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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养崽不能,至少不应该 蒸汽桃 2730 2024-06-08 17:56:44

病房外人来人往的。

顾长浥站在病房门口, 能透过玻璃看见病床上的人。

他下意识地去拧门把手,手指却直接从门上穿了过去。

顾长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没有任何阻力。

四周的声音和气味都很真实。

担架车骨碌骨碌地从他身边推过去, 两个护士小跑着穿过他的身体。

没有在门口多做停留, 顾长浥走进了那间单独的病房。

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暗, 护工正坐在沙发里打瞌睡。

生命体征监测仪持续而单调地发出“滴滴”声。

床头上挂着住院卡,名字的位置上写着“邢页”, 日期是五年前。

顾长浥想碰碰那张卡, 手又不出意外地穿了过去。

住院卡旁边是记录病情的活页。

一行一行地, 顾长浥看下去。

记录里有三个时间点,旁面写着病人休克时的体征和处理。

他四下里都仔细看了看, 就是不去看床上的人。

最后连加湿器都仔细看过了,顾长浥才走到床边。

姜颂戴着呼吸机, 半长卷发散落在白绿条纹的枕头上。

他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 连带着右眼角下的红痣都失了颜色。

他睡得那么沉, 呼吸微弱得似乎他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顾长浥站在床边,良久才很沙哑地开口:“姜颂。”

床上的人显然听不见他, 只是痛苦地皱眉, 像是在被疲惫和疼痛争夺。

房间里的计时器响了。

护工掩着一个哈欠走过来,拿起记录板, 潦草地记下了仪器上的示数。

“你看不见他很疼吗?”顾长浥红着眼睛问护工。

虽然明知道没人能听见。

果然护工低头查看过姜颂之后,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他边写记录边自言自语:“我在特护干了快十年, 都能替阎王爷判生死了。这么年轻帅气的, 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盼着, 嘴里喊的人也喊不来,造孽哦……”

他话刚说完,姜颂咳嗽了两声, 几个红色的血点溅在了呼吸面罩上。

护工显然见惯了生老病死,只是淡定地按了一下呼叫铃,“特护一床,呼吸出血。”

顾长浥听见病房外面有朝着这边跑来的脚步声。

姜颂似乎也认同了自己可能活不了了,又咳嗽了一声。

面罩上喷溅的星星点点明显密了,有的液体甚至随着内壁流下去,变成一道浆果色的红痕。

顾长浥僵立在一边,看着护工又按了两下铃,语气急促了一些,“特护一床血压降低。”

很快医生护士就从病房门口拥进来,把护工挤到了后边。

顾长浥依然站在床边,站在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之间。

姜颂的身体因为不能呼吸痉挛着弓了起来,但是又因为打着太多石膏,卡在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医生在指挥抗惊厥注射,几个护士压住姜颂的手脚。

血沫持续不断地从姜颂嘴角呛咳出来,落在了顾长浥手上。

顾长浥诧异地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红渍,本能地伸手去抓,“姜颂!”

姜颂紧闭的眼皮微微颤了颤,并没有睁开。

自进门以来,顾长浥像是第一次清醒过来。

他看着几个护工一起把姜颂抬上手术车,不过一切地冲到他身边。

“如果你不努力,姜颂,”他附在他耳边,把哽咽压下去,“如果你不活下去,我别的保证不了,但我能保证我自己永远痛苦、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深处:“而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活下去,就会杀了我。”

手术车推了出去,姜颂消失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他大步地跑。

等候区、付款台、询问室,全都空无一人。

“姜颂!姜颂!”顾长浥满头大汗地醒过来。

他在床上摸了一把,另一半没人。

连件衣服都没披,他直接光着身子光着脚跑出去,“姜颂?姜颂!”

客厅、书房和餐厅都没人。

顾长浥从来没觉得姜颂家有这么大。

“姜颂!!”顾长浥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被血丝爬满了。

“哎——”一个小声音从二楼传下来,“我在阳台上!”

顾长浥一步三磴地跑上楼梯,果然在阳台上找到了姜颂。

姜颂脸上带着点心虚,“你醒啦?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顾长浥一把勒进了怀里。

愣了半秒,姜颂回抱住顾长浥,轻轻拍他的背,“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顾长浥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手臂把他越箍越紧。

“做噩梦了?”姜颂把烟盒偷偷掖在裤兜里,“我上来透透气,哪儿都没去。”

“姜颂。”顾长浥在他肩窝里吸了一会儿,半天稍微抬起一点头,“你又抽烟了?”

“我……”姜颂支支吾吾的,“我……”

顾长浥在原地沉默了半晌,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了……”姜颂底气不足地问。

顾长浥一弯腰就把他从地上扛了起来,语气沉沉的,“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不再抽烟了?”

姜颂颜面全无,却愈发不甘示弱,“三个月抽一根也算抽吗?我当长辈连一根烟也不能抽吗?”

“你之前咳嗽的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顾长浥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你晚上胸口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怎么说的?”

“我最近都没疼过了,”姜颂挺挺胸脯,“我最近哪儿都没疼过。”

“哪儿都不疼了,就忘了是吧?”顾长浥深深剜了他一眼,很利落地把他睡裤扯了下来。

“兔崽子你疯了?!”姜颂刚要伸手抢自己的裤子,屁股上就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我警告你啊顾长浥,”姜颂挣扎着用脚蹬他,“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敬过我酒吗?”顾长浥抓住他那一对雪白的脚腕子,带着火气反问他,“你梦里梦外地给我吃罚酒。”

“你做噩梦怪我吗?”姜颂冤枉死了,“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啪——”

……

邢策一进门的时候看见顾长浥通红的双眼,冲着趴在沙发上的姜颂乐了,“哟,又给人气,气哭了?”

姜颂腰就跟快断了一样,却依旧表面矜持附带耀武扬威,“稍微说了他两句。”

“我妈让我给你们带,带她自己腌的咸菜。”邢策拎着一堆保鲜盒进来,“她专门给你腌了甜,甜味的,和给顾儿的分,分开了。”

“给他的有什么特殊吗?”姜颂保持微笑,若无其事地问。

“给他的有,有辣椒啊,他肯让你吃,你就吃呗。”邢策看笑话似的,“我看他这,被你治得服服帖,帖帖的。”

姜颂拽了拽身上的毯子,深以为然地点头。

“你怎么一,一直趴着?你过来我跟你说,这些怎么放。”邢策拎着东西就往厨房走,“你的那些盐,盐放得少,得放冰箱。”

姜颂清了清嗓子,“你放桌子上吧,晚点儿我再弄。”

邢策狐疑地探头,“那顾儿,我跟你说?”

等顾长浥进了餐厅,邢策看他那个可怜巴巴的劲儿,忍不住好奇,“你又怎,怎么惹着他了?他揍,揍你了?”

顾长浥垂着头跟他一起整理盒子,“他背着我抽烟。”

“啊?!”邢策这就要换阵营,“他又偷摸抽烟了?这不,不成,我得说说他去!”

顾长浥拉住他,“我说过了,你别说他了。”

“什么身,身体他?一点儿都管不住自己个儿。”姜颂把一堆贴了小红花的盒子推给顾长浥,“这都,他的,少油少盐,没辣椒。别放时间长了,吃两天就,扔,老太太爱做,这些没用的。”

“他好长时间没摸过烟了,这两天公司的事忙,可能他压力大了。”顾长浥替姜颂解释。

“他哪儿来的压,压力?你说你,公司又不缺人干,干事,你干嘛非让他受这个累?”邢策的火/力又随着顾长浥转移。

“是,全怪我。”顾长浥把所有的盒子摞在一起,“所以你等会儿出去别说他了。”

邢策看了他一眼,责难里带了两分同情。

姜颂看见邢策准备走了,冲他挥挥手,“帮我谢谢小姨。”

邢策隔空点点他的脑门子,“趴,趴着吧你就!”

等到邢策一走,姜颂的脸立刻跨了。

他把脸埋在胳膊里,不住地揉腰,“嘶——”

顾长浥想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却挨了他一巴掌,“让你轻点儿让你轻点儿!你属打/桩/机的吗?这就算了……你还敢打我??”

“你刚才不是说没关……”顾长浥小声嘀咕了半句。

“小兔崽子!”姜颂朝他扔了一个抱枕,“扶我起来!”

顾长浥把他下半身盖着的毯子掀起了,替他收拾那擦了一半的狼藉。

姜颂屁股蛋上印着红巴掌和红印泥,其余的地方白得像羊脂玉一样。

顾长浥一碰他他就倒抽气,攥着沙发上的棉单子,“你就……不能……轻点儿?!”

顾长浥低头擦了一阵,心疼地虚护着,“我抱你去洗洗吧,这么擦怕擦破了。”

姜颂听天由命地任着他把自己抱起来,狠狠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你不说让我来吗?这叫让我来吗?”

顾长浥也有委屈,“还不是因为你抽烟?你以前说以后都不骗我了。”

姜颂气急败坏地蹬蹬腿,用手指头捏住他的嘴唇,“是因为你先做噩梦!我会长命百岁的,你以后不许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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