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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谁的城府

温带植物 尤里麦 2356 2024-08-09 20:29:13

沈榆快四年没开嗓了,水平下降无法避免,宁以桥是个心眼大的,没发现什么,邱风倒是一个下午看他好几回,最后瞧着沈榆实在是状态不好,最先开口说:“不练了。”

那边宁以桥还没缓过来劲儿,用鼓棒敲自己腿傻乐:“怎么了啊我邱哥,今天整好严肃这出。”

邱风不把不好上台面的话拿到明处来说,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说:“没怎么,我累了。”

他是挺沉闷的性子,和宁以桥完全是两个极端,沈榆夹在中间,矜娇是在看不到的地方对着自己人的,典型的窝里横,但在外要是宁以桥和邱风闹矛盾,一个不爱说另一个就得气死,这个时候沈榆就要当他俩的和事佬。

但今天明显是沈榆出问题,他心里也知道邱风给他时间,两人对视了一眼,沈榆笑着收了琴,邱风也不太熟练地扯了扯唇角。

卧月门口那块晚霞红有被好好打理,石头不见污垢,沈榆情不自禁将手掌覆上,一寸一寸细细地摩挲,阳光照得石体表面微微发烫,掌心的神经给他反馈热度带来的真实。

宁以桥和邱风把琴和鼓收到后台去刚出来,云变成红火的颜色,稀里糊涂在天上铺着薄薄一层,沈榆清醒着转回身,迎来躲不过的诘问。

“憋了一个下午没问你,”宁以桥手臂搭着沈榆的肩,“昨天跟着熙凤哥干什么去了?”

“约会?吃饭?吃完饭回的谁家?什么时候婚礼?是不是该要小孩了?”

饭吃了,家回了,约会没约会不好说,婚礼纯属胡扯,最后那句沈榆没听下去,宁以桥说到一半他就红透了脸。

“不是,”沈榆不想细谈,干脆全盘否认,“都没有。”

黑色高领毛衣洗掉了,挂在温遇旬家里阳台上还没干,他今天又特意挑了领子高又不易透的灰色衬衫,外面套一件飞行夹克。

宁以桥根本不信,但沈榆也根本不承认,后面沈榆被他烦得火了,撂脸不管,像弹琵琶那样在他腰侧拨一下又拧一把,才获得一时半刻的安生。

沈榆手臂细,但是手劲儿大,常年搞乐器需要足够的情绪,有些情绪又需要足够的力度,他手上的青筋很明显,一路升到小臂中间。

宁以桥挨了揍,看他摆架子又觉得好玩,没还手,开玩笑说:“你有这力气可以去拳击馆打沙包。”

沈榆回之以一个大白眼:“我看你像沙包。”

沈榆到底还是和他们吃了顿饭,温遇旬今天没先斩后奏搞突袭,连短信电话都没给他来过,温遇旬什么想法不知道,反正沈榆挺惦记的。

算不得同居的情侣也算是住一个屋里的兄弟,沈榆也知道温遇旬大约是对他采取放养模式,有他没他差别不大。

一顿饭吃完,沈榆喝了点酒,打车回家,到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

温遇旬的房子在西城区金融街,地段繁华,昨天晚上温遇旬带他回来时让门卫保安认了个脸再录了人脸,沈榆刷指纹进门的时候,窗子外面亮着一大片象征着辛劳或快活的灯火,就算房内空无一人地暗着,也还是能被窗外的灯光照亮一层隐约。

沈榆没开灯,洗了澡缩回房间写词,坐在桌前翻来覆去地看戚雅仙与毕春芳两位大师合作的《白蛇传》剧目。

这一坐不知又是几个小时,当他再次抬起头,才听见外面传来门锁被刷开的声音。

鹊回来了,偏偏霸占别人屋子的鸠还要忍不住去看,活生生和挑衅似的。

沈榆打开门走出去看,二楼客厅的大灯还是没开,温遇旬站在中岛台前,开了餐厅稍暗的环灯。

见沈榆没睡,温遇旬顿了下,却没说什么话,身后的电磁炉丝丝缕缕地冒出蒸气。

沈榆闻见味道,问:“你晚饭没吃?”

温遇旬“嗯”了声,声调不高,估计是累狠了,平日向来挺直的脊背弯下去些许,衬衫袖口推到小臂,双臂展开,手掌撑着中岛台面,眼睛还在看手机里的资料。

沈榆不知道是什么活碌需要温遇旬迎着朝阳出去,披着星月回来,这期间别说吃饭了,估计连水都没喝几口。

“这么忙?”

温遇旬一回家就猫进餐厅找东西吃,看样子不仅晚饭,午饭都不知道有没有在忙里沾上一点。

电磁炉发出“滴”一声的结束工作提示音,温遇旬转身揭开锅盖,炙热的蒸气糊满了眼前的镜片。

他原本就烦,这下眼睛更疼,干脆一把扯下来,银色的框边磕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响。

沈榆知道温遇旬眼睛不好,几乎是条件反射:“我去给你拿眼药水。”

温遇旬本来就是近视眼,另还有些别的毛病,用眼过度会干涩,会疼痛,再过度一点会眼红,会掉眼泪。

嘴上说着喜欢人家没什么意思,又觉得自己写那些改都不知道要怎么改的酸词没眼瞧,真到了人家有点伤病的时候脑子转得最快,甚至装都来不及装一装,忘了装模作样地问一句药水放在哪里。

眼药水被温遇旬扔在书房第二格抽屉,沈榆在上一世偶然得知,脚步一转就要过去,温遇旬在身后把他叫住了。

“不用了,没什么要紧。”

温遇旬从锅中拎出个盘子,盘里是沈榆早上吃剩下的五个鲜虾烧卖。

沈榆不跟温遇旬争辩,将最严重的结果摆在面前:“你想要得干眼症,青光眼,白内障。”

“干眼症我本来就有,”温遇旬拿筷子夹起一个烧卖,他吃东西速度快,没几下嚼就咽下去,“随便吧。”

“到时候标本采集都废劲,裸子被子也分不出来。”沈榆说。

盘里烧卖还剩两个,温遇旬抬起头:“你很了解?”

大约就是关心则乱,沈榆担心越描越黑,稍收敛了一点,说:“我猜的。”

温遇旬看了他半晌,筷子碰撞在空的瓷盘上。

“知道眼药水在哪?”

“……不知道。”沈榆这才想起来,偷偷将脚尖挪回来半寸。

温遇旬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转身进书房,没释放禁止跟随的信号,沈榆便跟在他身后也走进去。

温遇旬的书房从不对谁设防,但能走到他家里来的人都知道这人不爱被窥探私人领域,不爱展露更不爱被打扰,因此除了打扫的保姆,没什么人能进他书房好好看一看。

沈榆也同样,进是进来了,也不敢乱看,只余光扫过不知列了多少排的书脊,目不斜视地跟温遇旬走到桌前。

温遇旬坐下,便摆起要人伺候的谱。

“眼药水在左边抽屉第二层,”说完又问,“手干不干净?”

手不脏,但沈榆还是洗了个手再回来,温遇旬将皮椅转了大半圈,正对着房门闭着眼睛。

状若在等他,但沈榆觉得是睡着了的可能性更大,轻手轻脚走到一半,温遇旬的眼睛就睁开了:“快一点。”

眼皮薄薄一片,有些冰凉,沈榆将它们撑开,无法避免地看见隐于其下的青紫色细血管。明明是他要求帮忙,手却很抖,一滴药水偏在温遇旬眼角上。

沈榆拿纸擦掉,抿着唇角,看起来比谁都严肃。

本来两滴药水能搞定的事儿,沈榆多浪费掉一倍,他将药瓶往回放,有点心虚。

温遇旬书房内的书桌很大,正对明亮透彻的玻璃窗,桌面揽概窗外的全部风景。

书桌旁侧的抽屉又宽又深,眼药水大约是常常被拿出来使用,扔在好拿取的位置,方才沈榆伸手进去,只打开一道缝就呈现于眼前。

温遇旬还闭着眼消化药效,沈榆抽出抽屉的动作大了些,一下拉到底,却一眼看见个熟悉的东西。

这东西他日日夜夜打交道,从大到小不知道用手摸过多少次,不可能认不出来。

他的用过的琵琶弦被塑封袋封住,绕成几圈,锁在桌沿宽大宛若温遇旬心中城府的深处。

作者有话说:

马上申榜单啦,大家有多余的海星能不能掰点给我呜呜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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