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白水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那村长为什么又会做出那样的反应呢？

在此之前，白水的年龄阶段他完全是听曲策口中描述来判断的，但是当他今天去问村长的时候，看村长的表现，似乎也完全不清楚白水的年龄，甚至……

连一个基本的概念也没有。

白水怎么说也是这个村的村民，整个村子又不是很大，再加上白水她还同其他村民们一起去参加了村子‘上墓请神’的仪式，和村长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可为什么村长的反应却像是已经很久都没看见过对方的脸一样，而完全不能够猜测出白水的大概年龄阶段？

在谢姝看来，村长的表现无疑已经证实了白水的年龄肯定是有问题的。

凭借这一点，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来怀疑白水。

然而，刚才夏瑾年一句：白水是白老太的孙女。

却再一次将他的思绪给打乱了。

按照夏瑾年的说法，白水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如此一来，村长和夏瑾年给出的线索那就是完全相驳斥的。

谢姝低头苦苦思索，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夏瑾年也提醒过自己，村中已经很久没有诞生过新生婴儿了，只不过他当时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母娘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后来因为曲策出现意外他想到了这一点，这才动了去问了村长的心思，确定白水身上的疑点。

可是现在，夏瑾年又亲手将这个线索给推翻了。

所以白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夏瑾年肯定了她的存在，但村长给出的线索却又有明显的疑点。

难不成……

这白水和母娘儿子一样，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死胎？

不、应该也不太可能！

谢姝几乎在脑海里蹦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就将它完全给否定了。

毕竟白水怎么着现在也长到二十几岁了，如果是个死胎，怎么可能完成自主的生长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按照夏瑾年的说法，确认白水这个npc角色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就不得不让谢姝从另一个角度来开始猜想了。

白水是不是根本就没参加过这些仪式？说不定甚至连屋子都很少出去？

因为长期见不到面，所以才会让村长根本记不起白水的年龄和那张脸来？

可是，这样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去欺骗曲策，告诉对方自己白天不在家是因为参加仪式去了？

总不能还是为了拉近与曲策的关系好下手吧？

比如就像现在这样，让曲策死得透透的。

谢姝有些心累的闭了闭眼，有关于白水的疑点真的太多了，他现在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清什么头绪出来。

“姝姝。”

“嗯？”

见谢姝万般苦恼的样子，夏瑾年突然开口叫住了少年的名字。

“你要是想知道有关白水和白老太之间的事儿，我可以马上就告诉你。”

谢姝听后，默默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准备开始吃东西，以为对方又是准备让自己好好吃饭来作为交换条件。

结果刚夹住离自己面前最近的一盘菜，就听夏瑾年继续说道：“但是，我要你从此刻开始，直到明天晚上举行仪式之前，都乖乖的呆在家里，”

谢姝夹菜的筷子猛然一顿，他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对方。

“为什么？”

“……”

见夏瑾年沉默，谢姝不在意的笑了笑：“想让我整天都呆在家里，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总得要给我个理由吧？”

见谢姝这么说，夏瑾年也彻底明白了，如果今天他不给谢姝一个合理的理由，谢姝是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不过谢姝的反应也是他早该预料到的，按照谢姝的性格来讲，或许就算他说了理由，也依然阻挡不了少年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夏瑾年顿时有些头疼了。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温柔地劝慰道：“你就算这一次能救他，又能如何？以他的实力，在这个地方根本活不长久的。”

什、什么？！

听到夏瑾年这句话，谢姝感觉自己的脑子这下是彻底短路了。

他此刻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瑾年。

这、怎么可能……

刚才他的随意猜测竟然完全成真了？！

夏瑾年真的知道自己想要救曲策的事儿？

可是，关于他想要救曲策的事，他是一点儿消息都没透露给对方，夏瑾年一个副本里的npc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读心术？

因为太过于震惊，谢姝此刻脑子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见少年眼下完全被自己惊住的表情，夏瑾年继续趁热打铁地劝说道：“所以，姝姝你听我的，别去了。”

“浪费一个保命道具救一个根本对你没有任何价值的人，这个选择并不正确。”

道具……他竟然还知道自己有道具？！

“夏瑾年……你究竟是谁？！”

谢姝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就算夏瑾年是这个副本的神明，那他的能力也只会局限在这个副本之中而已，根本没有权限知道副本以外的事情。

除非，他跟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副本boss一样，已经彻底从自己的副本中觉醒了过来，知道了生存直播间的事儿。

但是……

这个副本并不像自己以前进去的那些副本，这个副本本就是诞生在众神阴谋诡计之下的，是经过众神和主系统的层层检验才挑选融合出来的副本。

在如此筛选监控之下，还会出现副本boss觉醒的这个可能么？

相比于这个结论，谢姝到更像是会相信，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夏瑾年，或许已经不再是夏瑾年了。

那一瞬间，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名字赫然浮现在他的心头。

“司、司渊……”

谢姝心中念着这个名字，竟然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而坐在少年对面的夏瑾年，在听到从少年口中突然蹦出来这个陌生的名字后，整张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任何疑惑的表情，反倒是在给予少年的回应一般，也跟着轻轻应了一句。

“是我，姝姝。”

轰——

这一次，谢姝是真的彻底炸了。

难怪！那怪昨天晚上夏瑾年给自己的感觉十分奇怪，原来是从那个时候……人就已经被替换掉了！

谢姝忽的从餐椅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夏瑾年的身边，二话不说的就直接上手捏住了夏瑾年那张俊秀帅气的面容，然后用力拉了一下。

指尖的触感无比真实，他不是在做梦。

“不、不是……”谢姝想要收回手，却被夏瑾年伸手直接牢牢握住了。

不过此刻，他也没心情来计较这些。

看着那张明明与司渊不太一样，但是那眉眼间展露的神情却与司渊带着七分相似的夏瑾年，谢姝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是在封宴的身体里面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见司渊此刻还无所畏惧地看着自己浅笑，谢姝几乎气得咬牙切齿。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些神族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你让封宴死了居然还敢冒险来这里？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司渊这狗男人果然不省心，要是他把神族引来了，自己还没找到魔躯……

他看也别叫司渊带自己弑神了，直接改叫屠魔吧！

到时候自己铁定又得玩完儿！

“姝姝，你冷静一下。”

冷静？！

谢姝凉凉的扫了一眼司渊，只觉得心中火气根本压不下来。

“封宴现在还没死。”

“封、封宴没死？！”谢姝一愣：“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过来了吗？”

司渊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我来见你，怎么会不做好万全的准备。”

“封宴是五星级公会炽魔的社长，算是主系统的重点监控对象，所以他不能死，死的……是季疏桐。”

“你的意思是……”谢姝眉头紧皱：“季疏桐代替你进入了封宴的身体，把你给换了出来？！”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然，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接受放弃自己的躯体进入到别人的躯体里面，去安心当一个工具人？！

“在进入副本之前，他就已经隐约有所猜测了。”司渊平静地说道：“直到我用了点道具去找他，他才正式地确定下来。”

“那他同意了？”

在谢姝看来，季疏桐虽身为司渊的分身，但却像是独立于司渊的一个个体。

因此，有些时候自己对于司渊的怒气，是不怎么会牵扯到他们身上来发作的。

“同意了。”司渊答复道。

不过一开始，季疏桐是不同意的。

和少年猜测的没错，季疏桐一开始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身躯转而进入到封宴的身体里面。

但是司渊直接告诉对方，如果他不愿意暂时接手封宴这具身体，自己就无法离开这个副本，去到姝姝的那个副本里保证姝姝的安全。

就是因为司渊过于了解自己，他才会懂得该如何拿捏这些分身。

果然，只要事关于姝姝，季疏桐就不会不答应。

不过这些，他就没必要单独跟姝姝说了。

反正季疏桐也是自己的分身，最终都会和自己融合，与其让姝姝把目光聚焦在季疏桐身上，还不如全部放在自己的身上。

谢姝听到司渊的回答，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才自己因为担心司渊行踪暴露，会引来那些神族，确实情绪稍微激动了一些。

此刻再度放松下来，谢姝才深觉自己对待司渊的感情真的太过于复杂了。

就比如这一次，司渊为了他的安全，冒险脱离封宴的身躯来到这个副本中陪伴自己，要说谢姝对此心里完全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司渊对自己的好是毋庸置疑的，从他进入生存直播间开始，几乎每个副本，司渊都会来到自己的身边，化身各种npc角色，甚至是用主城区里其他玩家的身份为自己早早的铺好路，为自己保驾护航。

而司渊，似乎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自己恢复力量。

甚至不惜反叛神族，来帮助自己报仇。

但是，当他在副本里呆得时间越久，越了解这个生存直播间的存在，是司渊打造的，可以不断消耗那些鲜活的生命，只为封印禁锢自己的时候，他又会不停的焦虑怀疑……

司渊对自己的好，到底是真的，还是出于对自己的愧疚？

亦或者，这不过又是一场，只为引他深陷棋局的陷阱而已？

谢姝心里想要相信司渊，想要相信司渊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可是，一旦他有这种想法，他的脑海里就会时不时浮现出，他被神族围剿，最后受万只神弩穿身而过的画面。

身上因为回忆出现的幻痛似乎还在无声的嘲笑着自己。

看吧，当初自己就是如此信任司渊，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自己现在所受的磨砺和苦难，不都是司渊带给他的吗？

如今，他恢复了一小部分记忆，好不容易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自己当真还要再栽进去一次吗？！

“姝姝？”

见谢姝突然表情冷谈的将手从自己的大掌中挣脱了出来，司渊心口顿时一紧。

姝姝……这是生气了？

难道是刚才自己对姝姝的语气太凶了些？

司渊十分自觉的开始反思自己。

早知道就不对老婆甩脸色了，结果现在好了，老婆真的生气了。

不过，当时他知道姝姝要用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保命道具去救那个没用的傻小子时，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和嫉妒，这才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姝姝，是我不好，你回来的时候没有重新热一下饭菜，我现在就去把菜热一下，你坐下吃一点吧。”

司渊说着，就准备将桌上的菜重新端进厨房里加热一下。

“不用了。”谢姝尽量用冷漠的表情看向司渊：“我还不饿，就先回房间了。”

说完，便根本不敢再继续逗留，直接转身匆匆上了楼去。

回到房间，谢姝将门反锁上后，便好似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缓缓靠着门背后坐了下来。

如果是面对夏瑾年他们这样的分身，谢姝还能假装麻痹自己，将他们当作独立于司渊的个体，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们对自己的好。

但是，一旦当谢姝面对的是司渊这个正主的时候，他就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司渊对他越好，他的内心就会越加难受煎熬。

谢姝将脑袋埋进自己的臂弯，就那么一动不动的靠着卧室门坐着。

难得见到自家宿主的情绪有如此低落脆弱的一面，77438小心翼翼的出来冒了一个泡。

【宿、宿主……】

“嗯？”

因为卧室里只有自己，谢姝听到系统在脑海里叫自己，便没有继续在心底回复，而是直接开口应了一句。

或许此刻，他也想有个人陪自己聊聊天吧。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霸霸冒着危险来看您，您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谢姝听到系统天真的问话，难得轻笑出声来。

笑过之后，他慢慢抬起脑袋，嘴上应承着：“开心，我怎么不开心？”

可是整张脸上，却没有展露出丝毫的笑意来。

而少年说这话的时候，也全然没注意到，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白玫瑰花束，突然微微晃动了一下。

“就是因为我越开心，我才会越来越觉得不安……”

“我怕到最后，不过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不仅折了自己，最后还要拉那么多活生生的人来做祭品。”

就像是上一任为了解脱自愿赴死的天照公会社长、失去活下去希望被主系统剥夺暗纹同化成副本npc的辛衡、还有在副本中悄无声息死去的曲策，亦或者整个生存直播间，那些莫名其妙被拉进来参加副本，最后又因为各种原因枉死的玩家……

可以说他们现在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罢了。

为了将封印禁锢自己的牢笼打造得更加坚固，神族便将他们的血肉浇灌在其中，最终将他们化为这牢笼之中源源不断汲取的养料……

这样相比下来，他觉得这些披着外皮的神族们，可比自己一个魔丧心病狂多了。

床头的玫瑰花束，从刚才的绽开盛放到此刻齐齐垂落着花瓣，蔫了吧唧的，不过只在少年的几句话语间。

【不安？】77438撅着嘴，绞尽脑汁也没明白自家宿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谢姝的嘴角难得被77438逗得微勾了一下，忍不住调侃道：“你要是都能明白了，那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去接替主系统的位置了！”

“至少在某些方面，要比它人性化一些。”

77438：【……】好吧～它承认自己确实不太聪明，但是宿主也不能这样说自己呀！

况且，它和主系统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可完全不一样，它可是霸霸亲手创造出来，赋予特殊意义，独一无二的统子！

不过，见自家宿主的情绪被自己逗得缓解了不少，77438本来还小心翼翼的胆子也逐渐放大了几分。

【宿主，其实我觉得吧……】

“嗯？”

77438努力组织着自己口中的措辞：【不过先说好了哦，等会儿无论我问什么，您都不能生气！】

这系统脑子不大，花样还不少！

少年轻嗤一声，但也如对方所愿，开口应了一句：“嗯。”

见少年答应了自己，77438这才敢把自己心中所想的疑惑朝少年问出。

【其实……我觉得霸霸刚才说的也没什么错。】

【您要救的那个玩家都已经死了，说明以他的实力，就算您这次救了他，他也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再活下去，自然也不会对您产生什么有用的价值。】

【那您为什么还要浪费这样一个宝贵的救命道具去救他呢？】

77438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后面那句话。

“继续说，刚才答应过你不生气的。”

再一次听到少年的保证，77438才渐渐鼓足勇气，将一直悬浮在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在我的印象里，以宿主您以前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的……】

“亏本买卖？”听到系统连这个词都往自己身上挂了，谢姝倒是还真来了几分兴趣：“那你就继续说说，我以前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吧？”

77438：【……】

这……真的是它一个系统可以评判的吗？

“说吧，不会事后找你算账的。”

【那……那我就说了哦，宿主你不许说话不算话啊！】

听到77438这副毅然决然准备上战场的语气，谢姝还真是越发好奇，系统对自己的初印象，到底是有多差了。

【其实刚开始，我对宿主您的印象特别好……】77438回忆起当初自己第一面见到病床上，那个漂亮得过于出尘，且浑身上下都带着矜贵疏离气质的少年，连奶奶的机械音都跟着不由自主的羞涩了几分。

【但是，在您进入直播间后，我就发现您……】

没错，它幻想的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在自己宿主进入生存直播间的时候全部戛然而止了。

谁能想到，它前一秒还觉得自己的宿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天使，后一秒，它的小天使宿主就带着脸上那一抹恶劣嘲弄的笑容直接将其他玩家开膛破肚。

【心狠手辣、残酷无情……】

不仅如此，它的宿主就像是个美丽的小骗子，喜欢利用自己的皮囊，把直播间那群观众迷得一个二个晕头转向的找不着北，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狡诈、心思深、道貌岸然……】

而更让77438觉得不理解的是，对于那些血腥恐怖的事儿，他家宿主更是还有着超脱然的敏锐能力。

不过这在系统看来，也并非是思维过于敏捷，倒更像是……

同类之间的相互吸引。

【变态、喜怒无常……】

而一旁，勾着嘴角正准备听系统说出个所以然来的谢姝，也在这些形容词落下来后，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