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消磨了近一个月时间，学生的暑假也不剩多少了。暑假还剩半个月的时间里，程枫总算确定了分班的情况，在班群里和家访中落实每个同学和家长。
师柏父母都很尊重孩子意愿，读文读理都看师柏自己的想法。
师柏本人倒没思考就选了理科，文科他不在行，那些诗词古典，内涵历史他沉不下心挨个背，理科倒还好一点，他高一的时候成绩也是靠理科科目稳着的。
马优达和他一样，家里尊重他的意愿，也选了理科。至于许一袁，他家里觉得男孩子学理科以后大学出来了好找工作，按着学了理。
他们三个这个成绩，很有可能之后也是一个班。
事实也的确如此，开学的日子，师柏在公告栏看分班情况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三个熟悉的名字聚在一处。
高二五班，班主任程枫。
年级前三百名按名次确定分班，后三百名随机安插在普通班，其他的排名分批次分班。
五班算中等水平吧。
不过，班主任还是程枫这件事三个人都还挺高兴的。程枫作为老师，从不偏袒好成绩学生，有什么事也能打商量，私底下还能和学生开开玩笑，称得上他们心目中的好老师了。
佘卫池的名字也很显眼，在一班。班主任的名字师柏不是很熟悉，不过能教一班想必水平不低。
想到前两天佘卫池告诉他民政局那边的审核总算批下来了，第二性别那一栏正式更改为alpha，学校这边的修改也落实了，师柏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挺高兴佘卫池以后能关明正大做人了，也有点舍不得。
不在一个班，高二学习压力上来了，以后见面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柏哥…柏哥？”许一袁看着师柏越走越远，“五班到了，这边。”
师柏仰了仰脖子扫过门牌，往回走。
班级里面熟悉的面孔不少，新面孔也挺多。前排几个扎堆的学生，看他进来还吹了个口哨以示欢迎。
“吹什么吹？欢迎我？”师柏还没来得及说话，走到班级后门的程枫探头进来，眼神掠过那几个坐姿五花八门的学生，挥挥手让讲台上的几个人赶紧下去。
师柏刚走到班里后排的位置坐下，程枫就开始即兴演讲了。
“都坐好了。”他习惯性敲桌面，“你们都是高二的学生了，今后的日子里，玩心都适当收起来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第一节 课，学习上我也没什么要讲的，告诉你们几个高二的规定，以后都必须遵守。”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课业会加重。晚上会有晚自习，走读生上到八点多，住校生到晚上九点。”
马优达在旁边轻手敲师柏桌子，“哎，师柏，你住校吗？”
住校？
这个问题师柏从没考虑过，骤然这么一听格外陌生。
许一袁脑袋不转，声音也能飘到后排，“噢对，我家里也问我这个了。我有点想。”
师柏疑惑，“不是要多上节晚自习吗？你们乐意？”
马优达摊手：“一节而已，这一来一回的花在路上的时间都比一节晚自习多几倍了。”
上了高二，他家里总算开始重视他学习了。提前给他做了思想工作，要么好好学，高考冲一把，要么以后出国。
马优达不怎么喜欢国外的学习氛围，意愿不大。
想了想还是决定高中努把力，上个一般的大学也行。
再说了，住校的话，还能自由些。
自由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绝对充满诱惑。
师柏想想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趁着程枫去办公室拿水杯的功夫，许一袁扭过头来，“我找段胜北打听过了，咱们学校的住宿条件不错的，二人间到六人间一应俱全，就是每学期住宿费不一样。办入住的话，当天就能办好。”
“能自选吗？”师柏有点心动了。
“能选价位，不能选寝室和室友。”许一袁道。
马优达怼他，“…废话，谁住寝室选室友的。”
程枫回来后又反复念叨了一圈学习的问题，直到下课铃响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马优达下课后就窜了出去，找寻昔日故友的散落情况，师柏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点开他妈的微信。
[跟您商量个事。]
那边回得很快。[没得商量。]
好冷漠的母亲。
师柏漠视掉回答，继续打字。
[学校增加了晚自习，要九点才下课，我想住校。]
正在看策划案的裴夫人瞟了一眼屏幕，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点开通讯录拨通程枫的号码。
莫约快到上课的时间了，裴夫人那边才回了消息。
[批准了。不过你都打着学习的旗号了，这个月月考我要看到你的名次上升，不过分吧？不然就给你办理退理。]
师柏心情很好的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然后切出来换聊天对象。
[高二多了晚自习，我想要住校，马优达他们也要。你呢？怎么打算。]
微/信提示：[你戳了戳柏的专属男朋友]
师柏看着白板上的小字愣了愣，刚刚想打在聊天框里的字一下子忘了个干净。
[你这什么破名字？什么时候改的，改回来。]
那边许久没回，师柏看着那行字耳朵烧了一大片，臊的。好半响才抬头看进门的新老师。
马优达是和老师同一时间进来的，今天开学第一天这个老师倒没多说什么，让他赶紧回去坐好。
只不过向来在老师面前还算有礼貌的马优达一声不吭直直往下走，脸色也不大好看，下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把一个同学的杯子碰倒了。
师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结果等人会到位置上了他问话，后者只是用一副深沉的眼神看他。那表情，活像他是冬天雪地里的没穿衣服的傻比。
台上的老师因为新书还没到，只是絮絮叨叨讲着老黄历，师柏懒得搭理他，自己闷头玩起手机。
马优达前半截课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是老师都夸的程度，后半截课活像身上长了虱子，扭个没完。
师柏忍了又忍，忍到下课才一脚踹在他课桌上，“有毛病去医院治。”
马优达看着他的目光复杂极了，“柏哥，我给你说个事。”
“有屁快放。”
“唉！”
师柏都想抽他了。
马优达踌躇着用词，“刚才我上一班探情况，发现了点事…佘卫池他，他现在好像是个alpha？”
正常情况下alpha还是omega一眼是看不出来的，有些长相中性的人不是本人说出来，别人都察觉不了。但一班那个班主任是学校从其他学校挖来的，班里学生一个都不认识，索性叫每个人到讲台上自我介绍。
对佘卫池不熟悉的还好，偏偏一班有汪可丹和姜乐。姜乐前段时间上了补习班，期末成绩不错，冲到年级前四十几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
他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围着佘卫池发疯。
马优达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佘卫池这人真不地道，相处一年了多少算个朋友，怎么连这种事都还瞒着。另一方面，他不敢相信师柏居然搞了AA恋。
最重要的事是，这件事他柏哥到底知不知道！
这局师柏拿了一手好牌，最后的关键时刻却顿住了，他缓缓抬眸，好半响才道，“谁给你说的。”
佘卫池拿了个喇叭在一班门口见人就喊？
这么快就传到五班耳朵里来了。
马优达急得不行，“他们班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自己说的呀，好多人都知道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他很纠结，知道的话他…师柏要是不知道的话，就是佘卫池刻意欺骗，这种事，他必须叫上朋友找佘卫池打一架给兄弟报仇。
他声量不小，许一袁听完了全部，张着嘴巴回头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的表情。
师柏捏着手机的指骨松了片刻，又捏紧，手机里断断续续的提示音被他按灭，“…我知道。”
“老早就知道了。”
师柏扫过两人的表情，忽然有种娘家人替被渣男骗财骗色的女儿打抱不平的错觉感。
他要说比你们早不了多久知道的话，佘卫池很大概率要被打。
“啊！啊？”马优达抓耳挠腮，“那你们岂不是…是AA恋？！那佘卫池他为什么之前是omega，怎么现在又是alpha了啊！分化也不可能啊。不是，你们为什么不说啊。”
他问得颠三倒四的。
师柏一个也不想回答，“问本人去。”
佘卫池那边还没回消息，他想了想点进了那个表白墙，贴主刚发了新帖子，评论量却是上一条的数倍。
他点进去一看，里面满屏的问号。
[贴主疯了吧，这是谣言吧，omega一假之间变alpha，医学奇迹吗？]
[这人谁啊，他是alpha很稀奇吗？你们怎么这反应？]
[这事师柏知道吗？]
[所以，白瓷CP是AA恋？]
[楼上是不是傻啊，都谈恋爱了，人家肯定知道啊。]
[不是等会，AA恋的话，谁上谁下啊。不是我宝贝崽子在下面吧。]
“……”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师柏连忙关了评论区，只是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三四次才精准对上按钮。
接下来的两节课，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怎么动弹，马优达和许一袁一开始不懂，后来表示理解。
隐秘的爱恋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一朝被捅破窗户纸，人都傻了。
人啊，爱情啊，唉！
两张脸共用一个表情。
师柏却没心情理他们，揣在裤兜的手机响了很多次，可能是他妈，可能是佘卫池回了消息，也可能是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舞到他面前的，但他一个都不想看。
不是，凭什么，凭什么他就是下面那个了？
什么火眼金睛，这都能看出来。
师柏脸越涨越红，不是羞的，单纯是气的，气着气着他又觉着不对劲，他们现在还是祖国的花朵，热血青春活力四射的高中生，怎么能想这种事。
搞颜色是不对的。
磨蹭了一上午，师柏才终于挨个点开红点回复消息。
佘卫池那一栏尤其多。
[我应该也要住校，学业紧张了，不可避免。]
[已经改了好久了。]
还怪我才发现吗？
[刚刚老师拖堂。]
[还在吗，别不理我。]配文猫猫皱眉表情包。
[我改回来了。我微信没别人，没人看见的。]配文小狗跪地表情包。
微/信提示：佘卫池戳了戳你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佘卫池这么多话。
师柏记恨评论区里的事，把怨气撒在正主身上，简单回复一句知道了，态度冷冰冰的。
裴夫人和程枫联系后，知道学校从高二年级开始的确有很多学生陆续住校。大部分家长都看重能多上节晚自习，学校里规矩也多些，有老师看管着，比在家里说不定还能强些。
她想着也是这个理。
这么多年，孩子难得主动提出要兼顾学习上的事。
而且程枫给她保证了，会多加注意师柏平时上课和晚自习的状况，务必把精力多放在学习上。
裴夫人下班直奔学校，三两下就帮师柏把住校申请弄好了。
程枫送她出办公室，“您放心，师柏这个孩子上学期成绩有所提升，虽然我们班之前那个年级前三的同学调走了，但足以见得师柏他的底子是有的，脑子也活络。后面冲一冲，我相信他的潜力是巨大的。”
许一袁率先从班里冲出来，“柏哥中午去那家店吃小炒啊，纪念我逝去的晚间自由时光。”
马优达声音递进：“有点远吧。”
“没事，翘第一节 课就是了。”
两人一齐回头刚想叫师柏快点，猝不及防对上从办公室出来的人。
许一袁：“…程老师中午好。”
马优达：“…裴阿姨中午好。”
裴夫人瞥了一眼从后门晃出来的儿子，微笑道：“都好，还没吃午饭呢吧，正好阿姨也没有，阿姨请你们吃。”
…
翌日清晨，裴夫人和师爸陪着师柏一块去学校。
师柏本来还在考虑住校的可行性，谁知道他妈直接把申请办好了。恨不得当天晚上就给他丢出去，一大早上就带着行李帮他搬宿舍。
“程老师刚刚给我发信息说了，宿舍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去上课，我们帮你把东西搬到宿舍去。”
师柏噢了一声。
裴夫人念叨，“在寝室和室友好好相处，都住一起的，尽量别闹矛盾。”
师柏依旧敷衍着答应，裴夫人看着他直摇头。
到了宿舍楼，裴瑜在宿管那里拿了钥匙，一边上楼一边和搬行李的人叹气，“真是可惜学校没有单人间，他那个性子，我是真怕他跟室友闹矛盾。”
师房幸安慰她，“二人间只有一个室友而已，再说小柏他最近脾气不是好很多了吗。”
抱着担忧，裴瑜礼貌性敲了敲519的门。其实这个时间点，学生一般都去上课了，她刚想把钥匙插进门把，门却从里面忽然开了。
“你好，有什么吗？”
“噢你好，我是学生家长，帮我孩子搬宿舍。”裴瑜眉目含笑，“宿管应该和你说过了。”
佘卫池恍然大悟，打开房门让他们进来，师房幸路过时他还顺手接了一把行李。
裴瑜扫了一圈宿舍一下子就对这个学生有了好感。
怀安中学的宿舍配置很好，最好的二人间空调、洗衣机、独立衣柜这些设备一应俱全。
这个宿舍干净整洁，空置的那边也很干净，像是才打扫过的成果。应该是宿管上来告知时这个学生帮忙打扫的。
“麻烦你了小同学，你也是高二的学生吧。”裴瑜拿了一盒巧克力出来。
“嗯，我是高二一班的。”佘卫池道谢后很果断地把礼物收下了，脸上是得体的笑意。
裴瑜对这个小孩更满意了，举止得体成绩又好。一个屋檐耳濡目染下，说不定还能带带师柏的学习态度。
夫妻两个帮忙把床铺铺好后就停手了，孩子大了又是alpha，不喜欢别人乱碰私人物品。
“以后麻烦你和我们家孩子多互相照顾了，对了他是五班的叫师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佘卫池送人出去，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师柏啊，我知道，我们以前是同学。”
“这么巧…”
佘卫池到班级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快结束了，班主任知道他请假的理由，点点头让他赶紧进来。
…
师柏觉得很奇怪，平时经常消息轰炸他的人今天异常安静。这几天开学两个人都忙，也没怎么见面，所以手机上就聊得勤些，骤然这么一冷，他还有点不适应。
聊天界面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一个猫猫表情包。
表情包就不用回了吗！
师柏看着手机，有点不得劲。
也是，一班的老师想必课业抓得更紧，佘卫池也没时间看手机吧。
上节课程枫说二班都已经把第一篇课文讲了。
马优达叫了他一声，“单都买了还坐在干嘛。赶紧的，趁着今天还没晚自习，我们去你宿舍看看，我也好打个样儿。”
开学第二天晚自习还没落实，马优达两人听说师柏住校申请已经办好了，一边感叹裴阿姨神速的同时一边又好奇。
师柏起身离开餐桌，三人晃晃悠悠地去寝室楼，路上还遇到了出门倒垃圾的段胜北。段胜北住的是四人间，对更宽敞的二人间也有点好奇。
于是四个人浩浩荡荡直奔五楼。
师柏看了一眼门牌号和钥匙上的标签，确认无误后扭动把手。
门开后空调的冷气参杂一股幽香钻入鼻腔，很好闻，却不是寻常信息素的味道，师柏余光瞥见阳台上的几盆花，暗叹这个新室友还挺有闲情逸致，在宿舍还养花。
听他妈说还是他以前班上的同学。
阳台处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师柏想着这位室友应该是在的，于是往里走了两步，“朋友，我朋友来帮我收拾东西，方便进来呆一会不？”
正常人一般不会拒绝。
师柏等了会，里面水声停了，浴室门被拉开。
佘卫池擦着头发出来，因为比较急，发丝还在持续滴水，形成的水流从下颌骨滑过。因为是在宿舍他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短裤，衣料上小面积的水渍削减了alpha的凌厉感，显出几分弱气。
他看了一眼还愣住原地的人，又朝门口看去。
马优达三个人挺有礼貌的，知道里面有人就没急着跟进来，不过阳台浴室的隔断墙是在另一面，大门可以清晰地看见浴室门口。
“进来吧。”
马优达：“……”
许一袁：“……”
段胜北：“！”
师柏：“！？”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码着码着睡着了，跪地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