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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茕茕 九月买的饼干 2834 2024-02-04 16:10:22

陈冬阑坐在台阶上,哭得昏天地暗。

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收住声后,他捧住昏沉的脑袋,尝试站起身来,全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他缓了一会,再缓一会,终于站直了。

他一步一晃地往山下走,眼部传来涨疼的感觉,牵扯到脑子里的神经也隐隐作痛。

回想他的过去,这是第一次哭得这么……放肆。

他没有哭过几次。因为就算哭也没有人来安慰,反而可能招致他人的反感,所以暗自憋着成了他处理伤心的唯一方式。

久而久之,对感情的表达逐渐僵硬。

今天,算是尝到了哭泣的甜头。虽然脑袋被哭炸了,但平日里总是沉重到拖慢他脚步的内心,竟说不出的轻松。

走过一个拐角,一个熟悉的人影跑进他的视线范围内。

“陈冬阑!”

隔着老远,袁渊大声呼唤他。

陈冬阑嘎噔一下停在原地。

……还是没那么轻易就变轻松的。

袁渊几步跑到他面前,边喘边说:“如果再走几步还没找到你,我就要报警了。”

看着他近在眼前,陈冬阑一阵头晕目眩,装作整理额前的头发,半遮住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没有带……”他把手机放在了酒店里。

袁渊露出“果然是这样”的表情,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我跟你分开后,没走几分钟就回头去找你,结果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小时,我一秒钟都没停下来,差点翻到山的另一面!”

陈冬阑瞪大了眼。他看了看附近,发现这确实不是他和袁渊一起走上来的那条路。应该是他疯了一样回头去找袁渊时走岔了道,不知道到了什么鬼地方。

血液一下子就冲上头,让陈冬阑万分羞耻。

袁渊气上头了,连珠炮似的说:“你别低着头啊,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你给我好好说说你到底跑哪去了,是不是存心……”

说到这,他观察到陈冬阑的表情,瞬间卡住了。

陈冬阑脸色很红,红得让人担心他面部的血管会承受不住。一双眼睛红肿水润,好像下一刻又要掉下泪来。

“你……”

“我没有哭!”陈冬阑用哭过以后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解释,“是沙子,沙子太多了。”

……教科书级别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袁渊轻咳了声:“那既然沙子这么多,就回酒店吧。”

陈冬阑没有反应。

袁渊问:“你不想跟我一起走?”

“不是……”陈冬阑的视线在袁渊的脸上放了一秒,马上又移开,拼命盯着他身后的树。

“我们走吧。”袁渊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侧身把下山的路让给他,“你走前面,我看着你。”

陈冬阑点点头,同手同脚往前走。

袁渊万分无奈地把他拉回来:“好好走路。”

他拉住的是陈冬阑的手腕,一半隔着衣袖,一半直接触到了陈冬阑的手背。

陈冬阑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下意识挣了挣,袁渊没让他挣开。

“别再胡思乱想了。关于你喜欢我—— 还是对男女朋友的那种喜欢的事,我回到酒店就给你答复,嗯?”

嗯?

自己的感情被袁渊用如此直白的语言说出来,陈冬阑先是惊吓,随即就羞愧得想要立刻消失在地平线以下。

他脸上刚刚消散的那一部分热度,又成倍的回来了。

他们往山下走,这一次除了在两人并排无法通过的地方,他们一直并肩而行。

一路上陈冬阑的心都像被放在热锅上小火慢煎,让他有头顶冒烟的错觉。到了酒店大厅,被温暖的空调一吹,更是汗如雨下。

袁渊停下脚步,看了看一旁的客用沙发:“你先在那等我,我去前台处理一些事。”

陈冬阑一连点了好几下头。

袁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巾纸:“你拿着这个,然后把房卡给我。”

陈冬阑不明所以地接过纸巾,然后把房卡给他。

“擦擦汗。”袁渊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走去前台。

陈冬阑捏着纸巾,拿它盖在眼睛上,虽然它小的连他半张脸也遮不住。

好一会陈冬阑才缓过劲来,打开纸巾的包装。纸是无香型,只有淡淡的木头的气味,和缓沉静,像把它买回来的人一样。

无论之后结果如何,陈冬阑决定把这包纸珍藏起来。

五分钟后,袁渊回来了。

他递过来一张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房卡,说:“我把我们今晚住的房型改了。”

“好。”陈冬阑接住新的房卡,“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袁渊否认,“之前是两间单人间,我刚刚改成了一间双人间。”

陈冬阑:“?”

袁渊面不改色:“只有一张床的那种。”

陈冬阑满眼迷茫。

袁渊补充道:“这家酒店所有的这类房型都是情侣套房,有不一样的名字,我们这个叫‘海岛热恋’。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之前没有在一起的时候都会睡在一个房间,如果在一起的话,哪怕是只是一晚上,还在酒店不同的楼层分开住,你又会胡思乱想。”

陈冬阑还是没给出反应,直愣愣地望着袁渊,好像连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都不知道了。

袁渊满脸无奈:“还没弄明白吗?”

这样暗示还不够? 笨到这个地步,难怪会十几年都只认一个人,撞到南墙也不喊痛。

这话刚问出去,下一秒,陈冬阑的眼睛里就盈满了泪水。

“别……”袁渊不知道要怎么办,四下里看了看,半是哄半是吓:“这里人来人往,被看到就丢人了,我们回去……”

他还没有说完,陈冬阑就像是不知分寸地野兽一样,凶狠地扑上来,一把拽紧袁渊的衣领。

眼泪掉下来,落在他的胸前。

“陈冬……!”

袁渊被他撞得一连倒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厅,背景音乐声,脚步声,人声汇在一起,变得十分嘈杂。

但再嘈杂也嘈杂不过陈冬阑的内心,脑中嗡嗡作响,好像过去所有的回忆都一起涌现出来,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袁渊的下巴被他撞得生疼,想往后躲两步,但是怕一旦退后陈冬阑就会没有支点,忍住了没有动。

“你不要可怜我……”陈冬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不要因为可怜而选择和我在一起。我是认真的,对你的感情,我比谁都认真。如果你只是可怜我,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我扔了,不要半途又回过头来找我,不要给我希望,让我活得不上不下……”

说到最后,陈冬阑哽咽。

他用了他能做到的,最不客气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但是袁渊说:“我没有。”

袁渊看着他,眼神坚定,“我没有在可怜你。”他抿了抿唇,空前地冷静,低下头找到了陈冬阑的手,紧紧握住,接着,握得更紧。

“跟我来。”他拉着陈冬阑走进电梯,沉默地按了楼层。

电梯一路向上。两个男人双手相握,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双眼哭红,让电梯里的其他游客都感到奇怪。

到了房间所在的层数,袁渊脚步加快,几乎是跑着将陈冬阑带进了房间。

门关上的同时,袁渊手上用力,将陈冬阑拉进了自己怀里。

“别哭了……”他的声音破碎,“算我求你,别哭了。”

他理解了袁父不再让袁母进厨房的原因。那时他还小,袁母在厨房做饭时发出了一声痛叫,他跟着把报纸扔在地上的父亲跑进厨房,发现母亲的手被刀切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陈母当时没有哭出声,只是目中含泪。袁父望着她,那时他的眼神让袁渊印象深刻。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什么无比珍视的,爱重的东西。

后来,他找了能明确形容的词语——

心疼。

“陈冬阑,”袁渊说,“我这个人从来没谈过恋爱,我面对任何事都会做万全的准备,并且充分练习。可是谈恋爱这件事,我搞不懂,也没处查资料,更没人和我配合练习,所以也不敢保证,和你在一起能让你感到幸福快乐。”

“但是我保证,我是认真的,我会对你好的。”

陈冬阑没有说话。

或许他是说不出话,只有伸出双手将袁渊回抱住,把脸埋在他的肩头。

抱得拼尽全力。

也许对别人来说,“对你好”是一个没有多大用处的口空支票,但对陈冬阑来说,这个承诺无比美妙,美妙到让他全身颤抖。

感受到肩上的湿意,袁渊也没有说话,两人相互环抱,过了很久。

过了很久……

很久……

久……

久到袁渊腿都站麻了。

“陈冬阑?”袁渊疑惑的把手松开,想看看陈冬阑是什么表情,但陈冬阑马上收紧双手,不让袁渊动。

袁渊怕他还在哭,上身艰难地往后倾了倾,可是陈冬阑把脸埋得死紧,好像和袁渊的肩膀粘在了一起。

袁渊无奈地笑了:“把头抬起来,我看看眼睛有没有哭坏。”

陈冬阑这才犹豫地松开手,退后一步。

陈冬阑虽然眼睛肿的厉害,但一点泪意也没有,整张脸,包括耳朵,包括露在衣物外边的小半截脖子,全是粉红色的。

这不是难过,是害羞。

居然害羞到想把脸藏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袁渊去前台改房型时神色如常,拉陈冬阑小手的时候神色如常,抱住陈冬阑的时候神色如常,到这一刻,脸上居然也有了热度。

“咳。”袁渊清了清嗓子,“饿不饿?我们去餐厅吃饭。”

陈冬阑摇摇头,又点头。

袁渊:“到底饿不饿?”

“你饿了吧?那我们去吃吧。”陈冬阑用手背贴着脸,企图为它降温。

“为什么还要摇头?”

陈冬阑眼神躲闪:“我不是很饿…… ”

“唉……”袁渊重重叹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等于在撒娇?”

陈冬阑瞪大眼:“撒、撒娇?”

“是啊。”袁渊点头,“每次都为了我委屈自己,然后变得可怜兮兮的,让我愧疚。”

陈冬阑……

陈冬阑丧失语言组织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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