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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不论你想如何,悉听尊便。

穿成魔尊情劫之后 枭钥 2730 2024-06-10 17:27:42

疗伤过半, 一阵似有若无的奇异热意在胸口浮现,流过经脉,和渡来的内力一同沉入丹田。

沈苍眉心微动。

但热度只是留存, 没有旁的异常, 他也没去在意。

经脉尽断是他此前从未经历过的重伤, 也许这是恢复的正常现象。

沈苍压下杂念, 凝神静气。

到日落月升, 两人同时睁眼。

江云渡问:“如何?”

沈苍笑说:“好多了。”

浑身上下的闷痛减轻, 经脉也平缓许多。

江云渡依旧先探过他的脉,看出他所言属实, 才转身下床。

沈苍看一眼窗外:“我们带着伤, 不方便骑马赶路,明天去雇一辆马车吧。”

他们坠崖, 当日在场的人在崖底看不到尸体, 再寻到这里耗时良多, 不如他们先行一步,有他和江叶青同时回去, 传不出流言蜚语,对后事也有益处。

为江家、为江叶青, 事不宜迟。

江云渡道:“近几日你不宜动身, 在此处休养过后再回盟主府。”

“养伤不急一时。”沈苍说,“正事要紧,既然我活着, 先把当年江家遇难的真相公之于众, 也好尽快帮你洗清罪名。”

江云渡正走到桌边, 闻言放下手里的水壶, 转身看向沈苍。

对上他沉黑的视线, 沈苍下床的动作也停了停:“怎么这样看我?”

“你以为你的伤已大好了吗。”江云渡冷声道,“或是你急着回去做你的武林盟主。”

沈苍默然片刻,起身对他说:“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这个武林盟主。”

江云渡蹙眉:“我并非此意。”

“我知道。”沈苍笑了笑,缓步到他身旁,抬手压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在桌前落座,“父亲母亲先后过世以来,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重要的亲人,正因如此,查出实情以后,我更难面对你。我没资格做你的兄长,也没资格负罪执掌武林。”

江云渡道:“当年杀人夺宝的并非沈家。”

杀人夺宝的不是沈家。

可包庇罪犯、隐瞒恶行、让江家抱恨黄泉的,却是沈家。

“你从小就很懂得为别人着想,”沈苍轻叹,“你不恨我,是你赤子之心,我已受之有愧,何况你如今还以德报怨救我一命。叶青,我该如何还你呢。”

江云渡随意搭在桌面的右手紧了又松:“不必还我。待你伤愈,你我各奔东西,也不必再有交集。”

沈苍微怔。

他看着江云渡。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熟悉,像从前听过,只是记忆里没有丝毫印象。

江云渡移开视线,转身站起,背对沈苍:“我不杀你,也不想再见你。”

身后又是短暂沉默。

沈苍也起身:“我明白。其实你不用等我伤愈,随时可以离开。”

江云渡抿直薄唇,又道:“你为救我落崖,我不愿欠你人情。”

良久。

沈苍说:“原来如此。”

他早该清楚,江家和沈家本是血海深仇,怎会轻易放下,江叶青不让他以命相抵,是很顾念旧情,他又怎能奢求更多。

“这样也好。”沈苍看着面前这道背影,“这几日我会尽力疗伤,不让你为难。”

江云渡心底如被紧攥,却只垂眸看地上被烛光印下的颀长影子,算作默认。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两位公子,饭来了!”

江云渡袖摆微晃,房门无风自动。

店家端着托盘进来,见房间里气氛凝滞,忙在桌上放下饭菜就匆匆离开。

一顿饭吃得寡言无声。

饭后,沈苍放下碗筷,对江云渡颔首示意,就回到床上打坐疗伤。

有江云渡之前输入的内力作辅,他的经脉修补稍许,勉强能自行运功,不过效果有限,聊胜于无。

江云渡站在床边看他,抬手握向他的肩,久久顿在半空,又五指拢紧,缓缓收回,也盘膝坐于另一侧。

入夜。

店家又上来敲了一次门,把煎好的药送了进来。

江云渡把药端给沈苍,看着他喝完:“你该睡了。”

沈苍说:“打坐亦是休息。”

刚才的话说得很清楚。

他不希望江叶青把他的伤揽在自己身上,及早伤愈,江叶青才好安心离开。即便——

沈苍暗叹。

即便从此不再和江叶青相见,他也需尊重江叶青的意愿,不把时间浪费在路上,莫再拖延。

江云渡扣住他正欲掐诀的右手,语气不经意间微沉:“那不一样。”

沈苍轻笑:“怎么不一样?”

江云渡手上的力道紧了紧。

在轮回之外,即便修真界中,沈苍夜间也时常如凡人安眠,遑论区区武林。

“放心。”沈苍说,“我的身体状况我最了解,不会急于求成,也不会耽误时辰。”

听到这句话,江云渡神情冷硬,倏地松手:“好。”

沈苍闭目。

不多时,身上微重,裹来一层暖意。

转眼看到江云渡的冷脸,他唇边笑意浅浅:“谢谢。”

江云渡径自转身,充耳不闻。

沈苍含笑收回视线,继而想起先前的对话,笑意不由微敛,凝神接着疗伤。

内力在经脉中运转。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不知不觉间,熟悉的热意悄然出现。

沈苍起先没放在心上。

然而不同于下午,这次的热意出自丹田,久久没再消失,反而渐渐向外扩散。

蔓延全身的烧热袭上脑海,沈苍胸膛起伏稍稍粗重。

风寒高热不会如此迅猛。

沈苍皱眉加快运功,试着扼制这阵不同寻常的异样。

但在重压之下,股股滚烫中止只刹那,便陡然爆发!

沈苍错觉听到灼热奔腾的血液正肆意鼓噪。

他抬手按在心口,按捺不稳的气息,单掌撑床,不至于倒下。

听到动静,江云渡看过来。

见状,他当即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床边:“沈苍?”

沈苍喉结滚动:“水。”

高烧时他也曾口干舌燥,却远不如此刻对清凉迫切。

江云渡立时取水过来,扶他喝下一杯,沉声问:“怎么回事?”

沈苍毫无头绪。

逐渐混沌的意识也在剥离他的理智,对这样陌生的状况无从下手。

莫非是走火入魔?

他从未有走火入魔的经历,尚不能草率定论。

沈苍强忍下腹燃起的火烧火燎,勉强盘坐,意在最后再试一次运功抑制。

江云渡索性撩袍上床,运起内力,并指直点在他丹田,助他一臂之力。

可这道内力一经入体,有如烈火浇油,霎时炸散!

沈苍仅存的三分理智,被骤然席卷的这股猛烈火势是全然覆盖。

倏地。

他扣住江云渡并指渡气的手腕。

江云渡沉眸看他,眉间拢起的痕迹还在,心下却有朦胧不好的预感升起。

“沈苍?”

沈苍手上猝然用力。

江云渡对他不设防备,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又随他一起倒向床铺。

“沈苍!”

沈苍抬手抚在江云渡颈侧,在呼吸交缠的距离间注视着这双漆黑眼睛,低沉嗓音在蓦然火热的温度里微微沙哑。

“帮我……”

他的右手揉进温热衣内,指腹触及堪堪结痂的伤口,轻轻摩挲。

掺着细细刺痛的麻痒肆意游走,江云渡眸光紧沉,下意识按住他的动作。

“叶青,”沈苍轻声道,“帮我……”

江云渡抿直薄唇,复又抬掌,压在沈苍丹田。

情毒。

此前两度察觉症状,却都没有发作,本以为是他错认,原来不是。

可情毒为何出现在沈苍身上?

江云渡拧眉回想。

上次情毒发作,是在他助灵机修复轮回镜。

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未能彻底发作,自那之后,不论本体或是化身,都不再受情毒所扰。

莫非。

情毒在他修复轮回镜时误入轮回——

颈侧的伤痕传来微凉薄唇的触感,唇齿间烧灼的气息无意喷洒,尽数浇在尚未完全结痂的伤口,江云渡手掌倏然收紧,思绪险险绷在一线。

他闭眼片刻,掌下迅疾运转的内力,加速沉入沈苍丹田。

情毒压制即可,并无大碍。

然而就在他再运转内力的瞬间。

一阵撩拨的热流由内而起,自丹田四散。

江云渡眉心紧蹙。

他未来得及压制,熟悉的火热席卷而来,顷刻将绷在弦上的冷静冲垮。

积压数日的暗潮在内外相加的气息中狠狠爆发!

翌日。

沈苍在脑海中传来的阵阵钝痛中醒来。

还没彻底清醒,他直觉这钝痛也像从前有过的经历。

沈苍想着,正要抬手,被手臂上的重量压住,才转脸看过去。

看到身侧还没熟睡的江云渡,在床榻缠绵的画面不受控制一幕一幕闪过,沈苍的手臂顿住,又落回原地。

但江云渡已被轻微的动作吵醒。

他眼睑微动,也许也有钝痛,眉心蹙了蹙,才睁开双眼。

两人直直对视。

沈苍看着他的脸,目光很快被他颈侧的红痕引走一瞬,仿佛还在耳边轻颤的喘息,简单挑起昨夜狂乱的记忆。

他还记得江云渡察觉不对,为他疗伤。

也记得是他强行制住江云渡,趁人之危。

“叶青,”事到如今,沈苍对丹田中的异状还是说不清道不明,他难以解释,更难为自己辩解,“昨晚是我铸成大错,对不起你……”

江云渡脸色黑得如水,一言不发。

沈苍对昨夜的记忆,他自然也有。

沈苍不清楚此事因何而起,他却明白。

情毒从未出自沈苍。

是他的内力不知为何在沈苍丹田中附生,是以帮沈苍愈多,情毒发作愈浓,愈导致这场本不该有的意乱情迷。

这不是沈苍的错。

自始至终,都是他错上加错。

沈苍重和江云渡对视:“我自知罪无可恕,也绝难弥补,不论你想如何,悉听尊便。”

“……”江云渡只缓缓阖眼,深深吸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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