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家◎

飞机起飞平稳后，舱内的光线就黯淡下来，调整到了一个适合休息的亮度。

摘了外机后，没有什么声音可以影响到许喃休息，所以只一会儿他就陷入了沉睡。

偶尔飞机颠簸的时候，许喃会被惊醒，但总会有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抚过他的头，许喃就又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许喃睡了很久，再睁眼的时候，舷窗遮阳板是拉下来的，机舱里的光线很昏暗，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白天黑夜。

“几点了？”许喃有些没睡醒，眼睛还眯着就先问了时间。

一只手搭在他的耳廓，被捂得温热的外机贴上，低沉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进入迟钝的大脑，“十点，睡够了？”

许喃蹭了蹭还停留在脸颊边的大手，小声咕哝：“到了吗？”

“快了。”余戌看了眼笔记本上的时间，“德国现在是下午三点。”

许喃哦了一声，又把脑袋沉沉地压在余戌的肩头：“那我再眯会儿。”

“嗯。”

许喃睡得很浅，或者说就没睡，只是闭眼养神，所以飞机落地的时候，瞬间就清醒了。

舒缓的音乐响起，许喃听到一种略带熟悉的语言在机舱内响起，是下机的提示语。

“这是德语吗？”许喃问。

他偶尔会听到余教授和别人在开会的时候说，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听得多了，也能分辨出来。

“对，我们该准备下机了，”余戌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在置物架上取下手提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加件外套，傍晚会降温。”

许喃接过外套穿上，忍不住好奇地拉开舷窗的遮阳板往外张望，因为刚刚落地，目光所及都是空旷的跑道，看不出和国内太大的区别。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飞机，直到走进候机厅许喃才感觉到明显的差异，不一样肤色，不同人种，不同国家的人汇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天，有人端着咖啡款款而谈，有人拎着手提箱脚步匆匆。

“直接搭车去公寓还是你想走一走？”余戌问。

“可以走半个小时吗？”许喃眨眨眼，一脸期许问，“我想直播一会儿，给粉丝们看看。”

看他高兴得像个小孩，余戌挑唇一笑，没说话，伸手接过他的行李箱，他们出行带的衣服并不多，都是捡着舒适便捷的衣服带，两个行李箱都差点没装满。

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许喃嘿嘿一笑，兴奋地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和耳机。

大多数直播平台都可以用手机直播，大鱼自然也有这个功能。

许喃给手机插上耳机，点开大鱼的app，调到直播的页面，调试视频数据，直播这么久，这还是许喃第一次用手机直播，操作很是不顺手，哪哪儿都得摸索着来。

“想喝点什么吗？”余戌问。

许喃头也没抬：“咖啡吧，听说德国人都爱喝咖啡，味道应该不错。”

余戌轻笑：“那你坐在这等我？”

“好，”许喃点点头，“那你快点回来。”

“嗯。”

折腾了好半天，总算是调好了直播的数据，许喃点下开始直播，手机黑屏了一瞬，页面跳转到直播间里，刚一进去，许喃就看到了遵守在直播间里的小粉丝。

这群小粉丝完全不需要他的加入，已经自顾自地在公屏上聊嗨了，许喃的视频出现的时候，甚至没有人欢迎他。

“我感觉你们需要的不是直播间，是棋牌聊天室。”许喃无语。

[红红红（伯爵）：咦，这个直播间竟然有主播，真扫兴]

[新年暴富暴富（9富）：主播别说话，打断我的聊天思路了]

[春田花花（9富）：哈哈哈哈哈，笑死，喃儿这是落地了？]

许喃点点头，把手机举高一点，镜头翻转去拍摄对面的景象：“到啦到啦，已经出机场了。”

[梦里三千（10富）：哇哦，好多歪果仁啊！！]

[生生不息（国公）：你转一圈，别一直对着一个方向]

许喃应着她们的要求，缓缓转动自己的角度，将德国的街道收入镜头之中。

德国的街头有很多小店，人比许喃想象中的多很多，有人的街边弹琴跳舞，有人蹬着自行车从镜头经过。

[梦里三千（10富）：啊呜呜呜，又是羡慕的一天，我也好想去！]

[春田花花（9富）：老板腿上缺挂件吗？不行把我装行李箱里带走也可以啊！！]

许喃哈哈一笑：“抱歉，我带的行李箱可能不够装一个活人。”

镜头几乎转了一整圈，再次回到原点的时候，公屏上突然有人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春田花花（9富）：停停停！！！！！转回去，你把镜头转回去]

许喃被她的一惊一乍搞得愣了下，下意识把镜头往回转：“咋啦？”

[春田花花（9富）：我刚刚好像看到熟人！]

“你在德国还有熟人？”许喃好奇地问，“我记得你说你没出过国吧。”

春田花花是一个家乡宝，大学一毕业就立刻回到家乡，美名其曰为家乡搞建设，很彻底的宅女，网络社牛，现实社恐的典型，在网上吵架从来没输过，八百字不带脏的作文随意输出，但现实张嘴就只会阿巴阿巴。

[春田花花（9富）：刚刚我看到一个人的背影，我靠，超级超级像一个人，说出来在场的各位也都认识]

“谁啊？”许喃有点茫然，“我在德国没有熟人啊。”

镜头缓慢的回转，几乎是在转了90度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许喃的视野里，与此同时，直播间－－

[春田花花（9富）：我看到一个人，长得超级像妹夫，用户哥，你们能想象吗，那个侧脸简直的一模一样]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许喃的手已经做出了一个紧急手刹，镜头将将停下，露出迎面走来那人半边身体，枪灰色的大衣，墨翠色的腕表低调内敛，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幸运的是，手刹及时，只露出男人的肩膀，脸没有出镜，加上隔着一段距离，看不真切。

许喃：“…………”

[春田花花（9富）：你别停啊，继续转，马上就到了，就刚刚那个红色牌匾咖啡馆，快快快]

许喃暗暗倒吸一口凉气，故作迷茫道：“不会吧，用户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春田花花（9富）：卧槽，等会儿，就那个，好像就是那个]

[春田花花（9富）：哎呀你再转一点，就是那个穿深色衣服的]

许喃抬眼穿过手机，看向对面的男人，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比划，余戌远远看到，顿了下，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低笑了下，往旁边走了一步，正好让廊柱遮住了自己的身影。

手机的镜头再次开始转动，人来人往，一直到花花指示的咖啡馆停下。

[春田花花（9富）：咦，奇怪，我刚刚明明看到了啊，怎么不见了，你们没看到吗？]

许喃清了清嗓子，庆幸镜头不是对着自己的脸，不然他真怕自己会脸红，“没有啊，我没看到。”

[红红红（伯爵）：我也没看到]

[新年暴富暴富（9富）：花花你看错了吧，用户哥这会儿应该是在北城]

[梦里三千（10富）：外国帅小伙咋这么多呢，我天，喃儿你走近了一点，让我看看对面那个大帅比！！]

见三千提到另一个话题，许喃连忙接过话题，把花花的注意力转开，虽然他也不知道三千说的是谁，但还是走近了两步。

“你说的是哪一个？”许喃问。

[梦里三千（10富）：我靠，这是真帅啊！！我简直太爱黑头发和浓颜搭配了，救命]

她这么一形容，许喃就知道她指的是谁了，很认真地看了两眼，年轻男人倚着墙和身边的女伴聊天，黑色的头发微卷，五官深邃，瞳孔的颜色有些淡。

对着人拍不好，许喃只停留了很短暂的一会儿就立刻转开了手机，小声道：“还行吧。”

说实话，没他家余教授帅，身材也没余教授的好。

肩膀被人搭了下，许喃偏头，看到端着咖啡的余戌，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绕过来的，余戌抬起手，许喃就着他的动作喝了一口咖啡。

是温度刚刚好的热拿铁，味道还可以，虽然许喃不会喝咖啡，但还是喝的出来，这咖啡没有家里余教授采购的好喝。

“不喝了，难喝。”许喃偏开头，对余戌比划了一个不好喝的动作，“没有你的咖啡好喝。”

余戌轻笑，收回手自己喝。

[春田花花（9富）：喃儿你是和朋友一起去的，你朋友呢？]

许喃眨眨眼，心虚地笑了下：“他不好意思出镜，我就不拍他了。”

余戌无声了勾了勾唇角，把手里的咖啡杯丢进垃圾桶，对着街道的一边点了点下巴，许喃哦哦点头，跟着他往那个方向走。

手机的镜头一直对着街道，举了一会儿，许喃就觉得手酸得不行，镜头也跟着一直晃。

“我的手好酸！”许喃跟身边的余教授抱怨了一句。

[红红红（伯爵）：你还手酸，我都快被你晃吐了]

[春田花花（9富）：舅姥爷问我为什么要一边看手机一边呕吐，我说：呕～因为我晕镜头]

余戌轻笑，伸手把许喃的手机接过来，许喃也不拒绝，美滋滋地交给他，又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两个人并肩走着，余戌举着手机，许喃就凑过去看公屏，时不时回几句，柏林的夏天很凉爽，行李箱碾过马路，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走了一段路后，许喃也有点累了，就和小粉丝们说要下播了，等晚上再直播，小粉丝们本来因为告别还有些失落，听说晚上还有一场，顿时又高兴起来。

许喃笑笑，和粉丝们告别后，点击下播，谄媚地伸手帮余教授捏了捏手臂，笑眯眯问道：“亲爱的，手酸不酸？”

他自己举着的时候十几分钟就累得不行了，刚刚虽然没播多久，但怎么也得有半个小时了。

余戌轻笑，把有些发热的手机塞进他的背包里，“还好。”

许喃学着他平时的动作，扬了扬眉，一脸惊诧：“哇，原来亲爱的臂力这么好？”

余戌勾唇，微微弯腰凑到他耳边，言语含笑：“我臂力好不好，应该不需要用手机证明。”

许喃愣了下，偏头避开垂在耳廓的气息，但耳尖还是没忍住红了，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余教授，你的为人师表呢！！”

余戌淡淡一笑，没有反驳，单手揽住许喃的肩，把人带到自己身边站定：“别走了，我叫车，我们搭车回公寓。”

许喃哦哦两声，停下脚步，突然发现对面的街边又一块很大的广告牌，上面是两个男人拥抱在一起接吻的图片，下面的字他看不懂，但还是让他有些怔愣。

“这，这可以放？”许喃惊讶地问身边的人。

他一直以为，大多数人对同性都是处于不接受的态度，国人对性普遍含蓄内敛，很少有人去谈论自己的性向。

只是没想到在德国竟然会看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图片，大咧咧地展示出来，以一种不遮掩，落落大方的态度去宣告主流以外的感情，经过的人也没有刻意停下观看，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或者说，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种很常见，也很寻常的恋爱选择。

“德国对同I性I恋的态度很开明，在这里牵手拥抱接吻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余戌说着顿了下，淡淡一笑：“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同性街区逛一下。”

许喃一愣，眉梢上扬，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去过？”

余教授瞥他一眼，唇角挑起一个淡淡弧度，伸手把许喃的嘴捏成小鸭子的模样：“别乱吃醋，我以前没有伴侣。”

许喃撇撇嘴：“我才没吃醋呢。”

余戌虽然已经回国，但德国的公寓没有卖掉，找了管家一直在管理房屋。

到公寓的车程大概也就二十多分钟，明明是从来没来过的房子，但许喃却莫名有一种亲切感，也许是因为这房子里满满的都是关于余教授的气息和过去。

房子的布置很典雅，胡桃木色的主调，没有复杂的摆设，一切都是刚刚好，客厅中央还放着一架线条流畅优美的三角钢琴。

“你还会弹钢琴？”许喃有些惊讶。

“嗯，”余戌淡淡颔首，“不过说不上喜欢，平时指导学生会用上。”

许喃点点头，在房子里转悠，这房子还保存着很多生活过的痕迹，杯架上挂着的咖啡杯，沙发椅上坠着羊毛毯，书柜里满满的都是书，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爱人曾经在这里工作，休息的场景，也许在某一个午后，会泡一杯咖啡，坐在小花园里惬意地享受黄昏时刻。

房子是二层小洋楼，主卧还有个弧形的阳台，窗外能看到一条大河静静地流淌，在阳光下泛着碎金般的波光。

“这是柏林的母亲河……”余教授走上来，从身后拥住许喃，风拂过，撩起洁白的窗纱上下翻飞。

“我晚上在这里直播可以吗？”许喃回身抱住他的腰，赞叹道，“这里好美！”

余戌略一挑眉：“我考虑考虑。”

许喃仰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下，笑问：“亲爱的，可以吗？”

余戌轻笑一声，许喃又亲了下：“老攻，考虑好了吗？”

修长的手指按住后颈，余戌低头吻住他的唇，声音含糊带笑，混在急促钩缠的呼吸中。

“这就是你的家，想怎么用怎么用。”

作者有话说：

路人访谈——

主持人：做了喃妹这么久的粉丝，你们为什么喜欢喃妹呢？

红红红：他长得好看

新年暴富暴富：虽然帮他隐瞒恋情很心累，但是好甜！

梦里三千：他口才超好，特别会聊天，经常夸我人傻钱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