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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野蛮生长 如琢 3168 2024-01-30 11:37:42

“那也不至于连这么两步路都不能走。”程玦不怎么在意地说,“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

“你的事没有小事。”许野把程玦轻轻地放到床上,拽了件薄被盖到对方腿上,“姜汤好了,我去盛。”

程玦一直看着许野的背影,直到对方端着两碗汤回来,他才回神。

“有点烫。”许野把碗放到床头柜,“淋了雨,喝点能防感冒。”

程玦靠在床头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什么,就突然想回来了。”许野没有说程玦电话打不通的事,只是道,“而且明天也没课。”

程玦点点头,没再说话,他没什么精神的靠在床头,半睁着眼,眼尾有些泛红,濡湿的头发随意凌乱,衬得一张脸苍白憔悴。

许野也不说话,坐在一旁盯着程玦。

外面还在下雨,时不时电闪雷鸣,俩人就这么互相看了一会儿,许野突然起身:“你的头发没吹干。”

程玦抬手随便扒拉了一下:“不用管它,过会儿就干了。”

“吹一下吧。”许野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插好电,打开开关试了下温度,“我帮你。”

程玦手指在盖着薄被的腿上点了点:“恩。”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充斥着卧室,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程玦感觉到许野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头发,动作轻缓小心,他闭上眼睛,觉得精力在一点点流失。

很想就这么睡过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没有无休无止的噩梦,也没有无边无际的虚无,只需要感受舒适的床,温暖的风和许野轻柔的动作。

可他又突然看到一个人,那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瓢泼大雨里,背后是雾蒙蒙的山川丘陵,竖着一块块石碑。

“你凭什么要过好日子,你这辈子就该这么不死不活,这是你活该。”

程玦倏地睁开眼,挡住许野的手:“行了。”

许野收了吹风机,喝完了姜汤才去洗了澡。

回来的时候,卧室留了一盏台灯,程玦已经躺下了,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鬓角上全是汗。

许野抬手碰了碰许野额头,没有发烧。

“怎么了?”程玦睁开眼,声音发哑。

许野坐到床边,擦了擦程玦头上的汗:“是不是难受?”

“没什么大事。”程玦费劲地动了下腿,“就是膝盖疼。”

许野看了眼程玦盖着被子的腿,一颗心揪在一起:“你带药了没,在哪?”

程玦又闭上眼:“刚吃药了,没事儿。”

许野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放着一盒药,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止疼药。

他记得以前水云湾有人膝盖疼,一下雨就疼,疼得连路都走不了,去外面治过,但是反反复复地,治不好,只能一疼就吃止疼药。

许野把台灯调亮,掀开被子,单膝跪在床边拉起程玦的睡裤:“我看一下。”

膝盖没有红肿,似乎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没事儿。”程玦声音发哑,又说了一遍,似乎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疼痛,仿佛不需要治疗,只需要忍耐。

许野垂眼,死死盯着程玦的膝盖。

又是没事,程玦似乎一直在说,没事,没关系,老毛病。

他一直在忍耐,在将就,在过一种似乎没有任何打算,也并不准备善待自己的生活。

许野闭了下眼,用力握了下攥在手里的衣料,转身出去找塑料瓶装了热水放到床头,家里没有热水袋,今天只能先用这个替代。

“做什么?”程玦转头看他。

许野没说话,他的脸色有些冷,垂着眼不去看程玦。

他不想开口,他怕自己一旦开了口就忍不住想要发火,想要质问程玦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让自己过这种日子。

他更怕一旦打开理智的牢笼,积累的情感就会像猛兽一样肆意而出,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拥有程玦,想去亲吻他苍白的唇,泛红的眼。

许野转身关了卧室的灯,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只有远处一点光从窗户透进来,不那么亮,只能隐约看清。

他站在床前,扯着T恤下摆将衣服拽下来扔到一边,裤腰卡在胯上,漂亮的腹肌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

“身材挺好。”程玦突然道。

许野搭在腰带上的手顿了一下。

程玦也没再说话,只靠在床头上静静地看着许野。

许野抬腿蹬掉裤子,长腿一跨,上床掀开被子躺到程玦身边。

程玦没有阻止,只转头看着他。

许野用热水瓶把手心捂热,摸索着伸到被子里,握住程玦的小腿。

“许野。”程玦开口,伸手按住对方胳膊。

许野抬眼,少年眼神澄澈,像是黑夜里安静闪烁的星星一般。

两个人在朦胧的黑夜中对视,窗外的雨声掩盖了彼此的心跳,呼吸间仿佛带着潮湿的味道。

最后,程玦松了手,闭着眼靠回床头。

许野抿了抿唇,程玦皮肤冰凉而光滑,他停了两秒,顺着对方小腿将手心移到膝盖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外面沉闷的雨声。

许野的手心温暖而干燥,覆在程玦膝盖上轻轻地揉了揉:“要不要睡会儿?”

程玦似乎是笑了一下,哑声道:“才八点,睡不着。”

“那聊会天?”许野说,“转移转移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程玦开口:“说说你的羊怎么样了,卖了没?”

“怎么突然问这个?”许野滚了滚手里的热水瓶。

程玦似乎笑了一下:“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这个事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许野小时候有一群羊,并且执着地想要长大也一直放羊。

“卖了。”许野道,“去县城念高中要攒学费,就卖了。”

“攒够了?”程玦转头看他。

“只够暂时用的。”许野摇头,“后面的我和谢非一块去打工,慢慢才攒够。”

“在饭馆洗盘子?”程玦问。

“你怎么知道的?”许野睁大眼睛。

“那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问了谢非。”程玦道,“后来又去了俱乐部?”

“恩。”许野点头,“最开始给饭馆洗盘子,但是挣得太少,后来有机会就去俱乐部当助理,其实开始就是打杂。”

“自由搏击就是那会学会的?”程玦问。

许野动作很轻的将手心覆在程玦膝盖上:“教练教别人的时候,我没事就在旁边看,后来有个教练觉得我适合这个,就教了我一段时间。”

程玦没说话。

许野抬眼看他:“怎么了?”

也许黑夜能放大人的情绪,又或者雨声能浇灭一部分理智。

程玦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后悔吗?”程玦道,“一个人从水云湾出来,吃了那么多苦。”

“不后悔。”许野摇头,“你跟我说过,要好好念书,去外面看看。”

“记性挺好。”程玦笑了笑,在朦胧的月光下,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你教我的都记得。”许野的声音低而沉稳,像是穿过那些曾经的时光,带着回忆奔赴而来,“你跟我说,贫贱不能移。”

“我说过。”程玦的声音有些发哑。

这是他好好教过的小孩,在他们分开的这些年,还记得他的话,有认真读书,好好长大。

程玦靠在床头,睫毛低垂,脸色苍白,只有眼尾的那颗痣像是画上去的一样,让他憔悴的脸上多了些生动。

许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轻声开口:“程玦,你家人呢?”

程玦睁开眼睛,他没有看许野,而是盯着前面的虚空:“我妈去世了好几年了。”

许野记得程玦以前告诉过他,他的妈妈是再婚,继父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其他人呢?”许野轻声问。

“没有其他人。”程玦的声音又变得平静冷淡,“我没有其他家人。”

许野有些发愣,自从认识以来,这是程玦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

“对不起。”许野垂了下眼睛,“我不知道。”

“和你没关系。”程玦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换了个话题,“我在书架上看到了那本书,《了不起的盖茨比》。”

当时他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多年,这本书许野还留着,大概是因为时间太久,当时他写在扉页上的字迹已经不很清楚,泛黄的纸页上还有几点斑驳,好像是滴落的水迹。

“前几天从学校拿回来的。”许野笑了一下,“我有认真读,一开始看不懂,后来看了很多遍才看明白。”

“看出来了。”程玦点点头,“整本书都快让你翻烂了,怎么样,看了这么多遍有什么感受?”

“我很喜欢盖茨比。”许野说。

“哦?”虽然盖茨比是这本书的主人公,但是程玦记得他看这本书的时候并不是很欣赏,他一直觉得盖茨比过于幻想主义,很不切合实际,“喜欢他什么?”

“黛西对于盖茨比来说是梦想,是绿光,让他追逐,让他勇往无前,不知疲倦。”许野专注得看着程玦,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映着星光,“我也遇到过光,我希望我追逐梦想的时候,也能这样。”

“你的梦想是什么?”程玦挑了下眉。

“还没实现。”许野摇头,“实现了就告诉你。”

“这还保密?”程玦失笑。

“对啊,要保密。”许野垂着眼睛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你写给我的话我也看了很多遍。”

——离别的意义就在于告诉你,有些人在你生命里是限定时间的,可如果相处的时光是美丽的,那我便希望将这限定的时光无限延长。许野,好好长大,期待与你的下一次相遇

程玦记起来,他当时走得匆忙,以为没有时间和许野道别,就在扉页上写了一段话,然后把这本书留给了许野。

书页已经泛黄,还留下了翻阅很多次的痕迹,甚至这段话的旁边还有水渍打湿的印记。

大约是这小孩一遍看书,一边掉眼泪。

程玦往起坐了坐,靠在床头上看了眼许野:“书上的标注是你写的?”

他再一次翻开这本书的时候,看到书页旁边的空白处写了很多读后感,乍一看上去是自己的字迹,可程玦不记得写过,仔细看才发现字迹和他的的确很像,但还是有非常细微的差别。

“是我写的。”许野道,“我以前写字不好看,就照着你的字迹开始练,一开始练不好,后来每次写字的时候就想着你,想着想着就写好了。”

程玦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笑,他的苍白得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神采:“你这话……听起来有点歧义,你要是个小姑娘,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心思。”

许野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程玦,低下头将眼神藏起来:“听起来是有点歧义。”

不,没有歧义,我的确对你别有想法,思想不纯。

两个人就这么在黑暗里慢慢地说着话,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止痛药开始起作用,程玦终于睡着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滴滴答答仿佛没有尽头,透过玻璃是蜿蜒而下的水渍就能看到在风雨里摇晃的树叶。

终究还是没忍住,许野缓缓低下头,吻了吻程玦的额角。

其实,这一路走来不是不辛苦,因为现实远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但和你再次相遇的时光,比想象中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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