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阳台传来关门的动静,温虞推开江耀起身朝前看,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江耀跟着站了起来,视线掠向隔壁阳台问:“蛋糕是住在隔壁的人给的?”
温虞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仍在想刚才隔壁出来的人,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和江耀。想到大概率会被认识的人撞见,他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谁住在隔壁?”对方继续问。
温虞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是个很受欢迎的明星。”
“国内的明星吗?”江耀语气淡淡,脸上看不出情绪,“叫什么?”
温虞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嘉栎。”
听到他脱口而出这个名字,男人不由得轻哂着挑起眉来,“嘉栎?”他学了一遍温虞的发音,“罗薇西是这样告诉你的?”
温虞眼底流露出疑问来,“有什么问题?”
没有说有还是没有,江耀只意味深长地道:“下次遇到他的时候,你这样叫试试看。”
温虞听得满脸莫名,但看江耀转身走出阳台,似乎没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也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回到客厅吃完了第二份蛋糕,恰好林助理过来敲门汇报行程。
听闻接下来两三天里,江耀的行程都排得很满,温虞倒是在心中乐见其成。那些行程他不需要参与,只需要待在度假村就行。
温虞刷完牙回房间后,还兴致勃勃地搜了片刻,这座度假小镇的旅游攻略。但在发现语言不通容易迷路后,他只得悻悻然打消了出门的念头。
去太远的地方行不通,但离酒店近的那片海滩,他仍是可以自己单独去。他从周沅住处搬走以后,对方时常还会问起他近况。
得知他最近在国外旅游,周沅也提过想要看照片,温虞决定去海边拍点照片。第二天他睡到中午起床,在酒店里待到临近傍晚,才终于记起来昨晚的打算,赶在日落以前出门去海边。
小镇上一直都是晴天,温虞从房间里翻出墨镜戴上,穿着短袖和酒店的拖鞋出门。他赶到度假村的海滩区域时,红色的落日正在缓缓沉入海面。
前方有小块地方被围了起来,嘉栎和制作组在圈内拍广告。他听见导演用英文喊了停,嘉栎从摄像机范围内走出来,随身助理立刻捧着水杯迎上去。
嘉栎接过水朝沙滩椅这边走,抬头扫见温虞躺在椅子里时,神色有几分古怪地停在了原地。
温虞戴着墨镜看不真切,他远远朝嘉栎笑了一下。
小助理困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嘉哥?”
嘉栎若无其事地回过神来,迈开步子朝温虞走过来提醒:“这里是道具组放东西的地方。”
温虞闻言,从椅子里坐起来扭头去看,果真看见旁边堆满了不少,用来拍广告的服装与道具。他想从沙滩椅里站起来,却被嘉栎伸手拦了下来,“没事,你坐吧。”
对方说完以后,转身在旁边坐下来喝水。夕阳已经彻底落入地平线,视野尽头湛蓝广阔的天空,浸染大片绚烂的晚霞与余晖。
“你已经拍完了?”温虞问。
嘉栎摇了摇头话语平淡:“接下来拍夜景,需要等天黑。”
察觉出他的情绪不高,温虞没有再向他搭话。嘉栎坐了几分钟,很快就被助理叫走。没多久制作组有人来拿东西,发现有陌生面孔坐在道具区域,皱着眉用法语驱赶温虞离开。
温虞虽然听不明白他的话,但也看懂了他的表情,起身穿好拖鞋朝旁边走。
工作人员转身蹲下在包里找东西。沙滩上的细沙不断滚入鞋底,温虞弯腰脱下鞋子拎在手中,光脚踩在沙上慢吞吞地朝前走。
约么走出几米远以后,他被刚才的法国人追上来叫住了。男人一只手拎着翻空的包,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臂,眉眼严肃用法语说了些什么。
温虞回以莫名又困惑的表情。
男人将那只空包举向他,指着包内位置换成英语,再次向他重复了刚才的话。
温虞只听懂他在说手表,似乎是一块昂贵的手表。直到看对方神情转为焦灼,在他面前做出翻包找的动作来。温虞才恍然大悟地摆手摇头,口中用英语重复着“没有”这个词。
男人脸上的焦急转为愠怒,语速飞快地将英语单词砸向他,告诉温虞当时除了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不明来历的人在场。
温虞亦有点生气地皱眉,拨开他阻拦的手要往前走。
男人丢下空包过来拽他,趁温虞被拽得脚下趔趄时,一双手摸向他的沙滩裤口袋,差点要将他的裤头拽了下来。
温虞气得丢下手里的拖鞋,双手捏紧裤头用英文骂他。裤头勉强被他按在了腰上,但温虞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再去阻止对方伸入自己口袋。
男人在他的口袋里摸到了手机。手指夹着手机往外退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人捏得无法动弹。
“松开你的手。”江耀淡淡警告他。
男人乖乖听话松了手,手机重新滑入温虞口袋,他抬起头来打量江耀,“这个人拿了我们重要的道具。”
江耀放开他的手,“你有证据?”
男人语塞一秒,“当时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在。”
“是没有其他人在,还是没有其他外人在?”江耀语气平静。
男人回忆了片刻,面露少许迟疑答:“我们的演员来过。”
“叫他过来。”江耀说。
两人对话落音,制作组也另有人赶了过来,得知丢失了昂贵的手表,他们又返回了拍摄地点。
几分钟后嘉栎被叫来了,“手表吗?”他看向男人手中的包,“因为道具那边没人,我让助理随身保管了。”
“有什么误会吗?”他又问。
男人将事情经过告诉他,嘉栎沉默了一会,还是主动开口道:“我让他坐的,是我认识的人。”
意识到是乌龙一场,男人向温虞和嘉栎道了歉,随即和嘉栎一同离开。整个过程中,江耀都不曾和嘉栎说过话,甚至连短暂的视线交汇也没有。
看起来他们就像是陌不相识。
沙滩上剩下温虞和江耀两人,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前方海水开始涨潮。温虞弯腰蹲在沙子里,拎起拖鞋抖落鞋上的沙。
江耀站在旁边等他,懒懒拍着他的头催促:“动作快点。”
温虞拎着鞋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远远就看见有人挨欺负,还英语太差不会还嘴。”江耀似有若无地哼笑,“除了你还会有谁?”
温虞撇着唇角没说话,提着拖鞋光脚往回走。江耀跟在他身后,嗓音卷在夜风里:“把鞋穿上。”
他头也不回地问:“穿鞋干嘛?”
江耀语调懒散而悠然:“你不怕踩到贝壳?”
“踩到就踩到——”他不以为然地答话。
入夜后潮湿起来的沙子黏上脚背,脚底忽然传来硬物硌住的疼痛感。温虞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故作平静瞬间粉碎。
他痛得一张脸皱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往旁边挪了挪,沮丧地抬起右脚揉了揉,丝毫不见刚才的若无其事。
江耀俯身捡起那枚小贝壳,夹在指尖盯着它陷入了沉思。
温虞被他的动作吸走了注意力,“你在看什么?”
男人从贝壳前轻撂眼皮,“你有没有听过,贝壳公主的故事?”
温虞眼神疑惑地摇了摇头。
江耀开始讲故事:“有个女孩自称是尊贵的公主,为了测试她是不是真的公主,皇后在厚厚的沙子下埋了贝壳,让她从铺好的沙子上走过——”
起初温虞还听得认真,但越往后越觉得不对劲,他眉眼微愠地打断江耀:“这不是豌豆公主吗?”
江耀捏着那枚贝壳哂笑,“细皮嫩肉?”
温虞气得脸微微发红。饶是再怎么傻也终于听出来,对方是在拿童话故事取笑他,温虞气急败坏地扭开脸没说话。
顺手将贝壳放入口袋,江耀笑意盎然地哄他:“生气了?”
“没有。”温虞语气硬梆梆地答。
“脚很痛?”江耀眼底笑意变浓,嘴上主动张口让步,“需要我抱你回去吗?”
温虞隐隐有些心动,但依旧表现得无动于衷,“不用。”
“真不用?”江耀缓缓诱导他,“离酒店还有几百米,你想自己走回去?”
温虞心中的高墙摇摇欲坠,即将他话中的诱惑力击垮。他矜持地瞄了一眼江耀,忽然改变主意轻声嘀咕:“抱换成背。”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江耀仍是清楚听到了。
“背?”男人意味不明地眯起黑眸来,“温虞,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句话说的就是你。”他捏住温虞的脸颊抬起来,“你有见过谁家金主背情人的吗?”
温虞神色尴尬地垂下眼眸,也意识到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对江耀提出那样的亲密要求。先不说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已经偏离身份,他会对江耀说那样的话,往好了说是自讨没趣,往糟了说就是自取其辱。
愈发觉得自己不正常起来,他仓皇而慌乱地低下头,试图借夜色掩盖脸上的狼狈。
一件西装外套忽地砸入他怀里。
温虞抱着西装怔怔抬头,看见已经脱掉外套的江耀,摘下两只袖扣塞入他手中,将两边的衬衫袖口卷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看他许久没有反应,男人似笑非笑般挑眉,“不是让我背你吗?”
“你再不过来,我可就反悔了。”江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