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表面上无动于衷,胜券在握,信誓旦旦,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困惑。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风萧会想到朱停,风萧找任何一个匠人都能达到其所说的目的,为什么偏偏是朱停?
偏偏是雕刻了新罗刹牌的朱停。
玉罗刹发愁,风萧的蛊虫太难对付,他如今已不敢轻易在他面前现身,倘若将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任何皮肤能对付风萧么?
可人总需要呼吸,不能一直裹着自己。
最近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并付诸行动,魔教与外部摩擦增多,但事态总体上还在玉罗刹的把控之中——自石观音不在之后,西域已彻底在他掌控之中,心怀不轨之徒翻不出一个浪花。
至于蛊师风萧……他大概是一条怎么打都打不死的鱼,浪花翻得玉罗刹心烦。
西门吹雪也听说了这件事,心情平淡,懒得做任何评价。
玉罗刹从不正大光明地干坏事,也不会轻易招惹不好惹的家伙,但从不知何时开始,西门吹雪所听说的和罗刹教有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这位父亲最近一定十分苦恼。
西门吹雪的想法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淡然。
西门吹雪正单独在茶楼的单间里饮茶,面前摆着那位小晏先生的书,这并非那时他自己买的,而是掌柜放在雅间书架上供客人消遣的书。
能有闲情逸致进茶楼雅间饮茶之人大都不缺钱,做生意的明白客人的体验高于一切,自然要将客人服务的服帖周到。
这家茶楼也是万梅山庄的生意,小晏先生比西门吹雪预想中的还要受欢迎。
于是西门吹雪将对方所写的故事又看了一遍。
从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吵闹声,起初只是断断续续的细碎声响,渐渐的愈演愈烈,西门吹雪听到了种种粗鄙之语。
他起身出门,茶楼中央是从高处垂落的装饰绸缎,正映在眼前,西门吹雪上前走至栏杆,将楼下的场景一览无余。
大堂内吵闹不已,桌椅东倒西歪,人也东倒西歪,哀嚎声阵阵,掌柜和小二在那儿旁观。
大堂里,阿文将玉天宝护在身后,表情冷硬。
玉天宝看着四周躺倒一片的人,为阿文叫好:“打得好!你们连我的护卫都打不过,算什么新起之秀!”
地上的几人被他说得面红耳赤,额角青筋直跳,仇恨值被他拉得狠狠的。
阿文想让自家少主少说一点,但张了张口,闭嘴了。
事情的起因并不是因为他们发现了玉天宝的身份,而是因为……他得罪了一群人。
说书人在说江湖上新起之秀,玉天宝见过休夜和风萧,对江湖上新起之秀的认知还停留在两年前,忍不住吐槽这些人和休夜比听起来一点也不可怕。
——然而主人公正好坐在他们身边,呼朋唤友,一群人正心里美得冒泡泡,忽然听闻这种比较之语,忍不住还嘴,莫名其妙地便吵了起来阿文以少主的安危为重, 眼看有人拔剑, 便也不肯吃亏,唰唰拔了刀,一点也没留情。
玉天宝在罗刹教从小到大一直被奉承着长大,即使经过被绑架的事件后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本性难改,狐假虎威的事做起来相当擅长。
“是你的护卫厉害,你自己又如何?还不是只敢躲在他身后犬吠!”其中一人被他说得恼火至极,站起身指着他冷嘲热讽,“有本事你在我手下过三招啊。”
玉天宝朝他做了个鬼脸,对面那人更加愤怒,气势汹汹地冲上来,阿文迎了上去,玉天宝得意洋洋地后退一步,腰间重重撞上桌子,又惊又痛,扶着腰回头,惊讶地发现桌子后面竟然还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大约十来岁的模样,手撑着桌子,表情僵硬地同他对视,玉天宝闻见了浓郁的药香,眨了眨眼,问:“你怎么不走?”
别人在他们打起来时便立刻跑了,而玉天宝不回头甚至都发现不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该走的人是你。”蔺尘星板着脸说,“这里是喝茶的地方,不是你们斗气的地方。要发出去打。”
顶着一张嫩脸说着教训人的话,语气还那么严肃,玉天宝呆了呆。
阿文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玉天宝挠挠头,说:“是他们先动手的。”
蔺尘星生气地说:“他们不讲道理你也就不讲道理了?将自己同这种人相提并论,那你们也只不过是半斤对八两,没什么差别。”
这句话一出,晏游成功拉到一波仇恨值,连原本对玉天宝恼火的人也因他的话而感到不快。
玉天宝:“你……你小小年纪,这是在对我说教?”
蔺尘星一拍桌子:“谁小小年纪了!我比你大!”
阿文收刀,他看到了蔺尘星脚边的背篓,对蔺尘星的身份有了猜想,转过头去拉玉天宝,道:“少主,咱们走吧。”
玉天宝甩胳膊,没甩掉,但仍好奇地问蔺尘星:“那你是多大年纪?”
蔺尘星说:“不告诉你。”
玉天宝乐了:“所以你年纪根本就不大。”
蔺尘星没说话。
晏游怀疑玉少主的脑子可能被僵尸吃掉了一部分,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啊。
阿文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麻木了。
“少主,咱们该走了。”
阿文说。
掌柜抱着算盘走上前来,头顶来自于庄主的视线十分炽热,如针扎一般。
绝对不能轻易让这些家伙跑掉,掌柜心想。
此时他就是面临领导视察的员工,掌柜干咳一声,拨弄算盘,道:“几位请留步,四套桌椅中有两张桌子断了腿,两张桌子断开,八张板凳没了腿,一张桌子约半两,板凳三百文,共计五两五百文——小本生意不容易,还请几位行个好,给点赔偿。”
玉天宝道:“别说五两了,给你十——”
阿文打断他的话,只拿出二两银子:“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们不吃亏,二两银子足够了。”
掌柜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客人好说话,通情理。
另一边的几人不甘不愿,但自知理亏,也凑出钱来,交给掌柜。
掌柜心中放松,这样的处事方法,庄主应该会喜欢的吧?
一旁看戏的客人们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小二们搬走坏掉的桌椅,客人们回到桌边开始说起小话,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
众人四处寻找,抬头望见二楼边缘那道雪白的身影。
西门吹雪目光冷淡,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房间。
“西门吹雪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他不久前杀了赵成吉,也许是路过此地,在此休息。”
“哇,原来他就是西门吹雪,我第一次见到他呢。”
……
众人议论纷纷,玉天宝也兴致勃勃:“原来他就是西门吹雪,看起来好像比我大一点……你的年纪比他还大吗?”
此时此刻,玉天宝与阿文正和蔺尘星坐在一张桌子旁。
晏游心想,我好像没说可以拼桌吧?
玉天宝的自来熟属性可谓奇特无比,不知道是护卫阿文的实力给了他自信还是完全不长记性的原因,见个人就能唠。
这点倒和游戏里完全一样。蔺尘星默默地嗑瓜子,没有搭理玉天宝。
玉天宝毫不气馁,问:“你是个大夫?”
“嗯。”
晏游有点好奇他能问出多少问题了。
“你能治多少病?”玉天宝好奇地问,“你师父准许你出师了吗?”
……这货果然还是在把蔺尘星当小孩看。
晏游默默地想。
也许是因为蔺尘星的外表毫无威慑力,不动听的直白话语并没有让玉天宝生气,他丝毫没有面对休夜与风萧时的惧怕和敬而远之的态度,反而对蔺尘星十分好奇。
好感度的增长幅度是仇恨值的三倍,这一点也不符合一个魔教少主的定位啊喂。
“我当别人的师父还差不多。”蔺尘星回答玉天宝的疑问,“这世上还没有那个人能当我的师父。”
“哈哈哈哈难道你还是神医蔺尘星不成?连蛊师的蛊毒都能解吗?”玉天宝哈哈大笑,觉得自己面前的小少年很有意思。
宾果。猜中啦。
晏游看也不看他,一脸平静。
阿文低下头,盯着桌面上的木纹不说话。
玉天宝乐了一会儿,没人理他,表情渐渐僵硬,反应过来:“你、你就是蔺尘星?”
怎么真的这么小!?
他一直以为那些形容只是说得比较夸张,压根没信过!
蔺尘星说:“看来你的脑子终于清醒了。”
玉天宝一脸不可置信,很多第一次见到蔺尘星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如此,晏游对此很满意,毕竟这才是所谓的反差感不是吗?
玉天宝张了张口,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能替我把把脉吗?”
嗯?晏游眨眨眼:“你没病,很健康。”
玉天宝:“只靠眼睛就能看出来吗?”
时至今日,他一想到自己曾经中过蛊毒便忍不住头皮发麻,总是怀疑自己体内仍旧有蛊虫作祟。
蔺尘星瞥他一眼,没有说话,一副“你在说什么蠢话”的模样。
玉天宝想问蛊毒要如何才能根治,阿文看出他的打算,干咳几声。
玉天宝回神,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主仆二人离开茶楼,阿文告诫玉天宝:“少主,不能透露我们的身份,谨言慎行。”
玉天宝闷闷不乐地点头,他其实还想再同那位蔺神医聊点什么。
蔺大夫是第一个用那种语气说他的人……像老师一样。
假少主和真少主遥遥相望一瞬,见面不相识,但西门吹雪认出了玉天宝。
很久很久以前,玉罗刹曾经带着尚不知事的玉天宝去万梅山庄见过他,向他承诺,罗刹教只会是由他继承。
那时西门吹雪已经开始执剑,并不在意玉罗刹的承诺,也不在意玉天宝。
那时的玉天宝太烦人,例如大哭大闹,满地撒野,四处乱跑,西门吹雪印象深刻。
当然,这不是西门吹雪认出玉天宝的主要原因,而是因为他认得阿文的那张脸。
玉罗刹曾经易容成阿文去过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完全不知道他那么做的用意,有可能是因为兴致,有可能是因为无聊,总之西门吹雪并不在意。
所以对于玉天宝和阿文的出现,西门吹雪并没有投以过多的关注。
对此,晏游略感遗憾,他还想看真假少爷的戏份呢。
玉天宝对蔺尘星十分好奇,对方的医术和外表,以及真正的年纪,这些都昭示着他有不寻常的经历,没有人不会对这样的人不产生好奇心的。
阿文驾着马车听他在那里念叨,再次告诫他:“两年多都没人挖掘出他的身世与来历,只能说明他相当神秘,少主,最好不要轻易招惹这种人。”
“哎,你好啰嗦啊。”
玉天宝烦闷地抱怨,人都见不到了,只是说一说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
他们又遇见了蔺尘星。
小大夫背着他的药篓从面前经过,玉天宝扯了扯阿文的袖子,问:“是蔺大夫吗?”
阿文说:“是。”
玉天宝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阿文耿直地说:“去找朱停。”
朱停的家就在前面,轮廓若隐若现,房门紧闭。
玉天宝的第一反应是:“朱停生病了?”
阿文说:“不太可能。”
因为阿文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蔺尘星与蛊师风萧有那么点交情,他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为了蛊师而来。
没人说治病的大夫和下毒的杀手不能往来, 既然能医好蛊师的毒, 确实有可能和蛊师认识。
两人悄摸摸地跟了上去。
朱停家。
陆小凤在这附近待了好几日,守着朱停等风萧来。
风萧给朱停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一向淡定稳重的朱停拖着陆小凤不肯让他离开,生怕蛊师与自己话不投机怒上心头给自己下蛊。
“不不不,风萧没那么不讲道理。”陆小凤无奈地说。
“他如果连道理都不想同我讲呢?”
朱停忧心忡忡。
陆小凤只好留了下来。
但风萧迟迟不来,陆小凤渐渐地开始纳闷起来,对方难道被罗刹教用计拖住了脚步?若非如此,来得也太慢了。
于是今天他来到朱停家,问他自己还有没有必要等下去。
朱停下巴上的肥肉皱出好几层,他说:“也许他明天就来了呢?”
陆小凤无言,难道风萧一直不来,便要一直等下去吗?
又不是望夫石。
“这样,我替你去见他。”陆小凤提出建议,“你和老板娘好好过日子,不要为此忧心了。”
老板娘越看陆小凤越觉得他顺眼,对他的建议十分心动。
朱停正要开口,门外响起敲门声。总共三下,犹豫且迟疑。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是什么人在敲门。
老板娘前去开门,向外望去,不见人影。
下方传来声音:“你好,我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老板娘和陆小凤都有点吃惊,但吃惊的原因不太一样。
“蔺小大夫?”陆小凤稀奇不已,“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背着药篓的少年向里望,看到略显熟悉的面孔,明显送了口气。
蔺大夫说:“我听说风萧要来这里……”
陆小凤恍然大悟,是来为风萧看伤势的吗?
风萧与罗刹教交手之后失踪那么久,确实会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陆小凤告诉他说:“风萧还没有来呢。”
蔺尘星露出失望的神色,道:“既然他没来,那我先走了。”
陆小凤忍不住笑了起来,蔺大夫还是老样子,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他说道:“我也要去找风萧,蔺大夫不妨和我一起上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蔺尘星呆了呆,说:“我是一个人从南海到这里的。”
言下之意是他一个人也能走,不需要人照顾。
陆小凤笑道:“蔺大夫当然很厉害,但咱们不是顺路么?既然顺路,当然一起才方便。”
蔺尘星顿了顿,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朱停和老板娘都好奇地看着门外的蔺尘星。这位神医的外貌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蔺尘星后退一步,说:“那我先去镇上住着……”
陆小凤不想为难他进屋,便说出自己所住的客栈名,蔺尘星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三人目送着他离开。
老板娘掩嘴笑道:“好有趣的大夫。”
朱停道:“他一点也不像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陆小凤笑了笑:“但他的医术确实很精湛,花满楼的眼睛就是他医治好的。”
朱停道:“我知道,还有无情捕头,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只是他和我想象中的不同。”
老板娘道:“他也同你一样,有一双巧手。”
有妙手回春之能,何尝不是一双巧手呢?
陆小凤笑意涟涟,心中很是高兴,明明老板娘是在夸蔺尘星和朱停,他却高兴得像是在夸自己一样。
朱停笑道:“你有灵犀一指,也有一双巧手。”
陆小凤一点也不谦虚地受了这句夸奖,耳尖一动,转眼看向屋外,眸光一动,越过老板娘朝外飞身而去,一把拍在一人肩膀上,笑眯眯地问:“这位仁兄,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我们跟在蔺大夫身后来的。”玉天宝被他的敏锐吓了一跳。
陆小凤看向一旁的男人,他能看出此人身经百战,实力不凡,而自己手下的青年与其相比,不足为惧。
阿文的刀出鞘一截,语气冰冷:“松手。”
陆小凤松了手,玉天宝立刻溜到阿文身后,他看了看,道:“两位实在是太可疑了,蔺大夫已经离开,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阿文说:“我们听说蛊师会来这儿。”
又是来找风萧的?
陆小凤有点纳闷。
“他还没来。”陆小凤问,“你们和他有仇?”
就算有也不能说有。玉天宝飞快道:“没有。”
阿文道:“我们想来看看罗刹牌是真是假。”
陆小凤若有所思,既然是盯着罗刹牌来,那想必是和罗刹教有龃龉了?
“既然蛊师不在,我们就先走了。”
玉天宝拔腿就溜,陆小凤见他这副模样,哭笑不得,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阿文松手,刀回鞘,“咔哒”一声,陆小凤和他对上眼睛。
“还请见谅。”阿文朝他点点头,跟着玉天宝离开。
陆小凤望着他俩离开,困惑地皱皱眉头,转身回到朱停的家。
“他们是什么人?”
朱停问。
“也是为了风萧而来的人。”陆小凤说,“知道风萧不在后便走了。”
“……”
朱停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像踩到了狗屎。
陆小凤说:“我去见风萧,若是他还要来见你,我再和他一起回来。”
朱停心里暖流盈盈,有陆小凤这样的朋友,一辈子都不会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
风萧之所以迟迟不来,是因为被南宫灵的事件拖住了脚步,晏游友情帮助小冷捕头困住南宫灵,为给无花大师和石观音添堵而助力。
冷血在调查南宫灵和无花的身世,有楚留香的帮助,他已经查得了真相。
南宫灵与无花确实是石观音之子,但冷血没有他们知道石观音的存在、并暗中帮助石观音的直接证据。
蝙蝠公子和石观音上岛之前分别向两人提过醒,自那之后两人的行动便更加谨慎严密,从不碰面。
蔺尘星是唯一的人证,但听说他去了白云城做客,已经很久没了他的消息。
还有谁见过南宫灵呢?
冷血想到了晏游和风萧,他从花满楼那儿听过,南宫灵请蔺大夫的时候风萧和晏游都在场。
晏游才刚被救出不久,冷血不忍再将他扯进江湖纷扰之中,恰逢此时风萧一路张扬南下,即将路过,石观音又曾中过他的蛊毒,冷血便专门守着他,想请风萧和自己一同去和南宫灵对质。
冷血没有想到风萧又和王怜花在一起,两人在一家专门宰客的黑店里干了不得了的事。
那黑店专杀入京科举之人,为科考而上京却不得不住在那偏僻客栈的举人大多是为了省钱,为科考而举全家之力。他们宰的人多了,黑店也能积攒下不少举人的盘缠路费,不义之财赚得盆满钵满。
风萧和王怜花入住的第一晚,有一位赴考的学子入住,那些人暗中嘀嘀咕咕说宰还是不宰,被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而晏游,在还没有踏进这家黑客栈时,便用精神力摸清了他们的底。
不出手才怪,蛊虫出阵,当店里只剩风萧与王怜花两位客人时,开店的兄弟二人跪倒在地,开始止不住地痛嚎。
王怜花早有预料,但依旧被吓了一跳,手指一紧,又飞快敛住——他第一次见有人嚎得这么狠。
这证明风萧这次下了狠手。王怜花感到不可思议。
风萧靠着桌子冷眼看兄弟二人哀嚎,但也没错过王怜花的动静,嘴角一勾,笑容嘲讽:“呦,胆子真小。”
王怜花恼羞成怒:“……闭嘴。”
风萧便真没说话了。他看着地上翻滚的两人,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他骨子里便是傲慢的,看任何人都带着点轻蔑的感觉。
尤其是他居高临下地看人的时候。
所以王怜花一直很讨厌风萧站在比他高的地方,好在风萧的个子一直没有超过他,王怜花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兄弟俩嚎了一刻钟,翻滚了半个时辰,最后只是成了两滩在地上蠕动的乱泥,连一句质问的话都问不出口——因为没有力气,没有时机,也没有余心。
有人路过此地,被惊嚎声吓住,在门外远远望了一眼,风萧和王怜花一个站在门边,一个坐在凳子上,朝他投来一瞥。
两人身后幽暗寂静,脚边两个发出不明低语的人形诡异不已,看起来相当可怕。
对方连滚带爬地走了。
王怜花抓住时机鄙夷道:“你看你,把人吓走了。”
风萧说:“怎么没把你吓走呢?”
王怜花冷哼:“我是那么容易被吓走的人么?”
风萧说:“是。”
就在这时,冷血跟着先前离店的举人找了过来,看着不远处正在斗嘴的两人,默然无语。
让举人前去报官的是王怜花,但冷血路上见他形色匆匆,便问了几句,听到对方有关风萧的形容,便让他带自己过来。
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默默对视,冷血的心情相当复杂,对那举子道:“多谢你带路,你且在这稍等一下,我去问问。”
举人也望见了客栈地面里那相当诡异的人影,忙不迭地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冷血走向屋内的两个少年。
“好久不见。”
冷血朝两人说道。
王怜花展颜一笑:“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很累。”
风萧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
冷血看着地上的两个仍在发出痛苦呓语的男人,问道。
“所以,你们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状况吗?”!