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榷晚上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沈意安耳边, 他头一次和奶黄包玩时走神,连逗猫棒都甩的没那么欢快了。
那句话说的实在有些小声,并且距离傅榷开口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了, 纠结到现在, 沈意安甚至觉得刚刚是他听错了,傅榷其实根本就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的心不在焉被奶黄包当场抓获。
小家伙在家呆了这么久, 每天吃的都是进口猫粮,沈意安偶尔还会给它喂一顿生骨肉, 奶黄包现在长的十分敦实。
虽然体型没怎么变,但整只猫开始往横向发展, 越来越圆, 越来越胖,远远看去像一只白色的汤圆, 可爱的同时创人也开始有点份量了。
察觉到沈意安的走神,奶黄包不满的叫了一声, 用圆滚滚的脑袋拱了拱沈意安的膝盖,有点痒,男生抬起手抓了抓, 没太在意。
下一秒, 奶黄包往后退了一大步,紧接着化作一枚白色炮弹, “咻”的一声冲沈意安发射, 一头创进他的怀里, 直接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沈意安给创倒了。
书房门没关紧, 傅榷以前工作时不喜欢有任何声音打扰他, 因此在公司时办公室的门总是关的紧紧的,外头的秘书组也不会太大声说话, 只为了给老板保持一个安静的环境。
但自从沈意安住进来后,傅榷便发现自己工作时若是听不到对方的动静,反而会有些不安,一些工作做着做着就走神了,总想看看沈意安在哪里。
自那以后,如果沈意安没在书房,傅榷便会将门开一道口子,这样便能将走廊上兔子逗猫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相对的,沈意安猝然倒地的痛呼声他也听得非常清楚。
傅榷心头一跳,没有任何犹豫地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走廊上,男生仰躺在地板上,稍长的黑色发丝因为倒下时的惯性往后翻起,此刻正凌乱地耷拉在他的额头上、地板上。
而男生的胸口,正趴着一只有些惊慌失措的猫崽,见二爹来了,奶黄包“喵”了一声,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跳到地上,声音焦急地蹭着沈意安的脸颊。
沈意安倒下去时头先着地,“咚”了老大一声,傅榷急匆匆将他扶起来,伸手往后一摸,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块凸起的包。
他担忧地问:“小意,痛不痛?”
沈意安刚被创懵了,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眨了眨眼,眼角流下一滴后脑勺着地时痛出来的眼泪。
傅榷心疼坏了,他抹掉那滴眼泪,男生的眼眶已经红了,虽然没再继续掉眼泪,但看起来眼眶湿湿的,可怜的不行。
“等我一下。”
他说着起身,快步走进卧室。
奶黄包吃的太重了,带着沈意安倒下去时撞的很重,但索性包鼓的并不大,赶快用药应该不会再继续变肿。
他从医疗箱里拿出了一瓶消肿止痛的药油,小心翼翼地将鼓包上面的头发拨开,用手上的药油一点一点揉。
他揉搓的动作将本来已经消下去的痛意重新唤醒,沈意安皮肤嫩,对疼痛的忍耐度也比常人更低些,更别说庄园的地板用的材料都十分坚固,猝不及防这么一倒,换成谁都要痛的直叫唤。
傅榷边揉沈意安边无意识的哼哼,男人按揉的力度不算太重,但架不住他揉一下,那痛意便在沈意安整个脑子里回荡一遍,整个人都对揉药油写满了抗拒。
但药不能不用,傅榷边揉边低声哄他,从小意叫到乖乖,哄小孩儿似的车轱辘话来回一圈又一圈,直到药油被那块皮肤全部吸收,他才去洗了手。
回来时沈意安还坐在地板上,看着前面的地板发呆。
奶黄包坐在他手边,原本圆溜溜的大眼睛已经耷拉了下来,浑身写满了不安,连叫声都有些低。
傅榷在沈意安旁边蹲了下来,严肃地点了点奶黄包的脑瓜子:“乱撞人,扣你三天的猫条。”
奶黄包第一次犯错挨训,乖乖低头认错,被扣猫条了也没来得及伤心,充满歉意地“喵”了一声。
傅榷把他抱了起来,放在正发着呆的沈意安面前。
猫崽的毛有点长,在沈意安脸上蹭了蹭,很痒,痒的还沉浸在疼痛余韵里的男生骤然回神。
只见傅榷一脸严肃地抱着他猫儿子,而他猫儿子满脸愧疚,见他抬头了,自责地喵喵叫。
沈意安接过猫崽,放在怀里揉了几把:“臭包包,下次不能再这样子了知道吗?好疼啊。”
奶黄包在他怀里狂点头。
再重的话沈意安也舍不得骂它,毕竟小猫咪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胖成猪了,创人会把老父亲创飞,不过经过这次以后,它应该不敢再乱创人了。
沈意安也算是以身作靶,用头上的大包教给了猫崽,创人是不对的。
但他又想起了一件很让人受伤的事。
那就是他今晚睡觉没法儿平躺了。
那个包肿的位置正好是他后脑勺的正中央,虽然沈意安的枕头很软很蓬松,但架不住鼓起来的包实在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本来就被傅榷那句话搞的心神不宁,结果走神的下场就是被猫儿子创了个仰倒,四舍五入一下源头能直接追溯到傅榷身上。
沈意安幽怨地看了一眼傅榷,轻轻叹了口气。
傅榷:“……怎么了?”
“没事。”沈意安小声道:“傅先生,你快去工作吧。”
傅榷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他说的起身:“我先回去了。”说着他又指了一下奶黄包:“不要乱撞人了。”
奶黄包:“喵!”知道啦!
傅榷走了,沈意安又幽怨地看了一眼奶黄包:“臭包包,你现在真的胖了,得给你买个猫咪跑步机回来了。”
他老刷到有博主发自家猪猫的视频,沈意安觉得,奶黄包很有往这个方向发展的潜力。
奶黄包:“qaq…”
***
失踪了几天的温淮终于在今天十点之前重新出现了。
他从隔壁市回到了京市,目前刚洗过澡躺在床上躺尸,给沈意安打电话的语气都带着丝丝疲惫。
“小意,呜呜呜呜,早知道不答应我爹妈出去玩了,他们把我带去了隔壁网红步道,你知道那个步道有多长吗!!!我们整整走了三天才走完!!!焯!!!”
沈意安没忍住笑了一声。
温淮消失的那几天,虽然对方微信没回,但每日的步数排行榜都稳坐第一,每天至少三万步打底。
就温淮那个四肢不勤、在实验室走几圈都会哀嚎的体质,被拉去走了整整三天,实在是一种新时代酷刑。
沈意安安抚道:“经过这三天的你已经蜕变了,以后你就是钮祜禄.温淮。”
温淮重重叹了口气:“不过第三天的时候我已经没那么累了,就是很困。跟我爸妈出去玩真的是,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吃完饭就去走,他俩在前面精神奕奕,还和当地出来遛弯儿的老人聊天,我在后面气都喘不过来,回酒店真的是沾枕头就着…”
沈意安继续熟练地安慰他:“别心塞啦,我们后天不是要出去过生日吗,我把奶黄包带出来,咱们一起玩吧,你不是很想rua它来着。”
“真的吗!”温淮一秒来劲儿,又不由得有些担心:“包包那么小,带出来会不会应激啊?”
沈意安闻言揉了把一旁拱他手的猫崽:“别担心,包包社会化训练做的很好,到时候出去我就把他背在前面,应该不会应激。”
“好呀好呀!”温淮语气里的疲惫不见了,满脸写着开心:“明天我出去买点见面礼给包包,我的干儿子,呜呜呜呜呜真可爱!”
说到这里,轮到沈意安叹气了:“你干儿子刚刚创了我一下,给我创地板上去了,现在后脑勺鼓了个大包,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消下去。”
“什么?!!”温淮大惊:“你把电话给奶黄包,这么不乖的小猫咪必须得批评!”
手机来到了奶黄包耳边。
温淮哔哔赖赖:“奶黄包!你这个小猫咪怎么回事!怎么能创你爹呢,知道错了没?作为你的干爹,后天出去我一定要打你屁屁!”
奶黄包:“……喵?”
声音柔软,尾音发嗲。
温淮:“……”
温淮:“……哎呀,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猫条哇包包,干爹明天出去给你买。”
沈意安无语:“你变得太快了!”
温淮呜呜:“太可爱了骂不出口,人类不能骂小猫咪的。”
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着奶黄包那张圆溜溜的脸,沈意安也狠不下心教育。
他心想。
可能,这就是猫奴吧。
……
侧躺了一晚上,沈意安第二天起来时头上的包已经消下去了,不用手摸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曾经鼓了一个大包。
早上吃的白粥配小菜,今天的奶黄包没有猫条吃,趴在猫窝里闷闷不乐。
中午在书房工作的傅榷又忘记下来吃饭了,沈意安上去叫他,推门而入时,却发现对方面对着门口的电脑屏幕上放的并不是沈意安以为的白底黑字的文稿,而是一枚戒指的宣传海报。
那是一枚很漂亮的戒指,戒圈上镶着体积很小的碎钻,排列整齐,碎钻旁是雕刻精致的弧形线条,两相碰撞,簇拥着中心处的那颗淡红色的宝石,显得迷人而神秘。
下方标着一行小字,似乎是戒指的宣传语。
Give Me Your Love。
给我你的爱。
简单,却又直击人心。
沈意安想,这是一枚很适合用来告白的戒指。
傅榷不在书房,应该是去上厕所了,沈意安扑了个空,却对电脑屏幕上的这枚戒指无端在意。
不是在工作吗,怎么看起戒指来了…
他垂了垂眸子,正准备回身去卧房找傅榷,一扭头便见男人出现在了走廊上。
沈意安喊了他一声:“傅先生。”
“该吃饭了。”
傅榷点头,同他一起往楼下走。
男人瞄了一眼身旁人的表情,嘴角勾了勾,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刚刚进书房了吗?”
“嗯?”沈意安抬头:“嗯,进去了,但你不在里面。”
男人又问:“看到那枚戒指了吗?”
沈意安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一时间也有些猜不准傅榷在想什么,迟疑着点头道:“看到了…”
傅榷脸上表情很自然,两人坐到饭桌上后,他不经意地道:“公司新合作了国外的一家珠宝品牌,他们的总监给我发了他们近期要上新的款式,我觉得,刚刚那枚戒指的设计很新颖。”
原来是合作,难怪傅榷会在工作时间看戒指。
沈意安点了点头,夸赞道:“确实很好看呀,设计的很别致,就是看不出来是男戒还是女戒。”
傅榷笑了一声:“男女都可以戴,这是一款情侣戒指,不过两枚款式一样,他们也只做了两枚。”
沈意安惊讶道:“啊,那不是卖一次就绝版了吗?”
“嗯。”傅榷点头道:“是这样。”
世界上仅此一对的戒指,才显得珍贵。
有很多大牌都喜欢搞限量,搞情怀,珠宝品牌也不例外。
但这种情怀确实容易打动人心。
能和自己的爱人带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戒指,的的确确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脑海中,淡红宝石的画面一闪而过。
沈意安轻轻道:“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和他的爱人戴上这枚戒指…”
筷子夹着酱汁浓郁的鸡肉放在了沈意安的碗里。
傅榷道:“小意,吃饭吧。”
***
要和温淮出门的第三天,沈意安头上的包已经彻底消了,他今天穿了件粉色的T恤,将奶黄包装在了一个粉色的兜袋里。
白毛圆润的猫崽和粉色有些太搭配了,沈意安出门前拍了好几张奶黄包的照片发给温淮,得到了对方鸡叫了十秒钟的语音回复。
沈意安听了一秒就关上了。
今天他要出门提前过生日,傅榷也不在家待,准备动身去公司。
奶黄包也被带出来了,除了周边飞来飞去的麻雀,整个庄园顿时一个活物也没再见到了。
李叔上门接了他们俩,先送的沈意安,依然是去的世纪天城。
沈意安对上次那家火锅店非常满意,想带温淮也去吃一次。
他们出去过生日很少定高档餐厅,两人都是火锅狂热爱好者,几乎每次都会去吃不同的火锅店。
沈意安带着奶黄包在路口下车,离开前他冲傅榷挥了挥手:“傅先生拜拜!”
奶黄包趴在兜袋上面,也学着沈意安的动作招手:“喵喵!”
傅榷一旁的车窗被摇了下来,他心情很好,揉了把沈意安的头,又rua了把奶黄包圆嘟嘟的脑袋:“去玩吧。”
大G扬长而去,沈意安把被揉乱的头发整理好,冲车屁股吐了吐舌头。
温淮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
“小意!还没到饭点,上来逛逛呗,昨天做攻略时发现四楼好多衣服好好看啊,你有没有喜欢的我送你!我在火锅店旁边的一号门等你,快来!”
“好呀。”沈意安往里走,看到了正冲他招手的温淮,笑着加快了脚步。
两人在一号门汇合,沈意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温淮已经痴笑着把猫条掏出来了。
“救命啊,这就是包包的实物吗,太可爱了吧比照片可爱一百倍,呜呜呜呜呜呜呜小猫咪嘿嘿嘿嘿嘿嘿,让我摸一下吧,我就摸一下!”
他声音有些过于变态,让沈意安有种自家孩子正在被诱拐的感觉,忍不住捂住了小猫崽懵懂的脸。
“小淮,你收敛一点,包包第一次见你,有点怕生。”
“哦哦哦哦对。”温淮咳嗽一声:“我都忘了,它是一只社恐小猫咪,我喂它吃跟猫条应该就不会怕我了吧?”
沈意安思考:“应该…”
以前猫崽猫条充足的时候说不定,但最近奶黄包因为犯错,猫条被扣了,这个时候温淮再喂,说不定馋嘴小猫会因为美食的诱惑而快速接纳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干爹。
沈意安松开了捂住奶黄包的那只手,猫崽从后面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这个刚刚发出变态声音的人。
只见变态将猫条包装袋撕开,挤出一点肉香四溢的肉泥,在小猫眼前晃了一圈。
刚吃饱的猫崽很没出息的双眼发亮,在吃完温淮两根猫条后,十分轻易地接纳了这位变态干爹。
上四楼时,温淮还抱了一下奶黄包,虽然很快就被想亲爹的猫崽嫌弃了,却还是打消不了他抱到小猫咪的快乐。
四楼上次傅榷带沈意安来过一次,花了六百万买衣服,这回再和温淮来,沈意安还觉得有些怀念。
温淮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牌子。
他挪到沈意安旁边,幽幽道:“这里,该不会就是傅榷给你买衣服的地方吧…”
沈意安:“……”
沈意安:“我也不记得了。”
温淮:“呵。”
不过平心而论,Nohian的成衣设计确实是顶尖的,温淮看着很心动,但掂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money,还是拉着沈意安走进了旁边的店铺。
虽然都是大牌,但Nohian的价格要贵上太多了。
进店后,温淮直奔成衣区,他没来得及给自己选,却一眼看到了许多件适合沈意安的。
养成之魂觉醒,他刚想拿出一件给沈意安试,前方接待台那里却传来了一个暴躁男声与接待员争论的声音。
仔细一听,沈意安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这衣服买回去我都没穿过,为什么不能退?!你以为你在大牌当店员就很高贵了吗?高贵的是牌子又不是你,你在这儿为难顾客小心我投诉你!”
过了一会儿,一个有些颤抖的女声回答道:“齐先生,真的不是我不给你退,但公司规定,已经拆了吊牌的衣服是没有办法退的…我也是按规矩办事,如果吊牌还在,我肯定直接帮你退了。”
那位齐先生情绪十分暴躁,闻言骂道:“吊牌没了而已,这衣服我一次没穿过,洗都没洗,你们再上一个吊牌不就行了吗,你非要在这里为难我有什么意思?你们店长呢?!我要投诉!”
接待员是一个性格绵软的女生,都被他骂的要哭了:“店长今天不在,齐先生…就算店长在也不能退的,这是规定,你就算在网上买衣服,有七天无理由退款,拆了吊牌也是不能退换的…”
现在店里除了沈意安和温淮外就没有其他客人了,沈意安也没想到来这里陪温淮买个衣服也能碰到齐清。
而且对方的家世虽然没有傅榷那么顶尖,但好歹也是京市叫的上名的世家,怎么会为了退一件衣服和接待员大吵大闹?
就在沈意安觉得离谱时,温淮忍不住“啧”了一声:“这踏马谁啊,大男人为难一个接待员干嘛…”
沈意安扯了扯温淮:“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齐清。”
“什么?!”温淮一时没注意提高了声音:“他就是那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当时为难你就算了,现在还跑来这里欺男霸女,好贱!”
这一声立刻吸引了正在单方面辱骂接待员的齐清的注意,他手上还拿着那几件要退的衣服,闻言迅速扭头,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成衣区的望着他的沈意安。
登时,一股压抑了许久的火气冲上齐清的心头,他将衣服往台子上一甩,气势汹汹地便往成衣区走去,边走边声音尖锐地骂道:“沈意安,你这个贱种,你在傅总面前吹耳旁风害我,今天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操!”温淮立刻炸了:“你个死太监骂谁呢?!”
沈意安被他骂的一愣,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想到了傅榷曾在西山时对他说的话——
“我帮你出气。”
傅榷说的出气,难道是…
然而形势容不得他多想,齐清转眼已经来到了他面前,看动作,似乎是已经失去理智要扬手打他了。
兜袋里,奶黄包被吓的瑟瑟发抖,整只猫毛都炸开了。
沈意安皱了皱眉,马上捂住猫崽的脸,在齐清手落下来之前反射性踢出一脚,鞋尖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巨力,“咚”的一声踹在了齐清的小腿骨上。
下一秒,世纪天城四楼的店铺中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