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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被迫玄学出道后我红了 宗年 8152 2024-06-11 14:40:27

路星星从来不知道,安静是这么难捱的事情。

他坐在小木楼的客厅中央,按照记忆中燕时洵的样子,拿着从房间里找到的长木杆当做武器。

但他死死攥紧木杆让指关节都泛起的白色,还是出卖了他隐藏在强制平静下的慌乱。

路星星以往旁观燕时洵,都觉得那些事情不过是信手拈来,熟练得不要再自然。

直到如今他的身前再也没有人帮他顶住青天,反而要让他自己来做支撑,保护所有人,他才知道,能做到以往他所看到的燕时洵的程度,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看到了前面就关注不了后面,过于专注于视野都听不到耳边的声音,每一缕风吹进来造成的声响都会让心脏紧张得突突狂跳……

路星星简直像是精神病患者,稍有风吹草动,他就立刻慌张看去。但没有声音的时候却反而让他更加害怕,每隔几秒钟就神经质的猛地甩头往身后看去。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他身后,他只要趁那东西不注意立刻回头看,就能让那东西躲避不及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路星星浑身肌肉紧绷,神经也崩得紧紧的,生怕因为自己的不注意而漏掉了危险。

而楼上的众人,同样提心吊胆,不敢稍微安下心来。

要是燕时洵在这里,那众人虽然害怕,却还是会觉得心安,不会有现在这样空落落踩不到地面的悬空感。

可现在负责保护他们的,是路星星……

大家倒不是对路星星有什么意见,只是……在他们的印象中,贴在路星星身上的标签,仍旧是“天才独立音乐人路星星”,而不是“海云观很厉害的能够保护其他人的道士路星星”。

众人不免有些担忧,要是真的有危险该怎么办?要是有鬼怪想要冲进小木楼,或是从缝隙里爬进来,路星星真的能保护住他们吗?

张无病对此倒适应良好。

他不信任路星星的能力,但他信任燕哥和邺澧。

燕哥不会将他们的生命随意托付给靠不住的人。

况且,路星星不是燕哥的师侄吗?

因为张无病常年遇鬼,导致张家与各处庙宇道观的关系都不错,国内只要是有些名气的大师,张家都知道联系方式。

得益于此,张无病在从燕时洵那里得知了乘云居士和老道长的关系之后,也打听到了老道长这一脉的情况。

看到资料的时候,张无病直到读完了才发现自己忘了合上嘴巴,口水都淌了下来。

——这一脉,各个是顶尖人物啊!

老道长和乘云居士自然不必说,宋一道长也是这一辈里的领头人物,至于他燕哥……他燕哥简直是降维打击,放在这里和其他道士比,相当于巨人走路踩死蚂蚁一样,太欺负其他道士了。

在一众大佬里,只有路星星菜得格格不入。

不过,如果把路星星拎出去,和其他同样年龄辈分的道士比,就能看出来路星星的天赋其实已经算是优秀。

他就像是班上最聪明但是顽皮的学生,其他人都埋头苦读,他却疯玩不守心。可即便如此,每次考试他也能轻松及格。

一旦他真的沉下心想要去学什么,那就是突飞猛进的进步。

——这次宋一道长被路星星错以为他死了而嚎啕大哭的事,气得有些狠,于是连来长寿村都让路星星背着书,勒令他背不下来就不用回海云观了。

而路星星被逼到极限,之前死活背不下来的符咒,这一路上竟然也背得七七八八。

甚至就在刚刚,张无病还亲眼看到路星星现学现卖,边翻着前辈道长的手札边给南天看,磕磕绊绊的但也真的奏效了。

常年被燕时洵这样不世出的绝顶天分,潜移默化提高了评价标准的张无病,不由得摇头失笑。

其实,哈士奇偶尔还是能有狼一样的威慑力的嘛。

——虽然路星星经常帅不过三秒就是了。

听到张无病为路星星说的好话,众人也有些犹豫。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人选。”

张无病无辜的摊了摊手,道:“只要撑到燕哥回来就行,应该没有问题。”

安南原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路星星和自己也算是过了命的兄弟,他脱离原来经纪公司的时候,路星星还公开表态支持自己,路星星这么对他,他还怀疑路星星,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张导说的对。”

内心天人交战之后,安南原点头道:“要不是星星,刚刚我们也不会发现床底的事情,要是真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过去,恐怕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被安南原提醒,众人也看向了房间里被掀了个四脚朝天的床。

原本在背面的床板正对着众人,栩栩如生到如同有生命力的菊花花纹,即便在黑暗中也隐约流转着奇异的光华。

其中,更是有一张床的背板上已经开出了一点嫩黄的花蕊,只是在被及时发现后,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众人不寒而栗。

这也说服了他们,让他们对脱离危险重新充满了信心,比刚刚的精神状态要好得多。

安南原见状,也轻轻笑了起来。

他也知道路星星有很多小毛病,但是作为路星星的朋友,被路星星用真心对待的人,他还是同样真心希望其他人认同路星星。

不过……

想到刚刚听到声音打开门时,看到的那道身影,安南原心中又充满了疑惑。

他觉得自己应该见过那个人,并且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可他的脑子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主动将有关那个人的所有信息点和样貌,统统打上了马赛克,连记忆也同样模糊不清。

就好像……是源自于魂魄深处的求生欲,只有遗忘那个人,他才能活下来。

虽然刚刚赵真向所有人分享了他找到的笔记本,说明了在这个村子里,记忆会受到影响,遗忘很多事情。

但安南原并不觉得那个人同样也是因为这个,才被他遗忘的。

况且,那种气势,还有那个人抬眸时漠然瞥过来的一眼……

简直冷透了魂魄。

怀抱着这样的疑惑,安南原下了楼去找路星星,好奇想要问个清楚。

路星星正担惊受怕着呢,听到木质楼梯的吱嘎声,吓得直接从沙发上原地起飞,挥着手里的棍子就想揍过来。

——然后就轻而易举的被安南原夺了棍子。

两人视线相对,面面相觑。

安南原:“…………”

他无语又嫌弃,赶紧把棍子重新塞回到路星星手里。

安南原忽然很想要收回自己刚刚为路星星说的好话。

这家伙,是真的帅不过三秒啊,两秒,不能更多了!

“看你拿个棍子,还以为你真能像燕哥那么能打呢。”

安南原嫌弃道:“我一个跳舞的都能缴了你的械,真要是面对鬼怪,你要怎么办?”

路星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又心虚又不甘的为自己辩解:“道士里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武术派啊,寺庙里还分武僧呢,怎么换到我这就必须得全能了?”

“……那也没见你专精哪一门功课了。”

安南原眼神死:“像燕哥那样的叫全能,你这样的,算无能。”

路星星:“……兄弟,这话说的可太扎心了。”

不过,路星星别的优点不多,重在有自知之明,于是迅速转换了话题,不准继续和燕时洵比然后丢脸。

“你跑下来干嘛的?”

路星星鄙夷道:“该不会是特意来羞辱我的吧?”

安南原:“……星星,你其实是哈士奇投错胎了吧?”

和被人在路过时不小心踩了尾巴,就觉得那人是专程来踩自己尾巴的哈士奇有什么区别?

听到安南原说起与邺澧有关的话题之后,路星星摸了摸下巴,毫不在意的随意一挥手:“嗐,你说师婶啊。”

安南原:“……?”

他只得燕时洵是路星星师叔,所以师婶……燕哥和那个人在谈恋爱吗!

安南原的眼神堪称惊悚,不管他怎么仔细回想,都不觉得以他所了解的燕时洵,是能够谈恋爱的性格。

还是那样气场恐怖的人!

“那个人,和燕哥?”

安南原没忍住,质疑道:“他是什么来头啊?看着也太可怕了,燕哥真能接受他吗?”

那不小心被扫过的一眼,让安南原直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其实路星星本来也不知道邺澧和燕时洵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会称呼邺澧做师婶,也是因为在井公馆的时候,因为邺澧和燕时洵扮做了井氏夫妇而延续下来的习惯。

不过,安南原这样质疑真实性的口吻,一下子就把路星星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气给点燃了。

路星星不满道:“你什么意思?那可是我师叔!我路星星的师叔,配天仙就没问题,哪怕是个神都配得,怎么了,我师叔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关你屁事!”

“再说,我师婶这样的不强吗?”

想了想邺澧借给他的力量,路星星就觉得又是高兴又害怕,对邺澧更加敬畏恐惧,半点不敢违逆邺澧。

“我还真就说了,我师叔师婶,那就是天作之合,万中无一的好姻缘!”

路星星的话语坚定又有力,掷地有声。

连安南原都被震在了原地。

旁边房间里,陪着宋辞躺在床下的赵真,也忍不住偏过头朝客厅里看去。

啊……原来一直跟在燕哥身边的那个人,是燕哥的另一半吗?

赵真暗暗记下了这件事,并准备从此之后,对那个人像对燕哥一样尊重。

“怎么着?你有意见?”

说完之后,路星星还挑衅一般得意的向安南原投去一眼。

安南原:“……不敢。”

是真的不敢。

哪怕稍微在脑海中想想那道目光,安南原都能感受到源自于魂魄的恐惧,又怎么可能敢对那个人有什么意见?

更何况,如果这是燕时洵的选择,以安南原把燕时洵当做自己偶像的信赖和狂热,只会双手举高高说燕哥说的都对燕哥真厉害,怎么会提出半点反对意见?

与路星星以为的正相反,安南原此时就像是不小心窥见到了偶像恋情的忠诚粉丝,满心的兴奋和狂热不知道该怎么宣泄,憋得他脸通红。

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发动态祝福燕哥!让燕哥感受到粉丝们的支持和祝福。

安南原多动症一般扭了扭身体,兴奋的想到。

不过,有安南原在,路星星反倒安心了些。

他强烈要求安南原坐在他身后,和他背靠背。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有怪物从身后袭击自己了。

“人要是在脑袋后面也能长两个眼睛该多好。”

路星星感叹道:“我怀疑燕哥脑袋后面就长眼睛了,要不然他怎么能连后面有什么都知道,我怎么就做不到?”

安南原:“……幸好燕哥不在,要不然你就等着被揍吧星星。”

因为小木楼里一片安静,所以楼上的人,也都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

许久,才有人犹豫着开口:“燕哥……恋爱了?”

白霜茫然道:“啊?我是真没看出来啊。”

看燕哥一贯的镇定从容,也不像是沉迷于恋爱的模样啊?

张无病伤心的捂住心口,他觉得他不是阿爸最爱的崽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燕哥竟然没告诉他?那井小宝是不是知道!

果然,从井小宝跟着燕哥开始,他就有危机感了,觉得井小宝严重威胁到了他在燕哥心里的地位。

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虽,虽然他不太想多个妈,但如果这样会重新赢回燕哥,他倒也不是不可以。

张无病:“QAQ。”

他在心里暗暗下决定,等燕哥回来之后,一定要在燕哥面前好好表现,夺回被井小宝领先一步的进度!

众人对此好一顿讨论,原本紧张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不过,人在一个全然黑暗的环境下,而且时间还逐渐滑向平日里休息的时刻,身体会自然而然的想起休息的本能,慢慢变得困倦。

众人就算强制睁开眼睛,甩甩头想要让自己精神起来,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打起了哈欠,困意席卷身体,让大脑变得迟缓。

就在所有人都松懈下来的时候,那些雕刻在木板上的花纹,却像是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众人一样,以极为缓慢而不易被察觉的速度,慢慢在木板上旋转绽放。

花纹中,纤长的花瓣微微颤抖,像是被风中逐渐开放、尚带着露珠的新鲜花朵。

然后,之前一直默默累积的力量,在一瞬间猛然爆发!

整栋小木楼中,所有木板上雕刻的花纹,都在同一时间齐齐开放。

白的,黄的。

争相竞放。

一簇簇菊花掩盖住了下面的木板,整个小楼都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变成了花的海洋。

最先发觉这件事的是赵真。

他担心宋辞再出什么事情,所以一直眼不错珠的盯着宋辞,和头顶那丛开得艳丽的菊花。

身底下传来的凉意,也让赵真一直保持着清醒。

所以,当宋辞原本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的红润面容,转眼间就突然开始变得灰白,温度也急剧下降的时候,赵真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路星星!”

赵真嘶吼:“花,花!”

路星星一个激灵立刻起身。

但还不等他跑到赵真所在的房间里,他就忽然发现——在他目之所及之处,所有的花纹上,都在缓缓绽开着艳丽的菊花。

花苞从花纹中间冒出头来抖了抖,呼吸间便从嫩黄的小花苞立刻长大,花瓣缓缓舒展开来,变成一如之前所见的妖异美丽。

而楼上,也忽然间传来惶恐的惊呼声。

“花!开花了啊!”

“木头怎么能开花呢!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啊!燕哥,燕哥!!”

路星星心下一跳,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一时间顾不上赵真,迅速低声念起符咒,将邺澧借给他的力量迅速抽调出来,按照之前宋一道长教给他的步骤进行,声音也逐渐从磕磕绊绊到顺滑流畅。

黑色的雾气从路星星周围溢散出来,顷刻间便席卷了整栋小木楼。

巨兽从丝丝缕缕的雾气中缓缓步出,尖利的爪子在地板上留下深刻的抓痕。

它压低了庞大的身躯,像是进攻的前奏,喉咙间发出咕噜噜的低沉声响,震慑着敌人。

威严不可冒犯。

而透过旁边的窗户,路星星看到,在小木楼外面的黑暗中,一道道身影摇摇晃晃,腐尸的轮廓若隐若现。

只有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赤红眼珠,漂浮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小木楼。

路星星的心脏像是坠入了万丈悬崖,沉重得无法呼吸。

在小楼外面的河水中,黄白相间的花瓣,不知何时又重新覆盖住了整条河面。

一具接一具的腐尸从河底起尸,随着溅起的水花和水流滴答声,迟缓僵硬的爬上河岸。

潮湿腐臭的气味,挤满了整个村子。

而腐尸原本空洞僵直的眼珠,现在充斥着悔恨和怨气。

它们用妒恨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小木楼,隐约飘来的生人气息,让它们心中的怨气更加浓重。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还能活着,我却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你们不和我一样死去?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是我?

如果……将你们也拖进死亡的地狱中,是不是我就能得救?

赤红的眼珠充斥怨恨,一步步向小木楼靠近。

一具具腐尸,将小木楼围得密不透风。

腐烂的臭味顺着门窗的缝隙向小木楼里吹去,即便是鼻子再不灵敏的人也被这股直冲天灵盖的臭味,差点熏了个仰倒。

更有人一边恐惧的看着到处都是的簇簇菊花,一边克制不住翻滚着的胃袋,发出干呕的声音。

有人一把拨开旁边的人,冲到角落里呕吐,酸臭的味道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被旁人的恐惧和恶心所影响,小木楼的气氛紧张而阴沉。

而在路星星看不到的地方,小木楼架空的楼板下面,金色的根须穿透楼板一路向下,深深扎进了泥土里。

楼板下面的菊花花纹,却没有像小木楼中一样开出菊花,而是……

开出了人脸。

一张张无声哀嚎着的惨白人脸,挤挤簇蔟的布满了整个楼板背面。

他们面色痛苦,嘴巴张大到极致似乎是在痛苦求助。

然而,没有人能听得到他们的呼救声,没有人能来帮他们。

所有被索取过的好处,都变成了因果,反噬自身。

而还有更多的腐尸,却直愣愣的穿过河边两栋小木楼中间的小路,直接走进了村子里。

盛开在村子空地上的菊花丛,随着山风轻轻摇晃,像是在喃喃低语。

老人的家中已经点起了蜡烛。

白色的蜡烛立在空荡荡的墙壁前,随着风而烛光狂舞,将老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长扭曲,如同妖魔般可怖。

老人平静的坐在房间中,身前火炉里跳动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半明半暗之间,那张原本和善的脸,显得狰狞骇人。

而在他眼前的矮几上,还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肉。

烂熟的肉质散发着浓香,勾人食欲,在蒸汽缭绕中显得无比诱人。

只是,在热气的白烟中,那一大块肉中,忽然掉下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

像是烂熟的筋肉再也兜不住里面的东西,于是从原本应该在的位置里脱离了出来。

只留下空空的洞。

那东西掉下盘子,顺着地板一路咕噜噜的滚到了火炉旁边才停住。

老人弯下腰,丝毫不嫌弃脏的将那珠子捡了起来。

在指缝中,那珠子上点缀在白色中的黑色清晰可见。

就像是……

人的眼珠。

老人一张嘴,就将珠子扔进了嘴巴里,有力的牙齿嚼得咯吱作响,在嘴巴里爆开滚热的浆水。

门外原本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因为被吓住而猛然停住了。

空气中只剩下炉火噼里啪啦的火花爆开声。

老人轻蔑的瞥了眼窗外的黑暗,丝毫不惧。

“活着的时候奈何不了我,死了又能做什么?废物。”

他冷哼一声,然后伸出满是油光的手,抓起堆在自己脚边的骸骨,一把丢进了身前的炉子里。

瞬间火焰高涨。

而在盘子里,一张人脸松散的摊开,在热气中还维持着曾经面目的轮廓。

老人的小木楼外,原本怨恨盯着窗户里光亮的腐尸,像是在畏惧什么一般,畏畏缩缩的向后退去。

长寿村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有火光的明亮透过窗户,将外面的菊花丛映照的更为鲜艳。

同时,也将炉火前老人们的身影拉得老长,不似人形。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响起,浓郁的肉香顺着门缝飘散出去,勾得人食欲大开。

可遍布在一栋栋小楼外面的腐尸,骇然后退。

……

燕时洵在将南天拎回房间之后,就立刻通过写在彼此手掌上的方式,无声的向南天询问清楚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正如南天所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在节目组休息的小木楼里时,从天黑开始,南天就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像是身躯上的每一缕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嚷着想要休息,就连魂魄都不肯再动弹一下。

南天也曾参加过马拉松,也在之前参加综艺的时候攀登过国内著名的险峻山峰,在万丈的云层之下拉着紧紧勒在山壁上的锁链,一步一挪动,身后就是深渊,一失手就是死亡。

他体会过那种耗费尽了全部体力的疲惫,在沾床的一瞬间就会入睡。

但即便如此,南天仍旧对天黑之后的困意心有余悸。

就像是一个醒不过来的梦,仿佛梦境才是真实,他睁开眼之后看到的现实,反而是虚假的梦境。

抵抗不住睡梦的感召,南天在几次被旁人惊醒后,就彻底的放松下所有警惕,沉沉睡去。

南天再次梦到了那个从儿时开始,就纠缠自己至今的噩梦。

但是这一次,一直一成不变的噩梦,有了改动。

南天感觉自己就像是悬浮在梦境的半空中,看着年幼的自己走在村子的小路上,而一道微微佝偻着腰的苍老身影,就走在他的身边,紧紧攥着他的手。

‘我们天天以后就要去城里生活了,开心吗?’

声音响在南天的耳边,带着令他熟悉的慈爱和苍老。

南天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他呆愣着偏过头,视线从自己身上转向旁边。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令他思念了几十年,却再也没有再见过的脸。

是他的阿婆。

不知道为什么,南天从被阿婆送回到城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那时他年纪小,哭着喊着要找阿婆,他和从小就不在身边的父母并不亲近,也不喜欢父母买来逗他的玩具零食。

他只想要回到村子里,陪阿婆一起种菜,在阿婆干农活的时候调皮的在田埂里来回跑,调皮的捉弄阿婆,然后再背阿婆轻轻的揍一顿,咯咯咯的去找小伙伴去山上摘果子,下河摸鱼。

城市里的生活太无聊,小南天很想念自己在村子里的小伙伴们。

几次哭喊之后,母亲被磨得没了耐心,崩溃般大哭着朝小南天喊道:‘他们都死了!死了!你回去也找不到他们,要不是你阿婆,你也会死在那里!’

小南天不懂什么是死。

但是他听小伙伴提起过,山上,有被吊死的人,也有撞在石头上摔碎了脑袋的人。

那一年,村子里很多小南天熟悉的脸,都再也没出现过。

小南天也问过小伙伴什么是死,小伙伴想了想,把自己的头从脖子上拧了下来,奶声奶气的道:‘就像这样,就是死。’

那时候,他惊呆了。

但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好酷好厉害,自己就没办法把头从脖子上摘下来。

小伙伴也很得意。

可阿婆很快就找了过来,不顾小南天的哀求将他抱回了家。

阿婆告诉他,那个小伙伴是因为从出生就是不正常的,现在,大道来追讨生命欠下的因果,所以那个小伙伴就死在了因果之下。

‘他阿婆为了有个孙子,把前面六个女婴都送进了山里。’

阿婆冷笑,眼里是小南天从没见过的冷酷:‘他的生命建立在六个姐姐和一个母亲之上,又怎么能逃得过阎王爷的审判。’

‘鬼年鬼门开,鬼王巡游,审判罪孽,作恶者……死。’

小南天隐约记得当时阿婆说的话,所以,当母亲哭得浑身发抖的时候,他却只是懵懵懂懂的有些遗憾,自己拥有不了把头从脖子上摘下来这个很酷的技能了。

那天夜里,小南天在出门喝水的时候,听到了父亲哽咽着安慰母亲的话。

父亲说,阿婆已经死了,不可复生,但是南天还在,生活还要继续。

父亲说,不要再回去了,阿婆也不希望我们回去,她把南天送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一家远离危险,平安的活下去。

小南天不懂死亡的难过。

可后来,逐渐长大的南天开始理解死亡。

他再也见不到阿婆朝他笑了,他的阿婆,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埋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下,被虫蚁啃噬,逐渐腐烂。

可是,家里却从来没有过阿婆的遗像,逢年过节时也不见父母祭拜阿婆,他们对阿婆的死亡忌讳莫深。

即便南天询问阿婆到底葬在了哪里,他想要去给阿婆扫墓,迎来的也只有父母的泪眼和叹息。

而几十年来,南天更是一次都没有梦到过阿婆。

久到他已经忘记了阿婆的音容笑貌。

甚至有的时候,他都会在怀疑,他真的有过阿婆吗?还是说,那都不过是童年时的幻想?

直到现在,南天在这个清醒梦里,再一次看到了阿婆的脸。

那一瞬间,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久远前的那张脸,和眼前的面容相互重叠,重新变得鲜活。

阿婆弯下腰,朝不高兴的小南天解释道:‘因为邻居们做了错事,酿成了后果,如果没有人去管的话,不仅是我们村子,还有南溟山附近一整片的村落,都会受到影响。’

‘所有人都会死去,被当做祭祀的肉畜摆在神台前,请神降临。’

‘等那个时候,灾难就再也不可逆,没有任何人能拯救人间。’

‘阿婆是这个村的人,也是村里的神婆……这一切的灾难,都会变成阿婆的罪孽,连阿婆都无法饶恕自己。所以啊,天天。’

阿婆慈祥的笑着,看着幼小的南天:‘阿婆要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道场上,不能退缩。’

‘阿婆要进山啦,唯一担心的,只有你,天天……出山之后,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靠近南溟山。’

‘切记。’

小南天牵着阿婆的手,走到了村里的三岔路口前。

他不能理解阿婆在说什么,只是疑惑的抬起头看着阿婆。

可一直旁观的南天,却终于因为这个梦,回想起了早就被自己遗忘的记忆。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和疑惑,不自觉向前迈了几步,动容的喊道:“阿婆!”

那一瞬间,原本弯着腰笑得慈祥的阿婆瞬间严肃,却在抬头看到南天时,眼神变得错愕。

“你……”

阿婆一把拍在快步走过来的南天背上,将他推向了前面的三岔路口:“快走!”

南天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阿婆的手劲极大,他踉跄了几步,扑向了三岔路口。

他感觉到身体失重落下,下意识回过头看向阿婆。

却惊恐的发现,就在阿婆身后,一道道如同黑雾的身影站在村子里,眼睛嘴巴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黑洞,却在无声的跟着阿婆注视着他,张开的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缠绕着黑雾的手臂也抬了起来指向他,似乎想要将他留下来。

可挡在三岔路口前的阿婆,却将一切都隔绝在身后,绝不让那些黑影跨出村子一步。

她以往佝偻着脊背的身影,此时显得如此高大。

而南天越发下坠。

像是梦境坠进了现实,将要从深层的意识中苏醒。

“阿婆!”

南天满头大汗,被噩梦惊醒后猛然翻身坐起。

但是他喘着粗气张惶向身边看去时,却已经没有了阿婆的身影。

而他也发现了自己身边的场景……不对劲。

他竟然躺在一大片菊花丛中,白黄相见,让南天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殡仪馆告别厅,自己死后躺在花里……

不等南天胡思乱想完,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就笑呵呵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男人像是偶然路过,在看到南天后很是惊讶,然后说自己是这附近的村民,可以让南天先住在村子里,等明天再送南天出去。

听南天叙述完,燕时洵伸手向下,指了指地面,示意南天:是柳名吗?

南天点了点头。

燕时洵的眉头一点点皱起。

他通过河水逆流而上到了村子的方式就已经够奇怪的了,没想到,南天到达这里的方式比自己还奇怪。

若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只有菊花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沿着河岸盛开的菊花,南天更是睡在菊花丛中。

不过,按照南天的叙述,南阿婆绝对与他到这里来脱不开干系。

可,一个爱着自家孩子的阿婆,为什么会把南天送到这样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地方?

应该送到安全之地才对。

还是说,南阿婆在死后无法做到更多,能将南天送到上游的长寿村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或者,南阿婆认为,在这样的地方,还藏有生机?

燕时洵满心疑惑,抬眼看向窗外明媚阳光下荒凉了大半的长寿村。

南溟山……

他在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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