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姝语气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穆渊的问题，随即换了个方式掌握了主动权：“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从我进入这个副……世界时，其实你就已经知道了？”
“不，我一开始并不知道。”穆渊摇了摇头，倒是没有隐瞒谢姝，将一切都全盘托出：“我真正有所觉醒是在那场祭典失败……你从我眼前突然消失之后。”
谢姝闻言表情微变，那场由于系统升级导致的意外确实将他也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想，若是下次遇到变故，司渊就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会惊慌失措，会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关系去找他的。
所以这一刻，谢姝是理解对方的。
穆渊说到这里，抬眸定定的看向少年：“姝姝，你会讨厌我么？”
还没等少年回答，穆渊有些犹豫的松开少年的手：“我的意思是……若你知道我的秘密后，你会讨厌我么？”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带着犹豫踌躇，就像是一只已经做错事将要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即使知道了最终结局，也还是忍不住期盼能再次得到主人的半分爱怜。
这是谢姝进入这个副本到现在为止，第二次见到穆渊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
第一次，就在昨晚。
当他落入男人怀抱的那一刹那，他甚至还能忆起男人当时拥抱着他时而微微颤动的手。
谢姝感觉此刻的心口有些不太舒服，就像是被什么小针刺了一样，隐隐开始泛起酸胀微痛。
这种感觉对谢姝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但谢姝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
他知道，从将穆渊和司渊重合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将穆渊理所当然的视作自己的恋人了。
而此刻，他更是在心疼穆渊。
谢姝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当你开始心疼一个人的时候，爱就已经住在你心里了。
他想，他或许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
见谢姝久久沉默不语，穆渊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期盼随着时间逐渐暗淡了下来。
就在那最后一丝光亮将要彻底熄灭在那双犹如深渊般的眸子里时，一只柔软触感细腻的手掌毫不犹豫的冲撞进了穆渊的大掌，并与他的十指紧扣。
“姝姝……”
男人猛的抬眸看向少年，那双眼睛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快□□涸而死的藤蔓枯枝，即使只抓住了那仅存的一丝渺茫希望，也不想就此放弃，依旧在苦苦挣扎着。
“穆渊，我还想最后问你一次。”谢姝表情严肃，一字一句的说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男人听到少年无厘头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在少年的话音落下后，也表情肃穆认真的回望着少年，一字一句，声音低沉却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无论任何时候，无论我何种身份，我都一定不会伤害姝姝的，一定不会！”
静谧的夜色下，带着寒气的夜风将两人的发丝吹得飞扬。
少年眼眸弯弯，此刻他的眼睛里就像是有无数星辰散落，里面细碎的浮光明媚得惊人。
“那我的答案也是。”少年笑着回应道：“无论你有着怎样的秘密，我永远不会讨厌你，永远不会！”
随着少年万分笃定的保证声落在穆渊耳畔，男人才重新褪去了刚才的黯然颓落，欣喜的拥抱着少年。
而在少年看不到的另一面，男人面色骤然间变得偏执疯狂起来。
他将鼻翼轻轻埋在少年的颈窝，细嗅着来自少年身上的幽幽淡香，那模样就像是有什么令他上瘾迷恋的东西，必须牢牢握紧在自己的掌心才行。
感受到怀抱里属于少年那温温热热的体温，穆渊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跟着被一层暖烘烘的东西包裹住了。
沈于那家伙说的果然不错，姝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因为有着与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过去，他们几个都害怕谢姝在知道所有真相后会厌恶疏离他们，所以他们便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别说是装可怜，要是姝姝喜欢，他们甚至可以按照姝姝的意愿装一辈子。
只不过……他们和姝姝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吧？
穆渊最后将鼻翼埋在少年的颈窝深嗅了一口气，才强压制住自己内心想要拥有少年的躁郁情绪，缓缓松开了少年。
“姝姝，其实我不是人。”
谢姝还以为穆渊要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呢，结果一开口就这？
少年顿时有些好笑，拉起穆渊的指尖：“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从副本升级后，谢姝多次遭到异种攻击时就已经猜出穆渊的原身可能并不是人类了。
况且，别说穆渊身为副本大boss是非人类躯体，他们这些玩家有些时候投入到副本里获得的角色也有可能和原身有些差异。
不过谁能想到，穆渊这个威风凛凛的副本大boss，竟然会因为非人类这个原因在谢姝面前表现得如此不安呢？
听到少年的安慰，穆渊的脸色并没有轻松下来，反倒是依旧显得有些凝重。
“可是姝姝……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除了我之外的其余所有人，他们原本就是人类呢？”
少年表情一怔，就听男人如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自己耳畔边响起，可他的声音和他嘴里的字句却完全陷入了两个极端。
“之前你在那个世界所经历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亲手弄出来的……尸体肥料、活物祭祀甚至是欧若拉和黑暗值，这些令你感到恶心的东西，其实都是按照我的意愿所运行下去的。”
“……”
随着男人清楚的将每个字吐出，谢姝的脑海里也开始不断浮现出那些让他作呕恶心的画面。
一瞬间，他好像又重新站在了双影集团的机密研究室里，几十个玻璃房里早已堆满了歪七扭八被层层叠叠摞起来的尸体，木偶人那张惊悚恐怖的玩偶脸此刻也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上面还带着咬碎活物祭品时沾染上的血迹和碎肉……
【恭喜玩家，完成副本支线任务1，找到了人类异变的真正原因，并寻找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脑海里，突然传出冰冷的恭贺声，但谢姝却觉得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浑身冰凉。
“为什么？”少年轻声问道。
看见少年有些恍惚的神情和不解疑惑的眼神，穆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姝姝，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虽然一开始的我并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我却发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能能够被我所掌控。”
“从我一睁眼开始，我的世界就是荒芜寂寥的。”
“因为我不是人类，所以在我的世界里并不会出现善恶是非观，只分为有趣或者是无趣。”穆渊抬手想要触碰少年的脸颊，可指尖在离少年一寸远的距离时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无趣，穆渊将视线转移到了那群人类的身上，摧毁了他们的文明和信仰，并在他们的身上种下欧若拉来控制他们。
或许，只要他愿意，那群人类就会立马变成浑身长出藤蔓的异种魔物。
而他则可以随时看着他们按照自己给出的等级制度在求生之中苦苦挣扎，并以高傲的上位者姿态俯视着他们，从他们身上找寻那仅有的一点儿乐趣。
因为无趣，所以穆渊就创造出了这样一个世界，一个让谢姝完全无法接受喜欢的世界。
谢姝心头微紧，眼神定定的看向男人：“那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呢？”
“既然害怕我会讨厌，那为什么又要告诉我真相，而不是……瞒着我？”
穆渊看着谢姝，眼神里几乎是完全遮掩不住的疯狂爱意：“因为……恋人之间不该有隐瞒。”
谢姝呼吸一滞，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有些不受他控制。
“姝姝，你不是之前问我是如何看到那扇门的吗？”穆渊看着谢姝此刻的表情，他知道，他的姝姝在为他心软了。
毕竟他的姝姝，在面对他时，总是很容易心软。
这一次，穆渊终于有勇气和底气用指尖触碰到少年的脸颊，而另一只手也顺势牵住了少年手腕，带着它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那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连我都记不清有多久了，反正那时的我几乎已经厌烦了这个世界，准备将这个世界毁灭。”
副本boss主动毁灭副本？！
这是谢姝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奇闻。
“然而，当我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后，我却做了一个梦。”
“梦？”
“对，是梦。”到现在，穆渊都能够回忆起他在梦里所见到的那个强大的男人。
“向我这种怪物，明明根本不会做梦的，但是那天晚上，我却做了一个梦。”
穆渊说到这里，眸光闪了闪，握着少年的大掌越发的紧了。
“那个男人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和他打一个赌。”
谢姝唇瓣抿了抿，不知道为什么，穆渊说见到一个男人后，他下意识的反映竟然就是司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