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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我成了柯学中的路人甲 拾光三千 14286 2024-07-23 08:27:40

“人在上面,快追!”

被施工标志包围的老旧居民楼内传来嘈杂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声音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掉落下来,灰头土脸的男人在前方狼狈逃窜,身后紧追不舍的是几个身穿便衣的公安。

咚的一声巨响,天台破旧的铁门被人猛地踹开,结结实实地砸在墙上。男人急促喘息地跑上来,仓惶张望,胡乱选了一个方向,却在下一秒转角被旁边袭来的一只手臂扣住肩膀,瞬间天旋地转,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不住发出哀嚎声。

“老实点。”将人压制住的青年眼疾手快地掏出手铐将犯人双手铐上,身后追逐的公安举着枪匆匆赶到,见犯人已经被抓住了,不由松了口气,快步上前。

“松田君,还好有你在,真是帮大忙了。”

松田阵平起身将犯人交到他们手上,闻言摇了摇头,“没什么。”

一行人压着刚被逮捕的犯人从天台上下来,坐上警车返回公安总部。将人交接过后,刚才一起合作的其中一名公安找上在走廊休息的松田阵平,把手里买来的罐装咖啡递过去,走到松田阵平身旁坐下,一边笑着问:“松田君之前是在搜查科对吧?”

松田阵平点点头,接过对方的咖啡道了声谢,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要不要考虑转来公安组?这边的事情虽然比较麻烦,不过待遇上应该要比搜查科那边好一点。”身边人的话让他手上动作一顿,视线转向身侧看着身旁笑脸盈盈的人,心里叹了口气。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在那边已经呆习惯了。”

记不清楚这是第几个人给自己抛来的橄榄枝,被人看重虽然是件好事,不过次数多了就让人有些烦躁了。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黑田总监很看好你哦。”

身旁的公安还在诚挚邀请,试图从警视厅那边将看好的人才挖回来,只可惜松田阵平的立场坚定,任由他怎么说也完全不改变自己的态度。

见状,青年也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黑田总监下达的指令没办法完成了。

太缠人会惹人厌烦,眼色极好的青年适当转移话题和人闲谈起来,松田阵平一边听着,一边琢磨还有多久可以下班。

这次行动的书面报告不用他写,要是临时没什么事的话,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一边祈祷今天没什么意外出现。

事实上到现在他也没想通,为什么自己一个负责刑事案件的搜查科警察会莫名其妙的跟着一群公安跑上跑下,哪怕是作为知情人之一。

松田阵平扯了下嘴角,一边不怎么走心的应和着身旁,一边无意识地闻了闻自己身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上的原因,但还是感觉身上多了一股酸臭味。

“对了,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等会时间到了早点回去吧,熬了这么几天也该回去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休息处又跑来一个同事,被人叫走之前,身旁的公安笑着和松田阵平说了一声,之后摆摆手就跟着人一起走了,松田阵平暗自松了口气,看着人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目光仰头将手里的咖啡一口喝光,身体微侧,抬手将喝光的易拉罐精准透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面。

走出公安大楼的时候,看着昏沉的天边云彩,松田阵平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也不知道景光和零那俩家伙到底是怎么适应下来的。”松田阵平抬手打了个哈欠,拖着满身疲惫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向车库。

上车后他偏头看了眼已经亮起灯的公安大楼,心里啧了一声,点燃引擎开车驶向外面的车道。

……

“叮咚——”

门铃响了两声,松田阵平打着哈欠等在外面,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房门才慢吞吞地打开,里面的人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身上挂着粉色hello kitty的围裙,一身疏离散的一干二净,甚至多了几分滑稽。

松田阵平眉梢轻挑,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忍住笑:“哟,这样子还挺适合你的。”

刚说完就被对面的人砸了一对白眼过来,松田阵平也不在意,抬起手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走进屋里理所当然的招呼着:“顺路买的菜,附近有家寿司店不错,我叫了外卖,估计一会儿才到。”

“是山下寿司吗?”玄关后面冒出一个脑袋,杵着拐杖行动不是很方便的萩原研二有些惊讶地开口:“那家不是很贵?今天怎么想到订寿司了?”

“路过的时候看到的,想到好久没吃了。”

他俩闲聊的时候,上野秋实拎着人带来的东西转身往厨房走,松田阵平视线瞥到他的背影,朝一旁的幼驯染努了努嘴:“你惹他了?”

萩原研二挠了下脸颊,讪笑着没说话。松田阵平一看就明白了,没忍住朝人翻了对白眼。

“我先去洗个澡,这几天都在总部没时间洗澡,身上都腌入味了。”

“去吧去吧,你上次拿过来的衣服洗干净挂在衣柜了,自己去拿。”

“行。”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耸拉着肩膀去衣柜找衣服,萩原研二看他进了卧室,这才慢吞吞的挪到厨房门口,猫猫祟祟地探出脑袋。

立在备菜台前的青年侧着身,天花板上的灯光打落下来,将他整个面部都笼罩在阴影里,不锈钢的菜刀反射着凛凛寒光,咚的一声,锋利的刀刃一下将菜板上的萝卜一刀两断,刀口看起来利落极了,仿佛带着杀气。

萩原研二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似是察觉到门口的目光,上野秋实手上切菜的动作一顿,微微偏头视线斜睨向门口。

萩原研二瞬间僵直了身体,往回缩的脑袋也跟着停下,强撑着笑脸举起打着石膏的手臂,“小……小秋实……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上野秋实看着他那只手扯了扯嘴角,冷呵一声,嫌弃地收回视线:“不用。”

剁剁剁的切菜声响起,上野秋实专心的准备着晚餐,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看他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瘪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挪回客厅。

没过一会儿,快速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的松田阵平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上搭着毛巾,发丝上滴着水,衣领被洇湿了一块也没在意,出来看到窝在沙发里种蘑菇的幼驯染,脚步微顿,没管他又在发什么神经,嫌弃地撇撇嘴,迈开脚步走到冰箱前面拉开柜门,从里面拿了一罐啤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晚上吃什么?”他朝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人开口问,说话的同时人也朝里面走进去,看了眼一旁已经处理好的食材。

“咖喱?”

“嗯。”上野秋实轻声嗯了一下,他厨艺也没多好,复杂的料理做不来,只能做点简单的家常。

“米饭煮了吗?”松田阵平随口问了句,视线一扫,发现电饭煲完全没插上电,立在备菜台前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好像忘了。”

“……行吧。”就知道这两人没一个靠谱的。松田阵平无语摇头,把手里的啤酒罐顺手放在台上,路过的时候没忍住抬手在对方脑袋上用力揉了两下,随后侧身,躲过对方踹过来的脚,笑嘻嘻地走到电饭煲前舀米煮饭。

上野秋实甩了两把眼刀过去,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切菜切得气势汹汹,听起来还怪有节奏感的。

“今天又抓到一个疑似组织成员的家伙。”

松田阵平的话从一旁传过来,上野秋实头也没抬的应了声:“然后呢?”

“不知道,审讯的事儿我没掺和,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一天到晚忙死了,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到底哪来那么多精力搞事情。”

“不过这段时间的搜寻难度明显上升了,这次光抓这么个小角色就费了不少功夫。”

上野秋实垂着眸没说话。

晚饭准备到一半的时候,松田阵平订的寿司送到了,厨房里两人都在忙,闲着的萩原研二自告奋勇去开门,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签收完外卖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之前遇上的邻居,住在409的沼田正好路过。

“萩原君,晚上好。”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晚上好沼田君,这么晚才回来吗?”

对方笑着点头:“对,刚下班。”

萩原研二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么晚,沼田君是做什么工作的?”

“要是不方便透露也没关系,要一起吃饭吗,正好家里在准备晚饭。”

“没什么不方便透露的,我现在在一家报社担任编辑。”沼田摇了摇头,笑着婉拒了对方的邀请:“不了,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这两天截稿日,家里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这样,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萩原研二摆摆手,寒暄完他看着这位新来的邻居走回自己的房间门口,直到人开门进了屋里才收了脸上亲切的微笑,关上门,带着几分若有所思拎着寿司回到客厅里。

“你拿个外卖怎么这么墨迹?”刚进到客厅就被人嫌弃地怼了一句,萩原研二回过神,看向刚才说话的松田阵平,不满开口:“说的什么话,我现在可是伤员,伤员,小阵平你不会觉得你对我实在太苛刻了吗?还是说什么,不过几天不见我就不是你最喜欢的挚友了吗?”

松田阵平扯了下嘴角,眼底写满了嫌弃。萩原研二瞬间像是心脏被人射了一箭,面露痛苦,动作夸张的捂着胸口后退一步,看松田阵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负心汉似的。

松田阵平额上青筋一跳,表情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扭曲,被恶心到了。

萩原研二还是那副表情,上野秋实端着做好的咖喱饭出来看到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视,犹豫了一秒,还是把脚收了回去,转过身回到厨房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不同于407的气氛诡异,409的房间里,夜色幽静,没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安静的落针可闻,只余一阵噼里啪啦,像是敲击键盘的声音有序又杂乱的响起。

……

夜色下,初春的晚风还带着微微刺骨的寒意,只是大都市的夜晚总是绚烂至极,闪烁的霓虹和夜色下形形色色的都市男女,热络的人烟驱散了寒风的冷冽。

街口小巷,不被霓虹照耀的狭窄巷口被黑暗淹没其中,模糊的光线最多只能看到一些轮廓,稍不注意或许就会被搁置在巷子内杂七杂八的东西绊住脚。

不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从上往下的视角将下方闪烁的霓虹以及犹如蚂蚁般渺小的人影清晰映入眼帘。

“将军。”坐在靠窗沙发上的男人捏着军棋吃掉对面的国王棋,随后笑着松开手,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

“阁下的棋艺又进步了,真是精彩,我现在完全不是对手。”

对面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谄媚的奉承着,脸上笑意灿烂得仿佛他才是这局棋的胜利者。

只是那张因为脂肪五官拥挤的脸在明亮的灯光下实在有些伤眼。

对面的青年只看了一眼便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旁边的玻璃将他的脸反射在镜面上,底下是繁星点点的都市夜景。

“阁下,关于之前说的项目……”没发觉自己被嫌弃的中年男人看着现在气氛刚好,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只是话还没说完,紧闭的房门外传来敲门声,青年打了个手势,暂停了两人的谈话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黑色西装的保镖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公文包。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他脸上不带任何歉意地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手轻轻一抬。

“阁下……”对方似乎有些不甘,还想要开口继续争取,保镖已经从门口走到沙发旁,侧身的西装后腰随着对方弯腰的动作依稀露出腰上别着的某些违禁武器,愕然停住了话语,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在青年带着笑意的目光下讪笑着开口:“既然阁下现在有事需要处理,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下次有时间再聊。”

他从座位上起身,脸上的肥肉似乎都跟着动作抖动了几下,弯腰鞠躬,小心避开一旁的保镖,而后快步走出房间。

看着对方犹如落荒而逃的狼狈身影,沙发上的青年嘴角笑意加深,直到大门关上,他才收回视线朝一旁的保镖伸出手。

“这次是什么?”

“您之前吩咐调查的情况整理出来了。”

“是吗?”青年接过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叠整理好的情报资料,弯下身手放在膝盖上一张张的看了起来。

旁边的保镖介绍着情况:“时间过得比较久,七年前的相关消息不太好找,只组织内记载的档案,波摩干部最开始出现在国内是因为七年前那次被公安截断的运输线,后被当做稀有样体运送到1号实验基地,正好遇上贝尔摩德干部,被那位看中,又送到训练场。”

“至于之前的档案没有太详细的记载,进入组织前疑似是美国加州一个小型□□的继承人,在运输线被截断不久,□□也被因为卷入地盘争斗被FBI清算,家族成员四散逃窜,因为不太出名的缘故,现在已经找不到人了。”

青年挑了挑眉,眼睛快速在资料上扫过,语调漫不经心的应着:“这样啊。”

“之前不是传出他是公安卧底的传言吗?依据呢?”

“具体情况在下面的整理资料里,但实际上当时并没有太实质性的证据,只是在波摩干部接受调查后不久就传出他的死讯,琴酒先生也因此受伤,那位震怒要求彻查,导致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没过多久,提出这件事情的莫吉托干部也在公安和FBI的联合行动里面牺牲,发出消息的卧底也被公安那边捕获,所以……”

“不知道还以为属蜥蜴的呢。”

青年抽出其中一张资料,其他的放在桌面的棋盘上认真看了起来,看完具体经历,他眉梢一挑,嘴角勾出笑意,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去查查这个人,还有那个搜查科的警察,查查他们是什么时候从警察学校毕业的,找到那期的全部学员信息。”

保镖接到手里看了眼,提出自己的意见:“估计不太好找,东京警察学校的学员档案机密度很高,尤其是已经进入公安系统的毕业成员。”

青年闻言笑了下,下巴放在十指交叉的手上,翘起的一根食指抵在唇前,笑得意味深长:“不需要那么麻烦。”

“让人去查查那期录取合格的都有些什么人,随便找上一两个,再把人带回来。”

“就比如那个和公安交好的搜查科警察,又或者其他没有进入公安系统的地方警察们。”

“往前推大概也就不到十年的时间,媒体又或者网络上应该有相关的消息才对,又或者地方行政机构和报名网站的录取名单。”

“实在不行,就问问下面那些还潜伏在机构里的,问问他们身边有没有那一期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总比你们跟个无头苍蝇到处乱飞简单多了不是吗?”

听完他的话,保镖表情顿了顿,将资料放在胸前恭敬弯身。

“是。”

“去忙吧。”青年摆了摆手,在人走到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开口道:“对了。”

保镖停下脚步,在门口侧过身看向屋内。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弓着身下巴搭在交叉的食指上,微微偏头语气带着笑意,“刚才出去那只蠢猪别忘了收拾干净。”

保镖神情不变,垂下眸低头应声:“明白。”

……

清晨,天还没亮松田阵平就醒了,洗漱完准备去附近的公园晨跑一圈,结果发现变小后经常睡懒觉的家伙今天也难得早起,顶着那双红通通的兔子眼睡眼朦胧地走到浴室,脑袋上被剪短的头发更是乱糟糟的四处翘起。

“起这么早?”松田阵平双手环胸挡在路上,面色带着嘲笑:“今天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吧?瞌睡虫都起了个大清早。”

上野秋实抬眸瞥了他一眼,像是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挪动脚步打着哈欠从旁边通过,到浴室洗漱台前用冷水洗了把脸。

松田阵平看得稀奇,还有点好奇他怎么起这么早,也没急着出去跑步,就守在浴室门口看着人顶着一双没精神的死鱼眼刷牙漱口。

上野秋实没理他,整理完又给自己带上隐形眼镜,回卧室换了身运动装。

“晨跑?”松田阵平眉梢一挑。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搬过来这几天他都会抽时间活动一下,适应自己好不容易变回来的身体。

看人还立在浴室门口当门神,他撇了下嘴,平淡无波的语调却硬是透出一股嫌弃的味道:“你打算穿睡衣出去?”

“等着。”松田阵平走过来,抬手想揉他脑袋,上野秋实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往旁边偏了下头,躲开那只讨嫌的爪子,打着哈欠走向玄关处。

萩原研二还在睡,但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上野秋实,两人都没打算叫他,毕竟是伤员。

换好衣服一起出了门,在楼下稍微做了下热身动作,两人就朝着附近的公园慢慢跑去,一路上也没人开口。

绕着公园跑了几圈,昏暗的天色渐渐变得明亮,活动量差不多够了的两人停在公园的一处小山坡,旁边有休息的长椅和自动贩卖机,松田阵平去买了两瓶水回来。

时间还早,公园看不到什么人影,小山坡上依稀能看见海岸线,太阳正从海岸线上慢慢升起,散发着橙色光辉的圆盘将周围的海面和云层都染上些许颜色,风轻轻吹过,出了一层薄汗的身体明显感觉到一股冷意。

松田阵平倚在护栏边上,扭开矿泉水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手背擦掉嘴角的水渍,微微偏头看向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休息的青年,“怎么了?”

“从昨天开始心情就不太好,谁惹你了?”

上野秋实没说话,轻轻喘了口气平复运动后急促的呼吸,仰头喝了口水。

“喂,白痴树懒。”

松田阵平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将自己带着不爽的脸蛮不讲理地挤进对方视线里。

“说话,别装死。”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挪动视线看向旁边:“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想打架吗?”

似乎被他的语气和态度气到了,松田阵平的语调也变得恶劣起来,凶恶的语气像是在故意找茬一样。

上野秋实喝着水侧眸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从长椅上站起来,绕开走到前面宽阔的小路上转动腰身活动着手臂和脖颈。

“喂。”

松田阵平同样把水放下,起身走过去,刚靠近对方身后,刚还做着热身运动的人就忽然扭身,一记鞭腿横扫过来,松田阵平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另一只手手指张开扣住脚踝,挑眉看过去。

上野秋实嘴角微勾:“不是要打架?”

脚上稍微用力挣开对方的桎梏,紧接着一个膝踢踢过去,手上也没闲着,手指紧握成拳找准对方的防守薄弱点打过去。

清晨的风带着土地湿润的草木香气偶尔拂过,两人试探了一会儿,又放开手脚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拳头裹挟着风声,力道十足的肘击,膝盖和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能听到骨头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园的林间小道上响起了其他人的脚步声,稍一分神,怕继续打下去会引起什么误会的松田阵平一个没注意,防守慢了半拍,被上野秋实一拳打在肚子上,整个人瞬间躬下身。

“啊……”

上野秋实尴尬的收回手,看着跪在地上干呕咳嗽的松田阵平,有些无措地半跪在地上伸手扶住肩膀:“你没事吧?”

“咳咳……白痴树懒,你是要杀了我吗?”

缓了一会儿稍微好点的松田阵平一手握住他的手臂,一手捂着刚才被揍的地方,咬牙切齿抬起头,额上青筋微鼓,脸和脖子都红了,看上去很不好受的样子。

上野秋实眼神心虚地飘了下,连忙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扶到旁边的长椅坐下,动作带着几分殷勤地拿过长椅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松田阵平一把接过,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后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还好今天没吃早饭。”

他狠狠地横了一眼身旁的青年,看着人心虚地摸着鼻尖,舔着牙齿切了一声,“所以呢,现在心情好了,可以说了吧?”

“你在生什么闷气,又或者说,你在焦虑什么?”

他的话一出来上野秋实面上的表情就出现片刻凝滞,盯着人看了几秒,眼底露出几分怀疑:“你这人真的没带什么作弊器或者读心术吗?”

松田阵平无语了一会儿:“就这还用得着读心术?”

“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白痴。”松田阵平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被一巴掌拍开也不生气,瓶口抵着唇喝了口水继续说:“不只是我,hagi也看出来了,又怕你为难不想说。”

上野秋实‘啊’了一声,下意识抿唇,也不知道是这些家伙感官太敏锐还是自己收敛情绪的功夫不到家。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松田阵平将喝光的矿泉水瓶放在一边,身体向后靠在长椅上,小腿搭在另一边的膝盖上,手臂大开的靠着。

“无非就是在担心那家伙。”他偏过头看向身旁:“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对吧。”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

“所以我才说啊。”松田阵平一眼就瞧出这人的想法,没忍住抬手动作很是粗鲁地压在对方脑袋上用力揉搓:“你这家伙,别太小瞧人了行不行。”

上野秋实被他弄得身体跟着摇晃了几下,面无表情地将手拍开,锐利的视线紧盯着对方。

眼神很有杀伤力,但松田阵平毫不在意,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不然打个赌好了。”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身旁晃了晃,“我赌那家伙到现在还没消息回来是因为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但是不方便联络,绝对不是你想的,因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没办法联络。”

上野秋实挑眉,“又是你的直觉?”

“嘛……”松田阵平偏了下头,朝着人勾起嘴角:“要不你猜猜?”

上野秋实:……

猜个屁,幼稚死了,烦人。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不可否认的是,听到松田阵平这么说以后,上野秋实这些天来逐渐紧绷的神经奇妙地放松下来,眉眼舒展,情绪变得平和。洒落的晨光从身后如同一层薄纱披在他身上,连同身上若有似无的尖锐都被尽数收敛,变得犹如羊绒一样柔软。

这种变化十分明显,松田阵平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这份无声的信任却让人胸膛滚烫。

松田阵平无声轻咳了一下,尽管刚喝了不少的水,喉咙又再次发痒,放在身旁的手下意识地移动到旁边寻找水源,刚拿起重量已经变得微乎其微的塑料水瓶,视线余光却看到了长椅下方,在距离不远处屹立的,被身后的阳光下被照映得水面晶莹剔透的另一瓶水。

错愕在眼底一闪而过,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只是随意地放在了地上,所以手上这瓶……

咔的一声,攥紧的手指将塑料瓶捏成一团,在身旁的人看过来之前,松田阵平把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揣着手顺势从椅子上站起。

“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闻言上野秋实下意识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身。

回去之前,两人稍微绕了下路,去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一些早点回来。

尽管有心抱怨两人丢下自己,但无奈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出去晨练,又被早餐堵了嘴,萩原研二也只能嘀嘀咕咕的表达自己被抛下的不满。

可惜没人理他。

目送勤劳的上班族离开公寓,两个暂时的无业游民互相对视一眼。

“我去补个觉。”

“才吃完饭?”萩原研二一脸诧异,上野秋实默默点头,并没觉得自己刚吃完就想睡觉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反正现在也没事做,何况今天早上还起了一大早。

“那我也要。”看他朝卧室走,萩原研二撑着拐杖连忙跟上。

卧室是榻榻米,晚上铺了床褥还没收回壁柜里,上野秋实没管身后的人,径直走到自己睡的位置掀开被子躺下。

看着泾渭分明的床褥,萩原研二不止一次在思考,或许自己之前应该买张床的。

他心里暗自可惜,也没说什么招人烦的话,在旁边的位置躺下,侧躺着静静地看着旁边已经闭上眼睛的人,无声叹息。

……

等两人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吃过午饭,上野秋实带着人一起出了门,开着车来到阿笠博士的别墅外面。

吃下解药也有段时间,药效还不稳定,所以上野秋实每隔几天都会过来让灰原哀帮忙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他以外,另一位服下解药的名侦探也是这样,不过两人没撞上过,上野秋实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关注这位大明星,还是之前在电视里看到对方的活跃才联想到的。

做完检查,两人又开车去了趟医院,看望老爹的同时陪着萩原研二做了趟体检,确认伤口恢复情况和什么时候可以拆掉石膏。

晚上等人睡下后,上野秋实放轻脚步来到客厅,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联络上自己认识的情报人员,从他们口中了解组织最新的近况。

可惜的是,组织这次断的很干净。

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和组织有关的人仿佛一夕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至少在明面上找不到一点有关的消息。

除此之外,他那位好同期的情况也一样。只能说不愧是当年的新生代表兼年级第一,反侦查这门课无疑是满分,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找到一点踪迹。

也没个消息传回来。

上野秋实停下敲击的手捏了捏眉心,拿起一旁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

客厅没开灯,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微光映着看不出表情的脸,火光微亮,香烟被点燃,寥寥升起的烟雾和微微闪烁的火点在修长的指间亮起。

上野秋实倚靠着沙发腿,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窗户。

有点烦。

莫名的焦躁像烧不尽的野草在黑夜里席卷而来,上野秋实忍不住捏紧手指,掌心的疤做了祛疤手术在不仔细看的情况下看不出什么异样,触碰时却能隐隐察觉到触感的细微不同。

掩耳盗铃。

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几个字,上野秋实抬起手将烟嘴放在唇边猛地吸了一大口,肺部和喉咙产生的灼烧感让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眼尾洇染了殷红,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长吸一口气,将烟头碾灭,起身走到厨房冰箱前面,拉开柜门从里面取了一罐啤酒。

……

黑夜无声寂静,街道上看不见几个人影,天上乌云厚重,山野间依稀传来虫鸣鸟叫,高耸林木形成一个巨大的迷宫,茂盛繁杂的杂草荆棘簇拥成团,叫人分不清前后左右。

窸窸窣窣的声音放大了不知名的恐惧,莹白的光束打在杂草间,惊跑了夜间觅食的小动物。

握着手电筒的黑影从树下仓促跑过,又过了一会儿,黑影已经看不见踪迹,树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

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在树下响起,被踩断的树枝咔嚓作响,黑夜间一切的声音都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随着走动,被拨开的灌木丛也像是被风摇晃不停发出沙沙声,在一片寂静中如同刻意发出的信号。

“人在那里!”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喊声惊飞了上方歇息的鸟禽,乌鸦挥舞着翅膀嘎嘎乱叫,黝黑的圆瞳即使在黑夜中依旧明亮,瞳膜上映照着下方激烈的追逐戏码,冷漠地看着跑在最前方的金发青年逐渐被追上,转身的瞬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惊雷乍起,如同怪物的咆哮将不少人从梦中惊醒,仰靠在背后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睡过去的青年猛地睁开眼睛,殷红的瞳孔藏着惊惧,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频率剧烈得好似要从胸口跳出来。

哗啦啦——

窗外倾盆大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他猛地打了个冷颤。

“小秋实?”

关切的话语从不远处传过来,上野秋实抬起头,萩原研二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借着闪烁的电光看清楚沙发这一片的情况,熄灭的电脑,烟灰缸里被掐灭的烟头,地板上空落的啤酒罐,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他皱着眉看着背靠着沙发腿坐在地板上的青年,穿着单薄的睡衣,精致的脸不知是冻还是受到惊吓一片惨白,眼尾泛红,神情惊疑不定,身体微微发颤。

“怎么了?被吓到了?”他没问对方怎么大晚上的跑来客厅喝酒,只笑着坐下,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拍打着肩头。

“不怕不怕,我在呢。”

他低着头轻声安抚,嗓音带着刻意的调笑和作怪,试图将人从那份惊惧中拉回来。

雨水稀里哗啦,像天破了一个大洞似得倾盆落下,窗户被砸出噼里啪啦的脆声,伴随着电闪雷鸣,像极了灾难片的预演开场。

不知道从哪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身上吹过,叫人禁不住打起冷颤。

萩原研二手臂收拢,姿势别扭的将人完全拢在怀里,嘴里时不时轻声安抚,又故意说着些逗人笑的小玩笑,直到怀里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感觉好点了吗?”他松开手臂,低着头轻声询问,在对方点头后声音又放轻了些,“做噩梦了?”

上野秋实再次点头,头埋在对方肩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尽管在黑夜的阴影下梦境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是将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唤醒,恐惧犹如无法烧尽割断的野草丛生,密密麻麻的宛若一张令人透不过气的大网。

上野秋实咬紧了唇,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萩原研二的衣服,指尖用力到发白发颤,连带着早已愈合的伤口都好似重新开裂,钻心的痛意从掌心传来。

“没事的。”尽管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让他这样惊惧惶恐,萩原研二还是耐心的轻声安抚,声音不停重复着:“别怕,我一直都在。”

……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一直到天色渐明才稍作收敛,窸窸窣窣的雨水从云层掉落,滴答滴答打在地上,溅起的水花卷着地上的灰尘跳到行人的裤脚上,留下湿漉漉的污痕泥渍。

雨接连下了几天,地面变得水淋淋的,除了上班时间以外,街上的行人少了不少,一眼瞧过去是各式各样的雨伞,从高楼望下去像一朵朵移动的蘑菇和花朵。

阴沉沉的天让原本绚丽的大都市多了一层浓重的阴影,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多了几分压抑,早间的天气预报却在报道,这场连绵不绝的春雨还要持续好几天。

湿冷的天气让刚换下厚重冬衣的人们又穿上了防寒的衣物,一个个裹得严实,但不可避免的,医院里多出了许多风寒感冒的病人。

停车场里走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留着大胡子的外国人,看着天上淅沥沥的小雨也没打伞,任由雨水打在满是褶皱的宽松西装上,脚步沉重地走进医院。

比起走廊的嘈杂,单人病房里安静的多,一身颓废疲惫,眼底青黑的像是熬了几个大夜的美国大汉顾不得旁边禁止抽烟的标语,坐在凳子上借由香烟内含有的尼古丁让自己保持清醒。

整洁的病房里荡开烟雾,有些呛人的烟味逐渐扩散。

作为一个病人,上野爸爸表示自己并不想吸收多余的二手烟,但看着好友好像随时要猝死过去的狼狈惨样,他砸吧了下嘴,决定大发慈悲宽容一次。

“希望等下查房的护士不会把你赶出去,马尔科。”

疲惫的马尔科打着哈欠,泛着红血丝的眼看向病床上气色不错的病人。

“真羡慕你,诚。”他满是艳羡地开口:“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碎掉了,闭上眼全世界都在转。”

“或许你可以抽时间好好睡一觉。”

“你知道的,很多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马尔科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奈,上野爸爸挑了下眉,笑着指出:“你这样让我无比庆幸当初退役的决定。”

“拉倒吧。”马尔科毫不留情的吐槽:“明明只是因为工作太忙让你没时间驱赶那些围在亚里莎身边那些讨人厌的苍蝇,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FBI的工作也不是随时都这么忙,不过因为这里是日本。”

“所以呢,最近是什么情况,让你忙的好像随时可以去见你亲爱的上帝。”

“嗯……”尽管知道这人是在转移话题,提到这件事还是让马尔科不由自主的感到烦躁。

“那些讨人厌的乌鸦。”他稍微顿了顿,用力揉了下好几天没洗变得油腻的头发,语气说不出的暴躁:“说真的,有时候我真怀疑那些家伙其实是老鼠变的。”

“简单来说就是毫无收获的意思?”听懂他话里潜藏的意思,上野爸爸忍不住嘲笑:“马尔科,我以为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些家伙要是这么容易找到,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想你是对的。”马尔科耷拉着肩膀满脸丧气。

“告诉你个坏消息,诚,我们该回美国了,那边闹得挺大,上面的意思是先解决国内的安全隐患,毕竟现在的组织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

“确定不是被金钱填饱了那些肥猪的肚子?”上野爸爸嘲讽一声,在马尔科无奈的目光下耸了耸肩。

“我没什么意见。”

马尔科点点头,主动略过刚才的话题,视线在上野爸爸身上打了个转。

“你的伤感觉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活动了,当然需要坐轮椅,想要自由活动还需要几个月。”

“你的伤……”马尔科有些迟疑:“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琴酒的伤比你严重?我应该没记错,这是你亲口说的。”

上野爸爸抬眸,挑剔的视线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马尔科摸了摸脸颊,有点怀疑人生:“我听下面的人说,琴酒好像开始行动了。”

上野爸爸眯了眯眼。

“这几天有几个成员受到了袭击,但好在我之前就叮嘱过最近别单独行动和随便冒头,虽然艾伦的伤有点严重,至少人还活着。”

“琴酒动的手?”

马尔科点头:“马丁是这么说的,要是他再晚点过去,或许过几天就需要你出席一下艾伦的葬礼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那家伙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明明是同时受的伤,你到现在还不能自由下床,那家伙已经可以满街杀人了。”

“还是说什么,组织已经研究出了星际电影中的治疗舱吗?那样的高科技,简直难以置信。”

马尔科语气夸张的说了个冷笑话,视线看向病床上,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上野爸爸和他对视了几秒,脸上笑意散去,平日里看着憨厚的脸莫名多了几分冷意。

“你在怀疑我?马尔科,你想表达什么。”

“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诚,你是我最亲密的伙伴,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我就算怀疑自己也不可能怀疑你。”马尔科连忙否认,甚至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嘿,亲爱的,我只是想知道当时的情况,你知道的,这很不可思议,你的身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就算你已经退役二十几年。”

“但你应该也知道,艾伦是这次带来的成员里年纪最小的,最关键的是他去年刚订婚,我实在不想回去面对他未婚妻的眼泪,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噩梦,我更宁愿对上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也不想面对女人的眼泪。”

上野爸爸身体靠后,将身体重量完全压在身后的枕头上,冷眼瞧着对方的表演,那神情意外的有些眼熟,像极了上野秋实冷眼瞧人的样子。

“好吧好吧。”马尔科有点撑不下去的投降了,抬起手指在面前比出了一点距离:“我并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有点好奇和疑惑,我发誓就这么一点。”

“别这样看着我,老伙计。”他摆摆手,面上露出苦笑:“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没脑子的猴子,这简直遭透了。”

上野爸爸没搭理他,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窗台上,他转头看向窗外。

病房里的气氛多了一层让人透不过气的凝重,沉闷的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窗外的雨声也变成了令人烦躁郁闷的杂音,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呼吸间都带着浓重的湿气。

“好吧。”马尔科彻底放弃挣扎,“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诚,我并不想这样,但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就像你说的,琴酒的伤应该很严重,至少现在没办法下床才对。”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他不仅伤势痊愈了,甚至有精力展开报复,这段时间我们损失了好几个安全的据点,艾伦和马丁也必须退出后面的行动,他们的伤势严重到我怀疑上帝随时会来把人接走。”

马尔科抿了下唇,重重地吐了口气,手指用力捏了捏眉心:“情况报告回去,上面对于这种情况很好奇,嗯,或许你很清楚,那是些经常异想天开的家伙,他们怀疑组织已经掌握了完全超前的医疗技术。”

“结合现状和之前的情报,在对待组织的态度上,上面出现了明显的分歧,毕竟贪生怕死的人总是占着大多数。”

上野爸爸眨了下眼睛,有些迟疑和不确定。

“听你的意思……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那群脑子里装满了杂草的蠢猪打算豢养一只吃肉的乌鸦?”

马尔科面色难看,还是沉重地点点头。

“……好吧。”上野爸爸无言以对,砸吧着嘴,看着自家好友的目光透着一股怜悯。

“都说了别这样看着我,诚,我现在已经够难堪的了,感觉自己像个可怜虫,又或者马戏团的小丑。”马尔科捂住脸,叹息声充满了疲惫。

上野爸爸很想拍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显然现在做不到这点。

“好吧,可能是我老了。”他面不改色的移开话题,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人上了年纪身体机能就会下降,这很正常,我现在甚至打不过我家那个娇气的浑小子。”

“何况组织研究了这么多年,总会有点出乎意料的手段。”他想了想当时的情况,还是没忍住说:“马尔科,你就没有怀疑过艾伦他们认错人?”

“就算那家伙现在已经能下床活动了,我还是不敢相信他能够自由活动,甚至做些高难度的事情。”

马尔科耸了下肩:“在这点上我们意见相同,但马丁十分肯定,他还看到了伏特加和琴酒小队的其他人。”

“好吧。”上野爸爸皱起眉。

“时间差不多了。”马尔科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撑着膝盖起身:“我还有事,今天就先聊到这里,等我下次有时间。”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抬起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好吧,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马尔科看向上野爸爸,肩膀轻耸:“或许你需要做下准备,诚,我打算给你换间病房,就这两天,等我安排好了其他事情。”

上野爸爸没什么意见,也没问为什么,随口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等马尔科走了,他坐在床上安静思考了好一会儿,倾过身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手机,按下号码。

“喂,老妈。”

……

“叩叩——”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没等里面的人回应,屋外的人推开门从外走进来。

阴湿的天气和天上阴沉沉的乌云让房间里即使是白天也透着一股阴暗,落地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雨水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一条条的水痕。

“大哥。”伏特加从门口走进来,被他叫到的人正坐在沙发上,赤裸着上半身,旁边是好几个拿着仪器正在做检查的白大褂。

看到伏特加进来,琴酒抬了下眼没说话,伏特加懂他的意思,也没说自己来做什么的,站在一旁看着白大褂们忙碌,偶尔帮把手递下东西。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做完检查重新换药的琴酒穿上衣服,医生们也收拾好了带来的东西鞠躬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伏特加。

他看了眼周围,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到琴酒面前。

“都安排好了?”琴酒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行动,不过……”伏特加稍微停了下,见自家老大看过来才低声开口:“苏兹先生那边好像已经有线索了。”

“他手里的人最近动作有点多。”

琴酒表情顿了顿,眸光微闪,眼底划过一道暗光。

“干得不错。”他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叫人分不清是在称赞自家小弟还是另一方的行动力。

伏特加抬手压了下头上的帽子,没忍住开口:“大哥,医生说你身上的伤还不能多动。”

琴酒瞥了他一眼。

伏特加再次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马尔科交给你了。”琴酒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水杯的杯壁。“动静小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明白。”伏特加应了声,又问:“医院那个你怎么处理?”

“我自己来。”琴酒喝了口水,“正好算一下上次的帐。”

伏特加欲言又止。

……

公寓玄关上面,萩原研二手撑着鞋柜面带不舍地瞧着地下正在换鞋打算出门的人。

“小秋实,你要记得早点回来。”略带几分委屈的声音传入耳中,上野秋实动作一顿,轻轻叹了口气从地上起来。

“我只是去买菜,研二。”能不能不要把气氛弄得好像什么生死诀别一样?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嬉笑着凑近,笑吟吟的说:“记得买点牛肉回来,我好久没吃寿喜锅了,突然有点想。”

“嗯。”算不上什么过分的要求,上野秋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顺口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了,你买自己喜欢的就好。”他拉开抽屉把里面折叠好的雨伞拿出来递到上野秋实手边,上野秋实接过,又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摸样,“怎么了?”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我们好久没有一起逛超市了。”他说的委屈,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看着却像没吃到糖的小朋友一样。

上野秋实看了眼他的腿,“等过几天天气好了。”

“好吧。”萩原研二耷拉下肩膀,又很快振作,张开手臂眼巴巴的看过去:“抱一下。”

上野秋实拿他没办法,走过去将人抱住,萩原研二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将人抱在怀里蹭了蹭头发:“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像只大型犬一样。

“嗯。”上野秋实拍拍他的背,萩原研二顺势松开手,眼巴巴的看着对方出了门。

屋外雨水淅淅沥沥,在地面凹陷的地方拢出一团小水洼,又被雨滴砸出一圈圈的波纹。

上野秋实撑着伞离开公寓,到附近的站台坐上公交来到最近的商场,就算是下雨天,商场还是很热闹,负一层的超市人更是不少。

看了眼旁边的公告牌才发现,超市今天正好在做活动。

人多拥挤,上野秋实买好了晚上要用的菜也没多停留,乘着电梯从超市上来。

商场门口不远处就是红绿灯,路边已经停了不少在等红灯的人,只是一眼瞧过去,全是各种颜色的伞。

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头顶的雨伞上,垂落的水珠像在每个人身边围出了雨幕,分割出一个又一个的小空间。

上野秋实轻轻呼了口气,被空气中的寒意裹挟成白雾在眼前扩散,他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前方,有种肉体和灵魂分裂的割裂感。

有点莫名其妙。

滴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将他从那种意识游离的状态中拉回来,前方的人群变得嘈杂,好像在讨论什么。

上野秋实在人群后面抬眼看过去,却看到对面的马路上有个男人冒着大雨也不顾车流跑过来,绕到旁边的花坛和路栏翻过去,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又是一场警匪追踪的常规戏码。

路人显得很平静,其实也是,毕竟这样的场景在米花并不少见。

上野秋实侧过身,目光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抱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身旁传来道歉的声音,上野秋实视线扫了一眼。

“没事。”

他绕开面前的青年,拎着购物袋撑着雨伞离开路口,返回刚才的商场。

路边的行人逐渐踏上人行道,青年停在原地,雨伞轻抬,目光晦涩地望着离开那道小跑离开的身影,在红灯再次转变之前跟上前面的行人。

雨水下个不停,连绵不绝的雨丝被风裹挟着吹到人的脸上,酒店前,刚才的青年走到大厅旁边的电梯前,乘着电梯上了楼。

他来到一间酒店房间里,雨伞放在门口,把手里买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旁边。

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西洋棋盘,穿着一身浴袍的青年弯腰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手指上转动着一枚西洋棋,视线紧盯着棋盘,像在思考自己应该下在哪里。

青年看了眼棋盘,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将视线挪开看向落地窗外面。

“板仓。”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低下头看向沙发上的青年,对方捏着下巴,手指夹着象棋问他:“你觉得我现在该下在哪里?”

板仓的视线随着他的话落在棋盘上,王后陷入包围,国王孤军奋战,一局死棋。

“下在哪里都可以。”他开口道:“您已经赢了。”

“阁下。”

苏兹轻笑一声,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局势出现变化,被包围的王后多了一条逃生的路。

“看懂了吗?”他问道,板仓仔细看了眼棋盘,上面的局势复杂,乱七八糟的站位看着更像一盘散棋,摇头。

苏兹也没向他解释,只是慢悠悠的,猫捉老鼠般将剩下的棋子一个一个吃掉,直到棋盘上只剩下可怜的国王,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板仓眸光闪了闪,手指轻推鼻上的镜框。

……

急促的奔跑声传来,商场的行人下意识往旁边避让,眼看着神色匆匆的人影从走廊上经过,和同伴小声议论发生了什么事。

顺着楼梯追下去,不知不觉间来到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松田阵平蹙起眉,站在停车场的入口朝里面扫视一圈,放慢脚步沿着车位搜索。

脚步声在空旷的场地回荡,冷气从四处吹来,阴暗潮湿,角落坏掉的灯一闪一闪,营造出一种恐怖氛围。

松田阵平猝然停下脚步,凌厉的视线看向前方。

“出来。”

话语落下,脚步声响起,前方两边的柱子后面走出来几个人,身后同样传来脚步声,几个男人从车子后面走出来,形成前后包围的趋势将松田阵平围在中间的空地。

正前方站在中间的男人上前一步,穿着黑西装和墨镜,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俨然一副精干保镖的摸样,挺拔的身姿看上去相当引人注意。

松田阵平的注意力却在他身后一个身形较为矮小的男人身上。那是他刚才追逐的目标,同样也是一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

“松田警官,对吧。”

保镖的手放进胸前的衣服,而后取出一把手枪,伸直的手臂,枪口直直对准面前的警官。

“我家大人有请,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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