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陌并未留意到纪潮声的异样, 只依着导演的要求，抽完了半支烟。
“小时以前不抽烟吧？”王导问。
“没怎么抽过。”时陌将手里剩下的半支烟掐了。
他有点纳闷, 上一世, 这部电影里明明没有抽烟的戏，怎么这一世剧情都改了？
“这段戏是我临时想的，咱们这块的剧情和之前隔了几年的时间，我想着还是要给你身上加点沧桑感。一个不抽烟的人, 变成一个烟不离手的人, 这里边可以包含很多未尽之语。”
“明白了。”时陌道：“那我可能还得练练。”
王导想要的是一个烟不离手的状态, 作为一个没抽过烟的人,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找到这个状态。
“行, 给你三天时间吧, 这场戏安排在三天以后拍。”王导说。
一旁的制片人扔了一盒烟给他, “女士烟, 味儿小, 你先试试这个吧。”
“戏里抽什么烟？”时陌问。
王导：“琴师的生活比较落魄，应该是抽卷烟吧。不过卷烟劲儿大, 这一块咱没必要太还原, 到时候让道具扒几支女士烟给你现卷就行。”
时陌点了点头，在这种细节上, 他倒是不怎么较真。
主要是真正的卷烟没经过处理, 太呛了，对身体也不好。既然能用更科学的方法解决，没必要力求真实, 只要在表演上下点功夫就行了。
从这天开始, 时陌拍戏的间隙就会拿着烟去吸烟区，观察其他吸烟的人。
他发现, 有的人抽烟只抽一半，有的人会抽到烟烧尽，有的人用指尖捏着烟，有的人则会将烟夹在指缝里。
除此之外，不同身份和性格的人，在抽烟的时候都会有一些不同的习惯。
例如制片人，他在剧组是监工的身份，并不忙，很悠闲，所以他抽烟时总是不紧不慢地。忙着赶戏的演员，则会快速地抽几口过过瘾，然后就把剩下的大半截烟都掐了。
时陌观察能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强，很快抽烟时就有模有样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吸烟区待久了，吸了太多二手烟，有点不舒服。
这天晚上收工之后，时陌刚回房间，纪潮声就来了。
“纪老师，你来得是不是有点太勤了？”时陌笑道。
“白天话都说不上几句，晚上还不让我来？你想急死我？”
时陌勾着他的手指，笑问：“今天怎么没看到你？没你的戏，就躲起来了？”
“中途回来了一趟。”纪潮声一手将他揽在怀里，凑上前要亲他。
时陌却往后一躲，“等我刷个牙，都是烟味。”
“没关系。”纪潮声在他唇上轻轻一啄，“你的烟呢？”
时陌走到门口的衣架旁，抬手摸了摸外套口袋，从里头摸出了半包女士香烟。
“你要？”时陌问。
“我不要。”纪潮声抽.出一支烟递到时陌嘴里，拿过来火机作势要帮他点。
“干什么？”时陌问他。
“抽一口给我看看。”
时陌无奈一笑，拉着纪潮声进了盥洗室，关上门，打开了排风。
他在外头闻了一天的烟味，不希望把房间里也弄得烟雾缭绕。
“我今天学了不少抽烟的方法，等我给你都演示一遍。”时陌说着朝纪潮声一挑眉，对方会意，帮他点着了嘴里的烟。
就见他两指夹着烟，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而后对着纪潮声吹出了一口烟。
纪潮声呼吸一滞，忽然将人抱起来放到了洗手台上。
“嘶……吓我一跳。”时陌另一手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换了个方式又吸了一口，这一次没再把二手烟吹到纪潮声脸上，而是侧了侧脑袋。
“时陌……”纪潮声怔怔地看着他，开口道：“你这样真的好性.感。”
“原来你喜欢这个啊？那我学学抽烟……”
“不许，抽烟对身体不好，拍完戏就不许抽了。”纪潮声拿过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帮你，好不好？”
时陌在他脸颊边蹭了蹭，问：“怎么帮？”
“你说怎么帮就怎么帮，都听你的。”纪潮声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吻时陌，从额头到鼻尖，到嘴巴。
“唔……我还没洗澡呢。”时陌说。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洗。”纪潮声说着径直将人从洗手台上抱起来，进了浴室。
洗手池边上的烟灰缸里，摆着那支刚被掐灭的烟。
余烟缓缓升起，四散在空气中，与浴室里的缱绻低喃慢慢交织在了一起……
这天晚上，纪潮声待到很晚才离开。
时陌又累又困，几乎沾床就睡着了，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走的。
第二天一早，时陌洗漱时，看到洗手台旁那支烟尾，又忍不住想起了昨晚那一幕。
不得不承认，纪潮声的进步真的很快，拿捏起时陌，简直是手到擒来。
不过有一点他想不通，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可每次亲近时，都是纪潮声单方面的帮他。时陌有好几次主动提出来要帮忙，但纪潮声都拒绝了。
一开始，时陌还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可次数多了，他就觉出不对劲了。两人在一起时，他明明能感觉到纪潮声的渴望，可对方为什么不肯让他帮忙呢？
这真的太奇怪了！
这天晚上，纪潮声有夜戏，所以给时陌发信息说不过来了。
时陌洗完澡正打算早点睡觉，接到了楚修的电话，对方说正好过来附近录节目，想探时陌的班。
“好哇，你哪天过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时陌道。
“后天吧，我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有时间，你看看你的通告。”电话那头的楚修说，“要是有空就吃个饭，没空我就去剧组看看你。”
“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没有夜戏。”
“那行，晚上我过去找你。对了，八卦一下，你和纪老师进展如何？”
“还那样呗。”时陌想到楚修那条朋友圈，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秀恩爱。
但楚修却很好奇，追问道：“还那样？这么久了一点进展也没有啊？”
“也不是……有一点吧。”
“亲了吗？”
“嗯。”
“那个了吗？”
“还没到最后那步呢。”
“哦，那就是帮过忙了，哈哈。”
楚修聊起这种话题，一点也不避讳。时陌在他的带动下，也慢慢打开了话匣子，最后两人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时陌昨晚的疑问。
“真的假的？只有来没有回？”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可我想不出理由。”
楚修琢磨了半晌，小声问：“纪老师那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是不是有缺陷或者某个地方长得不好看，所以害羞啊？”
“还挺好看的，我们一起洗过澡，我看也不像有毛病的样子。”时陌说。
“玩儿得挺花，还一起洗澡。不过你要这样说，就更奇怪了，有没有可能是外表看着挺好，但是功能有缺陷呢？比如特别快之类的？”
“应该……不会吧。”
“假如，我是说假如，纪老师要真有问题，你会嫌弃他吗？”
“当然不会，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时陌说。
“那就不用担心了，你直接验证一下，要是有问题你就当面沟通，告诉他你的想法嘛。”
时陌一想也是，最坏也不过是纪潮声有点问题，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就一起面对！
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涉及到男人的面子问题，还是要慎重一些，万一弄错就尴尬了。所以时陌斟酌再三，决定再试探一下纪潮声，确定了问题之后再摊开说。
第二天晚上，纪潮声到了时陌房间时，就见对方已经洗完澡换上了丝质睡衣，正斜倚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烟。那支烟应该是刚点上的，看上去还没吸几口。
“你这是……”纪潮声凑到沙发边，半跪在时陌面前，笑问：“在勾.引我？”
“哈哈哈。”时陌被他问得一秒破功，忙掐灭了手里的烟道：“一会儿屋里该有烟味了。”
纪潮声把人拉起来，搂着亲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要想勾.引我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勾勾手指头，我就会乖乖过来的。”
“纪老师……”时陌主动亲了他一下，“我想帮你，行吗？”
纪潮声犹豫了一下，说：“我是怕你这几天戏多，太累了。”
“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你确定？”
“嗯，我确定。”时陌点了点头。
“好，那就依你。”
时陌：……
在纪潮声说好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给自己挖了个坑。
果然，这天晚上他才明白纪潮声说“怕他太累”这句话，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怎么样了？”次日晚上楚修过来找他吃饭时问道：“聊过了吗？”
时陌摆了摆手，一脸疲惫地道：“没聊，试了试，现在手还酸呢。”
楚修挑了挑眉，“那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意思？”时陌有些不解。
“昨天跟你聊过之后，我问了问周哥，他说纪老师这不是高风亮节，也不是有问题，八成是为了哄你做零。”
“为什么要这么哄？”
“这很难理解吗？”楚修道：“先对你好，把你感动，然后……一举拿下。”
时陌拧着眉想了半天，还是有些不理解。
“等我去个洗手间，回来跟你细说。”楚修说着去了盥洗室。
他自从被拍之后，人变得谨慎了不少，今天约时陌吃饭都没去下馆子，而是订了餐，来时陌房里吃的。
不多时，他洗完了手出来，去冰箱取了两瓶啤酒。
“我估计啊，纪老师肯定误以为你也想做一，所以才出此下策。”楚修说。
“需要这么麻烦吗？他可以直接跟我商量，就算我想做一，也不至于不给他机会吧？”
“这不一样，自己争取来的，和商量来的能一样吗？”楚修道：“你看过动物世界吧？那里头的鸟啊或者动物，雄性要想获得交.配权，都得使出浑身解数，各种献殷勤……男人就和动物一样，讨好伴侣是一种本能，除非他不够喜欢。”
时陌想了想，“我也是男人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是被追求的那个人，你没有这方面的危机感。”
时陌一想也是，他和纪潮声之间，他一直处在被动的那一方，从表白到追求到恋爱，几乎都是纪潮声主动的，他好像什么都不用操心。
“你这么一说，还挺有意思的。”时陌笑道。
“是吧？这说明纪老师心里是真在意你，所以才会挖空心思讨好你。”
“你说……你是问的周哥？”
“对啊，当初也是他追的我，所以我没这方面的经验。”
时陌斟酌了一下语气，问道：“你们……没事吧？”
“怎么没事啊，哎!”楚修喝了一口酒，“我俩现在只能网恋，愁。”
网恋？
也就是说，他们没分手！
知道楚修和周明远没有分开，时陌不由松了口气，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此前的误会告诉楚修。
“是公司要求你们不能见面？”时陌问他。
“差不多吧，我们俩其实签公司的时候，都没有说不能谈恋爱。周哥不用说，他一开始就是演员，我虽然是综艺出道，但当时的公司也没把我们定位成吃流量的爱豆，所以合同里就没签额外的要求。”
但不干涉恋爱是一方面，同性恋被拍就要另说了。
在同性不可婚的大背景下，公众人物一旦在这方面被定了性，就意味着失去了所有主流媒体的曝光，和失业差不多。
“公司那边说了，要么断了，要么就赔违约金解约。后来多亏了周哥公司那边的人从中转圜，找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我俩不分手可以，但不能经常见面。周哥一狠心，就说一个月见一次吧，其他时候只能打电话，你说这跟网恋有啥区别？”
时陌叹了口气，“你们公司同意了？”
“嗯，他们还算念点旧情吧。”楚修道：“反正我们俩现在就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工作上影响大吗？”时陌问。
“影响肯定是有，我接触的那个戏应该是没谱了，周哥掉了几个商务，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公司现在给我安排了几个综艺，劳务费打折签的，你也知道，综艺这种东西比较快，真出了事情后期一抹就行，风险小，所以影响不大。”
再加上楚修人气不低，有些节目组愿意冒这个风险。
“那你以后不拍戏了？”时陌问。
“拍啊，等过个一年半载，各方确定我没问题了，慢慢就敢用了。”楚修道：“所以周哥说了，往后千万不能再被拍……反正我俩现在连面都不怎么见，想拍也拍不着。”
“扛住。”时陌在楚修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放心吧，这事儿我也想过，你说我和周哥这种情况，俩人都是弯的，又不能变直，只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一天，找谁谈都面临被拍的问题。所以还不如就我俩继续凑合呢，况且我们……也挺和谐的，我也是真喜欢他，不想分手。”
虽说不能经常见面有点磨人，但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办法总比困难多。
时陌听了他这番话，终于明白纪潮声为什么要坚定地和他约法三章了。
只要他们的关系不曝光，至少暂时不用“网恋”。
平日里在外头避嫌就避嫌吧，也没什么不能克服的。
后头这几天，时陌一连拍了好几场夜戏。
纪潮声怕打扰他休息，这几天就没过来找他。
直到这天，时陌终于早早收了工。
纪潮声带了点宵夜过来，一进门就发觉时陌屋里没开灯，而是点了烛台。
桌上还摆着一瓶红酒和两只酒杯，时陌正坐在桌前等着他。
“你这是算准了我要来？”纪潮声笑问。
“这还用算吗？”时陌朝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
“怕被人看到，没准备玫瑰花，纪老师见谅。”时陌帮他倒了一杯红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为了我们的友谊……和爱情。”
纪潮声和他碰了一下杯，而后一脸笑意地看着时陌。
就见时陌不知从哪儿取出来一个礼物盒，放到了他面前。
“生日快乐，纪老师。”时陌笑着说，“还没到十二点，提前跟你说了，因为明天要早起。”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我的生日吧？”
“四月二十七，金牛座，和我的星座特别般配。”
时陌失笑，“你还信这些？”
“好的我就信。当初追你的时候，列了一堆理由想说服你，这个就是其中一条。”但他追求得太顺利，这些理由很多都没能派上用场。
纪潮声打开了礼物盒，发觉时陌送他的事一款腕表。
“我也有一只，情侣款。”时陌说着抬了抬自己的手腕，今晚他特意戴上了这只同款的腕表，“我特意买了比较大众的款，估计圈子里不少人都有，这样就算被人扒出来咱们戴同款，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纪潮声点了点头，将腕表取出来，时陌伸手帮他戴上了。
“高兴吗？”时陌问他。
“嗯，我成年以后，最高兴的一个生日。谢谢你，时老师。”
时陌隔着桌子牵住了他的手，目光中满是温柔。
纪潮声甚少见到他这么主动深情的模样，一时间只觉情.动不已，一颗心被时陌填得满满当当。
“你高兴就好，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时陌问他。
“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一百件事都行。”
时陌：“真的？”
纪潮声：“嗯。”
时陌一笑，迎着纪潮声的目光看去，“那你能让我做一吗？”
纪潮声脸上的笑容一僵，显然没料到时陌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直以来，他偷偷肖想时陌的时候，脑补的都是自己欺负人的场面，从未设想过反过来的情形。倒不是他执着位置的问题，而是因为他每每看到时陌，都抑制不住内心那种想要占.有的渴望。
那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本能。
“你不愿意为我做零？”时陌问他。
“不……不是。”纪潮声紧蹙着眉头，显然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半晌后，他一脸决绝地道：“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时陌忍不住腹诽，果然让周明远猜中了，纪潮声就是心心念念想做一。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今天这一出，他只是想逗一下纪潮声罢了。
上回和楚修聊过那个问题后，他就仔细想过位置的事情。
他和纪潮声不同，内心没有那么强烈的支.配欲，相反和纪潮声在一起时，他很享受被对方安排和照顾的感觉，在这一点上，他们很互补。要是真让他在两人的关系中占据主动，他反而会觉得烦恼。
但是今天纪潮声能这么痛快的答应，还是让时陌挺意外的。因为他知道纪潮声有多想占据那个主动的位置，甚至为此准备那么久，任劳任怨地哄着他，讨好他。
让纪潮声这样一个纯一为他做零，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但对方还是答应了他。
时陌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心中一片柔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愿意无条件地包容和照顾他，也愿意为了他妥协。
“算了。”时陌牵着他的手，说：“还是你选吧。”
纪潮声一愣，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你确定要让我选？”
“嗯。”时陌点了点头。
“你如果真喜欢做一的话，我们可以商量着……”
“其实我不是很想做一，刚才是故意逗你的。而且听说做一挺累的，都是体力活。”
“我不怕累！”纪潮声忙掀开衣服，让时陌看自己的腹肌：“我体力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