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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九州同·三

步蟾宫 花朝六九 3616 2024-06-20 10:06:48

片刻后,赵修良的马车大摇大摆地驶到了城门口。

“赵公子。”茅隐礼貌地给他打了个招呼。

赵修良把国师的令牌拿了出来,道:“茅仙师,这是国师要请的修士,还请先撤了这个阵法,要我们入城才好。”

茅隐接过那块令牌仔细检查了片刻,确认无误后便撤了那个阵法,修士大多脾性各异,差不多的修为情况下去检查别人确实不太礼貌。赵修良他也认识,是当朝丞相家的二公子,想来不会出错。

沈扶玉一行人挤在马车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马车又缓慢走动起来。沈扶玉扶着车厢内壁,不动声色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怕沈千水的霉运发作,只好让沈千水在唯一不受影响的沈扶玉怀里待着,对面危楼、凤凰、池程余和温沨予的目光嫉妒又羡慕。

沈千水眨了眨眼睛,眼巴巴地抬头看着沈扶玉。

沈扶玉注意到了,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玉佩硌到你了?”

沈扶玉偏头看了看,贴身玉佩已经被他拂到另一边了。

“没有没有,”沈千水乖巧一笑,“哥哥辛苦啦。”

她眼睛清澈明亮,像是某种小动物的眼睛一般,乖巧可爱。沈扶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沈千水跟池程余这种故意争宠的不一样,这小姑娘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危楼还不至于吃她的味。

危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底再次强调,他才不至于吃一个小姑娘的味!

兴许是这个办法真的有用,他们平安进了京城。

素来热闹的京城此时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漆黑的夜里没有一丝灯光,风都没有。

马车在一处偏院停下。

沈千水怕沈扶玉累,忙从他怀里站起来,几乎是一瞬间,车辕双双发出折断声,整个车架都断裂开来。

沈扶玉目光一凝,迅速反应过来,灵力凝成一个结界,把众人移到空中。赵修良坐在车厢外,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狼狈地跌倒在地,手、胳膊、腿和屁股都被断木划出了伤口。

他面露痛苦,从地上爬起来,一面紧张地看向祝君安,发现她被沈扶玉的结界保护得好好的后才松了口气,尴尬地解释着:“这个马车最多乘三个人,人有点多,就散架了哈哈哈……”

沈千水:“……”其实,可能也不是人多的原因。

雪烟冷笑了一声,骂他:“活该。”

赵修良连连点头:“是是,还好摔到的是我,祝姑娘没事就好了。”

“油腔滑调!”雪烟斥责他一声,转头给祝君安道,“君安你莫要因此动容。”

祝君安给雪烟温柔地笑了笑:“四师姐,我不会的。”

她重新看向赵修良,轻声道:“谢谢你。”

赵修良一时失了神,坐在原地“嘿嘿”笑了两声,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沈扶玉把结界解除,一群人落在了地上。赵修良没管摔得铁青的屁股,凑上前殷勤地开口:“丞相府恐怕不能给各位仙师住——若是我爹发现了你们肯定会告知国师的。这处家宅是我私下买的,我爹不知道。所以就委屈各位仙师了。”

“不委屈。赵公子费心了。”沈扶玉主动说着话,尽量避免祝君安同赵修良的直接接触。他们有时出任务都没有落脚之处,眼下能有处家宅已经很不错了。

赵修良挠了挠头,道:“就是里面房屋可能不太够,我记得只有六七间,恐怕要委屈各位仙师挤一挤了。”

他话说完,沈扶玉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多了几道目光。

沈扶玉:“……”

赵修良又看了眼祝君安,但是祝君安的师门人数实在太多,他想同她说话也没有办法,只能放弃了:“那么我就不打扰各位仙师休息了,各位仙师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就在柴房。”

“辛苦了。”沈扶玉给他道了谢。

赵修良这才拖着自己摔得浑身是伤的身体朝院后的柴房走去,一瘸一拐地,看着尤为可怜。

“那我们去看房间吧!”危楼期待地看着沈扶玉。

沈扶玉应了一声,无视掉身边四道灼灼的目光,兀自走到了草乌身边:“草乌行动不便,我同他一屋,大家各自分一下吧。”

危楼:“……”

凤凰:“……”

池程余:“……”

温沨予:“……”

云锦书探出个脑袋:“可是只有六间房哎,我们还是得有两个人要住一间。”他刚才专门去数了呢!

温沨予忙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来几根长短不一的竹签,道:“公平起见,不然我们抽签?”

这个主意好,众人都没有意见。

温沨予看了眼草乌,十分体贴地抽出来一根底端是红色的短签,道:“那抽到长签的就一人一间房,抽到底端颜色一样的短签的就两人一间房?”

“可以。”沈扶玉其实一人住或者两人住都可以,他两人间同谁一起住也不太在意——也不是,只要不是危楼就行。同危楼住在一起,沈扶玉想想就头大。

九个人一并在签桶里抽了木签,沈扶玉抽到了末端是绿色的短签,他环顾四周,目光每掠过一个人的面上心便往下沉一分,直至落在了危楼身上。

危楼笑盈盈地看着他,食指与拇指抵着短签的两段,将下方的绿色暴露出来,他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

沈扶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温沨予抽到了红色短签,乖乖跑到了草乌身边,礼貌地开口:“麻烦三师兄多担待啦。”

草乌缓缓开口:“麻烦大师兄了。”

温沨予:“。”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草乌是在回答之前沈扶玉的话。

危楼得意十足地闷声笑了两声,走到沈扶玉面前,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将那根短签在沈扶玉的面前晃了一下,又塞到了沈扶玉拿着短签的手里,臭显摆一般:“真乃天赐良缘,命中注定。”

凤凰一团火烧过去,气道:“说话就说话,把你脏手拿开!”

沈扶玉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这几天都要睡不好了。他将短签还给温沨予,正好对上师弟师妹们八卦的目光,他顿了顿,强行压下心底的羞耻感,开口道:“大家晚上一定不要睡得太死,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要轻举妄动,京城内情况尚不明确,今夜先修整一下,明日再去探查。”

沈扶玉得了山神的照拂,灵力和体力都有恢复,但其余人在山火一战中耗费了太多灵力与精力,又马不停蹄赶了好几天的路,京城情况尚不明确,贸然行动并非明智之举。

提起京城的事情,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起来,纷纷点了点头。

草乌说:“麻烦小师弟了。”

众人:“……”

“你怎么老是这样!”池程余真是服了他了。

沈扶玉哑然失笑,倒也托了草乌的福,气氛缓和了一些。他摆了摆手,让大家解散,赶紧回屋休息了。

人多的时候没感觉,人一少,沈扶玉就觉得危楼的目光当真灼热,让人难以忽视。

他点燃蜡烛,危楼便凑了过来,似乎是想说什么。

沈扶玉后退一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你休息去吧。”

危楼无辜地看着他:“那你呢,心尖儿?”毕竟这儿就一张床。

沈扶玉十分不解风情,他也不想解危楼的风情,面无表情道:“我打坐。”

危楼:“……”

危楼开口想说什么,结果气笑了,他看了看屋内的床,又看了眼神情自若的沈扶玉,恨得牙痒痒:“你又打坐。”

沈扶玉看了他一眼,并不同危楼争辩什么,他兀自走向一个干净的角落里,掀开衣袍就要坐下去。危楼眼疾手快把他捞怀里。

沈扶玉:“?!”

他气急:“危楼!”

“在呢。”危楼揽着他,十分熟练地往床边带去。大晚上的不睡觉,打什么坐。

沈扶玉挣了挣,没挣开,转而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危楼闷哼一声,没松手,反而死皮赖脸道:“打打打,随便打。打不死本尊就还缠着你,打死了本尊就跟你玩人鬼情未了。”

沈扶玉叫他这句话气得两眼发黑,他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恬不知耻之人,什么话都敢乱说:“你无耻!”

“本尊无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危楼把他往床上一扔,“本尊又不对你做什么。赶紧睡你的觉去。”

沈扶玉猝不及防被摔到床上,整个人都摔懵了一瞬,他撑起上半身,衣衫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被扯乱了不少,露出脖颈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黑白交织出一种凌虐的美感,再加上因为过度生气而微红湿润的眼睛……

危楼看着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垂了垂眸,缓了一下才重新开口:“啧,色即是空。”

沈扶玉:“?”

沈扶玉不愿同危楼一屋的原因就是这个,他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奈何良好的教养与薄薄的脸皮让他说不出痛骂危楼的话,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危楼。

危楼根本不害怕他,他笑嘻嘻道:“仙君,你是一只漂亮的小猫咪。”

他说完,又想到那两次沈扶玉变成的雪白小猫了,可爱得心都化了。

沈扶玉眯了眯眼,召来清月剑,直指危楼。

危楼一下子就闭嘴了。

“人鬼情未了”这种事,说归说,实做起来可不成,哪有还没讨到娘子就让娘子一剑捅死的事情?

沈扶玉冷笑一声:“说啊。”

危楼疯狂摇头:“不说,本尊是哑巴。”

沈扶玉从床上站起来,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眼中羞愤交加出一片冰冷的色彩,看得危楼实在心慌。

“别别,本尊知错了,”危楼把清月剑的剑尖往旁边挪了挪,赔笑道,“本尊不想对你做什么,本尊知道你不想同本尊一并睡觉,本尊是想让你去睡觉,本尊去外面守夜。”

沈扶玉:“……”

他眯了眯眼,凭危楼的狂妄程度来看,他可不信危楼会觉得自己不想和他一起睡觉。

危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当即替自己辩解:“本尊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作假,本尊就天打雷劈。”

他说完,又小声嘀咕道:“本尊自然分得清你想不想同本尊睡觉的……”

沈扶玉:“……”

他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和危楼待一起迟早会被气出失心疯。

“好啦,仙君赶紧睡觉去吧,”危楼单方面阻止这场闹剧,“本尊去给你守夜。”

沈扶玉迟疑住了,他不习惯同旁人同床共枕,以往出任务的时候皆是自己留下来打坐或者守夜,危楼这般……倒让他有几分不知所措在。无论对象是谁,他都做不出来自己睡觉把别人赶出去守夜的事情来。

“啧,”危楼趁他思索间直接利落地把他扛起来放在床上,而后将他的靴子脱掉,一股脑地塞到被子里,“又胡思乱想,你再纠结一下天都亮了。”

沈扶玉被他按在床上实在不舒服,危楼俯着身给他压被子,身影在微弱的烛光中显得格外不清晰。沈扶玉莫名不好意思,他想起身,又被危楼按了回去。

危楼眼睛一转,不怀好意道:“仙君若是再动,那本尊就脱光了衣服钻你的被窝!”

沈扶玉:“?”

他被对方这胆大妄为又直白赤裸的话语震撼到了,脸当即红透了,说话都有些哆嗦:“你敢!”

危楼本就是刻意逗他玩,眼下见他如此,心脏坏意更甚,微微一笑:“本尊如何不敢?”

他说完,便解了外衫。

沈扶玉没想到他居然真敢做这事,当即懵了,下意识缩被窝里去。

一个信封慢悠悠地从危楼怀里掉到了沈扶玉的被子上。

危楼看见那个信封,一时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似乎是泊雪临行前给他的,他随意地拿过来,一边拆着信封一边把沈扶玉的被子往下拽了拽:“也不嫌闷。”

沈扶玉只觉得自己钻被窝里的行动着实莫名其妙,一时羞得脸都有些发热发红,他攥着被子,只露出来一双染着羞意的眼睛,两只手的指尖都有些发红。

危楼见他这样,本欲再开口调戏他两句,信上的内容却硬生生地把他的话压住了,危楼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他松开拽着被子的手,又把信认真地看了一遍。

沈扶玉难得见危楼露出这种表情,乱七八糟的情绪散作云烟,他坐起身来,倏地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危楼缓缓转头看向他,将信封递了过来:“给你看看。”

沈扶玉看了他一眼,接过信封,只见信封上写着这么一句话——清霄队内,京城中人,疑有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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