理智。

他们在那里忿忿不平地破口大骂,倒是姜应转了转扇子,眉头微皱:“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关键人’?”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姜应的这句话叫沈扶玉心头一震,他猛地站起了身子,姜应说得没错,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一开始,至少在徐三娇身死前,他们是能把她救下来的。救下来时,他们便凭空捏造了一个“关键人”,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他们怕被鬼域发现外来者的行为,正好对应了千河村里村民怕惹祸上身,没有对徐三娇施以援手。

云锦书人都愣了:“那咋办啊……”

这不完蛋了吗?

“先把千水找到。”沈扶玉低声道。

无论如何,先找齐人再说。

没有关键人的话,鬼王没认出他们是外来者,还算安全,鬼王大开杀戒至少要等到鬼域结束。

沈千水至今没有露面,保不齐还有什么转机。就算没有,沈扶玉也不敢把她一个人丢在外面,太危险了。

结果沈千水还没找到,三日后,村里倒来了另一个熟人。

“你?!”

雪烟震惊不已。

赵修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雪烟姑娘……”

“你怎么在这?”沈扶玉一怔。

“京城一别后,我便一路打听你们的行踪,跟过来的……”赵修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仍是恋恋不舍地盯着祝君安。

沈扶玉:“……”

赵修良身为普通人,追人追到这个程度,也是到达极限了。

“不过你们怎么都在千河村啊?我在县令家。”赵修良生怕自己给他们带来麻烦,忙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不知为何,赵修良穿成了县令家大儿子的家仆,他在县城中寻找他们了许久都没有结果,还以为自己是找寻错了。

“县令家大儿子病死了,我这次来,是来给结阴亲的女家下聘礼的。”赵修良说。

沈扶玉一愣:“女家是……?”

“徐三娇。”

几人纷纷一愣,赵修良浑然不觉气氛的尴尬,还眼巴巴看着祝君安。不知道祝小姐穿成了什么样的人,怎么还带着面纱呀?

赵修良说罢,便急着去要给徐三娇下聘礼。毕竟县令家大儿子死了有一阵子了,尸体都有些发臭了。四日后正好是个吉时,为了让大儿子尽快下葬,便定在四日后结阴亲。误了时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走后,沈扶玉看向凤凰,问:“哥,你在县令家见过他吗?”

“不知,”凤凰答道,“县令家的大儿子病危,为了不让病气渡给“我”,县令老爷和夫人从不让“我”去看他。”

“假设他说的是真的,”姜应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了,“四日后,那可是徐三娇的头七……”

“还有一件事,”云锦书拿出来一袋子银两,“我不是仵作嘛。我去何家整理徐三娇的尸身时,何大给了我这些,叫我给尸身作假。要我用白粉等粉饰尸身,伪装成徐三娇病死的样子。还要把尸身文书写成前几日死亡。”

这样一看,赵修良说得倒像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沈扶玉当即下了决定:“来不及了,大家先去找千水。”

头七那天,就是徐三娇回来的日子!

话虽如此,可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本就着急间,祝君安又被何大叫去了,连同其他几个绣娘,要给徐三娇绣新的嫁衣。祝君安怕别人起疑,只得答应了了下来。

赵修良也眼巴巴地跟了上去。

沈扶玉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地方,但又说不出来,不知不觉间,他又来到了千河旁边。

今日夜晚,就要起棺去结阴亲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千水,更没有任何出去的办法。

沈扶玉看着荡漾的河水,徐三娇未婚前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后来我在千河旁遇见了一名道士,他给我说,会有人真的爱我。我问他是谁,他只说‘千河之畔,萍水相逢’”

道士……?

沈扶玉拧了拧眉,这个道士是谁?徐三娇是信了这个道士的话,才会一时冲动,盲目相信了何大。

莫非关键人是这个道士?

还是说,千水是这个道士?

等等——?

沈扶玉猛地从河边站起来,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拉了一把危楼,道:“这儿有关键人。君安有危险,去喊其他人!”

他说完,便着急忙慌地去寻祝君安。

危楼虽然不知道沈扶玉怎么得出来这个结论的,但是沈扶玉的话他向来听,于是马不停蹄地去喊其他人。

跟祝君安同绣的其他绣娘害怕棺椁,这嫁衣便由祝君安来送。

赵修良本在院子里,一看她来,眼睛都亮了:“祝姑娘!”

“赵公子。”祝君安应了一声,绕过了他,去屋里给何大送嫁衣。

赵修良也眼巴巴地跟了上来:“祝姑娘,你找何大吗?他好像不在,你放在一旁吧,他回来了我帮你告诉他。”

这屋子安安静静的,中间的棺椁安静地放着。祝君安看了一会儿这个棺椁,转头把嫁衣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回头给站在门口的赵修良道:“那就麻烦赵公子了。”

“嘿嘿……”赵修良憨笑一声,一句“不要紧”还没有说出口,倏地瞳孔紧缩,他几乎是没有思考,迅速地把祝君安扑向一边。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震掉了祝君安的面纱。

“祝小姐,你没事……”他询问的话哑在了嗓子里。

祝君安视野清明了起来,就知道是自己的面纱掉了——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呢?眼角向下,形似鸟兽,几乎可以用“丑陋可怖”来形容。

面对赵修良的震惊,祝君安反倒很平静,她道:“赵公子,我本身便是这副模样。平日里只是戴着人皮面具,而今身在鬼域,自然是灵魂本身的模样。”

“承蒙你的厚爱,叫你失望了。不好意思,我并非有心隐瞒。”

祝君安淡定地说完这句话,这才看向棺椁。没下钉子的棺盖正在一寸一寸地后移,棺身剧烈地摇晃着。

是起尸?还是徐三娇回来了?应该不是起尸,厉鬼成形前一般都会杀几个人,用以稳固鬼体,以便更好地复仇。

祝君安冷静地分析着,屋里离门外并不远,她用力跑过去的话——

祝君安判断出来,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她刚跑到门前,原本大敞的门“砰”地一下关紧了。屋里的光线一瞬间变得极暗,棺前的香火摇曳了几下。

祝君安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棺椁已经开了一半,漆黑的棺椁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这一声也将赵修良唤醒了过来,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明显是有些害怕。他看了眼祝君安,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祝姑娘!”赵修良猛地扑到棺材上,似乎是想把棺材重新压下去。

祝君安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赵修良开口,重新说起了之前说过无数次的话语:“祝姑娘,我对你是真心的!”

棺椁中似乎有什么吸力,开始把他往里面吸,赵修良不肯,紧紧扒着棺材盖,用力到指腹都磨破,流出了鲜血。

赵修良疼得厉害,他似乎马上就要被吸进棺材里了,但他奋力抵抗着,脸色涨得通红。他看着祝君安,自知时日无多,所以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量喊道:“祝姑娘!我喜欢你!”

他说完这句话,全身的力量都像是消失了一般,整个人都进了棺材里。

棺材里很快流出滚烫新鲜的热血来。

与此同时,紧关的门被一脚踹开:“君安!”

沈扶玉喘着气,看见屋里的情形,也是心头一愣,好在他当即反应了过来,一把拉住祝君安便朝外跑去。

外面已经到了黄昏,天光很暗,徐三娇似乎并没有追杀他们的意图,杀了赵修良后,并没有追出来。

沈扶玉和祝君安一直跑到了沈扶玉的家里,停下后,沈扶玉这才看向祝君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祝君安摇了摇头,比起徐三娇杀人,她其实更震惊另一件事,她看着沈扶玉,迟疑地开口:“师兄,赵修良死了?”

沈扶玉一怔:“那摊血,是赵修良的?”

“是,”祝君安点点头,“他为了给我争取逃脱时间,被徐三娇杀了。”

沈扶玉没想到会这样。

“师兄!君安!”

其余人纷纷从各个方向赶了过来。

“这谁啊?”危楼一看沈扶玉身边还挨着个女的,醋意微起。

沈扶玉瞥了他一眼,看向祝君安,他是知道祝君安原本的样貌的,只是不知道祝君安愿不愿意暴露。

“是我,祝君安。”出人意料地,祝君安大方承认了。

雪烟的顾虑和沈扶玉是一样的,眼下看见别人眼中的震惊,生怕祝君安会难受,连忙开口:“好了!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比起祝君安的真容,这个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沈扶玉看了看他们,道:“去找徐三娇。”

沈扶玉带着祝君安逃走后,棺椁的血消失得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何大等人走了进来,给徐三娇换上了嫁衣,盖好棺椁,封上铁钉。

时辰到时,一旁的人喊道:“起棺——”

抬棺的有四个人,正是之前强/奸徐三娇的那四个人,而何大则在最前面抱着一只死公鸡。

后方哀乐响起,唢呐、长笛等乐器奏起的曲子诡异又可怖,何大心底没由来打了个突,他看了看天,今日没有月亮,乌云层十分厚重。

让何大想起徐三娇死的那一天……

不不不,何大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他心底暗暗道,徐三娇,我待你不薄,给你寻了家好亲事,你可千万别来找我。

你可千万别来找我。

他心底来来回回重复着几句,神奇地是,居然真的一路平安。

走了几个时辰,约莫到子时了。送亲的队伍这才走入一片树林中,而前面,就是挖好的坟坑。

何大稍稍放下了心。

很快了,马上就好了。

坟坑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隐约可见那边立的墓碑。远处也响起了送亲的哀乐,很明显,那就是县令大儿子的棺椁。

太好了。

何大想,不知不觉间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他喘了口气,已然走到了坟坑前。哀乐也达到了最响,似喜似悲,在林立的树林中来回回荡着。

“落棺——”

“轰隆!”

天边倏地炸起的闷雷盖过了人声,何大没听清,一低头,却发现原本应该死亡的公鸡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打了个激灵,大叫一声,忙把死公鸡丢了出去,转身就要跑——

面前站满了人。

吹乐的、拿东西的、抬棺材的,挤在一起,个个面色惨白,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啊!!”何大惨叫一声,被吓得腿软,眼见着就要栽倒在地。

“夫君,”温柔又熟悉的声音传来,何大被人轻柔地扶住,“怎么了?”

何大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徐三娇的衣袖,鼻涕泗流,哆哆嗦嗦地说不出完整地话:“鬼、有鬼,快走!”

“哪有鬼啊?”徐三娇似乎是苦恼地反问道。

“徐三——”人名念到一半,何大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脖子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夜色中,一袭鲜红嫁衣的徐三娇,缓缓勾起了唇。

……

沈扶玉等人赶去徐家的时候娶亲队伍已经离开了,无法,他们只好一路跟着哀乐的方向跑去。但是哀乐明显去的不是合葬坟的方向,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追。

跑入一片树林中,哀乐倏地戛然而止了。整片树林都陷入了可怖的寂静中,偶尔有几声沙沙声。

沈扶玉深吸了一口气,向来是徐三娇动手了。

“都别跑散,”沈扶玉沉声道,“聚在一起。我打前面。”

“心——”危楼明显不满他的安排,还没说话就被沈扶玉瞪回去了。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咽了下去。这么危险,凭什么要沈扶玉打前面?

姜应展扇笑了笑:“危楼魔相还是不了解我们公主呀。我们公主下的安排,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听着吧。”毕竟沈扶玉作战指挥从来没有出过错。

“什么是‘我们’公主?”危楼冷笑一声,这个姜应一天到晚就知道找事。

沈扶玉一听他们要吵就头大,冷声道:“别吵。”

外面吵也就算了,这么危险的时候还吵!

姜应努了努嘴,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在黑暗中绕过一棵又一棵高挺的树木,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片空地,还有惨死的人。

凡是来送亲的,尽数惨死。多数人脸上还带着十足的恐惧,像是死前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阵阴风袭来,沈扶玉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红色:“鬼王殿下。”

沈扶玉平静地开口:“那只小狗的名字,是千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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