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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不是菟丝花

谁在修罗场搞纯爱 简卷 4112 2024-06-22 10:00:12

谢温汀在想什么,池礼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他和谢温汀算是朋友,可他们没有聊过彼此的童年,也没有说过昨晚做过的梦。

池礼对待似是而非的爱慕,一概不知,对于谢温汀百般犹豫下剜出来的一点真心,也未曾察觉。

他回来后,还在某节无聊的大学生安全教育课上,整理自己手机里的微信通讯录的时候,把谢温汀的备注,改成了【祺安(狗狗emoji)爸爸】。

谢温汀觉得他在勾引池礼,池礼也觉得他的狗在勾引他。

这不巧了吗?

池礼的生活很充实的,他上课、下田、去图书馆,他们农学院有土地和自己的大棚,又喜欢到处种东西,总有不少吃的。

这天,研究生学姐抱了一筐红柚过来,给他们班分着吃。

这批红柚是研究生他们课题组的改良品种,本来是想杂交出可以手剥,又甜蜜的品种,结果实验里到处都是bug。

甜倒是甜的,但里面白色的丝丝络络多到可以撕下来去做捕鱼的网子,剥起来也极其难剥,恨不得上菜刀。

没办法,大家只好分着吃掉,后面才去做新的实验。

学姐拿过来的时候,有敞着口的半个。池礼过去揪了一点,塞进嘴里嚼嚼,发现口感是真的又甜又带着果香,水分还足,吃起来和空口喝果汁一样。

所以毛病和缺点确实是有的,可优点也很明显,甜是真的甜呀。

学姐给他们一人分了两个大柚子,池礼看着吃不完,想了想,突然想着,分给程薄霁一个吃。

程薄霁离得近,又帮了他很多,买不到的甜蜜柚子,也是很适合作为礼物的。

程薄霁确实最近帮了池礼不少事情。那他还能怎么办?他各种招数也算是都使出来了,结果一点成果都没有,他都成了圈子里的笑话了。

因为忙着把心思都用在池礼身上,他之前养的鱼也没有怎么维护,现在有几条关系浅的已经跑掉了。

程薄霁算是想通了,他也不耍小心机了,他开始切实地为池礼提供帮助。

既然敷衍不行,那他也会投点沉默成本,搞搞真心的嘛!

各种竞赛消息、课程导览、选修干货什么的,程薄霁知道什么,他就和池礼说什么。导致池礼明明只是上大一,愣是身上没有什么新生的懵然了。

他抱着柚子去找程薄霁,程薄霁这时候正在听法学院的一个讲座。他悄悄溜出来,来找池礼取柚子,见到池礼抱着柚子清秀挺拔地站在那里的时候,他看都没看柚子一眼,只盯着池礼,勾着唇角笑。

程薄霁都不看柚子,伸手在池礼怀里轱辘着摸了两下,把柚子接了过去。

“谢谢你学弟,你好……”他笑着,不肯继续夸了。

你好可爱啊,你抱着一颗大大的柚子,从农学院那边过来法学院,把甜蜜兮兮的柚子给他吃。

他还想说什么,可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池礼瞧见了,自然就把柚子接了过来,歪头示意了一下,叫程薄霁先不要管柚子不柚子的,先去接他的电话。

程薄霁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目光明显滞住了。他似乎是想走开两步,避开池礼去接这个电话,可顿了一下,还是直接滑动了屏幕,对着手机那边喂了一声。

池礼抱着柚子,看着程薄霁,发现他好像是鼓着气,表情都冷淡了几分。

他觉得新奇。

程薄霁一向是温柔哥哥的模样,如今敛着眸子,神色里似乎笼着一团乌云的模样,实在是不常见。

池礼没有刻意去听程薄霁打电话,自然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程薄霁的回答,也简单明了。

他一共就说了三句话。

“嗯。”

“知道。”

“不了。”

他连再见和拜拜都没说,直接反手就挂断了电话。

池礼疑惑了:“是推销吗?”

可看这个态度,又明显不是推销骚扰那一类的电话了。

程薄霁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抿着嘴露出些温和的神色,可晃动的眼神却显得他格外楚楚可怜。

比以往更可怜几分的程薄霁,如果去贩卖可怜,都能做中国首富了。

他五官生得局促,现在眼瞧着,人似乎也局促起来了:“我家人叫我回去,我爷爷大寿。”

池礼更疑惑了。

可他脑筋转了一下,想着可能是什么家庭纠纷或者特殊情况,总归是不好言说的。他和程薄霁也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不该问的他问了,也不好。

可程薄霁显然不这么想。

他半是卖惨,半是试探,含混着说:“我爸妈在我四岁的时候就离婚了。”

他这么一交心,池礼抱着柚子,站好。他交移着身体重心,左右脚晃了晃,有点为难的样子。

程薄霁有些轻描淡写:“我爸那边嫌弃我,我妈妈离婚之后也很少见我。这位过寿的我爷爷,说过,说我爸爸年轻呢,以后想生多少生多少,不必要我这个流着忤逆他的女人的血脉的孽种。”

“我是我公公婆婆养大的,哦,这个是我家的叫法,就是外公外婆。”

他俩走出了教学楼,坐到门口台阶上。

程薄霁就坐在池礼身边,他还往池礼那边凑了凑。

程薄霁说起这些,都不用怎么组织自己的言语。

父母从小离婚、爷爷不是个东西之类的话,程薄霁和许多男的说过许多次。

他喜欢示弱、扮天真,冷漠地看着他们捧着哄着他,他痴迷那些人心疼他的神色,他非要收割真心当作自己炫耀的筹码。

瞧,我也是有人爱我的。

既然装绿茶的勾引不管用,程薄霁除了用心之外,自然还有别的本事。

程薄霁想勾出一点池礼的同情心,他太懂男人有时候在想些什么了。

他多么无辜,又多么动人,程薄霁都不用说谎,不必去编造什么故事,他天生有这样的条件,他干嘛不用?

程薄霁声音里,都是做作的委屈:“高三的时候吧,就是两年前,我爸努力了十几年之后,还是没有孩子。他们就又回来找我。”

程薄霁在心底腹诽,管他爸爸叫阳痿爹。

可语气还是那么无辜:“这个时候,我爷爷的口风就变了。他说,我是长子长孙,以后要继承家里的资源,就叫我学法律。”

按着故事逻辑,程薄霁应该一口拒绝,大叫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没有人可以操纵我的命运”!那些才是池礼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里,出现过的剧情。

池礼摸了摸怀里的柚子,柚子皮麻麻赖赖的,又带着果香的苦涩。

程薄霁捧着自己的下巴,哼了一声:“我当然要学。我要借着这股风往上走,他们给什么。我就接什么,这是他们欠我的。”

这话就是真心的了,不像白莲花说的,也不像绿茶说的,但就是程薄霁想说的话。

他吸口气,压着情绪:“我才不回去给他过生日呢。我以前的生日,他也没来过。再说了,我不给他过生日,他一样要指望着我,就像之前恨我那样,现在又爱我。”

程薄霁说完,昂着一点下巴,盯着远处的楼宇,默不作声了。

这不是他会出现的姿势,他一向是垂一点眸子,低一点下巴,抬眼睛去看人,眼神又水汪汪的,像是懵懂的小鹿。

此刻,他抬着下巴,口口声声说,他们爱他。

这时候说的爱,和他费尽心思谋划来的爱,都不一样。

程薄霁知道,池礼也知道,他们在沉默里互通了心思,即便是刚成年的他们,也知道程薄霁嘴里说的爱,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些人,那些程薄霁口中的“他们。”

他们不是爱他,他们只是老了,只是没有别的期望。

于是对他好,指望着他像韭菜长出来,一茬一茬地叫他们割下。

程薄霁本来就是可怜巴巴的长相,现在往台阶上一坐,更可怜了。

他可怜,也自知自己可恨。他就是要理直气壮地利用一切他可以利用的,去达成他的目的。

他想要很多人爱他。

他想挎着池礼这只奢侈稀有皮包包出去,众人羡慕地看着他。

所有人目光的落点处,是最漂亮的池礼,和站在池礼身边,仿佛就能和池礼一样漂亮、天真、纯粹的他。

程薄霁端着一派温和,其实骨子里太想要爱和关注了。

不然,他也不至于每次和池礼出来转两圈说几句话,都能把他爽死。

池礼的漂亮是奢侈品,美丽可不就是稀有品?美丽成这样,就是顶顶好的稀有皮限量版鳄鱼皮包包,他挎着,就可以提高自己的身价。

程薄霁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真是叫他着迷。

池礼盯着程薄霁,他看着他此刻的模样,突然想起岁凛说的坏话。

岁凛说,程薄霁是一副可怜相的局促,池礼觉得,是这样的。

可长得局促,那不过是因为脸小五官又大。神色局促,被人叫穿了是可怜,或许也是因为他真的有点可怜。

池礼想,程薄霁是在温柔可靠下,偷偷藏着一颗脆弱的心。

程薄霁以为,池礼会哄他,会说什么你好可怜你好辛苦的话。那样他就可以给池礼点甜头,靠着池礼的肩膀,或者握住池礼的手。

但都没有。

池礼往后坐了坐,遥遥望了望如同被水洗过般清澈的天空:“学哥,你像地皮菜。”

程薄霁本来正做着可怜巴巴又倔强兮兮的小白花模样,一听这话,他整个人都困惑了。

“啊?”他摸不着头脑,“我像什么?”

说像栀子花山茶花什么的,他都能理解,说他像地皮菜是什么意思?是新型的骂人修辞手法吗?

而且地皮菜是什么菜啊?不要为难法学生了!

池礼轻轻笑了下,声音像是沁着雨幕:“地皮菜是一种野菜,无论生长环境多么恶劣,路边、荒地、石头,它都可以生长。”

“一下雨,它就飞速长起来,简直了不得了,有时候一阵雨过去,隔天再去看,它就长了手掌一半那么长。”

程薄霁静静地听着,他那可怜巴巴的神色,慢慢褪去了。

池礼:“学哥,你像地皮菜呢。荒地还是乱石,都不影响你生长。你无根无茎无叶,紧紧地吸附着那些恶劣的地表,你等着下雨,等着猛然迅疾的一次长大。”

程薄霁急忙低下头去,遮住自己的仓皇的神色,攥紧自己发抖的指尖。

他掉了眼泪,才陡然发现自己哭了起来。

池礼盯着他仔细瞧瞧,又不看他了。他把柚子塞进了程薄霁怀里,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

他走下台阶,俯下身子,和程薄霁的视线齐平。

池礼:“我会挖地皮菜来给你吃的,学哥。不去就不去,地皮菜不给别人过生日。”

他笑了笑,一转眼,就走掉了。

程薄霁盯着池礼的背影,把怀里的柚子搂好。

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有人会和他说——

你不是菟丝花,你是地皮菜。

你不用攀附着谁去炫耀自己,你本来就是奇迹般的植物,无根无茎无叶,死命般挣着自己长大。

-

池礼去找程薄霁之前,把他自己的那颗柚子,拿回了寝室,准备和言扶一起吃。

现在回到寝室的时候,进自己房间一看,言扶正坐在桌前忙活。

池礼纳闷他这是在忙什么,过去一瞧,言扶抱着一件卫衣,在一点一点地穿卫衣掉下来的帽绳。

“我收拾你的衣服,发现这件卫衣的帽绳掉了。”言扶讷讷的,“马上秋天要冷了。”

他只这么说。

池礼盯着言扶的动作,他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帽绳,捏着前面的绳子,摩擦着往前蹭一点,又把后面的拽一点过来。

也不知道言扶在这里吭哧吭哧地理了多久了。

池礼盯着他瞧,言扶动作都慢了,

言扶就叫他:“吃柚子吧。”

池礼去看桌子上的瓷碗,他自然看不见整颗的柚子。

那是一碗霞光色的柚子果肉,去掉了外皮、筋膜和白丝,瓣瓣果肉热闹地挤在一起,被掰成小块,堆满了一个小碗。

晶莹又润泽的明艳色彩实在是动人,池礼只觉得心口都恍惚了一下。

池礼回过神来,无奈道:“你又这样。我之前说过好多次了,哪有把柚子橘子橙子什么的,那些白膜丝络都剥了,再给我吃的?我又不是牙口不好。”

言扶只顾着低头穿帽绳:“我喜欢做这些,就……很解压。想点儿事情,想着想着就剥完了,很快的。”

池礼往嘴里塞了块柚子,真的很甜。他瞧着言扶的动作,缓缓钝钝地明白过来,明白了一些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原来卫衣的帽绳会掉下来,原来又大又圆还便宜的苹果要一个个挑选。

原来一碗没有白色丝络的柚子果肉,摆在面前那样震撼人心。

言扶习惯了在池礼瞧不见的地方,为池礼做些很小又很琐碎的事情。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的想法隐藏在他望向池礼背影的眼神里。

可是,明明不仅眼睛可以用来表达,嘴巴也可以的。怎么不肯把做过的事情告诉池礼呢?

言扶抬头看他,只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鼓捣帽绳。

池礼口腔里都是柚子的味道,清新甜润,他想到了拿着另一颗柚子的程薄霁。

程薄霁之前哭了一小下。他的泪水很漂亮,他哭起来的时候,池礼也是真的担心他,真的希望他快乐。

可此时,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埋头整理卫衣帽绳的言扶,和满溢到四周的红柚清香,池礼突然想……

如果言扶也那样哭一次,会更好看的。

池礼心头紧了一下。

他想,言扶一贯是默默着的,不太哭也不太笑。

他想看言扶像程薄霁那样,掉一大颗珍珠似的眼泪,可又想了想,发现自己不想他真的哭。

当池礼看见程薄霁的脆弱,出于善良和道德,他便多在乎他一点。

可言扶不必脆弱,不必哭泣,他就在乎言扶。

程薄霁很可怜,池礼才在乎他。

但言扶,言扶不用可怜,池礼就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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