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知道“狐狸”代表什么吗?
她就敢往头上贴狐狸花钿?就敢往衣服上绣狐狸?
怎么会这么笨?
怎么会这么可爱?
苏白璟松开扣着她后颈的手, 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一点点摩挲着她额心贴着的那枚狐狸花钿。
还不够。
贪婪是每一只妖的本性。
上一瞬,他还在为陆晴额上的狐狸花钿和裙上的狐纹而战栗欢愉。
这一瞬, 他已经有些不满。
应该有更多的狐狸。
她的雪白的脖颈, 漂亮的锁骨,光洁笔直的大腿,纤细美丽的腰肢……更多更多的地方。
她的身上,应该布满属于他的印记。
毕竟——她本来就是他的。
猎物。
陆晴眼眸弯起:“我知道你喜欢狐狸嘛……而且, 你还送了我小白,唔……它算不算我们的‘定情信物’?”
苏白璟松开了拽着她衣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轻轻用力, 将她右手的衣袖向上推了不少, 露出一节雪白的皓腕。
手腕处,鲜红的纹路蔓延, 上面还有属于他的气息——这是他们的婚契。
苏白璟手指轻轻摩挲在陆晴的手腕上, 妖力翻涌。
陆晴有些好奇地盯着他的动作。
她感觉有灵力在向她的手腕上蔓延, 包裹住她手腕上的红色契纹, 就像牵引着涓涓细流。她手腕上的契纹竟然动了!
纹路弯曲扭动,苏白璟的手从她腕上松开的时候,那抹红色的契纹已然变成了一只狐狸。
这只狐狸的形状和眉心那只几乎无二,有一点不同的是, 这只狐狸竟然有九条尾巴。
九条胖乎乎的尾巴张牙舞爪的在她手腕上蜷曲伸展着,衬得狐狸身体都娇小起来。
“好可爱的狐狸!”陆晴眨了眨眼,低呼,“你怎么做到的?!”
苏白璟轻笑:“秘法。”
“好吧, 但是——为什么这只狐狸有九条尾巴?”
陆晴从来没见过九条尾巴的狐狸,也没听说过九条尾巴的狐狸。
“你不觉得……九只尾巴比一只尾巴更好看吗?”
陆晴盯着腕上红色的狐狸, 陷入沉思,小白一条蓬松如伞的狐尾就已经如此柔软可爱,如果……小白有九条尾巴的话,她不敢想象,那样撸起来会是多么快乐的存在!
她乐呵呵的笑:“那确实还是九条尾巴的狐狸好看一些……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没有九条尾巴的狐狸。”
“这怎么说得准?”苏白璟重新攥上她的手腕,慢条斯理地俯下身来,靠近她洁白的皓腕,他盯了半晌,张口含住,轻轻咬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这个世界上,确实就有九尾狐呢?”
苏白璟的唇舌和牙齿摩擦在她的手腕上,陆晴浑身打了个激灵,无法控制地轻颤起来,她笑着推苏白璟:“哈……痒……”
没推动。
苏白璟另一只手轻轻一用力就将她禁锢在了怀里,他按着她的腰,扣着她的腕子,像是要细细感受她手腕上每一寸痕迹。
她的手腕也是甜的,清甜的,像雪花落进口腔里的味道。
陆晴的视线逐渐迷离,她感觉到了他轻抚在她衣带上的手指,她没有抗拒,只是有些羞怯。
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本来就是要做这些的。
她的身体也在颤抖,想念苏白璟的气息和爱抚。
她在等着他轻轻拉开她的衣带,解开她的裙摆,可他为什么不继续?
苏白璟的手指忽然从她的衣带上离开,他的唇也离开了她的手腕。
陆晴愣了愣,抬眸看他。
苏白璟轻笑:“闭上眼睛。”
陆晴轻轻一颤。
闭上眼睛?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他是要偷偷亲她吗?
陆晴脸颊泛红,她别别扭扭地揪着手指,缓缓闭上了眼睛。
视觉消失,别的感官就会在一瞬间被放大得格外灵敏。
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大概是苏白璟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做什么?
周围的空气被挤压,陆晴感觉到了苏白璟的靠近。
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陆晴睫毛颤了颤,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
他走了过来。
他抬起了手。
他……碰到了她的头发。
因为道侣仪式的缘故,她妆发精致,头上缀了不少珠花发簪。
苏白璟的手指在她的鬓发间穿梭,他的动作很温柔,她能感觉到,她头上的发簪和珠花正在被一支支取下。
他……他是在为她宽衣吗?
陆晴为自己脑中忽然冒出的想法而浑身发烫,指尖也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苏白璟并没有继续解开她的发髻。
她头上一重,陆晴明显感觉到,他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是什么礼物吗?
或许是一支亲手雕刻的发簪?
或许是一支定制的花钿?
或许……上面也是狐狸的形状?
陆晴睫毛颤了颤,压下蠢蠢欲动的手,轻声追问:“好了吗?”
她迫不及待想要睁开眼睛了!
“再等等。”
苏白璟没再动她的鬓发,他似乎站起了身,他似乎在远离。
闭上了眼睛,随着他的远离,陆晴渐渐感知不到他在做什么了。
她只能安静等待。
黑暗和寂静让人不安。
半晌。
“——好了吗?”
她忍不住轻声开口催促。
可空气中并无应声。
“苏白璟?”
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仍旧没有回复。
“……”
“……夫君?”
陆晴咬了咬唇瓣,双颊通红地开口。
耳畔终于传来了苏白璟混杂着笑声的叹息。
近在咫尺。
他不知何时又凑到了她身前,而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陆晴本能地浑身一颤。
苏白璟:“可以睁开眼睛了。”
陆晴长舒了一口气,她紧闭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
她骤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房间里的灯烛都被掐灭,天色已晚,太阳早就已经下山,可现在,房间里竟然明亮如昼。
银白色的清辉充斥着整座房间。
窗台上,桌上,椅上,塌上……
她机械似的转过身,望向侧方不远处的镜子。
还有她的头上。
光洁的镜中,相貌明媚的女子头顶,戴着一个完全由月亮花编织的巨大花环,花环在月光下辉映着莹润的白光,像是一轮洁白的明月。
是月亮花。
好多好多的月亮花!
“这……”陆晴再也忍不住,蹭的从床上站起来,她捂着唇,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月亮花并不是幻境里虚构的事物。
她心中确实有这样一个白月光。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陆晴十二三岁,正是一个小孩最调皮捣蛋,无法无天的年龄。
作为一个从小就在天光城长大的小公主,天光城早已经被她掀了个底朝天,像是被榨干了的甘蔗,再也找不出一丝甜味来。
陆晴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放到了天光城两边那两座绵延不绝的巨大山脉上。
那两座山脉那么高,那么大,站在天光城每个角度,都能看到模糊的山峰,连绵不绝。
在陆晴眼中,那哪里是山峰,分明是两座巨大无比的,完全未被开发的宝藏。
她哪里忍得住,十三岁那年偷偷跑了出去,走进了荒芜人烟的山脉。
她本来只是想在山脉外围玩耍,但不知怎么的,她走着走着,忽然就迷了路。
山脉里难辨方向,雾霭重重,小陆晴走了半晌,也没找到来时的路,她这才有点急了,匆匆拿传音玉符给家里报了信。
她继续在山脉里寻找着正确的路,一直到深夜,小陆晴被光芒所吸引,意外来到一片凹地。
那片凹地里,全都是肥嘟嘟的银白色的花!
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那片凹地毫无遮挡,月光肆无忌惮地尽情挥洒下来,花瓣舒展开,接受着每一道柔和的月光,再千百倍地反射出来。
整片花海,宛若月光的海洋。
陆晴哪里见过这种奇景,当即连声惊叹,冲进花丛里玩耍起来。
她没见过这种花,也从未在书籍上看到过,就自己给它们起了个名字——月亮花。
她试图摘下几朵月亮花戴在头上,放进储物袋里保存。
可是,她那时才刚筑基,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摘下来一朵,最后只好悻悻放弃,打算等晚些时候让父亲派人来摘。
小陆晴在花丛里玩了一晚上,渐渐困倦,在花丛里陷入睡眠。
可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小陆晴却赫然发现,她竟然昏迷在了希洛山脉的山脚下,周围荒芜一物,哪里还有什么月亮花的痕迹?
她懵了,心有不甘,还想继续回山脉中去寻找那片像幻梦一般的花海。
可她这次还没来及踏进山脉中,就被赶来的父亲抓了个正着。
她爹陆厉然二话不说就把她拎了回去,直接把她在家中关了整整一个月。
之后的岁月里,她也曾偷偷去山脉寻找过山脉里的那片月亮花,她也曾让她爹派人去寻找过,但是……派出了许多修士,却没一人能找到月亮花的痕迹。
她爹陆厉然说,那只是她的幻觉罢了,她甚至可能一入山脉就中了招,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至于月亮花——书籍中都从未记载过,怎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陆晴不相信,可她偏偏拿不出来任何证据,她甚至没能摘下一片花瓣和花叶。
随着岁月的流淌,渐渐长大的陆晴也逐渐相信了这种说辞。
如果山脉里真的有月亮花,不可能找了这么多次也毫无踪迹,不可能书籍上对此毫无记载。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月亮花,太过美丽的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可现在——真实的月亮花明晃晃出现在了她眼前!
就像是童年做梦时经常梦到的仙女真的出现到了她的面前!
陆晴颤着手指摸上的肥嘟嘟的花瓣,光滑的,坚韧的触感,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颤着眸望向苏白璟,激动的要哭出来。
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做这种事。
像奇迹一样,把梦里的景象复原到她面前。
她才十八岁,苏白璟就这样把她对于惊喜的阈值拉的这样高。
她以后,还怎么面对“惊喜”?
陆晴吸了吸鼻子:“你是怎么找到的?”
苏白璟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去看满室的月亮花:“花重金请一位高阶修士帮忙寻找的。”
“在哪里找到的?”明明她找到了那么多次,都再也没有找到过踪迹。
“那位前辈只说,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也说不清,也无法确定能否再次找到。”
陆晴精神一震:“那位前辈一定和我一样,误入到了那片花田里!可能那是什么机缘巧合之下才能进入的地方!我就知道!那才不是我做梦,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苏白璟颔首应是。
陆晴宝贝地抚摸着掌心的月亮花:“那……你是什么时候请的?”
“……十月二十六。”
……
十月二十六,那不就是……从镇灵秘境回来的第二天?
那个时候,他们还完全没有确认关系。
原来……那么早……苏白璟就开始为她做这些了?
陆晴感动万分,又沮丧万分。
她准备的惊喜,似乎完全无法和苏白璟给她的惊喜相比。
这些苏白璟为她准备的月亮花,她一定会好好珍藏。
陆晴猛然想到了什么,她双眸一亮:“我要把它们种在院子里!”
陆晴话音落下,匆匆捧着一束月亮花,抬脚就要往外走。
苏白璟额角跳了跳,毫不犹豫地伸手扣住她的腰。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苏白璟挑眉,扣着她的腰把她拉回来,“你确定要在……洞房花烛夜……去种花?”
他的重音落在“洞房花烛夜”五个字上,说的缱绻又诱人。
陆晴手指一颤,月亮花从她的指缝中坠落下去,砸在地上,砸在她心间。
她垂下眸,像含羞草一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挡住眸中的羞怯和不安:“你……你怎么想到要送给我月亮花?”
苏白璟笑着轻抚她的脸颊,将她缩起的叶片一点点舒展开:“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想让你开心。
想让你爱上我。
想让你有一个完美的新婚之夜。
想……让猎物更加美味。
给烤肉涂上盐巴,撒上孜然;给糕点涂上椰蓉,洒上糖粉。
他再一口一口,把她吞吃入腹。
陆晴眼瞳有些湿润了,她无暇去管地上的月亮花,就着苏白璟扣在她腰间的手扑进了他怀里。
她凑到他的唇边,像是松鼠凑到了珍藏的榛子边,小心翼翼亲了一口。
“谢谢你……我很喜欢。”
苏白璟的回应是深不见底的眸色和扣在她后颈上的手指,他的唇瓣碾压上她的,一点点汲取着她口腔里所有的空气。
他像一个恶劣的士兵,像一个残忍的侵略者,在这片不属于他的土地上任意施为。
他再也不必客气,再也不必退让。
再也不会客气,再也不会退让。
终于可以,完完整整,彻彻底底地吃掉她了。
苏白璟的手指滑到她的腰间,准确无误地摸到她腰间的衣带,这次,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拽而下。
红色的衣带,像仙女臂上掉落的披帛,飘飘荡荡落入地面。
绣着狐狸的大红色裙摆一点点从她身上滑落。
苏白璟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不再像往日一般轻柔如春雨,像是冬日里的冰雹,夏日里的暴雨,密密麻麻地砸下来,无处可避。
陆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深海中的一只蚌。
蚌壳是蚌用来保护自己的东西,每一只蚌天生都会有一对蚌壳。
可现在,这对属于她的蚌壳被人温柔又残忍地撕开,蚌壳里的软肉又白又嫩,彻底裸露出来。
失去了蚌壳的保护,海水就能肆无忌惮地冲刷脆弱又柔软的蚌肉,捕食者就能轻而易举地用牙齿衔住蚌肉,一口咬碎。
陆晴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了肉|体,没有了身躯。
只剩下灵魂,只剩下内在,只剩下最后最柔软,毫无反抗能力的心。
他直接接触着,撩拨着她每一种情绪。
快乐,伤心,疼痛,愉悦……
她的情绪化身了一把弦琴,苏白璟就是那个弹奏者,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轻而易举撩拨着每一根琴弦,每一种情绪。
她的心脏被苏白璟握在手上,
他用力,或放松,她的心脏在他的掌中收紧或放松。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捏碎她的心脏。
这是相爱之人,给予对方的特权。
她在他怀里轻吟,绽放。
……
不知过了多久,陆晴瘫软在苏白璟怀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身体上是没有多累,毕竟她是个金丹修士。
但精神上极度疲惫,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海水冲刷了无数次的海滩,再也看不到除了砂砾以外一丁点的东西。
大脑里的皮筋已经被人拉直到完全绷紧,再也经受不住一点力气。
再多上一分一毫的力气,都有可能彻底绷断。
幸好……已经要结束——
陆晴脸上放松的神情陡然僵住,她睫毛颤了颤,不可置信地撩眸望向苏白璟。
苏白璟侧着身,微蜷的长发披散开,自然垂落到床上,身上。他看着她笑,双眸缱绻,笑容美丽,像深海里,专门诱惑渔民的海妖。
他深色的眸漫出了点点光亮,像是洒在暗夜里的星辉,但那星辉不是晶莹的白色,似乎……像琥珀色——
她的眉头骤然蹙起,浑身颤抖,完全没有精神再继续思索下去。
大脑里已经绷直的筋被人轻轻松开,又再一次狠狠拉紧。
每一次,陆晴觉得这根可怜的筋即将彻底断裂的时候,它的主人就会怜惜地松开力气,让它稍稍放松,可又不肯让它放松到一开始舒展平静,富有弹性的时候。一旦稍稍缓下来,就又残忍又恶劣地将它拉紧。
陆晴哭了。
不是生理意义上沁出的泪水,是真的哭泣。
她白皙的脚尖踹在苏白璟的腿上,他对此恍若未闻,任她挣扎。
只在倘若她的挣扎影响到了他的动作的时候,他才会轻轻用力一压。
陆晴绝望地发现,她的反抗对苏白璟来说似乎不值一提,他只要轻轻一压,她的腿就只能无力地垂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