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上轩然大波暂时未影响到庭内，卡莱尔看向莱克斯律师团硬挤出来的僵硬笑容，只觉浑浊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他愉悦地开口：“谈谈？”

律师团看着他洋洋得意的丑恶嘴脸，表情不约而同扭曲了一瞬。

他们也不想把胜利果实拱手让人，但要求和解的是发工资的老板，他们只是打工人，谁知道莱克斯·卢瑟真是超人深柜呢……

律师团只能厚着脸皮，腆着脸，在明知地位调转的情况下竭力保持作为胜利者的最后一丝颜面。

先露底线的人先失主动权。

他们装作莱克斯·卢瑟大发慈悲，给卡莱尔一个机会的模样，镇定自若开口：“卢瑟先生体谅贵公司的难处，允许游戏按原定计划发行，并且愿意减免部分赔偿款。”

允许？看来律师团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卡莱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打头那位不自觉眼神微闪，这才不急不缓道：“愿赌服输，请卢瑟先生放心，我司一定切切实实落实判决书上每一条条款。”

律师团哑口无言。

他们忽然意识到，庭审的一开始、不、或许更早，这位年轻的执行官便早已替莱克斯集团策划了结局。

但搞这么大阵仗为了什么呢？总不能真的只是为了宣传一个破游戏。

难道替韦恩集团打压莱克斯集团？抑或是背后的正义联盟替超人针对莱克斯·卢瑟本人？

更甚者，律师瞥了眼表面上相谈甚欢，实则余光频频注意这边的韦恩家族——

姓韦恩的已经不满足于在哥谭只手遮天……预备进军大都会了？？！

已经掐断直播的评论区也聊到了这一层。

大部分人去世趋TAG里狂欢了，少部分人还在讨论。

【有没有大佬解释一下为什么卢瑟要和解？】

【简单来说卢瑟作为总统竞选的第二热门，获得的是官僚体系中反超人派的支持，在舆论上和超人解绑意味着失去竞争力。】

【惊了，卢瑟才第一次竞选吧？政府反超人的人这么多吗？？】

【太天真了，你以为你国一天到晚严厉打压别的国家搞核武是玩吗，更别说核武在超人面前洒洒水】

【我直接放话，谁能控制超人，谁就能统治地球！】

【天哪！好有道理！这么说来这桩官司打从一开始就细思极恐，难道卡莱尔不知道用卢瑟宣传是侵权吗？作为背后的操盘手却全身而退……好恐怖。】

【全网都在讨论卢瑟是不是LGBT，用一个大瓜遮掩另一个瓜，营销惯用手段。】

【没人觉得整整齐齐出席一个小庭审的韦恩家族值得深思吗？】

【额、太明显了反而像假的。】

【说不定是正义联盟下的指示……】

【那倒不至于，别说统治美国了，统治全球对正义联盟也就分分钟的事，我倾向于是卡莱尔，哥谭人都是疯子，这位明面上不疯，暗地里谁知道。】

【小丑热衷于把正常人搞成神经病，这位倒好，喜欢折腾神经病。】

【等等……这么一想他又不坑我！】

【对哦！！我哪儿拿的出一千万给蝙蝠侠打投，我也不是反超人极端分子，肖像权屁用没有，很好，我又躺下了（安详.jpg）】

……

笑眯眯的卡莱尔并不知道，不过短短几十秒，他从资本针对的小可怜一跃成了厚黑学代表。

天地可鉴，他才懒得打压莱克斯·卢瑟，他真的只想蹭卢瑟的热度宣传游戏，顺便趁势大赚特赚！

可惜卡莱尔现在就算拿着喇叭二十四小时播报“我是良民”，也没人信他了。

尤其站他对面的律师团，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张俊脸上写满小人得志！卑鄙阴险！厚颜无耻！

既然彼此都清楚底线了，再加上莱克斯·卢瑟只提了一个要求，律师团也摆烂了。

“只要游戏按正常发行，我们可以不要赔偿金。”

反正奖金告吹，爱赔不赔，卢瑟问起就把锅全甩给卡莱尔。

说来也好笑，兜兜转转忙活半天，回到原点不说，还得他们求着卡莱尔侵权。

这都什么事！

卡莱尔倒没有得寸进尺，侵权是事实，该赔还是得赔：“劳卢瑟先生费心了，游戏下午正式发布，作为补偿，我们愿意拿出游戏收入的30%——”

律师团精神一振，卡莱尔竟然难得做了个人？？！

“不过，”

转折词一出，律师团嘴角抽搐：……他们就知道！

“卢瑟先生在总统竞选演讲上提到，他为推动社会慈善付出巨大努力，我们愿意为卢瑟先生尽一份心，用这笔钱成立超人慈善基金会，回馈大都会。”

律师团眉头一跳，超人基金会？那不就替人做嫁衣么。

“我想卢瑟基金会更合适。”

“也是、”卡莱尔叹了口气，让步，“那就超人-卢瑟基金会，毕竟钱是超人赚的。”

律师们暗暗磨牙：“卢瑟-超人基金会，用的是卢瑟先生的肖像权。”

卡莱尔挑眉，轻飘飘地说：“卢瑟在超人上面可不合适。”

律师团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克拉克一口水喷了出来：“噗——咳、咳咳……”

律师团：……你赢了。

反正他们能交差了，再纠缠下去，卡莱尔受不受得了不知道，他们是遭不住了。

调解协议更详细的部分交给专业人士马特。

卡莱尔环视一圈，看到克拉克，眼睛一亮，热情上前：“很高兴见到你，肯特先生！”

也许是超人的第六感，克拉克瞬间警铃大作，条件反射看向交付后背多年的搭档。

布鲁斯脚步一顿，给不听劝的超人甩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他八百个心眼都逃不过被当面捏造、背后编排，你个闪避都走直线的直肠子还是乖乖听人摆布吧。

解决方案也不是没有，换马甲，上蝙蝠侠。

但赚钱的事能算造谣嘛？那叫营销！再说了，钱都是给超人赚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布鲁斯心安理得地无视克拉克的求助视线，左边迪克，右边杰森，快乐地结束了今天的亲子活动。

临走前，迪克冲克拉克眨眨眼。

克拉克也向他挥挥手。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等候多时的卡莱尔，蔫蔫地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卡莱尔眨眨眼，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难道谁给克拉克走漏风声了？

“报道的事还要麻烦——”

克拉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不麻烦，我回去就写，佩里催得很急，说要放在社会版头条。”

卡莱尔：……这话好难接，幸好他脸皮厚。

卡莱尔假装没听懂克拉克告别的借口，继续道：

“布鲁斯赞扬你是一个公正正直的好记者，我十分钦佩，你完全不需要因为韦恩集团的关系替我美言，读者们都应该看到卢瑟先生的宽宏大量，以及莱克斯集团对超人的大力支持。”

克拉克从他花里胡哨的话语里提炼出真实意思：“额……你的意思是让我夸夸卢瑟？”

卡莱尔虚伪地推脱道：“我可没这么说。”

随即他飞快补充：“但卢瑟先生的确是个好心人不是吗？多亏了他，我们的游戏得以正常发行。”

克拉克看上去像吞了颗苍蝇，他勉强道：“我会如实报道卢瑟的让步和调解协议内容。”

虽然不知道卡莱尔的用意，但他不会因为私人情绪说卢瑟坏话。

卡莱尔喜笑颜开；“很好！肯特先生果然是位优秀的记者！”

克拉克真心实意赞叹道：“你也是个优秀的商人。”

开庭前他特意确认了游戏的预约情况，经过媒体一整个月的炒作，游戏预约量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万。

没有平台推流、没有短视频投放、没有明星广告，仅靠一个官司，用最小的成本博得最大的利益。

可惜卡莱尔对外不接受任何采访，不然全大都会报纸的经济版都有的忙活了。

克拉克由衷地敬佩卡莱尔的大脑，这是超人也做不到的事，并且卡莱尔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超人……的战损赔偿单。

想到这，克拉克觉得夸卢瑟两句也不是不行，就当是感谢对方为超人做的“贡献”。

同卡莱尔道别。

克拉克在门口遇到了正要坐上采访车离开的露易丝。

即便是超人，见到女友时也会眼睛亮晶晶得像小狗：“嘿，露易丝！”

干练的女记者没有同往常一样，回克拉克一个甜蜜的笑容，而是条件反射抿住嘴、眼神可疑地偏移，转回来看了眼克拉克一无所觉的单纯微笑——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噗嗤、”

克拉克疑惑：“……我牙缝里卡了菜？”

露易丝努力敛起笑容，假咳了两声：“咳、没有，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

“……”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同样龇着大牙傻乐的摄影师，“他也想到高兴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对、”露易丝笑得灿烂极了，“但他的高兴比我的高兴差一点。”

摄影师看的是超人的乐子，她看的是超人和克拉克的乐子。

露易丝朝他挥挥手，眉飞色舞：“加油写稿，克拉克，我们得再做一组街采。很快你也有高兴的事了！”

克拉克：“……再见。”

总觉得很诡异，但又说不清哪里诡异。

而且街上的每个人都很开心。

于是克拉克试探性地放开了听力。

事实上，自从克拉克能控制超级听力以后，他并不会注意去听别人的隐私，只是对一些特殊单词提高了关注，比如“超人”。

但撕心裂肺的“超人！！！”和闲聊时的“超人、”也有区别，然而世界上从没有这么多人在同一时间疯狂在聊天里提到“超人超人超人超人超人超人……”——

一时好奇放开听力的克拉克就像被垃圾文件入侵的电脑，卡得差点宕机。

他还是乖乖上网查查吧。

晃了三十分钟公交的克拉克，泡了一杯咖啡，在小公寓里打开手提电脑，输入关键词“超人”，然后回车。

大约网不好，或是网站同时搜索的人太多，网页的刷新符号转了几圈。

耐心等待的十几秒里，克拉克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蓝色的超链接头条映入他的眼帘。

【卢瑟求爱超人失败，因爱生恨走上强取豪夺之路……】

【反超人炸裂真相！卢瑟曾打造氪石戒指求婚超人……】

【跨越种族的爱恋，探秘人类与外星人的生殖隔离……】

“噗——”

今天的第二次，克拉克一口咖啡喷向笔记本屏幕。

深色的咖啡液飞速滑下屏幕，流向键盘。

“不不不、我的电脑！”他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擦拭，然而咖啡一擦干净，满屏的卢瑟求爱超人、卢瑟暗恋超人……病毒式入侵克拉克的大脑。

“拉奥啊——”

克拉克猛地合上笔记本，即便被氪石攻击，他瘫在椅子上，从未感到如此虚弱过。

卢瑟暗恋他？？？

克拉克觉得自己一定是陷入了魔法师的陷阱，也有可能是喜欢捣蛋的五维生物——但卡莱尔的脸突然从他的思维深处冒出来……

不不不、蝙蝠侠已经确认过卡莱尔是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篡改群体意识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奥对、蝙蝠侠！

克拉克一激灵坐起来，遇事不决蝙蝠侠。

【B！我遭受到了魔法攻击！】

克拉克用的是联盟通讯器，超人+魔法攻击，布鲁斯立刻拉响一级警报。

【汇报情况。】

【所有人都在讨论卢瑟和额……我的恋情，我怀疑是捣蛋鬼，但它没有现身！我就没办法骗它倒着念出自己的名字解除魔法！

B你得帮帮我，这太可怕了！连露易丝都知道了卢瑟暗恋我！！】

布鲁斯盯着通讯器上的字符，严阵以待的肃穆表情瞬间消失。

他耷拉着嘴角，面无表情地恶狠狠戳下六个点。

【……】

【不，B！！！你得相信我！！！】

可怜的克拉克眼巴巴地盯着没再动静的联盟通讯，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就在克拉克决心飞一趟蝙蝠洞的前一秒，通讯器响了。

克拉克激动极了，然而蝙蝠侠只回复了短短四个字和一个标点。

【问卡莱尔。】

？

电光火石间，克拉克回忆起迪克今天离开前对他没头没尾的笑容、布鲁斯爱莫能助的眼神，以及明明要加班却快乐得不同寻常的露易丝……

克拉克僵住了。

克拉克什么都明白了。

真的是你！！！卡莱尔！！！

克拉克一头撞向桌子，想到贫穷的荷包还特地放软了皮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偏偏是卢瑟，一天24小时有25小时都在密谋杀掉他的卢瑟！！！

这不是真的，绝对是魔法攻击呜呜呜……

……

许久的许久。

布鲁斯收到超人的又一条讯息。

【B，我能和卡莱尔聊聊吗QAQ】

【用超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