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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小太监54

小太监 虚度白昼 5144 2024-06-19 09:24:59

难以言喻的酥麻盖过了伤口的疼痛, 虽然澹台折玉极力隐忍,可慾念一起便如星火燎原,再怎么克制都无济于事。

扶桑却没有任何杂念, 他现在眼里心里只有澹台折玉的伤。他一口接一口地吸出污血, 然后吐掉,重复了十几次才停下。

明知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勾起澹台折玉的伤心事, 但扶桑却不能不说。他对着澹台折玉赤躶的脊背, 轻声道:“好在箭上无毒,伤口也不算太深,应当不会伤及要害,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之前……听闻武安侯世子死于疮疡,我便读了几本相关的医书, 书里提到,预防疮疡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乃是火烙疗法,尤其在军中广为运用。”

“我听说过, 即是用烧红的烙铁去灼烫伤处, 既能快速止血,又能防止伤口溃烂进而引发疮疡。”澹台折玉转颈看向扶桑, 面上并无悲色,“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罢。”

“可是……”扶桑却又踟蹰起来,“我只是在书上看过,并未实际操作过,我怕……”

“别怕, 我相信你能做好。”澹台折玉微笑着打断他,“而且你尽快把伤口处理好, 我才能把衣服穿起来,即使坐在火边,这样裸着上身也还是很冷的。”

这番话成功消除了扶桑的疑虑,一半是因为澹台折玉的无条件信任让他受到了鼓舞,另一半则是他害怕澹台折玉再染上风寒,那就雪上加霜了。

土炕的坑头上放着一条叠起来的薄被,扶桑把被子抖擞开,也顾不上干净腌臜,先披到澹台折玉身上御寒,而后满屋子踅摸,在灶台旁找到一根铁制的烧火棍。

他打开门,用雪将黑黢黢的烧火棍反复擦拭几遍,接着坐到火盆旁,把烧火棍放在火上炙烤,雪水遇火蒸发,滋滋作响。

扶桑看向澹台折玉,澹台折玉正望着跃动的火苗出神,橙红火光映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忽明忽暗。

即使陷于危境,即使身负重伤,他看起来却淡然自若,无畏亦无谓,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扶桑不由想起他在马车上说的那句话:听天由命——听从天意安排,任由命运摆布,看似超然洒脱,但又何尝不是放任自流、自暴自弃?

变故后初见太子,太子恍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他以为太子在重重打击之下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被驱逐后再回到太子身边,他又觉得太子心志坚毅,身上依旧葆有生气;然而此时此刻,他又觉得最初的观感才是准确的,太子偶尔流露出的生气,似乎只是一种虚幻的假象,根本经不起揣摩。

扶桑陡然感到一阵心慌,失声唤道:“殿下……”

澹台折玉偏头看向他,面色澹然,眼神幽静。

“你……”扶桑期期艾艾,“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你想好了吗?”

“若想躲过追踪,首先,我们得乔装改扮;其次,我们需要一辆马车和一名车夫。”

“可是我们没有钱。”扶桑为难道。

“我自有办法。”澹台折玉道,“此处不宜久留,处理完伤口我们就尽快离开罢。”

烧火棍的尖端已然烧得通红。

扶桑从书袋里掏出那条绣着扶桑花的手帕,折了几折,递给澹台折玉:“殿下,待会儿会很疼,你可以咬着这块手帕,以免咬伤舌头。”

扶桑拿着冒着烟的烧火棍来到澹台折玉身后,掀开被子,紧张和害怕瞬间涌上心头,令他瑟瑟发抖:“殿下……我要开始了。”

澹台折玉将手帕塞进嘴里,侧身弓腰,双手握拳,“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扶桑心知,犹豫不决对他和太子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咬紧牙关,双手握着烧火棍,猛地戳进太子后腰上那个血窟窿里。

血肉被烧灼的滋啦声听得扶桑头皮发麻,然而澹台折玉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烧火棍在伤口里停留了一小会儿才拔-出-来,扶桑随手把铁棍扔到地上,绕到澹台折玉身前,看到他脸上簌簌的冷汗和暴起的青筋,还没开口询问眼泪就唰地下来了。

情急之下,扶桑把贵贱尊卑全都抛诸脑后,他抱住澹台折玉冰凉的身躰,就像他生病难受时娘抱住他那样,除了拥抱,他不知道还能怎么给予澹台折玉安慰。

澹台折玉依靠在扶桑身上,感觉到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肩上,他抬手拿掉嘴里的手帕,嗓音虚弱而沙哑:“怎么又哭了……”

扶桑哽咽道:“如果我能替你受伤替你疼就好了。”

澹台折玉推开扶桑,勉强扯出一丝惨笑,道:“没你想得那么疼,其实只疼了一下就麻木了。”

扶桑再傻也不是这么好骗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我帮你穿衣服。”

两处伤口都不流血了,暂时无需包扎,等进城之后买到金创药,涂完药之后再行包扎也不迟。

帮澹台折玉穿好衣裳,扶桑去灶台上拿了只褐釉碗,发现水缸是空的,只好去外头盛了一碗雪,放在火盆边烤,等雪化成了水,端给太子喝。

澹台折玉浅尝辄止,把碗递给扶桑,扶桑喝了两口,道:“等盆里的柴烧完,我们就走罢?”

“嗯。”澹台折玉忽然目光一凛,沉声道:“有人来了。”

扶桑原本在火盆边坐着,闻言立刻来到澹台折玉身边,将他挡在身后,旋即发现门没闩,刚抬脚想去闩门,却被澹台折玉抓住了手腕:“别过去。”

话音刚落,木门便被推开了。

一个身量比门还高的青年男子低着头走进来,头戴斗笠,身穿短褐,显见是个猎户,因他左手拎着两只野兔和一只雉鸡,右手握着一把三头叉,腰间还挂着一张木弓和两支羽箭。

猎户看见坐在炕沿上的澹台折玉和站在旁边的扶桑,怔愣片晌,道:“你们是……”

澹台折玉彬彬有礼道:“我们兄弟二人途经此处,见有间山舍,便进来避避风雪,若有打扰,请多包涵。”

扶桑被那声“兄弟”惊到了,虽是骗人的谎话,但他还是不禁诚惶诚恐。

猎户只是个山野村夫,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来这对兄弟不是普通人,定然非富即贵。

“不打扰,”猎户局促道,“我、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走,澹台折玉忙道:“大哥请留步。”

猎户回过身来,澹台折玉看着他道:“请问大哥,离这里最近的县城怎么走?”

“往南三十里,”猎户道,“有个信陵县。”

他们中午落脚的那个县城就是信陵县,自然不能再回去。

“往北呢?”澹台折玉问。

“往北五十里,有个尚源县。”

“多谢大哥指点。”

“不、不用谢。”

猎户匆匆离开,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扶桑道:“殿下,反正我们也要走了,能不能请那位猎户大哥帮帮忙,把你扶上马?”

澹台折玉慢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我们与他素不相识,若被他发现我双腿残疾,难保不会生出歹意,而我现在手无寸铁,恐怕护不住你。”

扶桑心想,幸好他刚才没作声。

又想到那个被断箭刺穿脖子的车夫,也是为了保护他,太子才会断然出手。

从遇刺到现在,太子一直在全力保护他。

扶桑心里既愧疚,又感激,还有一点难以形容的微妙滋味,沁入肺腑,令他心软如绵。

柴烧完了,火盆里没了明火,只剩焰红的余烬。

扶桑去把乌骓马牵过来,艰难地将澹台折玉弄上马,折回去关好木门,从积雪里捡起小木棍插在门鼻儿上。

被澹台折玉拉上马后,扶桑自觉地紧贴在他怀里,替他抵挡着饕风虐雪。

澹台折玉一甩缰绳,马儿扬蹄,载着他们再次踏上未知的旅途。

……

风雪漫天,难辨方向,幸而他们在迷路时遇见了一辆前往尚源县的马车,于是与之同行,堪堪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县城。

天已黑透,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

扶桑冻得快没知觉了,在澹台折玉怀里抖如筛糠。

澹台折玉虽有伤在身,但有扶桑在前面替他挡风,而且纵使他比从前消瘦得多,照样比扶桑健壮,故而也比扶桑更抗冻。

路过一家当铺,澹台折玉勒马,让扶桑先下去。

扶桑好不容易才把两条腿挪到同一边,却不敢往下跳,因为双腿麻痹,他绝对会摔倒。

“别怕,”澹台折玉双手挟着他的腋下,“我拉着你。”

“不、不要。”澹台折玉能在马背上坐稳已是不易,扶桑害怕自己会把他拖下去,“我自己可以。”

扶桑牙一咬心一横,正准备往下跳,忽听有人喊道:“等等!”

闻声看去,竟是江公子,正快步朝他们走来。

和他们同来尚源县那辆马车上乘坐的人,便是这位江公子,他单名一个临字,乃是尚源县人,访友归来,与扶桑他们偶遇,不仅为他们引路,还好心地邀请他们同乘,以避风雪。

澹台折玉让扶桑去乘车,扶桑却不肯。他若贪图舒适去乘车了,谁来为澹台折玉挡风呢?

江临疾步来到近前,掐着扶桑的腰抱他下马,仰脸看着马上的澹台折玉,道:“柳兄,咱们今日相遇即是有缘,不瞒你说,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交朋友,尤其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柳兄相貌非凡,气质出众,我有意结交,不知柳兄肯不肯赏光,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我家就在前方不远处,片刻即到。”

之前和江临互通姓名时,澹台折玉仍旧谎称他和扶桑是兄弟,只说他们姓柳,却没说名字,是以江临才会一口一个“柳兄”。

扶桑以为澹台折玉肯定不会答应,没成想他思虑少顷,欣然道:“那就叨扰江兄了。”

江临喜不自胜,道:“何来叨扰,柳兄愿意光临寒舍,是我的荣幸。”

扶桑牵马,跟着江临往前走,果然很快就到了江府。

该下马了,澹台折玉落落大方道:“江兄,我双腿残疾,无法站立,我弟弟力有不逮,还得劳烦江兄帮忙。”

江临万万没想到,这位令他见之心喜、不惜胡颜之厚也要结交的少年郎,竟是个残疾之人,顿时痛心疾首,大为惋惜。

他屏退想要代劳的家仆,亲自抱澹台折玉下马。

一个美貌女子恰在这时迎出来,见状面露惊诧,也来不及多问,一面吩咐下人安顿车马,一面引着扶桑入府。

或许是冻傻了,扶桑茫然不知所措,如坠梦境。

亦步亦趋地跟着江临往里走,来到一座偏院,进了一间堂屋,下人提前过来点上了灯。

江临把澹台折玉放到坐榻上,携着那位尾随而来的美貌女子的纤纤素手,含笑道:“嘉慧,这两位小兄弟是我在回来的路上结识的新朋友,姓柳。”又转而向澹台折玉介绍:“柳兄,这是我妻子黄氏。”

黄氏嘉慧虽不清楚这两位客人的来历,但观二者形貌气度,皆楚楚不凡,她不敢轻慢,屈膝行了个福身礼,柔声道:“嘉慧见过两位公子。”

澹台折玉抬手虚扶了下,道:“夫人不必多礼,我兄弟二人贸然来访,给府上添了许多麻烦,还请夫人见谅。”

扶桑怯怯地在旁边鹦鹉学舌:“请夫人见谅。”

澹台折玉又道:“我叫柳棠时,我弟弟叫柳扶桑,江兄和江夫人不必客气,直呼姓名即可。”

江临从善如流道:“棠时,扶桑,一路风雪兼程,想必你们早已饥寒交迫。我这就命人备浴,你们先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我们再一起用饭。”

澹台折玉道:“悉听尊便。”

江临带着妻子离开,扶桑突然想起澹台折玉的伤,追至门口道:“江公子,我……我哥哥受了些皮外伤,府上可有金创药?还有包扎伤口的细布。”

黄嘉慧道:“有的,待会儿我让下人送过来。”

扶桑喜道:“多谢!”

下人们也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

扶桑刚开口说了个“殿”字,就见澹台折玉在唇边竖起食指,他连忙噤声。

“我们现在是兄弟,”澹台折玉小声道,“你该改口了。”

扶桑:“……”

太子现在是“柳棠时”,改口的话,他该唤他“棠时哥哥”,可是,他喊不出口。

憋了半天,他微红着脸,声如蚊蚋道:“哥哥……”

这声“哥哥”和澹台折玉以前听过的任何一声“哥哥”都不同,可一时间又说不清不同之处在哪里,他轻咳了下,也不答应,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过来坐。”

双腿虽然不僵了,但酸软无力,尤其大腿内侧,被马背磨得生疼,他觉得骑马还不如走路舒服。

扶桑听从召唤,乖乖坐到澹台折玉身边。

“方才想说什么?”澹台折玉看着他,淡声问。

扶桑想了想,缓缓道:“之前在山舍的时候,你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被那个猎户发现你双腿残疾,恐他生出歹意。可我们和这个江公子同样素不相识,你却跟着他回家来,难道就不怕他是坏人吗?”

澹台折玉轻扯唇角,一本正经道:“那间山舍位于荒山野岭,毁尸灭迹非常方便,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那个猎户一旦生出恶念,便会无所顾忌,因为他不会付出任何代价。可在县城里,到处都是耳目,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付出代价的可能也更大,坏人自然就不会轻易作恶。最主要的是,我看人一向很准,江临绝不是坏人。”

扶桑:“……”

他爹也自诩看人很准,可还是有眼拙的时候,若非当初看走眼,误把鱼目当珍珠,也不会收养他。

扶桑心里想什么都明晃晃写在脸上,澹台折玉看在眼里,故作严肃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眼光?”

“不是……”扶桑先摇头又忙不迭点头,“相信,我相信。”

澹台折玉话锋一转:“如果江临是坏人,意图不轨,你怕不怕?”

扶桑不假思索道:“不怕。”

他回答得太干脆,倒让澹台折玉怔了怔,问:“为何不怕?”

扶桑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原本只是想逗一逗他,却猝不及防地被戳中心窝。

澹台折玉既受用,又困惑——他已不是那个位高权重、声势煊赫的国之储君,他现在只是个断了腿的废人,扶桑到底为什么这般盲目地相信他?之前在马车上也是如此,他说听天由命,扶桑就傻乎乎地跟着他听天由命。是不是他要上刀山下火海,扶桑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

澹台折玉兀自笑了笑,道:“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江临恰巧伸出了援手而已,而且住在陌生人家里反而比住在客栈更安全。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时刻待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知道吗?”

扶桑乖巧点头:“知道。”

不约而同地沉默须臾,扶桑觑了觑澹台折玉的脸色,犹犹豫豫道:“殿……哥哥,你……你想解手吗?”

澹台折玉顿了顿,道:“暂时不想。”

未几,丫鬟们抱着衣裳和鞋袜、小厮们抬着两个浴桶接踵而来。

澹台折玉道:“只要一个浴桶就够了。”

他身上有伤,暂时不能洗澡。

两个小厮把浴桶抬进西次间,随即一左一右地将澹台折玉架进去,扶桑看着他的双脚在地上拖拉,只恨自己没有力气,抱不动他。

等坐在了西次间的床上,澹台折玉对其中一名小厮道:“麻烦你帮个忙。”

小厮忙道:“公子不必客气,有事尽管吩咐。”

澹台折玉看着扶桑道:“扶桑,你先出去。”

扶桑:“……”

才刚还说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怎么一转眼就说话不算数了?

他迟钝地“喔”了一声,和另外一名小厮一起出去了。

西次间的门关上了。

不多时,扶桑听到了一泄如注的声响,立即意识到太子让那个小厮帮的是什么忙。

那是憋了很久才会弄出的动静,可他适才问太子想不想解手,太子却说不想。

为什么……为什么宁愿憋着也不肯让他帮忙?

扶桑蓦然想起在函德城时修离对他说过的话:“太子还愿意在奴婢面前保持最起码的体面,至少说明他是把我们当人看的。”

可是,太子为什么不用在都云谏面前保持体面呢?难道是因为太子不把都云谏当人看吗?

不是的,太子只是不把都云谏当外人,甚至有可能已将都云谏视作了朋友,所以太子可以在都云谏面前展现出不体面的样子。

扶桑心想,等到太子也不把他当外人的时候,他才算真正地成了太子的人。

小厮端着痰盂从西次间出来了,经过扶桑身边时,低声道:“公子让你进去呢。”

扶桑道了声谢,走进西次间,只见太子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丝毫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尴尬。来到床前,又见太子旁边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最上面是一瓶金创药、一卷细布和一把剪刀。

扶桑道:“我帮你上药。”

澹台折玉道:“好。”

脱去外袍和上衣,露出上身,先给肩胛处的划伤涂药、包扎,扶桑做得很好,没有辜负他这些年在太医院的浸淫。

可后腰上那处被烧火棍烫过的伤口简直惨不忍睹,他看一眼就心疼地忍不住掉眼泪,抖抖索索地涂好药,一圈一圈地缠上细布,打好结,微声道:“好了。”

澹台折玉转过身看着扶桑低垂的脸,无可奈何道:“怎么又哭了?”

扶桑弱弱地反驳:“我没有……”

可他的声音里明明就带着哭腔。

澹台折玉强忍着把人抱进怀里安抚的冲动,话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我说一次谎,你说一次谎,扯平了,好不好?”

扶桑抬起头看着他,双眸亮亮的、弯弯的,嗓音软软的:“好,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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